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5)
芳华怔怔然看着他重新启动了车子,调转车头,往医院那个方向驶了去。 可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医院那边,另有一场让她料想不到的大审问将要降临到她头上。 145,结婚证曝光了他们的关系,事情穿帮了 一先一后,当芳华和秦九洲走进病房时,芳家所有人都在,一双双眼睛,就像一只只1000W的超亮电灯泡似的,直溜溜全盯上了她,将她当作怪物似的瞅了一圈后,又直勾勾齐集落到了秦九洲身上。 这光景,令芳华止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情况有点诡异: 芳菲的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不敢正视,还在不断的摸头发,这是心慌的表现。 菊珛在狠狠的咬着唇,眨眼睛,一副我没出卖你的无辜模样。 尤其妈妈的眼神,瞅向秦九洲时,怎么越来越有丈母娘看女婿的调调——想当初,妈妈看韩启政就是这样的,现在呢,这种味道怎么被她用在这里了? 不对,这种目光里,另外多了一些可以称之为谨慎的挑剔之色。 爷爷奶奶呢,也歪着头打量着。 叔叔婶婶更是把人家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个遍。 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今天,为什么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呢? 一个个对秦九洲生了十二万分的兴趣? 这兴趣是怎么来的? “爷爷,奶奶,妈,叔,婶,我回来了……那个,你们干嘛这么看我和……秦先生?” 芳华心头极惊悚的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有种不好的预兆,越来越强烈。 “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你们!” 桑缘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声音好像还和平常一般无二,但那架势好像不太友善。 讨论? 而且,还用了“你们”? 很不对劲啊! 他俩可没什么值得人讨论的…… 芳华微微转过了头看向菊珛,暗暗用眼神问她:“亲,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菊珛悄悄指了指那部还在充电的手机,用唇形悄悄告知她:“宝贝,你、穿、帮、了……” 什么? 穿、邦? 她心头狠狠震了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往那个方向扑过去,想把自己那只还在充电的手机给抢过来,并在第一时间将某张不该存在的照片给删了——是的,那绝绝对对是见不得光的。 清晨下楼时,因为手机没电了,她把它搁在病房充电,没带在身边。她遇上事后,秦九洲带她回家,期间,她曾用他的手机告知妈妈她的行踪:买早餐时,有人把一碗红汤面不小心撞翻在她身上,她得去处理一下。 所以,手机就这样长时间留在了病房。 那一刻,她心下是了解的:这该死的手机肯定是给她闯祸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把它拿回到自己手上。 可桑缘的手速比她快,滋溜一下就把手机给捞了过去。 “手机电充满了吗?我都忘了要给公司打电话了……” 芳华那意思是说,妈,您把手机还我! “想要回这手机是吗?” 桑缘笑着反问,笑容让她觉得很可怕。 可她只能硬着头皮点下了头: “嗯!” “可以啊,但,在还你之前,麻烦你解释一下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芳华的手机没有设密码,所以,桑缘一下就把那张“结婚证”照片调了出来,且转过来让她自个儿看。 于是乎,芳华的头皮,一下子全麻了;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脸上的颜色,一丝丝全都退掉了;那脸形,一寸寸全变型了…… 于是乎,事情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一切发展就此失控了。 “这是……这是……之前秦先生让人P的,对……他……他在追求我……然后P了一张图,逗我玩……我忘了删……对,就这么简单……妈,您该不会当真了……” 睁眼说瞎话,她的脸是会红的,结结巴巴说完,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哦,该死的,她不想再编了,只想把手机要回来,想把这该死的照片给删了…… 可桑缘不让,眯着眼睛看向了秦九洲,让他看那照片: “是吗?这照片是P的吗?是秦先生拿来和我们家芳华开玩笑的?作为一个男人,秦先生,请你如实说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是咄咄然的,显露着作为家长特有的严厉。 秦九洲到底是三十三岁了,经历过的事,远远要比芳华多的多,所以,他不慌也不乱,整个人冷静的异常,但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芳华,用眼神在询问: 你确定还想瞒吗? 以他那锐利的眼光看来,这个谎是圆不了的。 “姐,你……你还是招了……因为刚刚我和小菊姐已经招了……” 芳菲在那里小声的泄着她的底气。 “哎,你可别怪我们,这得怪你自己。为毛不把这照片删了?又为毛不把手机带在身上?谁知正巧又被桑姨给瞧见了……” 菊珛潜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大声的说明自己真的没有出卖朋友,以此来表示自己很清白很无辜。 两个知情人氏的话,逼出了芳华一身大汗。 “我……我……” 从小不善于撒谎的芳华姑娘心虚的接不上话了。 这光景,看得某个男人心里不忍极了,人家可是敢做敢当的真汉子,当即来到芳华身边,直接把责任全给揽下了: “阿姨,请您别怪芳华,这全都是我的错。婚姻大事,本来我该一步步缓着点来的。只是,当时我和芳华都喝了点酒,就没顾着后果先把证领了,以至于两边的家长都没有通知,匆匆就把这事给办了。说来,全是我考虑不周,几位长辈要怪就怪我……很对不起……” 秦九洲恭恭敬敬冲在场的长辈鞠了一个躬,态度非常的真诚,礼节非常的到位,语气充满了歉疚。 可桑缘没瞅他一下,冷哼着再度叫了起来: “芳华,这可是婚姻大事,都不和家里人说上一说,人也不带来让我看上一眼,就这么草草结了,这件事,你真的是做得太太太过于草率了……你这么做,有把家里这些人放在眼里?记在心里么?真是都白疼你白护你了……” 神情是极度不快的,语气是极度不满的。 其实呢,这个秦九洲,她是看得下眼的,这个人的卖相还是老好的,但是,对此之外,她对这人没半点了解啊…… 哦,对了,另外,从他能迅速的安排医院,到联系专家来动手术这一系列的动作来看,这人的人脉圈是相当相当广的,而身上的穿着也说明了他是一个非常有社会地位的人。 可除此,这人等于就是一个陌生人。 而据菊珛交待,芳华对他的了解也不够深——看看那个结婚的日期,就能看出名堂来,当时他们结婚是何等的匆忙。 前天才回家哭诉自己和韩启政分手了,伤心得那是何等的肝肠寸断,隔天就和人领了证,那孩子得多犯混,才会把自己这么匆匆给嫁了呀? 而这个男人又得有多着急,才会这么闪电战似的把人给娶了? 如此不尊重女方家长,在他们这些老思想的父母长辈看来,就是对配偶的不尊重。 正经人家,都是得按着传统规矩来的,虽然现在结婚,不像中国古代那样注重三媒六聘,但是,该有的礼数,同样不能少。