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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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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是欢喜的,方才心里的不悦之情烟消云散。说着武皇伸手扶了扶头,皱了下眉头,她最近的确身体感到越来越不适了,但嘴角挂着的笑意仍在。    李长宁微微抬头,看见武皇如此高兴的样子,心里蓦然沉了下,她明白所有人讨喜巴结武皇都是为了自己,而非真心敬孝。李长宁身为武皇的孙女,在看到武皇笑容满面的时候,竟然有那么一丝丝愧疚之情。    武皇以前对亲人太过苛刻薄情,处死过李显、李旦的发妻,儿子们虽谈不上对母亲深仇大怨,但总归是耿耿于怀的。无论武皇做过什么错事,但于李长宁而言,高高在上的陛下是她的皇祖母,除了将她发配房陵之外并未伤害过她……她没有理由怨恨自己的祖母。    “陛下,昨夜长宁喝醉了酒,头痛难受得厉害,大夫王曦为我针灸治穴位后,的确有妙用。长宁亲身感受受用,陛下何不妨一试。”李长宁轻笑高声道。    李长宁说这话出自真心,是希望陛下的头疼症能够有所缓解,听闻祖父李治在世前患有更严重的头痛症,经常痛得昏天暗地。她没有见过李治,希望祖母在世时能略尽一份孙女的孝心。    或许她就是这么感性的一个人,别人对她的仇她记得,别人对她的恩更是记得清清楚楚。回到长安后,他们一家子颇受武皇庇佑关照,吃穿用度样样都很好。    旁边的李显明显愣了下,他以为女儿只是找这个借口来面圣而已,也没想过真的要带江湖郎中入宫来。这针灸倘若有效果还好,若是武皇的头疼不见起色,又有了别的不适感,武皇怪罪下来可是担当不起。    “好啊,既然是显儿和长宁的一片心意,那朕就准了!”武皇竟然爽快应声。    “陛下,宫中御医妙手,何须召见那些名不见经传的郎中,若是他们夸大其词,反而使得陛下受累如何是好?”张昌宗脸色大变,忙阻止道。    “无妨无妨,既然长宁已亲身尝试过,觉得确有奇妙之用,朕就试试好了。”碰巧武皇就是高兴,偏偏欣然同意了。    张昌宗脸色微微泛白,心里不禁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得赶紧与张易之好好商量,若是外面来的大夫查出武皇服用了……那可就糟糕了!张昌宗强忍着心里的怨怒与惶恐,狠狠瞥了一眼李长宁,这个长宁郡主可真是多事!    李长宁微微碰了下李显的衣袖,示意父亲接着照他们之前商量的话说下去。李显缓了缓神,侧头看了看武家兄弟道:“原来这么巧啊,延基延秀也在,你们对陛下孝心可嘉。”    “呵呵,周王叔叔,父亲临终前不断叮嘱我们兄弟,要好好孝敬陛下,这也是我们应尽之责。”武延秀换了副嘴脸,冲李显笑道。    李显悠悠道:“昨夜长宁去梁王府的酒宴,你们两个可把长宁给灌醉了,长宁本不胜酒力又多了几杯,后来难受得厉害,还好苏郎将及时护送长宁去国公府喝了药,这才好转。”    此言一出,武延基、武延秀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可极力还是保持着友好的笑:“是我们疏忽了,没照顾好长宁郡主。”    李显不再理会武家兄弟,冲武皇一拜:“还得多谢陛下关怀,派苏郎将保护我们,苏郎将身负皇命尽忠职守,帮过重润和长宁,儿臣感恩在心。”    武皇此刻打消了准备严惩苏彦伯的念头,听李显大赞苏彦伯,笑得合不拢嘴:“朕国事繁忙,有时候怕照顾不好你们,有苏彦伯替朕分忧,甚好甚好。”    “……”武延基与武延秀低着头相互递了个眼色,两个人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白费半天唇舌,好不容易说动圣上处罚苏彦伯,这周王李显三言两语就变成苏彦伯有功无过了!    “多谢祖母陛下体怀。”李长宁欠了欠身,笑眯了眼。    平日里孙儿这辈们都很惧怕武皇,只称她为“陛下”,极少叫过“祖母”,忽然听李长宁这么亲热地唤了声,武皇内心深处的柔软被戳了下,慈爱地朝李长宁招了招手:“长宁,你过来。”    李长宁走向武皇,方才也是看武皇高兴,才叫了声“祖母”,未想到武皇竟然更开心了。武皇伸手轻轻握住李长宁的手,满是溺宠道:“今后啊,就叫祖母,朕爱听。”    “是,祖母陛下。”李长宁忙应声。    “既然你们对苏彦伯很中意,那朕就让他留在显儿的身边。”