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种爱
何愈醒的时候,身侧已经空了。 余温尚在。 她打了个哈欠,出去。 徐清让背对着她,在做饭。 何愈眼睛都没睁太开:“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他停了一下,没有回头:“我觉少。” 何愈点头:“我先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出来,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特别清淡,淡到何愈甚至怀疑他是直接用水烫了一遍。 无辣不欢的何愈深呼了一口气,在心里鼓励催眠自己,这是徐清让做的,就算再清淡她也能吃完。 徐清让拿了筷子出来,发现她一脸凝重,拖出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不合胃口吗?” “没有。”她急忙摇头,“我很喜欢。” 徐清让看着她,指腹轻扫过她的下唇:“都吃到嘴巴上了。” 他用纸巾擦干净,扔进垃圾桶里:“吃,吃饱了我送你上班。” 她点头:“好。” 似乎是忘了徐清让送她去上班会有什么后果。 果不其然,刚进去,小陈和万夏立马围过来,一脸八卦:“在一起了?” “行啊你,趁姐姐不注意就把人给搞到手了。” 何愈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开口:“姐姐这叫先下手为强,你懂什么。” 然后问他们:“今天吃什么啊,快点决定,我好点外卖。” 万夏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这才几点啊,刚吃的早饭都还没消化呢。” 何愈坐在椅子上,点开外卖app:“那我自己点啦?” 徐清让做饭很好吃,可是每天早上都做的特别清淡。 因为他说早上吃点清淡的对肠胃好。 何愈是个土生土长的北城本地人,口味重。 吃清淡的对她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小陈将脑袋伸过来:“今天下班了去吃火锅啊,我请客。” “哟,发了?” 他眨了下左眼,乐呵呵的说道:“彩票中奖了,虽然不多,但也得好好庆祝庆祝啊。”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下班以后,何愈给徐清让发了条信息,今天不用来接她了。 早上他送她来的时候,说下午来接她。 信息发过去过了一会,那边没回。 何愈把手机放回包里。 吃饭地址离的近。 可能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人不算多。 吃完饭以后,何愈接到白悠悠的电话。 她正往公交车站走,白悠悠那边有点吵,应该还在片场。 “你下班了吗?” “这都几点了,我饭都吃了一轮了。” 旁边似乎有人和她说着什么,她有些不耐烦:“关我屁事!” 何愈莫名缩了下脖子。 读书的时候,白悠悠的脾气就是出了名的差。 也难为这些年,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公众形象,一直微笑示人。 “顾晨今天生日。” 何愈愣了一下:“他生日吗?” 白悠悠疑惑:“你不知道?” 何愈耸肩:“不知道啊,他又没和我说。” “那他和我说什么?” 何愈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弯:“可能是为了和你炫耀?” “炫耀?”白悠悠挑了下眉,“炫耀他过生日?” 迷一样的尴尬在二人四周蔓延。 人和人之间,之所以能够成为朋友,而且还是那种十几年都没有散的挚友。 也是有原因的。 除了三观相关,性格也相似。 譬如脑子都轴。 沉默半晌,白悠悠懒得想了,挥了下手:“对了,周然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给你打电话没人接。” 何愈看了眼来电显示,果然有一条周然的未接来电:“里面太吵了,没听见。” “周然最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你知道?” “知道啊。” 毕竟这人还没开始交往的时候,就疯狂往他们的三人小群里狂发那姑娘的照片,长的还可以,就是周然发的太频繁了,一个不注意看就99 。 何愈实在没忍住,把他给踢了。 也是奇怪,那姑娘是真爱自拍,光是周然发在群里,就有几百张了,还是不带重样的。 “他那个女朋友是在鬼屋工作的,你也知道?” 何愈眯了下眼,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等她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才发现果然是阴谋。 周然那个人,就该剁碎了喂鲨鱼—— 更衣室里,何愈把长发散放下来。 旁边那个小女孩虽然穿着用糖浆染红的白裙子,脸上画着鬼装,但行为显然和这身装扮不太符合。 她把手上的玉米酥递给何愈,小声和她说:“你已经是陈澜这个月找的第八个顶班的人了。” 何愈有些惊诧:“八个!?” “对啊。”