第43章
纪慕辰很快就追上了傅筠心。 “跟我来, 我有话和你说。”他喘着气飞快地说完, 不等傅筠心回应, 就拽起她的手腕急匆匆地往教学楼后头的小树林去。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傅筠心挣不脱，只好急切地喊道：“有话晚自习结束说不行吗？”被老徐抓到又要挨批了！ “不行！”纪慕辰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进了小树林, 在她恼怒的目光中，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说喜欢上我会死得很惨？” 傅筠心挣开他的手，一边揉着通红的手腕一边皱起眉头不悦地反问道：“你偷听我说话？” 纪慕辰立刻反驳道：“谁叫你说话那么大声, 想装作没听到都不行！” 可她当时并没有看到看台那里有人啊, 难不成他还会隐身？ 傅筠心后悔不已, 自知理亏, 又想尽快摆脱他, 只好放缓了语气, 坦诚道：“对不起啊, 那些话都是为了安慰吴静瞎编的，你别往心里去。” 一句话就撇了个干净。 纪慕辰却不相信, 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那神情看起来仿佛不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说法就不让她走似的。 可晚自习马上就要开始了... 想到老徐那幽灵般的身影，傅筠心就急得冒汗，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只好无奈地解释道：“‘飞鸟与鱼’你应该读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 一个却深潜海底’，如果海底的鱼喜欢上了天上的飞鸟，那就必须离开大海，也就意味着失去生命。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想要跨过那道界限，就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诚恳，纪慕辰一字一句地听完，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说如果喜欢上我，会影响你的成绩？” 有点这个意思，却又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想要解释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傅筠心歪着脑袋思索了几秒，不是很确定地回道：“嘛...大概...” 纪慕辰一听，心下当即一松，紧绷的神情也跟着缓和起来：“你放心，喜欢上我不仅不会影响你的成绩，反而会让你的成绩突飞猛进。”他修长的双眸突然焕发出夺目的神采，就像夏夜晴空中最耀眼的星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吸引了傅筠心的视线。 “以后你有不懂的题就拿来问我，我保证比老师讲得还要仔细！”他的眼中溢满了笑意，傅筠心却别开眼，婉拒道，“那得多麻烦你啊，我比较笨，有的题就算和我讲N遍下次也照样不会做。”他之前不是还嘲笑她是榆木脑袋嘛！ “那我就讲N+1遍！”纪慕辰的目光坚定又执着，落在她的心里，让她悸动不已。她迫切地想要说点什么来摆脱这种怪异的情绪，甚至启动了所谓的“独家秘术”，可脑袋竟然罢工了，别说想他的缺点，满脑子都是他英气逼人的脸和放着电的眼。 尽管她极力掩饰，纪慕辰还是从她眼里读出了藏不住的情愫，他慢慢勾起了唇角，拉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傅筠心，我很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傅筠心蓦地愣住了，心底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偃旗息鼓了，她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眨着眼，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 “比珍珠还真，你要是不信，可以摸摸我的心。”纪慕辰说着就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强而有力的心跳很快就从手心之下传来，傅筠心猛地回神，抽回自己的手，慌乱无措地说道：“可我答应了徐老师...不早恋的...” “那就不早恋。”纪慕辰低下头，微笑地看她，“等高考结束了再恋，好不好？” “等高考结束？”听起来好诱人，傅筠心的心咚咚咚地跳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涨满了胸口。 纪慕辰轻轻地按着她的肩膀，眼中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对，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傅筠心咬着唇，踌躇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到时候再说。”谁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去北京，而他对自己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可她这样的回答听在纪慕辰的耳里，却和答应无异了。他开心得笑弯了眼睛，激动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就亲上她的唇。 rebecca21 那柔软香甜的味道真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美味。 纪慕辰吻得笨拙又心急，而傅筠心一回过神来，就猛地将他推开了，她用手背用力擦了下湿润的唇，红着脸气呼呼地说道：“不是说好了等高考以后吗？！” 纪慕辰就笑：“可距离高考还有81天呢，你今天先让我亲个够，我保证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好不好？” 