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蒋毅僵在原处没动, 面色严肃神情凝固,似陷入世纪难题。 暮色苍茫,墙头伏猫, 欻的溜走, 余花叶颤栗。 有细碎灯光钻进老屋,流光乱窜, 钻进秦淮眼里,霎时一双眸子亮如繁星。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 他不为所动,她走过去贴近,捧住他的头吻他的嘴,被他躲过, 温热的亲吻落在面颊。他抬胳膊拒绝,秦淮僵持不让,踮脚往他脸上凑, 借机圈他的脖子,蒋毅绷直脖颈和她对抗。 挣脱之际她又凑上一个吻:“你不喜欢我吗?” 额间相抵呼吸相贴,她语调轻柔,几分央求几分蛊惑。蒋毅没兜住,陷进去了, 松懈臂膀拥抱她,唇舌反复吞噬, 力道越来越紧。他触她光洁的额头柔软的发, 亲她温热的嘴唇冰凉的眼,颤悠的双手来回游走, 毫无章法熨着肌肤。 他呼吸热切钻进她的脖子,吻她圆润肩头,扒下衣服扣子,他搂她的腰贴她的腿,行动急切如失去理智的孩子。他早已建起堡垒筑好防线,阻她进攻防己越线,背负沉重如沙漠中佝偻前行的骆驼,奈何此吻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城墙壁垒顷刻决堤,譬如天雷勾地火,苗头乍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那张亚麻布包的沙发上,崭新的座椅成就崭新的关系,灯光一亮二人已复平静。 蒋毅光膀子枕着扶手,神态平静。秦淮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他抬手掖了掖毯子,从落在地上的外套翻出烟盒抖出支烟,再去捞茶几上的打火机,距离稍远,他紧着怀里的人,没够着。 秦淮抬头,撞上他水光滟潋的眼,她翻了个身,替他拿了打火机,再啪嗒一声点燃。 “你和阿林的婚事怎么办?” “你还真以为我要和他结婚?” “你没打算,他不一定这么想。” “……我今天跟他说了些话,他就算有想法也应该都打消了。” “说什么了?” “说秦峰是我儿子。” 他僵了僵,垂眼看她,伸手捏她鼻子。 她扭扭脖子挣脱:“你以为他真的相中我吗,他相中的是我没有亲人,没负担,还想让秦峰搬出去,说男孩儿应该早自力,不如高中毕业就给他们家打工。我爸走的突然,没交待的话我都明白,就算秦峰今年考不上,我也会叫他复读,怎会让他辍学。我说秦峰是我儿子,他吓得不敢接话,扭头就走。” 他笑着撸她的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 “说谎不眨眼,张口就来。对阿林这样,对我也这样,挺会调动情绪。” “这是策略,你什么都放心里,我不刺激一下逮不着你。” “还是你有经验,稍做策略就把我逮着了。” 她抬起眼睛倒着看他:“你三十来岁的人了,没交过女朋友吗,这种小伎俩也看不出?” “这和年纪没关系,队里严谨任务重,没什么机会接触姑娘,接触过的也不像你。” “我怎么了?” “有勇无谋脸皮厚。” “有勇无谋?我是线人,有勇无谋可当不了线人。” “你那都是小聪明,要不是赶上结案,陶西平就动手查你,没猜错的话他已经怀疑到你头上。” 她顿了顿:“那脸皮厚呢?” “三番两次问我是不是喜欢你,还不叫脸皮厚?”强调,“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以前你是犯罪分子,我对犯罪分子是有所保留的。”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 “几点了?” “八点半。饿吗,我去做饭。” 她点头,也穿衣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水池上挂着面镜子,四四方方嵌进老式木框,镜身沾了干涸的牙膏沫子。她沾水去擦,一点点抹干净,明亮镜面照着她的脸,眉宇妃红,双唇饱满,似热水里蹚过,连眼睛都沾着雾气。 蒋毅煮的面条,番茄汤里还浮着一颗煎鸡蛋。 秦淮意外:“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西红柿,你买的吗?” “我空手来的,就在菜板旁边的塑料袋里放着,都快焉了,你买的?” “是吗,那可能是我买的。” 蒋毅扬了扬眉,又掏出一把核桃夹:“门后捡的。” 她眼睛放光:“谢谢啊,我找了好久,没想到让你给找着了。” “……这是你家,搞的像新来的一样,这么马虎,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别小看我,秦峰都是我带大的。” 她似饿坏了,紧着吃面条,含糊不清的回话。 饭后秦淮洗碗,洗完之后二人坐在沙发看电视。 他们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秦淮忽然不太认真了,眼睛虽然盯着电视,手却偷偷摸摸伸向旁边,扣着手伸向腰,撩了衣服滑着腹。 “刚才没数,是八块吗?” “你怎么……姑娘家,矜持点儿。” 却由着她闹。 “你个大男人在女朋友面前像个和尚,是不是不正常?” 蒋毅垂眼看她:“正不正常你不知道?” 她千娇百媚盯着他,支起身子站起来,牵了他的手作势要走。