婚礼这个形式,说来是挺让人遭罪的,但是,只有遭了这份罪,才能算是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生大事,是大明正大的一对儿。 “妈,这个事,是我做的有点不孝。对不起,对不起,您别生气……” 抚了抚发疼的额头,她上前想抱住生气的母亲。 桑缘哼哼的不让抱,用手搁开了,还以手指指着她,指控道:“别来给我灌**汤,事情都穿帮了,你这死丫头还想骗我?学坏了是不是?是不是?” 芳华不管,扑上去一把黏乎上了: “您就原谅我!我也是……我也是想重新开始,只是这步子跨得太大了点……我又怕您和爸知道了不安心,就想能瞒一时就瞒一时,然后,我会挑个合适的时机和你们说的……只是没想到被发现的这么早……我没学坏,我一直乖乖着呢,只是这一次……我……妈……”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这时芳爷爷插上了话: “好了好了,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说,桑缘啊,你呀,也就别和这丫头较真了。这孙女婿,我是中意的。老婆子,你说是不是?” 芳爷爷在边上,瞅着这秦九洲露出了满意之色。 芳奶奶跟着点头:“是不错啊……这事啊,就这么着了……回头啊,等必天醒了,出院了,身子养妥了,就该把这丫头的婚事,妥妥的办起来,那才是正经事……” “谢谢爷爷奶奶不怪罪。” 秦九洲可会见风使舵了,马上就改了口。 “是啊是啊,我瞧着也好!彬彬有礼的,处理大哥这件事上头,也办得漂亮,大嫂,你呀,就别挑剔了,这样好的女婿,你还要嫌什么呀?再说了,现在这年轻人,都爱自己作主。有些小年青,都不想办婚礼的呢!又不是小孩子,结婚就结婚,这是大喜事,被你这么一闹,喜事都不喜了……” 芳华的叔叔芳必礼也在那里称好。 芳华的婶婶则在那里叹:“可不是,我昨天个还在想呢,这么体面的人,也不知娶了没,要没娶了,我还想把我表姐家的给介绍过来呢,想不到,原来我们家芳华早把人给收了呢……这越发的好了不是吗?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不错的,他是结过婚的,又比二妞大那么多……” 桑缘想想就替女儿委屈啊,极其郁闷的叫了一声,却又马上收住了嘴,看向秦九洲时,语气仍是生硬的: “芳华,你出来,妈有话要好好的和你说一说……” 她一把就将芳华人拎了过去往外走。 在越过秦九洲时,又顿了顿,转头递以厉目:“秦先生,你别走开,回头我还有话要和你谈!!” “是。” 秦九洲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只因为这里的人,皆是芳华的家长,他必须给予他们应该有的尊重,才能表现他对芳华的重视。 楼下,桑缘走在前面,芳华跟在后面,满面的春色是那么的迷人,可母女俩却都像没看到似的,脚下走得飞快,行色那么匆匆。 忽然,桑缘转头,沉着脸,一根手指狠狠指往芳华的额头戳了戳,气大的叫了起来: “死丫头,这么糊涂的事,你居然也能做得出来?这里装的是什么?你说,是浆糊吗?” 146,人品要是没问题,你受得了,才能给夫妻之实 从小到大,妈妈都不会大声凶她,因为她比家里任何人都要贴妈妈的心。 在这个家里,哥哥比较野,妹妹又爱哭,只有她爱笑,读书样样功课都能保持优秀,从来没让妈妈操过心。 她也不骄纵,家里的活,桩桩件件全爱帮着妈妈干,所以哥哥疼她,妹妹敬她,妈妈爱她,爸爸最护着她。 可这一次,妈妈却生气了,还狠狠戳了她额头。 这好像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试问,从小到大,谁没被爸妈给戳过额头,骂过几句? 但这与芳华来说,却挺严重的,因为她从没被妈妈这么骂过。 她捂着额头,心里觉得委屈,就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在接受家长的责怪,怯怯的就把头低了下去: “妈,您别生气,爸现在都这样了,您要再气出病来,我可就太罪大了。” “你还知道罪大了?一周前,你哭哭泣泣回来,说你和韩启政分了,闹得伤心欲绝,害得我们也跟着牵肠挂肚,难过了好几天,可你倒好啊,第二天就把自己嫁给了一个连你都不怎么了解的男人?结婚那是小事么!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桑缘真想好好骂一顿,可是这个孩子眼睛红红的,一副想哭的样子,让她又狠不下心去骂了。 “妈,对不起,我也不想闹成这样的,可事情已经如此了,我是糊涂了。您骂的是。只求您别生气。” 她只想消消母亲的火气。 “不生气可能吗?除非我这个当妈的没把你这个女儿当回事,你爱怎么折腾,我都能睁一眼闭一眼,但你是妈的心肝宝贝,妈最盼望的是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可你……唉……真是要气死我了……” 桑缘深深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又抚了抚胸口,把那团火给往下压了压后,才继续说道: “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往后头,是真的想和那个姓秦的过下去吗?” 她现在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了。 见母亲语气缓了,芳华马上欺上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妈,说真的,我不想和您说,本来是想好好和他了解了解的,等有一个准信儿了,再来和您跟爸爸汇报这事。这样的话,我心里也有个底。” 桑缘斜眼看着:“这么说,你是想和他好的?” “妈,我想尝试一下。” 她低低接话。 “这种事,能尝试的吗?” 桑缘又想咬牙戳她头。 芳华低着头躲了一躲,反问: “不尝试,难道就这样离婚吗?” 这话,一下就把桑缘的喉咙堵住了,好半天才闷声对着天空吐气: “好好一个大姑娘,嫁了一个死过老婆的老男人。这事,我是越想越来气……” 在长辈们的眼睛里,头婚姑娘就得嫁头婚小伙子,那才叫般配。 芳华虚笑一笑,捋了捋刘海,避重就轻道:“妈,他也不算老,就比我大了九岁。” “三岁一个代沟,九岁就是三条代沟,你确定可以和他在沟通上不成问题吗?二妞,你认为你能爱上他吗?” 桑缘表示相当相当的怀疑,这孩子和韩启政那么多年感情积累下来,这才分手呢,想让她把那些的感情收回来全放到这个新婚丈夫身上,她看着啊,那是千难万难的事。 芳华僵了僵,爱上秦九洲这个事,还真不是一件说做到就能做到的容易事。 “妈,我会试试的……秦九洲其实人挺好,至于共同话题,也是有的,比如说,他也会弹琴,也会厨艺……至于其他,我也在慢慢了解中……他其实不是特别难相处的……” 她尽量替秦九洲说好话,只是,对于那个人,她的了解太浅薄,所以,也真使不上什么力。 “可我心疼你呀?这么不清不楚的把自己嫁了……人家可是二婚。” 把女儿搂进怀,桑缘沉沉叹息的拍着她的背,最后那句是她心里最最介意的: “当初你妈妈把你托负给我时,我是拍着胸脯和她承诺过的,一定要把你照顾的妥妥的,一定要把你培养得棒棒的,一定要帮她看着你嫁得妥妥的……现在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你嫁得这么的匆忙……你让我怎么向她交代,唉,全怪我,是我没对你尽到监护的责任……” 平实的一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脏。 是的,她根本不是这个家亲生的女儿,但爸妈给予的关心和爱护,却是实打实的。 “妈,我已经成年,这不是您没进监护的责任,是我任性了。