小女孩点头,“本来我们就是晚上上班,一个月也才上十五天,这才月中,她一共就来了一次,每次都是找各种理由让她的朋友给顶班。” 鞋子有些硌脚,何愈盘腿坐在椅子上,裤腿短,露出脚踝,她吃了口玉米酥,看来周然这个人真是命犯桃花啊。 交往的每一个女朋友都不是什么善茬。 小女孩叫露露,年纪不大,读大二,来鬼屋上班也是勤工俭学。 她提醒何愈:“姐姐,你是第一次来,可能不懂,进去之前得把手机上交,而且我们得提前进去,也就是说……”她顿了顿,问她,“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怕鬼,我听他们说,这里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好像真的有鬼,其他资历长点的,都说听到过怪声,像是婴儿哭泣的声音,又像是女人的惨叫声,总是很可怕。” 不,她怕,她特别怕。 何愈欲哭无泪的和他们一起进去。 这里的鬼屋不是游乐园里的那种小儿科,一条道直通门口的。 背景是废弃的精神病院。 何愈穿着带着血的条纹病号服,藏在柜子里。 难怪这儿会受欢迎,她才来了两分钟不到,就被这儿的背景和音乐吓的不停哆嗦了。 她一边害怕的发抖一边在心里骂周然—— 外面传来走动声,似乎有人来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还带些嫌弃:“看着点人!” “撞了人不说抱歉啊?” “我说你呢,前面那个假发戴歪了的病人。” 何愈疑惑的眯起眼睛,这个得理不饶人的语气。 好生熟悉。 脚步声越发逼近。 她正了正衣领,打开柜门出去。 莫名的,有些激动。 病房里的格局很简单,和普通的医院病房相差不大,顶多脏了一些,墙壁上还有用红漆写的鬼画符。 窗帘被风吹起,男人的身影在那之后,被剪出一个侧影。 鼻梁挺直,下颚锋利。 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何愈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刚准备吓吓他。 不料那人突然回头。 脑海里突然回响起露露说的那些话。 “真的闹鬼。” “总会听到一些怪声。” “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女人的惨叫声。” 何愈被吓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回柜子里。 脚还不小心踢到床脚,疼的眼睛都红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脱了鞋子,看了一眼。 脚都有点肿了。 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喉间发出一阵轻嘶声。 再然后,柜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最先入眼的,是白皙纤长的手指。 骨节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心脏被吓的收缩,她下意识的往后躲,紧贴柜壁。 凉意透过单薄的病号服传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破医院果然闹鬼。 双眸紧闭,将脸埋进膝盖。 身子抖个不停。 安静良久,男人低润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何愈,是我。” 她愣了一瞬,缓慢的抬头。 徐清让站在那里,手还扶着柜门。 他紧皱着眉,似乎不太高兴。 手松开,伸到她面前:“出来。” 因为害怕而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她握着他的手。 掌心不再冰凉,相反,还微透着细汗。 不知是热的还是怕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也不会是后者。 双脚踩在实地上,面前又站着徐清让,她突然觉得,周围哪怕真的有鬼,她也不害怕了。 徐清让眉间的沟渠却并没有松展分毫。 他让她坐在床边,缓蹲下身,脱鞋检查她的脚踝。 她刚刚跑回去的时候,撞到床脚的那一下,他听的心脏都莫名抽痛。 指腹才刚触上去,她就疼的往回缩。 徐清让没松手。 他的手劲大,脱离不了桎梏,她的脚尖触在他的胸口。 能感受到,跳动的心脏。 他轻轻的,替她揉着脚踝。 何愈咬牙忍着。 看到她的样子,手下的力道越发轻了一些,他低声说:“我轻点。” 透着一丝莫名的沉。 何愈敏感的发现,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为了让他放心,她出声解释道:“我没事的,就是轻轻撞了一下。” 他不说话,仍旧专注的替她揉着脚踝。 周身却是冒着寒意。 就连偶然间抬眸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也泛着一抹冷色。 然后何愈听到他说。 “我回去就开了他。” 