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南方的冬天向来潮湿阴冷, 冷风窜到身上是刺骨的冷。姜棠最讨厌的就是南方的冬天，无论穿多少衣服都冷得让人生无可恋，最绝望的还莫过于南方城市没有暖气！ 而现在她的手被人紧紧牵着，放进他温暖的口袋里，在那一瞬间姜棠忽然觉得冬天还真是个美好的季节。 其实初中的校园就那么点大, 两个人却乐此不彼的逛着。 姜棠带着顾寻去了曾经读书的教室, 她指着第一排的位置介绍道：“我初中三年基本上就是坐第一排的，每次擦黑板的时候粉笔灰都会跑我这边, 烦人的很。” 中学那会儿排座位的方式有许多种, 但是老师还是会估计到那些近视和个字不高的学生, 优先让她们坐前面。撇开成绩不谈, 姜棠也是那类被优先照顾的同学之一。 顾寻从上自下地打量了姜棠一圈, 得意洋洋地说, “哦，我一直都是坐最后一排，所以从来就没有这种烦恼。” 他个高腿长, 自然要被老师调到最后面的位置。 猜出自己的身高遭到了取消，姜棠也不甘示弱：“我们老师说了，第一排都是学霸专座, 只有学渣才会做后面。” 某学渣：“……” 这个互相伤害的话题终于是过去了，学校逸夫楼下的展示栏中贴着学年大榜, 记录着从初一到初三的学生每次考试年纪前50名的名次。若碰上联考，还会记录全是排名，在名次的旁边还记载着上场考试的排名, 进步或者退步一目了然。 学渣顾忍不住感慨，“你初中就这么过来的？在下佩服！” 姜棠说：“这些在我省根本算不了什么，你知道有个实验嘛？就是在淘宝搜家乡的省份，跳出来最多的东西就代表着当地的特产，我们省一搜全都是各种教材。” 顾寻：“……” “所以你一定不知道，以前埋头学习的时光是多么灰暗。我这读书的12年，做过的习题册和试卷加起来卖出的废品都看演唱会内场了。”姜棠抓着顾寻的手，仰头看着他，“所以啊，你当时的出现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今天早上和妈妈道歉了，顿时觉得心里轻松许多，虽然暂时还没能让她接受我的想法，但我会努力的，毕竟这是我们的感情，我要勇敢地去面对它，而不是逃避，更不是反抗。” 姜棠双脚跳到台阶上，看着那面展示墙，坚定地说着。 顾寻含笑看她，面露欣慰，他的小朋友啊，终于是长大了。 他大步跨上台阶，等不及姜棠反应就拉开了大衣，将她裹了进去，“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毛衣，感受他手臂的力量，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眸，“你昨天跟我说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就想到当时你在比赛的时候说过一样的话，若不是你的那句话，我就要失去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或许不会选择这条路，我估计到现在还只能当一名屏幕饭。” 她感慨：“是不是很神奇？” 大抵是重新回到自己的母校，回忆再次泛滥，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迷茫无助的15岁，永远活在母亲安排下的少女时代…… 谢天谢地，她在那个时候刚刚好遇见了他。 姜棠没头没脑地说着，怕是那时候所有情感只不过是一个人的狂欢，毕竟她的少女时代，他完全没有参与进来，而她独自玩着暗恋的游戏，末了她有些小失落，“哎，这些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顾寻眼神微变，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姜棠愣了一瞬。 “你说过我对你而言很重要，而你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他微微一笑，看着面前依旧傻愣傻愣的姑娘，“你这个小骗子，为什么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给我写信了？” 她更加惊讶地不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原来你看过这些信啊？还有……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字迹啊，你的字迹太好认了。”其实给他写信的人不少，只不过坚持了小一年，字又那么好看，内容又那么难忘的也只有她一个，他当然记得清楚。 啊啊啊啊啊！姜棠觉得呼吸困难。 “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说你朋友喜欢我，找我要签名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写的字了。” “！！！！”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居然还假装不知道那么久？！！ 尼玛居然不知不觉中就被套路了。 不过，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居然真的看过自己写的所有的信，那些信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些毒鸡汤，只不过那时候年少稚嫩，津津有味地喝着，还不忘和偶像分享，还有一些则是少女时代的小心事，放到现在看更是异常羞耻。 本来觉得偶像遥不可及，反正又不认识自己，这段黑历史完全可以假装没发生。 可现在…… 姜棠顿时推开顾寻，转过身子，完全不敢面对他。 而顾寻以为小姑娘生气了，连忙跑到他面前，好生哄着，“生气啦？我当时不是有意骗你的。”谁让当时她看起来胆小又害羞，他顾及女孩子的面子，也就假装迎合她了。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放心我没把它们扔掉，不信的话下次3我给你看，我好好保存这呢。” “啊呀！”她急的跺脚，往前面跑了几步，“反正你就忘记它们，烧了。” 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姜棠快步走到了操场的红色跑道上，空旷的操场上空无一人，中间是绿草茵茵的足球场。红绿相间，色彩明亮。而在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初三学习压力很大，有做不完的习题，父母老师说话三句离不开升学、中考。好不容易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高考的压力又接踵而至，那会儿偶像成了她唯一的动力，她从他比赛开始，几乎每个月都会给他写信，倾诉少女的心事，也感谢他的存在。 顾寻没几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这些信对我而言是非常珍贵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扔了它。” “可真的好中二的，我自己估计都没脸看了。” 