武皇缓缓道。    “多谢陛下体怀。”李显心里松了口气,这女儿拜托他做的事总算是完成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李家父女讨得武皇喜欢,张昌宗和武氏两兄弟的心里还憋着怨气不得发作。武皇喜欢李显,那今后太子之位非李显莫属,他们也不敢明面上跟李显作对。    “都别站着了,赐座。”武皇牵着长宁的手,让殿上的儿孙们都坐下说说话。    武皇示意李长宁坐在身边时,李长宁受宠若惊,微微怔住。此刻她对武皇依旧是心存忌惮的,武皇高兴的时候可以给他们丰厚的奖赏,但惹怒了武皇便有性命之忧。    “坐啊,长宁。”武皇又唤了一声。    “多谢祖母。”李长宁脸上的笑容灿烂,实则手心里皆是汗。此前她没想过要离武皇这么近,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是懂的。    武皇慈爱的目光在李长宁身上打量着,越看越是讨喜:“长宁长得大气漂亮,多大了?”    “快十八了。”李长宁小心翼翼地答话。    “哦,十八了,那怎么还没有许门好婚事呢?”武皇若有所思地道了句,看向李显,“显儿啊,你和阿韦应该为儿女们的婚事多费点心思。”    李显忙站起来应声:“陛下说得是。”    武皇的目光一扫全场,看了看武延基、武延秀两兄弟,指着他二人道:“长宁,你看魏王与淮阳王如何?他们跟你的年龄正好适当,都未娶妻。”    这话来得突然,李长宁身体剧烈一僵,脑子里转了转,该如何回答武皇的话。    “大哥与长宁郡主前些日子有过谈聊,相聊甚欢。”武延秀喜出望外地接了句,又偷偷拉了下武延基的衣袖。    武延基立马表情恰当,满怀深情地看向李长宁:“长宁郡主机智可人,秀外慧中,每个男子见了都会动心。”    武皇一时兴起,想着为李长宁指门好婚事,见武延基的确是个好人选,就差金口一开为李长宁指婚了。    “祖母……”李长宁面带羞涩的笑容低下了头,“我把魏王当做哥哥般,已有心上人了。”    ☆、各怀心思    一时情急, 李长宁也没想好说词, 唯有如此拒绝魏王武延基的虚情假意,避免武皇误会而为她指婚。    武皇先是一惊, 又笑容不减:“哦?说说看,是哪家少郎,让朕的孙女动心了?”    在场所有人听到李长宁这话,皆是一脸愕然,李长宁有心上人了?会是谁?李显眨了眨眼, 他居然不知道女儿有喜欢的人。    说谁呢?李长宁满脸笑容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她脑子里数了个遍,浮现起杨慎交“邪魅狂狷”的模样,天啊,她内心是拒绝的……可是除了观国公杨慎交,她似乎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祖母,长宁想等着那人亲自上门提亲……”李长宁矫揉造作地面色含羞,撒娇道, “祖母就不要让人家难为情,女儿家的又不是嫁不出去,还能赶着逼迫他不成?”    李长宁委婉告诉武皇,不需要指婚,武皇也听明白了,拍了拍李长宁的手背,饶有兴致地道:“来,偷偷告诉祖母, 你心仪之人是谁,祖母替你保密。”    武皇今日耐心特别好,对李长宁也关怀备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她付出一份真心,也能得到别人一份真心么?    李长宁总不能坚持闭口不说,让武皇失了兴致,便只好演戏演到位,小嘴凑到武皇耳边:“是观国公。”    “哈哈哈哈——”武皇听了之后大笑了几声,指了指李长宁,来了个懂了的眼色,“你俩果然有缘。”    其他人目瞪口呆盯着武皇、李长宁,也很好奇李长宁究竟说了谁,武皇看上起还很赞成的样子。    “原来长宁妹妹已有心仪之人,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替妹妹高兴了。”武延基的委屈都强迫着化作满脸祝福和笑容,“等妹妹大婚之日,必定送上重礼。”    “多谢魏王哥哥。”这甜甜的一声,绝对是李长宁有史以来对武延基最好的语气。    武延基、武延秀纷纷恭喜周王,李显咧嘴而笑,心里还迷糊着自己为什么要笑。总之,在大殿上,武皇笑了,所以每个人表面上都是欢乐的。    李长宁的内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一来是紧张,二来是无可奈何,她第一次这么亲近坐在武皇的身边,每句问答都要心里先过一遍是否得体。唉,李长宁深深感受到,其实跟武皇说话还是蛮累的,难怪别的堂兄弟姐妹们都不喜欢亲近武皇。    