这脸皮厚的... 傅筠心心中虽然有气，可对着他那张笑眯眯的俊脸却怎么也发作不起来，瞪他半晌，突然间就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纪慕辰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亲自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呆呆地愣在原地，而傅筠心已经跑开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黑乎乎的小树林里，只点着几盏惨白的路灯。傅筠心不敢跑太快，没一会儿就被纪慕辰追上了，他从身后将她拥进怀里，俯身凑在她的耳边，用满是笑意的轻快声音说道：“傅筠心，你真好。” 傅筠心，你真好。 当这六个字在傅筠心耳边再次响起的时候，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八年前，她竟然答应做纪慕辰的女朋友！还约好了高考后一起去北京... 可她，全给忘了，全、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傅筠心郁闷敲了敲脑袋，随后想起，自己之所以把这些都忘了，是因为... 妈妈去世了。 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一天，她急匆匆地赶上最后一班回南丰的汽车，兴冲冲地回到家，想和已经出院回来的妈妈商量一下高考志愿的事情，却发现... 家中一片死寂。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甚至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冲上二楼，却见外婆坐在楼梯口，满脸哀伤地靠在扶手上，一动也不动。 她心中一沉，脚步也跟着顿在楼梯转角，喘着气颤着声问道：“外婆，我妈呢？” 外婆听到声音之后才缓缓朝她看来，红肿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脸颊也凹陷进去，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她费力地张开干燥的嘴皮，嘴唇颤抖着，好久才发出声音来：“你妈...走了...”说着眼中就滚下泪来。 傅筠心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张着嘴喘了好一会儿，才扬高音量喊道：“你骗人！妈妈明明好好的，高考前、考前还跟我通电话来着，怎么...怎么就...”丢下我不管了？ 她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抓住一旁的扶手，想要支撑住虚软的双腿，眼前却突然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那之后，她大病一场。 等身体差不多恢复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期间无论是填报志愿还是高考查分，她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就连志愿书都是顾霄霖帮她送去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是顾霄霖帮她领回来的。 那一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就好像天塌了，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每天行尸走肉地活着，机械地吃饭、麻木地睡觉，一个暑假结束，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直到开了学，在顾霄霖的引道和鼓励下，她才慢慢振作起来，从那悲苦的死茧中一点一点地挣脱起来，渐渐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感知到白日的光亮、听到喧闹的人声，渐渐开口说话、弯唇微笑，试着寻找快乐，也终于发现除了失去的，世间依然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待着她去尝试、去拥有... 就这样，她度过了漫长又短暂的八年时光，直到在青澄湖度假山庄，再次遇到了纪慕辰，那个早已被她遗忘在时光深处的少年。 或许因为再次相遇时自己太过狼狈，又是酒后乱吐、又是被那对渣夫渣妇算计，与他那满身耀眼的光环比起来，自己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所以，她才下意识地拒绝记起八年前的记忆，下意识地克制内心深处对他的爱慕，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他对自己的好都是另有所图，下意识地将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限定在“炮、友”之内，因为那样，即便有一天离开了他，也不会伤心。 可她现在却伤心得不得了。 就好像心底裂开了一道口子，随着尘封的爱意一起涌出来的，还有深深的懊悔和愧疚，以及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心情。 她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到他身边，除了解释和道歉之外，还想问问他，从现在开始爱他，还来不来得及。 傅筠心想着就拿起了手机，给纪慕辰发了一条微信。 而这个时候纪慕辰正坐在某间清里喝酒。 自从被傅筠心“甩掉”之后，他每天都黑着脸，那周身的低气压，让人望而生畏。 没多久，整个泰和集团上到董事会主席下到清洁工阿姨都知道新景科技那个搞VR的超级大帅比失恋了，平常从不把情绪摆在脸上对谁都和颜悦色的他近来动不动就大动肝火，不仅与他有直接工作关系的员工尽量避免与他接触，就连与他没有工作关系的，甚至连楼下律所的大小律师们，见了他也自觉地绕道走。 