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靠在桑缘的肩头了,她有点黯然神伤,结婚本该是高兴的事儿,可是,却被她闹得这么的不愉快…… “好了,好了,妈也不怪你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和这个人过下去,那妈妈也不会过份为难。但我得和他谈谈……对了……” 桑缘扶着芳华双肩,看了又看,神情有点迟疑,最后还是果断问出了口: “现在,你和他同房了没?” 被问及**,芳华脸上泛起了一层薄晕,好半天才低低接上话: “还……还没。他答应给我时间。” 这个回答倒是让人颇为满意的,还好,遇上的不是一只急色鬼。 桑缘点了点头,叮嘱道:“这样最好。这个人还得好好观察一阵子。人品要是没问题,你受得了,才能给夫妻之实。要是发现品德不好,我们就离。哪怕成二婚也没关系。人不怕做错事,就怕做错了还不肯回头。” 如此力挺,让芳华心头暖暖的,一把抱住了她:“妈,您真是我的好妈妈……”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拍我马屁,去把人带过来,我得好好和他谈谈,他这么拐骗我女儿是什么意思? 母亲从来是护犊的,桑缘总觉得:秦九洲匆匆忙忙结这婚,底下恐怕还有名堂,不好好审一审他,摸摸底,她怎么敢把女儿交出去? 147,她若不离,我定不负。她若放手,我定祝福 芳华上了住院部。 充满消毒药水味的走廊上,有病人在扶着扶手走路,尽头,一道修长的身影,似松似柏的站在那里,睇望着窗外,耳边搁着手机在打电话。 走近,她听得他正用流利的法文和人交谈。 身姿是傲然的,气势是非凡的,距离是遥远的—— 她静静的等着他处理事务。 从这几次她与他的接触来看,这人,真是一个大忙人。 可她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参予不了,甚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现在,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没有丢下她,跑去忙自己的工作,这从一个方面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功利的人,并且,可以为了自己看重的人,把工作暂时搁置,陪着他进为人女婿的责任。 如果遇上那些个以事业为重的人,恐怕早就以各种理由忙自己的事去了! 所以,在爸爸住院这件事上,他肯定可以加分。 “干嘛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响。” 终于,秦九洲转过了头,看到她,却没有吓到——这个人,冷静的可怕,就好像再天大的事,都惊不到他,难不倒他似的。 这份镇定,让她膜拜。 “你现在有空吗?” “有!” “我妈……”她舔了舔唇:“她想和你谈谈。” “哦!” 秦九洲点了点头。 “跟我下去!” “嗯!” 他点头,看上去很淡定。 电梯内,人很多,他将她护在角落。 到达底楼,人流涌出,他俩一起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住院部,他突然拉住她,轻轻叫了一声:“芳华。” 芳华点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拉着,心里是小不自在的,可只能忍着。 “怎么了?” “你妈……不,我是说咱妈,好相处吗?你跟我说一说,让我心里有个底。” 这语气,似乎有点…… 芳华愣了愣,突然想:他说得这么正经,不会是在紧张? “你,你该不会害怕见我妈!” 她有点难以置信。 秦九洲当然不愿意被看扁: “倒不是怕,那是你妈,我丈母娘,多了解点,多讨巧点,我好过关……毕竟我的确把你拐来了。要是被骂惨了,那我的玻璃心会受不住。” 听着像是在开玩笑,但隐隐的忧虑还是被她发现了。 “你就放心,我妈最疼我了,而且我也已经和她说明白了,想和你试一试,所以,我相信她不会为难你的……走了……” 却被他拉了回来。 她疑惑的转头,看到他眼神亮亮的盯着自己: “是吗?你真这么说的?” “对!” 这个字一出,就被他给拉进怀,轻轻的就给搂住了。 “这下我就放心了。” 唉,现在,他真的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总是对她动手动脚。 “去!” 芳华脸红红的推他,看到母亲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亲亲我我呢,心里怪别扭的。 “嗯!” 秦九洲冲丈母娘走去。 芳华没跟上,母亲说了,要和他单独谈。 桑缘站在池子边上,正看着水底下游得欢快的鱼。 秦九洲走近,看着这个为生活奔波了大半辈子,如今双鬓已渐白的女人——芳华的母亲,一时不知要怎么称呼,看人家那脸色,不太好,他若直接叫妈,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他想了想,还是叫了一声:“阿姨,您找我是吗?” 桑缘转过了头:“对。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一说,尤其现在,芳华的爸爸这样了,没法管,我这个做妈的就得好好管一管你们这个事的。” “应该。” “你是结过婚的,对不对?” “是!” 秦九洲点下头。 “那恕我冒味的问一下,你爱你已故太太吗?” 桑缘的问话,有点咄咄然,问的也特别的**,如果换作是别人,秦九洲断不会作答,但她是芳华的母亲。 “我们感情很好。” 他先表述了一句,继而说道: “阿姨,我知道您这一问是什么意思了:再婚的人,往往会把前后两任放在心里进行比较,您是担心,我因为对第一任太太用情过深,而影响到第二段婚姻,您怕我委屈芳华对不对?” 如此这般的直接道破,令桑缘不觉一惊:这个男人太能洞察人心了。 “你很厉害。” 她承认: “这正是我担心的。一个男人,如果心里有过一个深爱的女人,再婚后,现任太太要是超越不了前一任,那么他的心里就会永远装着前一任,一旦,他在生活中表现出这种情绪,那么他们的婚姻就会面对危机。” “您放心,这种危机,不会出现。” 他的回答,是那么的笃定。 “哦,是吗?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秦九洲静静想了想,才回答道: “一辈子,有时会很长,有时也会很短。七年前,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会和她走完,结果她只陪了我一年又三个月,我却用五年多的时间,才从那个过去走出来。而带我出来的人就是芳华,是她让我开始向往起将来。” 换而言之,芳华这个存在,已经超越他亡妻对于他的影响力。 这就是他想表述的。 桑缘听得很清楚,终于缓了一口气,又细细思量了一番,那份担忧却又绷紧了起来,继续往下有力的陈述起自己对于这桩婚事所心怀的隐忧: “秦先生,菊珛说,你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有自己的房产,自己的车子,身价不小,在这里,请再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真容得下我们家二妞? “我知道我们家二妞长得好,可长得再好,生在我们这种普通人家,高攀了夫家,最终还是得被人说三道四。因为有钱人家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都会娶门当户对的太太。很显然,你们家和我们家,在门户上并不对等。 “我嫁女儿,不求她如何如何富贵,只愿她过得开心。所以,如果那孩子事先跟我说,她要嫁给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肯定反对。 “那傻丫头已经被一个有钱人家的二世祖伤了心,我不想她再被一个有家底有故事的男人,骗了身,赔了青春,再伤一次……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太过,但,说真的,光看你开了那么一辆车,我就特别不放心。 “男人没钱,也许会很窝囊;但是男人若太有钱,可能就不止一个窝了。 “我说话直,希望你不要介意,但事关我女儿一生幸福……所以……还请你谅解。” 秦九洲一脸平静的听完之后,没有马上作答,而是先来了一个反问: “阿姨,在我回答您之前,能容我先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 “之前,芳华和韩启政谈恋爱时,您有这么多顾忌吗?”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他们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我和韩启政也处过一些日子,那孩子人挺好,就是有点不成熟。当初我能同意,是因为他待二妞是真心的,二妞心里也有他。所以,那个背景就忽略不计了。可事实上:忽略不是明智的做法。因为两家相差太多,芳华受了不少委屈。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能不比有钱人家的娃娃来得金贵,但每个孩子,在我们眼里,都是宝贝疙瘩。所以,我们宁可她嫁得普通点,得到夫家人的尊重,也不要她嫁高了,受他们一辈子的白眼。关于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 秦九洲听出来了,芳华有一个很疼她的好妈妈。 他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首先,我想跟您说的是:我是做房地产的,在宁市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个公司。 “我呢,个性比较孤僻点,但十六岁已在经济上和父母完全独立开。二十岁,自立户头,这些年,除逢年过节,我几乎不回家,家中父母早已不管我的生活。事实上,他们如今年事已高,也已经管束不了我。 “现在,他们只求我可以娶房妻子,在妻子的人选方面,他们不会来干预。以后,我们会各过各的。 “不过,由于我和芳华领证领得急,这事,我还没和家里提倒是真的。 “第二,对于婚姻,我的态度很认真,没有玩玩的意思,这么口说无凭的,我想您也不信,但您可以看着。 “第三,关于花心,我祟尚的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所以我不想向您保证什么,我只想和您承诺这么一句……” 他停了停,咬字清晰,回答有力: “她若不离,我定不负。她若放手,我定祝福……” 148,蓄意撞击,他救她于千钧一发 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男人,桑缘短时间内是没办法知道的,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很能说服人、且能让人对他给予信任的男人。 是的,他就是有那样一种人格魅力,眼神透着一种惑人的魔力。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他的神情,配着那样一种铿锵有力的语速,无法让人不动容,会让人觉得,如果让芳华不作任何尝试就放弃,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你的话,很动听。” 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 “但一个男人,光说动听的没有用,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已经和某个男人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男人的甜言蜜语的。 “我知道。” “我会继续观察你的。” “欢迎观察。” 秦九洲微一笑,接话道: “我想,每一个母亲嫁女儿,都会有这样一种心情。我有几个姐姐,每个姐夫来娶走我母亲的掌上明珠时,她也会这么说。所以,您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有好几个姐姐?” 桑缘左看右看打量他,且一脸怀疑: “按理说,你这种年纪,正好碰上提倡独生子女,怎么会有好几个姐姐?” “我父母皆是英籍华人,不受这种政策的影响。不过我个人入的是中国国籍。” 这回答让桑缘呆了呆,同时心里起了疑惑: 怎么又遇上一个华裔? 之前,韩启政也说他们家祖上定居在英国。 但转眼又想:这男人是在韩启政订婚典礼上认得芳华的,好像也不是特别奇怪了——华裔的朋友是华裔,挺正常的。 只是家里姐妹多的话,嫁过去家庭关系处理起来是颇为麻烦的,这让她才宽下来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秦九洲觉得,这世上有两种人是最难应付的。 一种是叫丈母娘的女人;另一种是叫老岳丈的男人。 想从人家手上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娶到手,得到他们的祝福,是桩考验人的麻烦事。 这一天,他和丈母娘的谈话,伴着人家有电话进来,而宣告结束。 他悄悄退下,竟发现额头有细汗在层层冒出来。 所幸,这个丈母娘没有问得特别细,也没要求马上见亲家,要不然他会很难办。 说实话,这事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问题的,他得一步步来。 首先得搞定老婆,然后带着老婆搞定父母,把麻烦细细解决了,再让两亲家坐到一起谈婚事,才不至出现大问题,反之,极有可能生乱。 他定了定魂,暗暗吁了一口气。 在商场上,他可以气定神闲的与人谈判,天文数字般的合作,他能凭着自己的口才,仗着自己的实力,能将对方说得砰然心动,最终愉快的敲定合同。可是,今天,他在一个普通中年妇人面前,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说错一个字,就前功尽弃,空欢喜一场。 怎么说呢,在婚姻当中,只要稳住了另一半,夫妻齐心,什么事都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万一离心,那就无可救药了。 说来说去,问题的关键还在芳华身上,打动芳心,是他接下去必须完成的任务。 如此想着,他重新折回去时,芳华已不在原地,也不知跑哪去了。 四处找了找,楼上也没人,他又下了住院部,并打通了她的电话: “喂,你在哪?” 也不知怎么了,现在不见着人,他心里就是不踏实。 “我去买些水果。在医院门口。” “嗯,我马上过来帮你拿。” “不用,又不多,我拿得动。” “秦太太,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瞧,我现在实在太闲了……” “呃,好,那你过来……怎么样,被我妈骂了没?” “还好。” “我妈要是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你千万别太较真。她人很好,就是替我着急。” 她软软的替母亲说着好话。 “知道。你有一个好妈妈……” “对,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妈妈……” 那语气带着感慨。 秦九洲总觉这话里头另有深意似的,只是一时没嚼出那个味。 “我看到你了。” 医院对面就一个水果超市,他看到她拎了水果,正在往回走。 正好绿灯,他迎了过去,接过了她手上那一大包水果。 她微微笑,接受着他的殷勤。 他温温笑,牵起了她的手。 她没躲,脸红红的。 既然要尝试婚姻,就得尝试面对,尝试接受,这与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经验。 