他笑出声，“棠棠，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后来他们坐在了司令台后方的观众席上面，整片红色硅胶的操场映入眼帘。恰逢下午时分，冬日的暖阳照了下来，映出两人的影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顾寻便开始娓娓道来他所谓的故事，说是故事其实都是关于他的过去，是她未曾参与过，他也并未对外公开过的曾经。 “我已经见过你的父母了，那我也和你说说我的家人。” 姜棠甚是一愣，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她算得上是头号迷妹了，粉了那么多年却还不知道偶像的家庭是怎样的。自比赛以来他未曾公开过他的家庭情况，比赛那会儿的凡是有亲友团互动环节，官方都声称是因为家人太忙所以有三姑六婆代替，外界对此并不是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怎么了解都挖不出半点内幕，脑洞很大的观众们就以为男神可能是不顾父母的反对独自参加节目。 这个设定看似更符合他当时有些桀骜又叛逆的性格，那是还还在推崇个性的时期，也因为他的离经叛道吸引了许多年纪尚小的迷妹。 久而久之，大家便信以为真了。 “我高三那年，我的父母突然就决定离婚……” 他的故事便是以这样的开头说起，顾寻的父母年轻时候是自由恋爱，他们在大学一见钟情，那时候的顾父一无所有，而身为富家女的顾母为了他不顾家人反对，甚至和家人决裂就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大学刚毕业，他们便匆匆结婚领证，套用现在的话，那就是他们裸婚了。年轻时候的顾父英俊帅气，颇有理想和抱负，能力相当。这便是最吸引顾母的地方，为了爱情，她甘愿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一路陪着他一起打拼奋斗，走到现在的位置。 在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承诺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而他最终做到了。可正当他们拥有一切时，感情却产生了裂痕。 随着顾父官职越做越高，各类交际应酬也愈发繁忙，随之而来的则是他母亲疑心病，她几乎把这一生都献给了这个男人，她依附他而活着，没有工作，更没有自己的生活。丈夫的早出晚归加重了她对这段婚姻的不安全感，她开始怀疑丈夫被外界的诱惑蒙蔽了双眼，怀疑他在外面会不会有其他女人，而奔波了一整天的丈夫回到家后面对的是疑神疑鬼的妻子，自是身心疲惫。 争吵便成了家常便饭。 那时候顾寻16岁，正处青春期的孩子是最敏感且最叛逆的，即便夫妻两在孩子面前努力克制表现的很和谐，可他仍然看出了他们之间的裂隙。无数个半夜里的争吵其实他都有躲在门后看着。 少年时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可父母的感情怎么越来越差了。 和大多数青春期的孩子一样，男孩都喜欢通过叛逆的行为来吸引爸妈的注意。为了让爸妈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味的吵架，顾寻在那时候没少做过坏学生都做过的事，拉帮结派逃课玩游戏，打架，抽烟他都做过。 那段时间他成绩一落千丈，从班上的前三一下跌倒了倒数，可最后还是听到的父母离婚的消息。 父母的离婚对顾寻的父母而言的确是一种解脱，可对于18岁的少年而言则是最大的打击，自那时起他变得更一蹶不振，更叛逆，哪怕爸妈怎么劝都无法无济于事。 浑浑噩噩过了高中三年的代价便是高考的失利，他不愿复读，于是就带着一股冲动劲儿参加了当年的《梦想启航》，或许是那个比赛帮他找回了迷失很久的梦想，他开始专注于每一场比赛，后来他凭借着一股忍劲走到了全国总决赛，但随着比赛的残酷，父母离异的阴影尚在，还有高考失利的打击，家里人的反对一点点打压着19岁的他。 直到他收到她亲笔写的信件…… 故事说完，已是傍晚时分，昏黄的太阳照在观众席上，头顶的天空上是大片的云朵，它们正以缓慢的速度位移，云层中有淡淡的月亮的影子，天际一片橙红。 姜棠没有想到顾寻就这样把他的过去还有家庭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了自己，她更不会想到，那些有感而发的信件对他而言是这样重要的存在。 顾寻搂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他说：“你现在知道你这些信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了么？” “其实不仅仅是你，每一位粉丝，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末了，他捏了捏女孩的鼻子，语气温和：“当然，你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她仍处于深深的震撼中无法自拔，而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些粉丝对于偶像而言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们为偶像做的一切更不是只属于自己的孤芳自赏。 她们以为的太过沉重的爱，都偶像而言都是坚持走下去最大的动力。 姜棠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深吸一口气，“要是你的粉丝听到你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而后，顾寻半开玩笑的说着：“我的过去你也知道了，现在还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才不会，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过去的人设和我这种乖乖女的cp在绿油油小说阅读网很受欢迎的。”姜棠忽然默了一瞬，转着眼珠子思索着，终于，她决定问道，“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关于你家里人的？” 这个问题困扰她以及众迷妹许久了。 “问。” “你说你妈妈陪着你爸爸从一无所有走到一个很高的职位，你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寻刚准备回答，姜棠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父亲打来的，她一边听着爸爸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讲着，一边正瞪大着眼睛惊讶地看着身边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