聊了好久一会儿,武皇觉得有些乏力,想休息会儿,晚点还要见几个重臣,他们便纷纷请安告退。    张昌宗又凝重了神色道:“陛下,那江湖郎中还是不见了。若是他们医治,又不熟悉陛下的身体状况,我担心……”    “无妨,就来看看嘛。”武皇挥了挥手,“若是没用,便不再见就是了。”既然答应了李显、李长宁,就给他们个机会表现。    见武皇心意已决,张昌宗只好闭了嘴,武皇虽宠爱他,但也没有到对他言听计从的份儿上。张昌宗若再是为这“小事”纠结,武皇怕是会心烦。    李显与李长宁这次的行动效果很好,武皇不但没有惩罚苏彦伯,还派人前去嘉奖封赏,同时觉得侄孙们心眼太小,还不如孙女长宁大气。    连张昌宗都看出武皇很喜欢李长宁,武皇是个极爱才之人,尤其是顺从心意的有才之士。李长宁有点小聪明,又很会讨喜武皇,张昌宗心中冷哼,得想个法子对付李长宁。    趁着武皇见几个重臣的时候,张昌宗去找了张易之,跟张易之说起今日甘露殿上发生之事,明日李显、李长宁要带大夫入宫来为必须诊治。    张昌宗是急得面红耳赤,而张易之却在书房里优雅地作画,听着张昌宗“夸大其词”,很了解弟弟的他悠悠瞟了一眼张昌宗。    “哥,这可怎么办啊?”张昌宗邹紧了眉头。    “一点小事儿,你激动什么?”张易之显得风轻云淡。他们私底下让御医加的药,又不是什么有害的药,就是加大了点量安神药,还有那种有助于鱼水之欢的药。    武皇年迈不适合这些药了,可二张担心失宠,为了牢牢将武皇抓在手心里,就用了这些药。    “那个李长宁真是克我的,不把她除掉,我寝食难安!”张昌宗习惯了排除异己,凡是不得他心的人,他都会将想尽办法根除。    “你别成天没事儿找事儿!李长宁一个郡主,就算那儿惹到了你,你也没必要在她身上花心思。”张易之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一眼张昌宗,平日里对弟弟嚣张跋扈不曾理会,可他最近正想和周王妃建立好的“情谊”,不愿让张昌宗去得罪李显一家。    张昌宗心里憋屈:“我是看到她心里就不舒服,而她偏偏还能得到陛下的喜欢!”    张易之继续低头作画,清了清嗓子:“既然陛下喜欢她,你就更不能动她了。昌宗,你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别一天看谁都不顺眼!”    “……”张昌宗傻了眼,本是想和张易之商议除去李长宁的办法,可没想到反被张易之反唇相讥。这些年张昌宗的确看不顺眼的人太多,上到宰相大臣,下到宫女太监,都被他整治过。    “既然外面的大夫要来,那今天的汤药就换一换。想必那外面的大夫又不是再世神医,难道还能凭空看出武皇服用什么药了么?御医院的药房该怎么给就怎么给便是。”张易之淡淡道,有时候真受不了张昌宗的小题大做。    张易之的态度严重影响到了张昌宗的心情,张昌宗又想起此前上官婉儿对他的叮嘱,既然上官婉儿和张易之都劝他不要和周王家人作对,罢了,他就把这口怨气压了下来。    回到夜华宫,李长宁被韦氏督促着好好卧床休息一天,韦氏在旁边亲自照顾她喝药。听说父女二人在甘露殿上得到武皇好感喜爱,韦氏也很欣喜,她整日跟着太平公主、上官婉儿也是为了千方百计讨好圣上。    李长宁也感受身子有点虚,打算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今天的计策比想象中顺利受用,这也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母亲,裹儿性子太要强,凡事必争个赢,不懂进退不识大体。”李长宁对韦氏道,“如此下去,是害了裹儿啊!”    “唉,裹儿出生时吃了苦头,那时候我和你的父亲便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疼爱裹儿,所以从小到大都宠着她顺着她。”韦氏叹气道。    “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若是母亲骄纵裹儿为非作歹,他日良成大祸,为时已晚!”李长宁不得不给韦氏施压,诸多姐妹中爹娘最心疼裹儿。    韦氏思索再三,长宁此言有理,若是任由裹儿胡为缺乏管家,作妖的胆子越来越大可不行!    “女儿,你觉得该如何管教裹儿呢?”韦氏不禁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母亲乃是有智慧的女子,懂得治国治家之道,有功当赏,有罪当罚。”李长宁答道。    “哈哈哈——”门外传来了李重润高朗的笑声,他兴冲冲地走进房里来。    韦氏与李长宁看向李重润,韦氏问:“何事欢喜?”    李重润满脸红润,他一大早约了李成器、李隆基练习蹴鞠,准备下个月的击鞠比赛。后来李重润又派人去请了苏彦伯来一起加入,李重润爱妹心切,便问起苏彦伯为何李长宁昨夜未归。苏彦伯解释说郡主是被武延基、武延秀两兄弟灌醉了酒,所以身体不适去国公府休息。    李重润、李隆基等人见武家人咄咄逼人,甚为愤怒,后来又在击鞠场附近正好撞见了武延秀,他刚从宫里出来,心情很不好,就打算骑着马来来击鞠场玩玩。    李隆基手持马鞭用力一挥,直接把武延秀的马给惊了,武延秀从马上摔了下来十分狼狈,而李家人多,武延秀没讨到好,反而被李重润、李隆基嘲笑。    “呵呵呵,这个隆基堂弟还真是可爱。”李长宁忍不住笑了。    “是啊,三郎可很喜欢你呢,听说你被武延秀欺负,说什么都要帮你讨回公道。”李重润笑道。    原本李长宁对李隆基的印象就很好,如此一来,李长宁心里更水心那个暖萌堂弟了,希望一直能与李隆基兄弟保持友好情谊。    李仙蕙、李裹儿也进来了,听着大哥说趣事,小两姐妹都很兴奋,嚷嚷着下次要和大哥一起去看击鞠练习。    李裹儿留意到长姐李长宁对她的态度淡漠,就上前讨好:“姐,是不是昨天晚上夜明珠的事儿,惹你生气了。裹儿以后改就是了。”    每次惹了麻烦,李裹儿都会知错求饶,可屡次不改。李长宁目光严峻地盯着她:“裹儿,夜明珠该还给我了!”    “啊?”李裹儿撅起小嘴,“姐,我很喜欢那颗夜明珠,能不能送给我?我保证,以后不再在众人面前炫耀了!”    李长宁冷冷道:“裹儿,昨日你亲口保证过,一定会把夜明珠还给我。若是昨日的保证不着数,我如何相信你未来的每一个保证?”    “我昨天……说过要把夜明珠还给姐姐吗?”李裹儿装傻,低下了头。    “在马车上你亲口所说,仙蕙可以作证!”李长宁的语气丝毫不容商量,“把夜明珠还来!”    李仙蕙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为长姐作证。    韦氏皱了皱眉,平日里她是护着裹儿的,可昨日之事裹儿表现过分了些,也不再维护:“裹儿,夜明珠是观国公送给长宁的,你玩也玩够了,应当言而有信还给长宁!”    “裹儿,你即便是再喜欢的东西,不属于你,都不当惦记。”李长宁厉声道,“若是你再强行占有,我就要生气了!”    家里人都认为李裹儿应该立即交出夜明珠,李裹儿可怜巴巴的眼神并没有得到同情,只好悻悻地回到房间把夜明珠拿了过来,恋恋不舍地交到李长宁的手里。    “夜明珠的事儿不再追究了。”李长宁面不改色盯着李裹儿,“但是还有一件事,昨夜你当众与武瑶儿争执,反倒是弄得观国公下不了台!”    “这,这是武瑶儿无理取闹啊!”李裹儿愣住,这长姐是要跟她算账吗?    韦氏厉声训斥李裹儿:“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不折腾,武瑶儿会总找你的麻烦?”    “母亲,姐——”李裹儿哭丧着脸,“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了杨慎交和武瑶儿,就要教训我吗?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裹儿,既然是一家人,那昨夜你姐姐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韦氏这次是铁了心让裹儿吃点苦头长记性,“若是在你危难之时,长宁只顾着自己风光,对你不施援手而落井下石,你又会觉得是一家人吗?”    很好,李长宁心中欣慰,她劝告的话看来母亲是听进去了。    “母亲……裹儿知错了。”李裹儿怔怔望着韦氏,楚楚可怜地流下了眼泪。    每次李裹儿流泪求饶,韦氏就会心软,但这次却是依旧严厉道:“既然知错就当受罚,去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    李重润与李仙蕙听到韦氏此言,皆感到意外,这十月的太阳虽然温和,可跪上两个时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韦氏如此惩罚李裹儿。    “母亲,裹儿还小。”李仙蕙忍不住道了句想为妹妹说情,李仙蕙看向大哥和长姐,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于是李仙蕙也咬唇不语了。    