蒋毅盯着她一动不动,却笑意渐生,有点宠溺有点无奈,有点痞又有点帅,终是慢腾腾站起来跟她往屋走。 一回生二回熟,二人褪去初次莽撞宣泄,这第二回便循序渐进。他章法有度,颇有耐性,几经缠 绵赶走她先前残留生涩的不适感,彼此高度契合致沉迷忘我,一个卖力运作一个低吟浅喘,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受挤压的床板嘎吱作响,晚风轻拂炮仗花,颤颤悠悠惹人怜。 如此,又是一夜好时光。 隔天一早,前去开店的秦淮心情大好。 但老王心情却不好:“你为什么说秦峰是你儿子,你才多大就有那么大的儿子,谁听说了都会被吓走。你忘了前两年有个男人追你追的连命都不要了,后来知道你要供秦峰上学二话不说就跑了?就这小拖油瓶碍事,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容易阿林家不嫌弃你带着个拖油瓶,你倒好,说他是你儿子,阿林胆小,吓的话都说不利索。” 她皱了皱眉:“也太胆小了。” “你这么胡说,别人真以为秦峰是你儿子,还以为我先前说你有个弟弟都是谎话,连我也不信了。” “你和他们解释,就说我藏得紧,这么多年都以为我有个弟弟,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他是我儿子。” “……我就是这么说的,虽然勉强挽回了信任,但你还真把他当儿子了?这以后可没人敢要你了。” “谢谢你老王。”她说,“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却不料当天上午,秦峰的班主任打来电话,说他已经三四天不去学校上课了。 她连忙给蒋毅打电话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了,蒋毅问她怎么了。 “秦峰逃课,我要去收拾他。” 蒋毅也不吃饭了,送她去学校。 “你知道他逃课去哪了?” “学校附近有家网,这小王八蛋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游戏,他没什么钱走不远,肯定在那儿。” 二人开着车七弯八拐找见那家网,秦淮打仗一样冲进去,鹰利的眼神似飞刀,唰唰扫过各个角落,那网管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出面,便瞧她走近墙角,揪着头发将那少年往上提溜。 少年正和人组队,戴着耳机忘我操作,被人这么一搅和,摔了键盘骂:“我草你妈……” 扭头一看是他姐,急刹车般咽回更脏的字儿,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 “什么时候了还逃课!” 说着上手,秦峰躲,她没够着,凛着眉训:“出来!” 他出去后恹恹的,不情不愿被秦淮推上车,一路任她训骂。送去学校时,老师已懒得掰扯,坚持要他退学。秦淮点头哈腰道歉,态度极恭敬,说辞贼熟练。那老师被她缠的无奈,只好说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再出来时脖子都急红了,秦峰却一脸无所谓:“我不想读了。” “你说什么?!” 秦淮扑上去,被蒋毅拦下。 他问秦峰:“为什么不想读?” “没意思。” “那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 蒋毅口气不耐:“读书没意思,干什么不知道,你多大了还让你姐站讲台上挨训,出了事让女人替你背锅,你好意思?” 他没出声,气焰却焉了半截。 “这学你上了就上,不上也得上,今年考不上明年复读了也得上,你要是不读书就别认我这个姐。” 她口气冰冷,说罢也不管他,转身就走。 蒋毅拍拍秦峰的肩:“就剩几个月了,冲一把,考上大学她也管不了你这些。” 说罢又去追秦淮。 “你就这么走了,他气不顺,弄不好会再逃课。” “再逃我就不认他了,爱去哪去哪。” “他年纪小,不知道家庭变故,叛逆点儿也正常。” 她没说话,过了会儿道:“不是有那种戒网瘾的机构吗,回去我就找一家,还不信治不了他。” “那些都不靠谱,之前还出过命案,你不如送他去当兵。” “当兵不行……我爸不让。” 他顿了顿:“就目前这样也行,他问题不大,还知道怕你,再胆大一想到你也不敢怎么样。我小时候比他还皮,要不然家里也不会送我去当兵,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吗。” 她便不再多说什么。 返程路上二人不如去时着急,慢悠悠在县里转了几圈,还买了蔬菜水果。 等抵达北三环附近,蒋毅却让她提前下车,为的是避人耳目。同样的事情上午也发生过,清晨起床后是秦淮独自去的店面,可以前只要他在,都会亲自接送。 秦淮说:“没确定关系时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确定了关系反而怕别人知道,都不敢一起回家,还不如以前呢。” 他说:“我是为了规避危险。” “我们可以装作没有确定关系啊,一起回家,像以前一样。” “装不出来。” “你干这行还装不出来?” “对别人能装,对你……”他顿了顿,“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