可才走了两步,手机响了,她放开他的手,从口袋掏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让她呆了呆,脚下一缓,就落到了秦九洲身后。 这是韩启政的来电。 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之后,这个人,再次阴魂不散的缠了上她——她看了一眼身前的男人,到底还是将它给挂了。心虽然狠狠抽疼了一下,但她没后悔,也没法后悔。 现实是,他们必须断一个干干净净。 抬脚刚想走,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还是他。 他到底想干嘛? 她狠狠咬了咬唇,再次按掉。 适时,一辆小型货车没有任何刹车的冲了过来。 情绪混乱的她没留心到这个危险。 “小心!” 走在前面的秦九洲,感觉到她落下了,转身等她,却正好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伴着一声惊呼,他眼疾手快猛的一扑,将其扑倒,在地上滚了两个翻身之后,看到那车子没有任何反应的扬场而去了。 很显然,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蓄意的撞击。 心惊肉跳的秦九洲,在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记下了那车牌号,继而低头扶起摔得不轻的芳华,上下摸着她的皮肉,怕她受伤了: “你没事!” 手机掉到了地上,被路过的车碾坏了,芳华没留心,只直直的看着他,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抓了手帕,往他额头抚了上去,脸上皆惊魂未定之色,连声音都是发颤的: “该我问你才是,现在受伤的是你……你看,全是血全是血……“ 是的,为了救她,他被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而她,眼睁睁看着那血噌噌噌流出来,竟就慌了,若不是刚刚她心慌意乱没留心路况,他们俩就不会受伤。 秦九洲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怔了怔,在看到这女人眼中流露出来的紧张之后,不觉摸了摸额头,是流血了,但是,这个血,流得挺值得的。 “傻,只是磕破了一点皮肉,去包扎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他安慰她:“芳华,你还是收拾一下地上……大马路人行道上的,要有人踩到滑倒可就不好了。” 为救她,袋子破了,水果散了一地,桔子苹果荔枝之类的果子满地跑,实在有点影响市容,也是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芳华实在有点没办法了解这个人的心思是怎么长的:都摔成这样了,他还能这么淡定的讲究公德心? 如果换作是韩启政,肯定没这么多想法,那家伙晕血,见血就怕,他俩要一起遇上这种情况,她肯定慌得六神无主,但这人不一样,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的在这里指挥,还真是不佩服他都不行了。 她很快把水果都拣了回来,而后,她想扶着他过马路,可是他拍拍她的手说: “顾好自己,我没事的。” 血在他指间止不住的渗出来,那还叫没事吗? 她只好板起脸:“你别逞能,赶紧走……” 还是坚持己见的要扶着他。 秦九洲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能得到佳人如此紧张相待,他怎好相负? 不过,那辆车,必须要查一查,到底是谁想致她于死地,又或者,这仅仅只是想吓唬他们? 149,他的舍身相护,赢得了她们的好感 数米之隔,桑缘将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全收入了眼底,吓得心肝,那是砰砰砰狂跳。 若不是秦九洲那一扑扑得及时,芳华那小命可就悬了。 她是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芳华却看到她了。 “妈,您过来搭把手,这些水果烦您给我拎着,我们刚……出了点意外,子韧受伤了,必须去看急诊,十万火急。” 见到脸色发白的桑缘,芳华不知道母亲看到了多少,也不想多加解释,就把手上的水果给递了过去,而后扶上秦九洲往急诊那边走去。 桑缘盯着他们的背影,再回忆秦九洲那奋不顾身的模样,眉心一紧又一松。 紧的是后怕,松的是这男人还是不错的。 舍身相救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当一个人遇上危险时,本能的规避自身受伤,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现在,他甘与妻子共担风险,这真的很难能可贵。 世上花言巧语的人很多,真真正正愿意以命相护的人,凤毛麟角。 这一刻,桑缘对于这个女婿的人品,好似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心下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满意,好感自然而然就加深了。 急诊室,医生给处理了一下,出血很快就止住了。 “吃点药消消炎,擦点药膏就可以了。” 这是医嘱。 “我说过没事的不是吗?我是做过大夫的人,这点最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怎么还绷着一张脸……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吗?” 出了急诊室,秦九洲额头上多了一道创口贴,但神情仍是温和的,看她表情僵僵的,故意凑过头来,审视她。 “秦九洲,刚刚你那么救我,就不怕被撞吗?” 她抬眸,轻轻问道。 “我要不救你,你要出了事,那我怎么样?我是你男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事?你安好,我才安好。” 淡淡的话,却透着深深的情谊,令她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芳华的鼻子莫名的一酸,轻轻道了歉。 全是那通电话惹的祸。 如果让他知道,她是因为韩启政的来电,才差点出车祸,他肯定会很生气。 “嗯,如果你觉得这是连累,或者,你可以选择把你不想说的别有内情和我说一说,只有全面的作了一些了解,我们才能更好的防患于未然,否则就会时时处在被动的局面当中。这与我们来说很不利。” 他看着她,很希望她说一说她想规避的事情。 两个人所思所想完全不在一件事上。 芳华的眼神,怔了怔:“你的意思是说,这车祸,不是意外?” “应该和你之前被人泼嗖水系出同一个人的手笔。” 这话一出,她的神情顿时复杂化。了 秦九洲马上换了一种话锋: “如果你实在不想说,那也没关系。等一下我就安排人手,保护你们的安全。这样的话,你们会有个尾巴跟着,希望你还有家里其他人别介意。” 芳华不得不看向他,愣了愣: “你这是想要给我们家每一个家庭成员都安排一个保镖吗?” 这听着有点不可思议。 但他的回答是理所当然的: “嗯。在我不了解全部情况之前,我好像只能这么做。像今天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出现,你的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作为你的男人,我一定得保证你的安全。” 幸好她只是擦伤了一些皮肉。 “你……你让我再想想……” 芳华低着头,轻轻说着,眼神繁复极了。 时,他有电话进来,就没有再逼问,接了电话。 