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声音温柔似水, 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傅筠心心头一软, 双手就垂了下去。 纪慕辰立即收紧双臂,将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她垂着脑袋,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鼻尖盈满了温暖的橙香,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纪慕辰察觉到她的身体变化,心下一松,便俯下身子, 将脸贴在她耳畔的细软发丝上, 轻声说道:“傅筠心, 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 只会越来越痛, 可要是找人一起分担, 痛苦就会减少一半,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还不懂?” 找人分担?谁?谁能真心实意地替她分担痛苦? 连亲生父亲都靠不住,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真心对她的人吗? 噢,原本还有一个顾霄霖,可自从决定拒绝他的求婚之后,她就做好了他会离开自己的准备,所以... 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傅筠心耷拉着肩膀, 轻声叹道:“好想变成一只蜗牛啊...”那样的话,遇到伤心的事,只要躲进壳里,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那就让我变成你的蜗牛壳好了...”纪慕辰敞开大衣,将傅筠心整个人都裹了进去,“是不是很暖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淳的嗓音如暖流般在她心尖上缓缓淌过。 的确很暖和。 比起冰冷的墙角和薄薄的窗帘来,他的怀抱温暖又坚实,她情不自禁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忽然就觉得好安心。 安心到想哭。 因为她知道,这份安心并不属于她。 要是就这样沉溺下去,依赖上这只非原生的蜗牛壳,那等到他弃她而去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这种好听的话就当成笑话来听。 傅筠心想着就吸了吸鼻子,嗓音低哑地问道:“那牙医袭击我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难得气氛这么好,真不想提那种糟心的事。 纪慕辰暗自叹了口气,斟酌着该如何措辞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傅筠心却已推开他,径自往屋里去了。 怀里突然空了下来,心也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好难受,纪慕辰连忙往前跨了一步,从身后拥住傅筠心,低声说道:“接下来你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难过好不好?” 听这话里的意思,那案情的真相难道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可还有什么比被亲生父亲欺骗和伤害来更令人切齿的? 傅筠心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说,我承受得住。” 这个时候纪慕辰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视线在黑黢黢的客厅里扫了一圈,就辨出了沙发的位置,便扶着傅筠心过去坐下,自己也坐到她身旁,一手环着她的肩膀,一手将她的脑袋靠在胸口,缓声说道:“那牙医之所以袭击你,是因为受了那女人的指使。”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傅筠心一下就会意了,她咬着牙,隐含着怒意的声音从齿缝里一点一点地挤出来:“原因?” 纪慕辰便把警方那边传过来的口供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傅伟平那家生产医疗器械的公司起初经营得还不错,结果另一个合资人也就是吕巧珍的表哥沉迷赌博输了不少钱,借了高利贷还不起,卷了公司的大部分资金逃到国外去了。 公司资金链断裂,傅伟平焦头烂额,无奈之下打算拿口腔医院去抵押贷款,可那医院在吕巧珍名下,要贷款必须得到她的同意,可她怎么可能同意? 她给傅伟平出了个馊主意:听说亿鑫的投资人施磊喜欢玩女人,不如把你女儿送给他,这样既拿到了投资又保住了医院,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傅伟平听了火冒三丈,当场就怒道:“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她可是大学老师,还是女博士,怎么能去做那种事!我坚决不同意!” 两人就这样闹翻了。 吕巧珍气得不行——他以为她女儿很干净吗?当宝一样宠着!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看他的好女儿到底有多肮脏! 她眼睛一眯,就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她知道医院里有个叫屈宏的牙医,因为母亲重病急需用钱,便拿五万块钱为报酬诱使他去强/奸傅筠心。屈宏一开始是拒绝的,可一想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母亲和医院送来的一张张催款通知单,最终还是屈服了。但他强调,他虽然答应了吕巧珍,但从没有想过真正实施强/奸,只打算脱掉她的衣服拍几张照片让吕巧珍相信而已。 那之后屈宏就一直跟踪傅筠心,终于在她去青澄湖度假山庄的那一天找到了下手的机会。他装成会所的服务生,给她的朋友们送去加了安眠药的酒,而傅筠心不喝酒,则给她送了两罐Four Loko,也就是传说中的**酒,那酒添加了大量的果汁掩盖了酒精的味道,喝下之后不知不觉就醉了。 