李裹儿吓得不轻,求助的眼看向李长宁,李长宁却用威胁的意味淡淡道:“做错事便当罚,若是你不诚心悔改,以后母亲和我都不会再帮你。”    “……”李裹儿咬了咬唇,眼泪直流,她清楚没有家人的帮助,失去爹娘和长姐的喜欢,她根本无法在宫里立足。    韦氏坚持责罚了李裹儿,无论李裹儿怎么求情……最后李裹儿只能泪流满面地跪在院子里跪着。    李仙蕙从屋外走进来,对李长宁道:“姐,裹儿好可怜啊,跪了一个时辰了,我看外面的太阳还大着,她口干舌燥快撑不住,我去送点水。”    李长宁刚睡了一小会儿起来,手里拿着卷书看,轻轻瞥了一眼李仙蕙:“你现在可怜她,不是帮她。”    “唉。”李仙蕙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话了。    足足两个时辰,娇生惯养的李裹儿早就跪得双腿发麻发痛,哭肿了眼。韦氏怕自己看了心疼,索性离开了夜华宫眼不见心不烦。而李显是晚上回来后,才知道李裹儿被罚跪之事,被韦氏叫住不准去安抚李裹儿。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丁香回到夜华宫,此前李长宁派她去观国公府告诉杨慎交,明日请王曦大夫入宫为武皇诊疗。    “国公派人叫来了王大夫,我跟他说之后,可把他给紧张坏了。”丁香将在国公府的情况禀报,明日杨慎交会派人送王大夫来宫里。    “希望王大人的针灸能对武皇的头疼症有用。”李长宁笑了笑,换着任何人肯定都万分激动紧张的。    丁香关切道:“郡主先且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操劳呢。”    “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儿,盯着夜华宫的人,他们的行踪进出若有异样,都要向我禀明。”李长宁怀疑这夜华宫里有武家人的眼线。当然,在李长宁的鼓动下,李显也派了人去盯紧武氏兄弟。    ☆、长宁想得深了    黄昏时分, 张易之手持令牌骑马出宫, 去了太平公主的宫外的府邸。    驸马武攸暨时常不在府上,与太平公主的感情日益淡漠, 他也默许了公主“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迤逦幽香的房中,张易之从后面环抱住了公主,拿着红布遮上了她的眼,性感的薄唇附在公主耳边,柔声道:“今晚, 我就不走了。”    “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太平公主嘴角微扬,她配合地闭上眼,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    “在张易之心里,公主是独一无二的。”他的声音越发诱人温柔。    这样的话,太平公主听得太多了,那些人就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可是当张易之说出这样的话来时, 太平公主却是心神一荡,心中泛起浅浅的涟漪,或许对身后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动过几分真心把。    “听说你最近常常见韦莲儿。”太平公主的语气淡淡的,不像是在吃醋,“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韦妃温婉,不如公主多情。”张易之紧紧抱住了太平公主,深深呼吸闻着她发丝间的芬芳。    这个时候的韦氏的确算得上一位贤妻良母,若不是韦氏的苦心周旋, 兴许就没有李显的时来运转。    “阿韦是我嫂嫂……”太平公主缓缓道,这张易之凭着这张让人无法拒绝的容颜和柔情,得到了武皇的心,也得到了太平和韦氏的心。这样混乱的关系让太平公主打心眼里无法接受,可却不得不接受。    张易之轻轻捉住太平公主的手,放在唇边:“公主不喜欢的话,以后我就不见韦妃。”说罢,他抱起了她柔软的身体,走向那芙蓉玉帐。    一番缠绵悱恻之后,太平公主搂住张易之的脖子,目光是满足而带着迷离:“你真的喜欢我吗?”    太平公主像个撒娇的少女般,身上没有那些威仪的风度,只剩下了一脸娇羞。    张易之望着这样美丽迷人的公主,心里蓦然一痛,嘴角笑意更浓:“公主的知己那么多,难道每一个都要问是否真爱?”    “……”太平公主炙热的眼色黯然了下去,是啊,她与张易之不过是互相利用、互相安慰的关系。是太平公主选中了他,把他推给了武皇,以此讨得母亲的欢心。而张易之得势之后,也让公主得到了更多的好处和权力,他们无论是在精神还是**上都互利互助。    