而她呢,则站在边上,静静的望着满园的春意浓浓,心头一片凝重:那些不能提及的旧事丑事,就连在韩启政面前,她都没有说起过,现在要如何在他面前说出口? 再有,说了之后,他会瞧不起她吗? “芳华,我公司有点事得去一趟。你跟我走。” 秦九洲接完电话,又另外往外打了几通,完事了后,看了看腕表说道。 “你是去办公事,我跟着去干嘛?我得守着我爸。” 她不愿意。 “爸这边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他们会守着,你和妈都该去休息一下了。难道你不困?” “困是困的。要么,你把我和妈一起送去宾馆!” “不行,不把你带在身边,我放心不下。你得跟我过去。放心,这边的防护工作,我已经安排下去。小菊和小菲,一个要拍戏,一个要上学,我另外有安排车让她们先回宁市,保镖会一路护行。” 这个男人做起事来,非常的有办事效率: “至于你,必须跟着我。对方是冲你来的。接下去这段日子,我得一直守在你身边。妈那边,我来给她打电话,我想她一定会谅解的。等到傍晚我就送你回医院。” 语气非常的强势,足见他在平常工作状态中,肯定是一言既出、八面相应、不敢不从的人…… 重要的是,昨晚上,她的确睡的不好,现在是没什么精力干别的事情了。 “好。” “OK,我给咱妈打个电话,号码多少?” “135*******。” 号码是给了,芳华心里估摸她妈可能不会放人。 秦九洲拨了过去,神情温和的在那里说道着:“阿姨,我是秦九洲,我工作上有点事,得去驻上海的分公司一趟,芳华我瞧着她好像很累,就先带过去让她养养神,回头再将她送过来。好,那就这样……” 她妈妈居然轻易放行了。 “走!” 秦九洲牵她的手往外去,那动作,真是越牵越得心应手了啊! “能不牵吗?有点别扭。” 她小声的抗意了一番。 秦九洲反把手牵得更紧了:“熟了就不别扭了。这证明以后我们该多牵牵。” 唉,这张利嘴啊,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他的。 而彼时,远在北市的韩启政则拼命的在打芳华的电话,可惜关机了。 为此,他痛苦无比的把手机往地上砸了下去,情绪无比反常,无他,主要是因为刚刚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张照片:芳华扑在秦九洲怀里,正“吻”着他。 这让他几近疯狂。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叔叔竟和他的芳华这么亲密了? 150,韩启政怒:秦九洲,抢我女人,你要不要脸 韩启政不断的抓着头发,不断的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的是什么? 是订婚典礼时,小叔叔抱着芳华,深深凝视的模样——那眼神,流露着这些年来与他来说,早已经逝去不复存在的丝丝温柔。 只一眼,就惊到了他。 自小婶婶过世,他就没见过小叔叔那么看过女人。 平常时,就算他对人笑着,那黑黢黢的眸子底下也是空的,是寂寞的,是清冷的,是任何人都进不去的荒凉世界。 是的,这些年,他无视任何异性,却在那天独独对芳华另眼相待,这底下的原因,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无比害怕,心慌。 几乎可以确认,那是小叔叔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芳华,可那眼神呢,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见面的模样。如此反常的反应,让他无比惊讶。 所以,他才不敢让他们见面。 他是知道的,小叔叔身上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魅力,只要他有心亲近一个人,就能让那个人为他神魂颠倒,以他马首是瞻,从此为他效劳,为他倾倒。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他的学识,他的涵养,他的游历,他的商业能力,他的富贵人生……每一个方面,皆透着一份让人为之着迷的吸引力。 这不是他说的,是很多男人和女人一起对他的评价。 这些年,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优秀的女人,都想得到他的关注,可他的眼里,只有生意,只有财富,就是容不下儿女情长;另有很多优秀的男人想得到他的欣赏,结果多被他收到了麾下。 所以,他会害怕芳华也会被他折服。 所以,他在费尽心机的阻止。 但结果呢,他们不仅见了,而且一早就对上了眼? 之前,他对芳华说过,在宁市,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实习,就是别去光影,可最终呢,她瞒着他,还是去了。 她为什么要瞒他? 她说过的,恋人之间要相互信任。 可她还是向他撒了弥天大谎。 为什么? 因为她已厌弃他了? 因为她移情别恋了? 因为小叔叔在对她下套,而她中招了? 所以,这一次他求小叔叔帮忙,他不愿意了? 因为,他想趁虚而入? 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通了。 又或者,这一次他会稀里糊涂睡了那个该死的女人,也有可能是小叔叔在背后指使的? 那可是纪未然的学妹,和纪未然是认得的,那酒,又是纪未然带他去的——第一次去就出了这种事,再联系现在发生的事,他怎么能不去怀疑,这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设计周密的圈套呢?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被最亲近的人如此算计了一遭,他的心,就疼的要炸开。 坐在轮椅里,他去把手机拣起来,还好,手机还能拨号。 没有多想,他将小叔叔的号码直接拨了出来。 这件事,他必须得给他一个交代。 秦九洲给芳华开车门,看着她坐进。 手机响了,他关上车门后掏出来一看,是韩启政打来的。 这家伙通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一通电话都没好事。 他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正在系安全带,没留心他。 于是,他绕道过去在车头的地方停了停,将手机搁到了耳边,静静的接了电话: “二少爷,又有什么事啊?” 那边传来了韩启政微喘的声音,像是在忍隐着什么: “小叔叔,你在哪?我想见你。我要马上见到你。” 那语气,一如小时候那般任性,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该围着他打转。 可事实上呢,世界不会以你为中心,倒是生活中的你,必须学会适应生活,必要时还得向生活妥协。 “我有事在外头。不在宁市。” 他耐着性子回复了一句。 “不在宁市难道就不能来一趟北市吗?” 那语气真心冲得不得了。 就好像他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似的。 “这几天的行程里,我没有回北市的计划,你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再有,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我和你只是亲人关系,我没有必须为你办任何事的义务。” 他的声音也微冷。 韩启政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些年,在秦九洲的生活中,少有人敢对他指手划脚的——除掉那份亲情,他韩启政根本没那资格来差遣他。 