当时傅筠心感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便打算回酒店休息,结果出了会所,就被守在暗处的屈宏拖进会所后头的山林里。他企图伪装成醉酒的路人作案,却没想到她半路吐了...屈宏有洁癖,一时忍受不了,结果就被傅筠心跑掉了。 而第二次在地铁站附近的废弃工厂,屈宏故伎重演,结果被傅筠心一句话醍醐灌顶:“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不要等酿成大祸了才后悔!你想想你的父母,他们那么辛苦把你养大,不是为了把你送进监狱的!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被贴上‘强/奸犯’的标签,让你的父母一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屈宏的出身并不差,父母都是老师,自己也毕业于重点大学,品行一直都不错,如今母亲重病没钱医治才一时被钱财迷了心窍,可要是因此让父母背上骂名,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听完纪慕辰的叙述,傅筠心久久说不出话来,愤怒、悲伤、沉痛、厌恶,各种负面情绪积聚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许久之后才问道:“我爸爸,他知情吗?” “他倒是不知情,听完吕巧珍的供述之后,在派出所里大闹了一场,说要和她离婚,老死不相往来。” 可这有什么用?吕巧珍一而再再而三地祸害自己,不就是他纵容出来的吗?而且,他后来不也妥协了吗?听了吕巧珍谗言把自己骗去荣景园见施磊,之后又为了让纪慕辰投资,编了那么多的谎话,那恶劣的行径和吕巧珍比起来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傅筠心越想越愤恨——那屈宏虽然袭击了自己两次,可一次犯罪未遂、一次犯罪中止,再加上她几乎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因此作为教唆人,吕巧珍的行为并没有构成教唆罪,顶多也就拘留几天而已,放出来之后,说不定又在暗处盘算着怎么祸害她。一想到吕巧珍那副嚣张跋扈、不知悔改的恶心嘴脸,一股浓重的厌恶就在嘴巴里扩散开来。 可自己除了厌恶、除了愤怒,还能对她做什么? 傅筠心无力地垂下肩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冰冷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脸庞。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 那念头太可怕,她下意识地想将它扼杀在萌芽状态,可那念头又太诱人,越是抑制就越顽强,不过瞬间,就在她心里蓬勃生长起来。 她控制不住地盘算着,紧张、兴奋、期待,夹杂着负罪感和羞耻心,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纪慕辰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见她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她依然陷在被伤害的痛苦中,于是安抚似地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劝慰道:“别难过了,那些无耻之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伤心。”可等话出了口,才发现那么苍白,哪里有一点安慰的效力?而怀里的人也像没听到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伏在他的胸口。 良久,他听她又闷又哑的声音从胸前传来:“你有女朋友吗?” 纪慕辰奇怪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回道:“没有。” 说完之后便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她却没了声响,他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地往后撤开些许,低头看她,却不想她突然仰起脸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霎时间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惊诧地瞧着她,可周围的光线太过黯淡,即便将眼睛睁到最大,也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傅筠心攀上他的肩膀,再一次试探性地亲上他的唇。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顷刻间将他唤回了神,他只觉得胸口蓦地一紧,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柔情涌上心头,于是不再犹疑,赶在她撤离之前,埋头深深吻住了那两片宵想已久的嫩唇。 他的吻温柔又缠绵,她的心里却酸楚难言,她强忍着冲上眼眶的泪意,双手微颤着钻进他的大衣,摸索着去解衬衣的扣子。 纪慕辰正吻得忘情,直到嘴角尝到了一抹冰凉的苦涩才回过神来,他心头一凛,当即放开了她,随后才发觉她在做什么,立刻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微喘着气问道:“傅筠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傅筠心咬住下唇,好容易压住心头的紧张和羞赧,用紧绷微颤的声音回道:“你说的等价交换,还作数吗?” 等价交换... 听到这四个字,纪慕辰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他还以为她因为感动才主动亲自己的,却不想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可事到如今,还换它做什么! 心头的浓情蜜意瞬间就散了个干净,纪慕辰恨铁不成钢的训道:“你是不是傻啊,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为他...” “不是为他,是为了我自己!”