怔了片刻,似乎反应过来愈的时候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她急忙开口:“我自己撞到床脚和周然又没关系,你开他干嘛呀。” 虽然她刚才已经在心里把周然碎尸万段了,但好歹也是自己多年的死党。 怎么忍心看着她因为自己而丢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别啊。”她又说。 徐清让的手停下。 他低着头,整张脸陷入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而后,他又松开手,脱离她的脚踝。 五指逐渐收紧,关节泛白。 莫名的烦躁。 从顾晨口中得知,何愈为了帮周然,不惜来鬼屋。 明明她怕黑又怕鬼。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冲撞。 像是狼群嗅到了危险的信号,面具全都被卸掉了。 他天生安全感缺乏。 哪怕那人就在他身边,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可他还是害怕。 她和自己不同。 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好到,他甚至都分不清,她对自己的情感,和他们到底有没有区别。 门被人敲响,白悠悠抱臂站在门口,墨镜滑至鼻梁,她挑眉看着面前的景象,嘴角一侧勾起:“人鬼情未了啊。”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 何愈急忙穿上鞋子:“你怎么来了。” 白悠悠取下墨镜,挂在T恤领口上:“我家何愈第一次扮鬼,我不来看看怎么行呢。” “这妆画的还挺真,待会记得别照镜子啊,小心被自己给吓到。” 何愈知道她在故意调侃自己,有些不满:“你好烦啊。” 白悠悠拿出手机和她拍了张合影,当做留恋:“行了,出去。” 脚上的伤还有些痛。 黑暗之中,徐清让一言不发,完全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何愈一瘸一拐的过去,拉他的手。 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能哄他:“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轻言软语,像是把一团棉花,尽数塞进了他的胸口。 白悠悠很有眼力见的戴上墨镜,出去等。 不时有其他人经过,都面带疑惑的看着她,似乎不太确定,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白悠悠把帽檐往下压,侧过脸去。 病房内,何愈突然发现今天的徐清让似乎不那么好哄了。 她叫他的名字。 “清让。” 身形微动,徐清让看着她,隔着夜色,那张脸有些模糊。 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小让让。” 她松开拉着他的手,走近了一点,去抱他。 手臂环过他的腰身。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哄小孩子的语气。 徐清让眨了下眼。 然后抬手,回拥住了她。 低沉的,像是听不出声源处在哪。 他说:“好。”—— 出来的时候,徐清让的手全程都牵着她。 一刻也没松开过。 其他扮鬼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出声打趣道:“这哥们行啊,进一趟鬼屋把扮鬼的小姐姐给撩到手了。” 又有人说:“我看是那个女的段位高,上个班还勾引人。” 话里,带着藏不住的酸意。 何愈回到更衣室换衣服,露露拉住她,艳羡的开口:“刚刚那个牵你出来的人好帅啊,真羡慕你,居然还能在鬼屋这么毁气氛的地方艳遇,我来这这么久了,一个也没遇到过。” 何愈脱掉病号服,里面只穿了一件内衣,米杏色的。 更衣室里空旷,寒气入侵,她冷的瑟缩了一下。 上身微塌,蝴蝶骨明显,精致的线条,像是特意打磨过一样。 毫无赘肉的腰腹,肤色白皙细腻,灯光之下,越发明显。 露露扒着柜门,噘嘴想道,她的确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她性格外向,自来熟,没一会就和何愈混熟了。 哪怕只是她单方面的熟,却也不影响她的热情。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串串香,那里的土豆特别好吃。” 一路上,她说的话就没有和吃的分开过。 出了大厅,开了灯的路口。 徐清让倚在路灯之下,周身像是剪影,轮廓被阴影加深。 他的身材,瘦削却不单薄。 一切都刚好。 他仰头,烟雾腾升。 何愈皱了下眉,匆忙走过去,掐灭他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里:“你干嘛?” 他垂眼,看着她。 眨了下眼,被烟雾侵蚀过的喉咙,带着一丝勾人的哑。 “少抽点没事的。” 何愈脸色不是很好看,没说话。 是真的没事。 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完全做到烟酒不沾。 可能的确有这样的人,但他不是。 