太平公主忽然身体一抖,觉得有些冷了,世人知她是武皇最爱的女儿,享尽尊荣。而她呢,却只能在很多年前眼睁睁看着母亲处死伉俪情深的驸马薛绍,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地痛苦都没用。她是这般惧怕武皇,以至于看到心动的男人,会想尽办法送进宫里去“孝顺”母亲。    “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太平公主怨念地看着他。    “在其位谋其责,既然公主送我入宫,我当然会为陛下、公主尽犬马之劳。”张易之淡淡而笑。他只是个男宠,那些朝臣们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心里却都鄙夷万分。一旦入宫,便身不由己,古来的妃子如此,像他这样的面首也一样。    “我,我有点冷。”太平公主双臂绕着张易之更紧了,她享受着此刻的贪欢,又怕一松手,他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    张易之抱紧了公主,用被子包裹着他们两人的身体,对她轻声道:“公主的恩情我记得,我会报答你的……”他早就想过,自己今后的结局应该是可悲的。    他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永远这般轻柔,太平公主眼角流下了泪水,打湿了枕巾。奈何她一世尊荣骄傲,却始终无法与喜欢的人真正在一起。无论后世怎么骂她看不起她,她也不会放弃与他温存的时光。    今日的朝会散去后,李显、李长宁带着大夫王曦到甘露殿面圣,此时不敢疏忽,杨慎交随行而至。有在武皇面前露脸表现的机会,任何人都不会放过,但杨慎交素来是不喜欢在官场多抛头露面的,他只想好好经手祖业生意。    杨慎交此次以带王大夫入宫不是为了讨好武皇,而是为了见见李长宁,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眼里的李长宁是这个天底下最有魅力的女人……昨天晚上他闭着眼想着她入睡后,谁知又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梦见两人洞房花烛还有了小宝宝,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你,你也来了啊。”自从昨天李长宁在武皇那儿假装说心上人是杨慎交后,看到他就感觉莫名地膈应。    李长宁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如今武皇以为她和杨慎交“情投意合”,万一今个儿看到杨慎交后又一高兴又关怀她,金口一开赐了婚怎么办?满脑子都是“观国公克妻”的那些道道,作为一个穿越女,有时候还真不得不信天赐的命运。    况且,李长宁心里对夫君是有条条框框的选择,其一是才华横溢,其二是气度不凡,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今生视她为唯一。要说是前两条杨慎交也勉强达到了标准,可是最重要的那条……在她的眼里,杨慎交总喜欢招花惹草,流连醉香楼那样的地方,这种男人滥情不知自爱最讨厌了!    所以呢,只要一想到杨慎交的那花花肠子,他的优点顿时在李长宁眼中全都不见了,就算是李长宁对他几次相助而颇有好感,也无法忍受一个花天酒地的男人啊。    人脑洞的想象总是无穷无尽的,李长宁自动脑补给杨慎交加戏太多,总之,是越想越不堪。    “此时关系到武皇,我可不敢怠慢。”杨慎交微笑着看向李长宁,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她的脸色挺好应当是身子恢复了。    杨慎交身后的大夫王曦向周王、郡主行礼,李显打量了一番王曦,四十来岁看上去精神奕奕的一个人,身上背着大药箱。    李显惴惴不安地叮嘱道:“王大夫,为武皇针灸不容一丝有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就因为举荐了个宫外的大夫要来宫里为武皇的头痛症看看,韦氏昨晚上担心得一夜没睡好觉,不断叮嘱李显。    “是,小人明白了。”王曦点头,若是只言片语令武皇不开心了,那可是人头不保之罪,他自会谨言慎行。    “周王放心,王大夫知道什么该说该做。”杨慎交向李显递了个眼色。    