傅筠心哽咽着打断了他的话。 纪慕辰不由地奇怪:“为你自己?” “嗯。”傅筠心微微使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仰起头执着地追问道,“所以,你要跟我换吗?” 纪慕辰哑然。 等价交换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而他也的确想借着这种方式迅速占领她的心,可面对此时的她,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傅筠心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将心底那个骤然而起的可怕念头告诉他,却听他说:“作为投资人,在没有看到合理可行的项目报告书之前,是不会做出任何承诺的。” 那语气坚定又专业,还带着几分压迫感,很快就让傅筠心将心中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和盘托出:“吕巧珍的口腔医院不是还在吗?为了救活那家公司,他们一定会拿医院去抵押的,可要是走银行贷款,程序复杂利息又高,所以我打算借别人的名义以借贷公司的形式借钱给他们周转。而你之前说过,那家公司竞争力不强,爸...他的经营能力又弱,破产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为了还清借款利息,不得不把医院赔给我。” 纪慕辰静静地听完,沉吟片刻之后,才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平板语调问道:“先不说别的,我只问你,要是他们知道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人是你,会善罢甘休吗?” 傅筠心忿忿地回道:“不甘休又怎样?只许他们算计我不许我算计他们吗?再说世界那么大,我随便藏到哪个角落,他们都找不着,更何况到时候他们一无所有、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钱、有精力来找我?” 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找不到你会怎么样? 纪慕辰强忍住冲而出的质问,轻叹一声,道:“你这个方案漏洞很多,操作性又不强,你要是想让他们倾家荡产,我有一百种简单又有效的方法,而且事成之后于你也没有任何风险,大可不必满世界地躲。” 傅筠心听了,眼睛倏地一亮:“那你教我一种最简单的好不好?” 纪慕辰定定地瞧着黑暗中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又轻又缓地说道:“教你就不必了,如果你下定了决心,我会帮你搞定。” 傅筠心低下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般,猛地深吸一口气之后,抬手去解他的皮带。 纪慕辰只觉得某处猛地一颤,当即就昂起了脑袋,他立刻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哑着声用近乎无奈的口气制止道:“傅筠心...” 他所说的决心是她与傅伟平反目的决心啊... 傅筠心缩起手指,却固执地不肯放开,只耷拉着脑袋,强忍住羞意,声如蚊吶地问道:“你不想要吗?” 想要,怎么不想要?想要得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一番,可理智告诉他,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声说道:“我得马上赶回公司去。” 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他很快接起来,对着那头说了句:“再等我一个小时。”就挂了电话。 他知道此时的会议室里还有十几号人等着他做决议,办公桌上还有一沓文件等待审批,身为一个有担当的领导人,他必须马上离开,可他实在舍不下怀里的这个人。 纪慕辰第一次如此伤脑筋。 他想反正已经让他们等了一下午了,干脆就让他们再等一会儿好了,可他宵想了她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难道就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在这窄小的沙发上、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实完成那个年少时就深藏在心底的渴望吗?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纪慕辰打心底里不愿意为了一时的欢愉草草了事。 因此,犹豫再三,他还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傅筠心却抓住他的袖口,问道:“那明天呢?”声音出了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是那样急切,她羞从心起,脸倏地红起来,连耳根都跟着发烫了,幸好有黑暗的掩饰,才不至于让她无地自容。 纪慕辰却因为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依赖心头发软:“明天一早的飞机去纽约。” 去纽约啊,那应该很久才能回来? 傅筠心垂下肩膀,忽然有点气馁。 纪慕辰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般,抚了抚她的发顶,安慰道:“你放心,出国之前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 他那么忙,还要抽时间操心那种不光彩的事...傅筠心不由地感到内疚,忙说道:“要不还是等你忙空了再说,我不急的...” “我急...”纪慕辰说着就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傅筠心的身子蓦地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闭起眼睛由着他吻。 