几乎同一时间,手机上忽有短消息呼入,耳边呢,则传进了韩启政的说话声:“我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你马上查收一下,然后,我想请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个画面,到底算什么?” 他说的很大声,透着咬牙切齿的愤怒,满满的,全从话里渗出来了。 秦九洲皱了一下眉,去收短信,在看到照片之后,眼神一下收尖了,心头浮现了一份深深的震惊。 第一个反应:他被跟踪了! 第二个反应:这是谁拍的? 第三个反应:对方把它发给韩启政,这是想干什么?挑剥离间吗? 是的,这是那天在宁县,芳华找他要电话号码和地址想还他衣裳,摔倒时两人磕碰到了,却被人永永远远定格了下来。 看着挺暧味的,绝对能让旁观者想入非非。 那个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的家伙,还真是厉害啊,对他们的行踪,简直是了如指掌——想想真心觉得有点可怕。 “说,你要怎么解释?” 电话彼端,韩启政愤怒的在叫,好像还在摔东西,那脾气,一如既往的坏。 他沉默了一下,脑筋飞快的转动着,嘴里则淡淡反问道: “你想要怎样一个解释?如果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你让我怎么信你?” 韩启政在那里怒叫: “如果这仅仅是意外,那么最后,她怎么会在你公司上起了班?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上她了是不是?”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他说成了肯定句。 秦九洲静静听着那痛苦的指控,没接话。 “怪不得芳华会这么绝情,非要和我分手,原来……她早变心了……秦九洲,你真厉害,这才几天,就把我的女人勾搭去了……你要不要脸,抢我的女人,你要不要脸……” 唉,这些话,要是让芳华听去,那丫头得有多伤心? 明明问题全出在他自己身上,可偏偏他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抓到一点所谓的证据,就以为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你太自以为是了。” 他冷冷的说。 “我怎么就自以为是了?你那眼神,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 他在怒吼,情绪已然失控。 “等你冷静一下我们再谈。现在,我只想说,如果你一味的幼稚,吃苦的最终只会是你自己。我另有电话进来,先挂下了。 也的确有电话进来,是公司方面的来电,他交代了几句,完事后,暂时把韩启政拉入了黑名单,就怕他再来电***扰。 跨进车时,却缓和了脸色,而后,他温温的对神情有些疲倦的芳华说道: “很累是不是?我帮你把座位往后调一下,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下到了我会叫你。” “好!” 芳华点头,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脸色无比平静。 之前那些天因为韩启政的事,她哭得那么伤心,现在,那份情绪,已在生活的打磨中,悄悄压下。现在的她,不能再承受来自韩启政的***扰了。 再有,他和她的小日子,还经不起任何风浪,所以,他得想办法暂时隔离他们才行。 至于该怎么做,他得好好思量思量。 他一边暗自琢磨着,一边放了一首有助于舒眠的小曲子,将车子驶了出去。 睡过去的芳华,自完全不知道,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两个男人的世界里,已然掀起了惊天骇浪。 151,调查:他怀疑你在外头养了人 彼端,韩启政听得手机中那机械式的回复声,手上的青筋横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又想把手机往地上砸下去,最终却忍住了,另一只手则轻轻抚上了受伤的小腿: 他不能没有这手机,要是砸没了,他就像笼中之鸟,会彻底和外界失去联系的。 虽然,他没能从秦九洲嘴里得到一个明确的解释,但他看得出来,那个他从小就把他当作神一样敬重的男人在归避他的问题。 这太说明问题了。 于是,他又打了芳华的电话,依旧是关机。 这个女人真狠,真狠。 他的眼泪,差点就滚了下来。 这么多年的感情,她说放下就放下,这足可以说明她根本不够爱他,这些年,全是他发疯似的在迷恋她。 左思又右想,右想又左思,此刻的韩启政,心理状态完全是扭曲的,他那最基本的逻辑思维早被照片所呈现出来的“真相”迷惑住了。 他的心,痛的就像在刀绞,而在绞他心的人,却是两个一直他深深爱着的人,一个是亲人,一个是爱人。 他被这种“背叛”逼得要疯掉,那混乱的思维,熊熊炙烤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老伍,帮我一个忙……” “韩二少爷,你又想怎么样呀?” “帮忙查一查我叔叔最近在干嘛……只要查得够清楚,我有重谢…… “重谢?呵,上回你说重谢我,那谢在哪呢?” 韩启政一窒,马上应道: “连同上回的,我一同给!” “得了,韩二少,谁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落魄,蒙谁呢?等你哪天掌管了韩家的产业之后再来和我攀交情!你那位叔叔,我可得罪不起……” “喂……” 那人毫不客气,电话说挂就挂。 都是一些势利眼。 韩启政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翻腾的怒气,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破。 半晌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金叔叔,您好……” 他缓着语气,态度是恭敬的。 那边的长者有点惊讶他的来电: “小阿政?” “对!” “有事?” “有件事,我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事?” “我想麻烦您查一查我小叔最近在忙什么?我三姑姑想给他介绍对象,可小叔一直避着,我奶奶身体不太好,一直担忧小叔的终身大事,想知道他在外头到底有没有相好的。要是有,就把人挖出来,要是没有,我就得帮着我三姑逼一逼小叔了,他一直不结婚,太让爷爷奶奶操心……这是我三姑姑的意思,但她不好和您这么说,就由我来求您了,主要是,我不想奶奶总为小叔的婚事挂心……” “嗯,三姐的意思我知道了。行,我会好好留心一下的。有消息了就给你去电话。老九的婚事是该操持起来了,总为没了的人守心守肾的,也腻没意思的……” “谢谢金叔叔。” “不用。” 挂下这个电话后,韩启政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他乌沉沉的盯着手机,心头的坏情绪,却始终无法平复。 而另一边,开车的秦九洲第一时间接到了一个姓金友人的来电: “老秦啊,你和你家里又在闹腾了?” “我闹腾什么了?没呀,好好的呢!” “不是,我刚接到你家小侄子的来电,让我调查你最近和谁走得近。听说家里人在逼你婚,你在躲?现在,他怀疑你在外头养了人,我琢磨着,你真要能养人就好了。你要看上了一个,怎么可能会让她在外受委屈?对了,那小子还说这是三姐的意思。不过,调查人这种事,三姐倒是真做得出来。所以,我得和你通个气啊……” 秦九洲目光色沉沉的,淡一笑:“知道了。不用管他们。” “不过,家里老人担心你的婚事,倒是不假。