观国公是个识时务之人,有了他的这句保证,李显与李长宁内心稍安,想来入宫之前,杨慎交和王曦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他们在甘露殿外候着,等武皇宣他们入殿,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通传的公公已经进去好久了。    李显、李长宁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武皇是不是在忙别的,总之干巴巴地站在殿外等着,也不敢催促。    又等了许久,那个进去通报的小公公终于出来了,告诉他们:“陛下今日没有心情,说就不见郎中了,周王与郡主的心意陛下已知,请回。”    李长宁愣住,昨日分明说得好好的,武皇答应得也很爽快,怎么今天说不见就不见了,果然圣上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白忙活了一趟,众人也不敢有怨言,周王恭恭敬敬道:“既然陛下烦劳,我等也就不打扰了。”    李长宁多了个心眼,走近那小公公,偷偷从衣袖里拿出一小锭金子塞到那公公手里,公公又怕又喜,慌慌张张将金子藏在了衣袍中。    “可否问一声,陛下今日为何没了兴致?”李长宁压低了嗓子问,“我也是担心陛下的身体。”    “周王、郡主放心,陛下身体无恙,只是……”小公公环顾左右,小声道,“邺国公病了,陛下陪着邺国公,今个儿哪儿都不去,连下午与几位大臣的议事会都取消了。”    张昌宗病了?李长宁收敛了眸子里的光芒,昨日见到他还生龙活虎,今天居然就病了,听上去还病得不轻,卧病在床还要圣上陪着!    于是李显、李长宁打算折返回夜华宫,李显邀请了杨慎交去宫里喝喝茶吃些点心。其实李显觉得这样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慎交欣然答应了去夜华宫坐坐,便让王曦先且出宫,李显指派了个小太监带王曦出宫。    回夜华宫的路上,李显与杨慎交聊着,杨慎交笑容满面,把李显当做“自家岳父”般亲热看待。杨慎交博览群书,对每个领域都颇有一点见底,所以和谁都总能找到共同有兴趣的话题。    两人在前面聊得热火朝天,李长宁跟着后面一言不发,还寻思着怎么偏偏这么巧,张昌宗说病就病了。而且昨天在甘露殿上,李长宁提到王大夫入宫诊疗,张昌宗也出言阻止过,所以李长宁断定张昌宗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外面的郎中入宫为武皇看病。    即便是没什么效果,可张昌宗费尽心思地阻止,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者说,是为了隐瞒什么?李长宁想得深了,细思极恐。    “长宁,你怎么一直愣着神,也不说句话?”李显回头看了眼女儿。    “邺国公昨个儿好端端的,忽然在我们来甘露寺之前就病了,还缠着陛下陪着他……我只是觉得有点巧合。”李长宁道,即便是张昌宗病了,武皇也可以见他们啊,但武皇未曾宣他们入内,那一定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    李显起初没有想太多,听李长宁这么说,心猛然沉了下,明白长宁所指。张昌宗不喜欢李长宁,这是几个月前宫中宴会上就众所周知的事儿。    “哎呀,陛下就是忽然没了心情嘛,这也很正常。”李显笑了笑,不想深究掺和麻烦,“我们的言行也全凭陛下喜好,陛下不想见,我们也就知趣便是了。”    李长宁的眼皮微微抽动,她从李显这两句话中听出一丝意味,或许父亲并不是她一直想象中那么单纯懦弱,他只是希望这个样子能更博得武皇的好感。    “怎么?郡主也想立功出风头不成?”杨慎交打趣道,“太医院神医妙手,可比王大夫医术高超。”    “那倒是。”李长宁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心里却是越想越害怕,也许现在她想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张昌宗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圣上把搭理宫内事务的权力都交给了张易之和张昌宗,他们想把持控局易如反掌,恐怕太医院、御膳房这些地方都是对二张唯命是从。    杨慎交来夜华宫做客,李显与韦氏都对他非常热情,他们围绕着“李长宁”这个话题展开,杨慎交口中对李长宁是赞不绝口,不夸张地说,连缺点都能变成一趴拉优点。    