他的唇、牙齿和舌尖轮番在她那的唇上流连,摩挲、轻咬、舔舐、吸吮,无所不用其极,直到将那两片柔嫩的唇瓣蹂躏到微肿发麻,才恋恋不舍地撤离,可双臂还紧紧交缠在她的脊背上,微微喘着气,用暗哑的声音说道:“不如,你跟我去公司?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傅筠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怕她想不开自残,可她已经被别人伤害得遍体鳞伤了,要是自己还伤害自己的话,那她也太可怜了?于是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我困了,想睡觉。” 真的只是想睡觉而已。 等一觉睡醒,那些暂时储存在海马体里的痛苦记忆肯定会像以前一样,统统都忘掉的。 纪慕辰歪着头看她,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并没有低落到悲痛欲绝的程度,心不由地放宽下来。 他知道她向来坚强,无论内心多痛苦,那瘦弱却坚韧的脊背却总是倔强地挺立着,就如一杆青竹,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而这也是她深深吸引着他的地方。 可这样坚强的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伤害,真的...让人心疼。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从今以后,他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纪慕辰暗自下了决心,随后一咬牙,就放开了她,匆匆道别后就大步流星地出了门,他怕自己再磨蹭下去,就要被那依然斗志昂扬的小兄弟给打败了。 当大门关上的刹那,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为什么心里突然会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所以说不能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产生依恋啊...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你。 傅筠心钻进冷冰冰的被窝,被纪慕辰温暖起来的身体早已冷却,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脑子却控制不住地活跃起来,八年前的回忆再次浮现在眼前,让傅筠心猛然发觉,她与纪慕辰之间似乎缠绕着一种微妙的羁绊,每当她深陷在悲哀的泥沼之中,他就会适时出现,带她走出艰难的困境。 昨晚哭得太狠,傅筠心早上一醒来就觉得眼睛又涩又痛,喉咙里像是煨着炭火,干得快要冒烟,可让她更难受的却是随即涌入脑海的记忆。 被亲生父亲欺骗、被继母坑害,说是年度最悲情人物也不为过。 哎,她不由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等她从梦中惊醒,还能听到爸爸温暖的声音... 可这假设刚进行到一半就被强行叫停了。 算了,什么温暖的声音,不过想借着她攀上投资人罢了。 幸好发现得还算及时,让她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虽然当时失望透顶、悲痛难抑,但经过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痛哭之后,心里那些沉重阴郁的糟糕情绪差不多也释放干净了。 再说为那些伤害她的人伤心难过,根本就不值得。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忘了就好了。 傅筠心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缓缓钻出被子,脑袋一露出来,就感觉到外头冰冷冰冷的空气,于是立刻又缩了进去,被窝又暖又软,实在不想起来,无奈渴得不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半闭着红肿的眼睛磨磨蹭蹭地下了床,披上羽绒服趿着毛绒拖鞋去厨房接水喝。 她一边喝着温白开,一边透过水槽前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往外看,见外头的天空依然漆黑一片,细细密密的雨帘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沉睡中的城市,湿漉漉的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昏黄的路灯陪伴着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香樟树。 光看着都觉得冷飕飕的... 傅筠心仰起头一口喝完杯中剩下的白开水,就缩着脖子踢踢踏踏地跑回卧室,路过客厅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步子蓦地一顿,视线就往沙发上飘去。 呃,昨晚...她好像和纪慕辰...嗯,在那里抱成一团来着... 不不不,抱倒是其次,关键他们还...亲上了。 是她主动的!! 她还动手解他的衬衣纽扣和皮带来着!!Σ( ° △°|||)︴ 虽然...虽然都未遂,但是... 已经很过分了好吗?! 啊...O(≧口≦)O 想起来就躁的慌啊!她怎么...能...能...能那样...孟浪呢!! 啊...冲动果然是魔鬼啊,就连最爱占人便宜的纪慕辰都被她吓跑了... 想起昨晚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傅筠心就觉得无地自容。 她裹着羽绒服一溜烟跑回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就打算给纪慕辰发条微信解除昨晚那个草率的约定。 当然,这并不表示她会放过傅伟平和吕巧珍那对渣夫恶妇,只是就像纪慕辰说的,让他们倾家荡产的方法有100种,那总有一种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 只是,该怎么说才好呢? 傅筠心的手指停留在微信对话框上,一条信息写了删删了写来来回回折腾了快有二十遍,还是没写出满意的来。 她索性放下手机,皱着眉头专心打起腹稿来。 emmm... 