你呀,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刚从国外回来,漂亮的很,又聪明……” 秦九洲乐了,瞄了一眼睡沉了的芳华,说:“你不是来通气的,你是来说媒的。” “哈,对,我就是想给你说媒。” “不用。” “还放不开?” “我有人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暂时还没公开。你呢,也给我封着嘴巴,不管谁向你要人情,都不准把我的事往外泄。回头时机合适了,我请大伙喝酒。” “行,我懂了!” 通话告一段落之后,秦九洲轻轻吁了一口气,眼色沉沉的:臭小子,想找人查我,凭你,哼…… 秦九洲把车开到华夏集团上海部的大厦门前时,芳华已经睡熟,他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应。 没多想,他将她从副驾驶上抱起,让她的脸对着自己,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抱了进去,在所有人无比震惊的侧目当中,坐上自己的专属电梯,往自己的办公区域而去。 总裁办公区。 上海部的首席秘书风鹤,无比惊讶的看着总裁抱着一个不知长相的女人进来,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几个鸵鸟蛋: “总……裁……” “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开会。” 他淡淡的扔下这么一句,进了休息间,砰就关上了门。 整个总裁办公区,甚至整幢楼都要炸了……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秦总怎么带了个女人回来,千年冰山终于也被俘虏了?” 所有人都在质疑,但,没有人敢用手机拍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在华夏工作,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禁止***任何非工作需要,而涉及公司、以及公司高管的照片,一经发现,一旦照片流入网络,就得为此担负起应有的法律责任。 152,震惊,秦九洲就是那神秘BOSS? 芳华睡得很香,睡醒时,房里透着一些薄薄的光,也不知是天黑了,还是天亮了。 陌生的环境,让她惊坐起,把灯打开了,四周环顾一圈,发现了秦九洲的衣服,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房间不是很大,也不知他带她来了哪里? 她去把窗帘打开,举目望,是一片高楼大厦,上海那标志性建筑,就远远的矗立在前方,更远处,一条黄浦江横在那里,大江之上,往来船只正忙碌的穿梭。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下,繁华的城市正在披上霓虹灯光。 她洗了一把脸,开门出去,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室,这装修风格,和听风海苑颇为相似,踏出办公室大门,是一个公共办公区,一盏盏灯亮堂着,里头坐了不少人。 当她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回过头来侧目望着她,就像看怪物似的直盯着她。 芳华愣了愣,办公区有一只很大的壁钟,上面显示着时间:十八点,已经到下班点,为什么这些人还在? 她尬尴极了,要是知道外头还有这么多办公室工作人员在忙碌,打死她也不出来的——等一下,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您好,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秘书模样的大龄女人落落大方的走上来,和她打起招呼。 “那个,我找……我找子韧……” “子韧?” 那秘书一头雾水: “谁是子韧?抱歉,据我所知,上海部没有子韧这样一位员工。” “呃……”她差点砸自己的额头:“我指的是秦九洲……” “哦,原来您想找的是秦总啊,出门直走右拐第一间,他现正在……” 秘书想说他在开会,可芳华没等得及,匆匆道了一声“谢谢”,就跑了出去,没办法,她不想让人当作熊猫似的欣赏。 那地方,很好找,双开门,门外的牌子上写着:“总务室。” 进去之前,她敲了敲门,直到里头传来秦九洲一句“请进”,她才推门而入,嘴里则轻轻叫道: “子韧,你忙完了吗?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了……” 声音嘎然而止。 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上,坐满了看上去像金领的高管,秦九洲坐在座首,正很认真的看着什么,听得这话,抬了抬头,看到她无比狼狈的站在那里,一脸茫然的对着他们一众人,唇边不觉勾了勾。 “恐怕还得等一下,你到边上坐一坐……可以旁听,或者,你可以回我的休息间再养养神……” “我……我还是出去!” 她仓皇而逃。 窘死了。 真的是太窘了。 出来一通乱走,惨了,彻底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到哪了? 好不容易分清了方位,绕过来时,却看到那群金领一个个拿着资料夹,从会议室出来,撞上她时,或用高深的目光研究她,或友善的笑视她,或惊奇的惦量着她…… 她僵在边上,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不自在的微笑着,接受着所有人的侧目。 “哎,你是老秦的女朋友吗?” 其中一个干练的漂亮女人站定在她面前,啧啧称奇道: “原来老秦喜欢学生气质的小姑娘呀?纯纯的,嫩嫩的,果然很特别,老秦的眼光果然独到……” 听着这是一个爽朗的女中豪杰,一般人应该是不敢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调侃秦九洲的…… “贝拉,你还真是逮到机会就来报一箭之仇……公然调戏我的女孩,你胆儿够肥啊……” 秦九洲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笑,神情显得那么的愉快。 那句“我的女孩”,勾出了所有人的兴趣:秦总这么大方的在人前如此公开承认这是他的人,这绝对是头一遭。 “我这叫报一箭之仇吗?老秦,我只是在赞美你的眼光……果然是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也算是缘份……你好,我是贝拉,你男朋友的搭档之一。” 这女人忽就冲她伸过了手,显得那么的直率。 “你好……” 芳华和她握了一下手,却没有自报家门。 “哎呀,这小姑娘的手好软,老秦你真是有福了。” 这女人又惊乍着叫了一句,直惹得其他职员吃吃吃笑了起来。 “贝拉,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另有一个高个子的帅气男人从后面蹿了出来,将贝拉给拉走了。 那贝拉有点不甘心:“这么难得有机会调戏一下他的心上人,你干嘛把我拉走,错过这村,就没那店了……” “你就不怕他把你发配到西伯利亚去?” “不怕。有你陪着,我去哪都行,只要他舍得放弃西部开发,我无所谓,钱又是为我一个人挣的……而且是他拿大头,我们拿的是蝇头小利,他呀,再被荷尔蒙冲昏头,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的……放心啦……” 一片轰笑声中,所有人作鸟兽散。 芳华窘窘的,但听得出来,这个女人没有恶意,只是借机想来侃一侃秦九洲而已,可是,为什么她会说是他拿大头呢? “别理她,这贝拉,有时就是这么疯疯颠颠的,但是,能力很强。不折不扣的女中丈夫,在商场上,很多男人都不如她……” 秦九洲走近,一手插袋,低头看了看腕表: “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