李显夫妇看出杨慎交很喜欢李长宁(从得知送夜明珠时,便了然),心里寻思着杨慎交的身家背景很不错,虽说国公无实权,但名望还在,更重要的是……他很有钱。有权与有钱似乎是胞胎兄弟,缺一不可,有钱便能做很多事,甚至是得到权力。    李长宁未免尴尬,回来后就声称有些困乏,回到闺房里休息去了。    当然夜华宫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欢迎杨慎交到来的,比如还躺在床榻上养伤的李裹儿,双腿仍旧痛得厉害,听李仙蕙说起那杨慎交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李裹儿总觉得她昨日受罚,皆因杨慎交而起,所以心里怨恨起来杨慎交。    这份怨恨仅仅持续了一天,因为杨慎交实在是太会来事儿了,这次入宫还准备了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来到夜华宫后,周王一家子人人有份。    李长宁此前就对杨慎交说过,这次回宫要惩罚李裹儿,杨慎交担心未来的“小姨子”记恨他,就派人送上宝贝。    “哇,裹儿,观国公送你的这一对红宝珠簪好漂亮啊,你看着金簪的做工好得没话说!”李仙蕙惊赞起来。    李裹儿心里美滋滋的:“他送你的这珍珠手链也很美啊,这白珍珠颗颗光滑圆润,熠熠生辉。”    两姐妹脸上乐开了花,观国公果然出手大方,不止这宝物,他还送来了些新衣裳,听说都是最好布料丝绸所做,在母亲那儿,到时候也有他们的份儿。    所以“见利忘仇”的李裹儿在安心欣喜收下杨慎交送来的礼物时,就决定不记仇了。若是观国公这能做她们的“姐夫”,以后这样的珠宝必定是琳琅满目!    李长宁在听丁香说起,观国公又送来许多礼物时,内心是添堵的,这杨慎交一次出手送的宝贝就比武延基几次加起来的价值还要高出许多。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长宁本来还烦劳地想着怎么把夜明珠还回去,这些可好了!贪恋财荣的家人竟然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丁香,我要不要去跟杨慎交说清楚,让他以后别再花这份心思。”李长宁犹豫着,面对那么一团炙热的火焰,她也真是不忍心泼冷水浇灭。杨慎交就如同光芒万丈的太阳,他这个人总是温暖而光明的,大家都喜欢他(或者说喜欢他的钱)。    “郡主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要有分寸的,要是话说得太绝,那国公以后不来了,郡主怕是又要惦记。”丁香憋着脸上的笑。    “……”李长宁怔住,随即眉头一凝,“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呢?难道你以为我是故意要作给大家看?”    “国公这么好的人,郡主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丁香实在想不出来。    “他,他克妻又花心呢!”    “这些都是市井流言,不足为信啊。郡主若是对观国公有心,不妨查个明白心结自然就没有了。郡主比丁香聪明,这我都想得到的道理,郡主应当是明白的。”    “……”李长宁无言以对,她脑子里忽然冷不丁防想起几个月前兴庆坊对诗会上,她冲杨慎交吼出来的那句:就算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李长宁也不会对你这种人感兴趣!    那时候她可是无比反感厌恶杨慎交的啊,如果改变了心意那岂不是自我打脸?李长宁摇了摇头,对,她不能自我打脸,不能看上杨慎交!    “我决定了,去跟杨慎交说清楚,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李长宁咬了下牙,其实骨子里她也是傲娇的,绝不妥协。    丁香叹了口气,这郡主想来做事沉稳,在她眼里是有大智慧的女子,可郡主一旦遇上了跟杨慎交有关的事儿,就不知不觉变成了个傻白,就使劲地作。难怪有句老话说,女人只有在真正爱她的男人面前才可以肆无忌惮地作起来。    李长宁去拿出了夜明珠,为了给杨慎交留个面子,打算送他离开夜华宫时,悄悄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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