「昨晚我太冲动了,吓到你了?对不起啊...你就当...当...」 傅筠心刚琢磨到一半,就听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响起,拿起手机一看,竟发现原本空白一片的微信对话框里赫然出现了一条信息: 「怎么不输入了?」 诶,他怎么知道她在输入? 难不成他的微信有探测谁正在输入的特殊功能? 傅筠心对着纪慕辰的头像眨了眨眼睛,却见对话框里又多了一条信息: 「你的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很快就会见效,所以你要是想毁约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埃,他怎么知道她想毁约? 傅筠心再次对着他的头像眨了眨眼睛,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一行小字又蹦了出来: 「我要登机了。」 嗯...看来是真的要出国啊...还以为他为了躲她找的借口呢... 不过,真希望他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啊呸呸呸,不是去了就不要回来了,是去了就留下好了,毕竟像他那样出类拔萃的科技新贵,就该在纽约那种国际大都市里一展身手才对! 傅筠心正胡思乱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正是那个即将飞去大洋彼岸一展身手的家伙... 她看着屏幕上“纪慕辰”三个大字,心跳突然就乱了,犹豫了足足五秒钟,才伸出手去,然后默默地将手机翻了个面。 求你了,赶紧登机... 傅筠心钻进被窝,拉起被子蒙住脑袋,牙齿无意识地咬住大拇指的指甲,闭着眼睛听着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 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安静下来。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刚掀开被子,就听“午”地一声,又来了一条微信,还是一条语音。 她举起手指,盯着界面上的那只小喇叭犹豫了半晌才终于点下去,很快就听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傅筠心,你要是再不吭声,信不信我马上从机场赶到你家,立即执行昨晚的约定?」 判了死刑吗?还立即执行呢! 傅筠心暗自吐槽了一句,随后飞快地发过去一条文字信息: 「祝你一路平安。」 「就这样?」 傅筠心想了想,又发了两个字:「再见。」 「没了?」 emmm...傅筠心皱起眉头又想了下,很快又加了一句:「祝你一切顺利。」 「没了?」 「没了...」 「好,再见。」 再见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纪慕辰沉着脸收起手机,在一声声不厌其烦的登机提醒中,快步走向登机口。 两周后,当忙于期末实验考试的傅筠心几乎把那些糟心事忘得一干二净时,接到了纪慕辰的电话。 他说傅伟平的公司破产已成定局,而与他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供应商以及被拖欠了好几个月工资的工人们拿不到钱,追到了口腔医院,吵、闹、打、砸、抢,无所不用其极,再加上一起医疗事故的患者上门维权,又曝出种植牙材料以次充好等丑闻,医院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好暂时闭门歇业,银行贷款也办不下来,关门是迟早的事。 听到这里,傅筠心不由地叹了口气。 纪慕辰停下话头,问道:“你后悔了?” 傅筠心默了一瞬,随后闷闷地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和亲生父亲闹成这样,这世上大概也就她一个了... 却不想纪慕辰干脆利落地说道:“不会啊,如果是我,早在十年前就这样做了。” 十年前呢,如果那时候就这样做的话,会改变什么吗?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傅筠心收起心头纷乱的思绪,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是吗?” “傅筠心,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况且,这些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公司老板也是康达口腔医院院长的信息透露给那些拿不到钱的供应商和工人们而已,“你不需要自责,你甚至没有将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伤害反弹,按理说,该加倍反弹才对。” 加倍反弹...傅筠心忽然就被这个词逗笑了,笼罩在心头的阴霾跟着散开了些,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辛苦你了,谢谢!” “不用客气,等价交换而已。”纪慕辰声音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完成一桩互惠互利的交易而已。 傅筠心的心口却蓦地一紧,随后想要像他一样用沉稳的老司机口吻问一问兑现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可张开嘴却迟迟发不出声音来,倒是纪慕辰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道:“明天晚上把时间留给我。” 她心头没来由地跳了一下,硬着头皮说了声“好。” 兑现交易的这一天刚好是周六,天气虽然还是一样的冷,阳光倒是很充足,傅筠心坐在洒满阳光的飘窗上做试题,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腕上的手表,看那飞逝而过的时间,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不知不觉,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出门的时候,她有种上战场光荣赴死的悲壮感。 当然,死之前照例是要美餐一顿的。 