因为病情而忍耐,却也不能完全戒掉。 只能偶尔,在心情烦躁的时候。 “走。”他揉了揉她的发顶,“顾晨今天生日。” 何愈见他好像真的没事,这才放心了心:“悠悠和我说了。” 想了想,她面露难色:“可是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徐清让低声笑道:“没事。” 露露本来想跟过去,和何愈说几句话了再回去。 结果正好看到他笑了一下。 瞬间被迷的五迷三道。 “那个……” 她低声开口,气氛突然被打断。 何愈这才突然想起她的存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差点把你给忘了,这么晚了,我们先送你回去,你家住在哪里。” “不了不了。”她急忙摆手,“我走两步就到公交车站了,你们继续啊。” 她乐呵呵的笑了笑。 一步三回头。 果然还是帅哥美女的组合赏心悦目—— 顾晨发来了一个定位,是个休闲会所。 何愈还是第一次去。 徐清让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进了电梯,三楼的按键被摁亮。 何愈看着徐清让。 电梯内的光是幽白的,这个时间点,如果是一个人坐的话,可能会有点恐怖。 他应该是刚工作完直接过来的。 眼睛里还泛着红血丝。 以前何愈总是很羡慕那些大公司的高层,觉得他们工资高,地位高。 可是看到徐清让以后,她又突然觉得,凡事都是成正比的。 有时她半夜醒了,发现身侧是空的。 去洗手间的路上,经过书房,看见里面的灯是开着的。 他神色认真的看着电脑,面前堆放着各种文件。 明明只是三楼,可是何愈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好缓慢。 她下意识的舔了下唇角,突然觉得。 他的每一个地方都好诱人。 然后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徐清让,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 他低头,有些无奈的笑:“我都三十了,还怎么长。” 她比划了一下:“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高了一点。” 她一脸认真的问徐清让:“所以啊,你会嫌弃我比你矮这么多吗?” 徐清让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反问她:“那你会嫌弃我比你高这么多吗?” 她几乎是秒回:“当然不会啊。” 他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低喃道:“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电梯门开,有人进来。 何愈红着脸,从他怀里离开:“走。”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灯光昏暗。 白悠悠讨厌闪来闪去的光球,索性全关了。 只有大屏幕发出的光亮。 顾栎也在。 看到何愈了,他笑着挥手,和她打招呼:“小姐姐,又见面了。” 何愈敷衍的点了下头:“是啊。” 除了顾栎,还有几个他的朋友也在。 估计就是来蹭酒喝的,其中还有带女朋友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顾栎的生日。 他们在玩游戏,何愈落座以后,顾栎一直喊她过去。 何愈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可是又怕徐清让不高兴。 她看了他一眼。 后者握着她的手,指腹轻抚着她的指节,点了下头,低声叮嘱她:“少喝点。” 她挑唇:“好。” 几轮下来,她似乎把徐清让的叮嘱全都抛诸脑后。 昏暗的空间,白悠悠穿着高跟鞋,像是踩在云端,出去吐了。 顾晨也急忙跟了出去。 何愈难受的直摆手:“不来了不来了。” 顾栎给她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面带担忧:“你还好?” “没事。” 她把水放在桌上,一口也没喝。 起身,走到徐清让身旁坐下。 那边,洗牌声又响起。 偶尔夹杂着跑调的歌声。 何愈头晕的不行,在徐清让的怀里蹭了蹭,撒娇的哼哼:“难受。” 他抱着她,低声问:“哪里难受?” 她摇头,一点一点头的往他身上靠,最后直接跨坐到了他身上。 好在,黑夜覆盖了一切,没人注意到他们。 何愈环住他的脖颈,头埋在颈窝,能闻到,让人身心愉悦的清香。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觉得他好像更诱人了。 想一口一口,把他拆骨入腹的吃掉。 然后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颈窝处的软肉,又用牙齿咬住。 学着吸血鬼那样,缓慢的吮吸着。 像是咬破了血管,真的能吸出血来一样。 大腿处,有什么缓慢的抵住。 隔着裤子的布料都能感受到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