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孟廷安听到风声，约了纪慕辰晚上一起喝酒。 作为五兄弟里头最年长的，孟廷安沉稳内敛，又是律界出了名的大状，说话向来很有分量，只可惜他对感情的事知之甚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经验，现如今自己也陷在愁煞人的单恋里，不知该进还是退。 好在酒里很安静，昏暗的灯光加上舒缓的音乐，倒是很适合想心事。因此，两个为爱所困的男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台前，喝各自的酒，烦各自的事，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直到喝完了一杯酒，孟廷安才开口道：“听说你失恋了？” 纪慕辰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默默地转着手里的酒杯，目光透过透明的杯壁落在里头混着酒液的冰块上，像是被什么了不得的景象勾了魂，看得入神。 见他不说话，孟廷安也没有追问，只将酒杯推到酒保面前，示意他再加一杯。 等酒保加满了酒，纪慕辰才轻叹一声：“算不上。”被归为“炮、友”的人，哪有失恋的权利？充其量只是解除“合作关系”罢了。 孟廷安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说的“算不上”是指“没有分手，冷战而已”的意思，于是劝解道：“那就去认个错，送点礼物哄一哄，事情不就过去了？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弄得满城风雨？” 认错？他有什么错好认的？他又要拿什么去哄她？从始至终不都是她在对自己予取予求吗？他迁就她、满足她，最终连个名分都没有，甚至连彼此的关系都不能放到阳光下，他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想到这里，纪慕辰忍不住地自嘲地笑了一声。 孟廷安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说法，又接着劝道：“有人说，男人成熟的过程，就是把脸丢掉的过程。既然放不下她，那就放下自己的身段，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嘛！要不然，为了面子高高端着，等她走进别人的怀抱了，再后悔可就迟了！” 可他的身段放的还不够低吗？在感情的世界里，他永远低她一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到最后，还是落到这样的下场。 纪慕辰晃着酒杯，听着冰块轻撞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郁郁地垂下了眼帘。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条微信，是傅筠心发来的：“现在有空吗？我有话和你说。” 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纪慕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定定地瞧着那两行小小的字，不敢相信她竟然会主动给他发微信，可她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当时那么决绝地要和他“结束关系”，现在又来找他，难道是求“复合”？可以他对傅筠心的了解，她是绝不可能开这种口的。 因此他一个字也没回，锁了手机直接放进了裤兜里，随后继续和孟廷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可不知怎么的，注意力总是被手机牵引着，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却依然控制不住看手机的冲动，一分钟、两分钟，时间缓慢地流逝，手机却始终安安静静。 哼，没诚意。 纪慕辰又将手机放回了裤兜，并且决定就算收到了信息也不拿出来，可坚持不到三分钟，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向口袋，他简直快要被自己逼疯了，索性就回了条信息过去，内容却只有一个字：“说。” 可他以为离她发消息过来已经过了很久，可一看两条消息上显示的时间，间隔不过才8分钟... 埃，他这可悲的忍耐力... 纪慕辰正后悔自己应该过久一点再回的，却瞥到了一条新消息：“我想当面跟你说。” 炮、友之间有什么可说的？更何况还是结束了关系的炮、友？ 纪慕辰腹诽完，就点开了视频通话。 却被拒绝了。 然后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我想和你面对面说。” 哼，看起来很执着呢！ 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纪慕辰瞥了一眼手表，很快发过去一条信息：“我11点到家。” “今天？明天可以吗？” 到底谁找谁啊？还讨价还价？ 纪慕辰气呼呼地按了三个字过去：“不可以。” 傅筠心只好妥协道：“那好，我现在就打车过去。” 向来只坐地铁的人竟然舍得打车过来？ 纪慕辰有点惊讶，虽然离她到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他的屁股却像抹了油般，怎么也坐不住，熬了十来分钟，就和孟廷安告辞了。 他火急火燎地奔回家去，先洗了个澡，原本身上披的是睡袍，想想不太妥当，为了避免让她误会自己对她有什么近乎“炮、友”的企图，又换上了规规矩矩的T恤加长裤，随后坐在沙发上，一边心不在蔫地看着电视，一边等着傅筠心到来。 等得差点睡着了，才终于听到了敲门声。 纪慕辰精神一震，原本大步往门口去的，中途又折进卫生间，理了理头发，才慢腾腾地去开门，见到门外站在的人，也不叫她进来，只双手插兜，斜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不太耐烦地开口道：“有什么话赶紧说。” 作者有话要说： 孟廷安是下本男主O(∩_∩)O~觉悟比辰哥高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