傅筠心和纪慕辰面对面坐在江畔的西餐厅里,听着舒缓动听的钢琴曲,吃着精致繁复的法国菜,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可对面的男人却神情自若,优雅地细致地品着一道道美味佳肴,还心情甚好地与主厨用法语交流了好一会儿... 瞧这副老司机的沉稳做派,一定没少执行过这样的“约定”! 傅筠心心中忽然有点不服气,自己的初夜竟然也要拱手献给这个曾经抢了自己初吻的男人! 还以为毕业之后就能天各一方从此相忘于于江湖,却不想,兜兜转转十来年,自己终于还是成了他的阶下囚!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一种“从一而终”... 胡思乱想间,一道道菜上了又撤,撤了又上,终于捱到了最后的甜点,漫长的煎熬马上就要结束,傅筠心脸上看似非常享受此间氛围的僵硬表情也终于放松下来,可这样一来,离“受刑”不又进了一步了吗? 想到这里,勉强镇定下来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对面的男人却已经放下餐勺,拿起餐巾擦拭嘴角了。 “走。”他率先起身,傅筠心连忙放下餐巾,深吸一口气,起身跟上。 本来以为会去酒店,却不想纪慕辰直接把她带回了家——一套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高档住宅。 从地下车库乘上电梯,傅筠心的心也随着电梯节节升高,再次暗暗深呼吸,心里建设终于在重压之下自动开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和谁不是做呢?更何况对方还是这样稀有的优质男神!再说做那种事情,不就是闭上眼睛往床上一躺,然后...然后闭着眼睛忍一忍,就结束了啊!所以,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样想着,似乎有点平静下来了呢,进门的瞬间,心里的小人儿握着拳头大声喊了句“加油!” 加个鬼啊... 你以为考试吗? 纪慕辰的这间公寓,用三个字就足以形容﹣高大上。 宽敞明亮又充满了现代感,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都透着低调的华丽,而铮亮的大理石和棱角分明的金属装饰,又显出一股冰冷和锋利。 置身于这样的空间里,傅筠心心底的忐忑越来越浓,客厅那么大,却似乎没有她的落脚点,双脚局促地立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站着干什么?去坐啊!”纪慕辰朝一旁的米色皮沙发抬了抬下巴,就转身走向餐厅旁的酒柜。 “哦。”傅筠心在长沙发的一角坐下,目光在墙上那副精美的抽象画上游移了一会儿,便往右飘去,那里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钢琴旁是通往阳台的移门,透过移门前那层白纱似的轻薄窗帘,隐约能看到外面林立的高楼。 傅筠心正看着,纪慕辰就已经回到了她身边,递上一杯红酒:“给——” 傅筠心忙转过脸来,手下意识地伸出去,等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杯酒时,又立刻把手收了回来,摇头道:“我不喝酒。”实在被上次的醉酒事件搞怕了,哪里还敢再喝酒。 “喝一点没事的。”纪慕辰又将酒杯往她面前送了送。 好,喝一点壮壮胆... 傅筠心伸手接了过来,仰头就喝了一口,舌尖立即传来一股陌生的刺激感,不由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嗯——”声,随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那边纪慕辰才刚刚坐下,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地笑起来:“红酒不是饮料,一口灌下去就好,观色、摇晃、闻香、品尝、回味,一步步慢慢来,才能喝出味道来。” 慢慢来...求你别折磨我了好不好?给个痛快让我死得干脆点行不行啊!!傅筠心心底在呐喊,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耐着性子品红酒... 又不是法国人,吃个菜喝个酒还那么多讲究,要抓狂了... 终于,当纪慕辰的杯中酒见底的时候,他终于放下杯子,将手搭上了傅筠心的肩膀,仍握着酒杯的傅筠心顿时紧张起来,身体也像雕塑一般,僵硬得无法动弹。 纪慕辰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将她搂进怀里。 强烈的男性气息充斥着鼻端,傅筠心高高提起一口气,心跳如雷。 “傅筠心...”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暗哑的嗓音在耳边萦绕,微凉的唇瓣在脸畔流连,痒痒的带着酥麻的感觉让傅筠心忍不住偏开了头。 纪慕辰轻轻扳过她的下巴,对上她的唇轻触。 像是亲在棉花糖上的感觉,柔软香甜,比起记忆中的味道,又多了红酒的醇香。 怀里的身体轻颤起来,纪慕辰收紧双臂,撷住她的上唇,轻轻地吮吸,随后伸出舌尖细致地描摹着她的唇线,继而分开她的唇,轻舔贝齿,却无法再进一步,不管他如何进攻,傅筠心的牙关始终紧紧闭着。 纪慕辰终是失了耐心,往后撤开些许,哑着声说道:“张嘴。” 傅筠心睁开眼睛,对上他泛着水光的漂亮双眼,一脸迷茫。 纪慕辰微微皱眉,正要再说,目光瞥到她艳如桃花的脸,突然就改了主意:“我们去卧室。”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好不好!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死了干脆! 傅筠心点着头站起身,稳了稳有点恍惚的身形,跟在纪慕辰的身后大义凛然地迈开脚步,那背影,看起来颇有点英勇就义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呼,万更最后一天终于结束了,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辰心两宝宝”的性福生活又忍不住元气满满,哈哈~~ 只是马上就过年了,码字的时间不多,大概会隔日更~ 感谢这些天一直陪伴大岑的小天使们,爱你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