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娇弱难养 (11)
朵的烟花穿透雪花在空中绽放，是烟火的颜色，看起来却如雪花一样的冰冷而没有生命力。但关芮青却孩子般的玩得不亦乐乎。 毕竟京都禁烟多年，他从小到大最接近烟火的时候，就是国庆观看礼炮的时候，但那太庄严，他心里是怕的，哪儿有这样可以自己点自己放，快慢多少全由自己。 在裴宝儿下来后，他乐滋滋的将自己临时改装的几个烟花搬过来，对她说：“他们的屁股都被我捅穿了，下面的穿过上面的，看看什么效果。” “哑炮。”裴宝儿摇头。 “不可能。”关芮青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倒腾半天的成果。 “不信你看啊。”裴宝儿笑嘻嘻的说着，推着轮椅往前滑了几步，用一直握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下面一层烟火引，在火星噼啪作响时，她自己推着轮椅迅速的跑开了，而关芮青则一直等到火苗窜起来又窝回去，两层的烟火齐齐燃透时，才跑开。 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着那窝里炸的烟火，在离地寸高的地方相互碰撞，然后升空，但只到正常高度一半的地方便绽裂开来，很好看、也很危险。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关芮青拍手大笑。 “我小时候就玩过了。”裴宝儿仔细的将打火机收好，得意的看着关芮青。 “算你赢了。”关芮青也不和她争辩，在看着她时，竟有种大人的包容和宠爱，让裴宝儿看着觉得怪怪的，皱着眉头对他说：“关芮青，你都还没我大，别象个大人看孩子似的看我。” “你看着小。”关芮青笑笑，仍不争辩，只是关心的问她：“下雪了呢，你冷不冷啊？” “不冷。”裴宝儿摇头，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秦老和汪老，小声问道：“两个老人家冷不冷啊？请他们进屋暖暖？” “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关芮青轻扬眉头，笑着问她。 “哪里有，是他们不喜欢我。”裴宝儿皱了皱鼻子，抬头看向秦沐阳：“沐阳，请客人进去。” “恩。”秦沐阳点头，将宝儿的轮椅交给关芮青－－对，交给关芮青，而不是关芮成。他对关芮成有戒心。 秦沐阳快步走过去请秦老和汪老，还有乔安。关芮青看了一眼宝儿、又看了一眼关芮成，然后将宝儿的轮椅交给了他：“我要好好儿参观参观，小同学交给你。” “在别人家里，要稳重些。”关芮成自然的接过宝儿的轮椅，警告了关芮青一句后，推着宝儿往里走去。 房子虽然很大，但暖气十足。比起关芮成在大学里的房子，虽然只有小小的100平方，但所有空调开起来，仍然没有这样的中央空调暖和。进门的所有人，都要先将外衣脱掉、然后还是觉得热，一直没出门的佣人，都穿着单衣工服，习以为常，所以室内其实是常年保持的同样的温度。 所以裴宝儿在关家呆了几个小时，忍的不仅是不欢迎她的人、是无法自由去卫生间的环境、还有必须全副武装的温度…… “我适应性很好的，刚才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还有，我很喜欢你们家的厨房。” 宝儿一边在小蓝的伺候下脱外衣，一边对关芮成说道。 “恩。”关芮成微微笑笑，将外衣和毛衫一并交给小蓝，然后弯腰将宝儿抱到沙发上，顺手拿了个抱枕塞进她怀里。 “我的腿也要拿上来。”裴宝儿调皮的指了指自己垂在沙发下的双腿。 “好。”关芮成包容的笑笑，将她的鞋子脱掉，然后帮她将双腿拿到沙发上：“这样的话，我只能坐在你的对面。”关芮成抽了桌上的纸，边擦手边看着她笑。 “喂?”裴宝儿脸红红的看着他：“关老师逗人家。” 关芮成敛眸笑着，走到另一边仍在她身边坐下：“晚上安排了什么节目？还是看春晚？” “我想讨好秦爷爷还有乔安，要安排什么好呢？”裴宝儿用手将两条腿拉着蜷起来，然后扭过身体看向关芮成。 “按秦沐阳之前准备好的节目就行，秦老你讨好不了、乔安你不用讨好。”关芮成看了她的双腿一眼，轻声说道。 “好。”裴宝儿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沐阳安排的什么节目。” “那我们就都来享受一下秦先生的神秘节目。”关芮成笑笑说道。 “关老师，刚才在天台，你是不是知道沐阳上去了？”裴宝儿突然问道。 “是秦沐阳委托我，要对你少喝水、憋尿的问题好好儿聊聊。”关芮成回避宝儿的问题。 “在管教我的问题上，你们倒是意见一致。”裴宝儿轻哼一声，有些不快。 “对你好的事情，无论谁做我们都是感谢。所以你不要任性。”关芮成微微笑笑，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小碗里递给她。 “我其实是……”裴宝儿接过小碗，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我要做万全的准备，要是沐阳被他爸爸逼着妥协了呢？我待沐阳其实不够好，在他心里，我怕是重不过他的爸爸妈妈的。” “你……”关芮成的眸光微转，轻轻点头：“也好，但前提是不让自己受伤。象憋尿这件事，对肾不好；纸尿裤的问题，我印象中小baby用的时候都会有配套的防疹子的东西。” “不爱听我说没关系，但自己要周全一些，恩？”关芮成见她又要发恼的样子，忙伸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知道的，都20岁了呢，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裴宝儿红着脸转到一边，正好看到秦沐阳引着秦老、汪老和乔安进来，楼上楼下看了个遍的关芮青也正好下来。她暗自吐了口气，心情有些不太好－－她真希望能和关芮成多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啊。 今天的他真的特别的温柔、特别的包容，特别的……让她心动。她久不敢多想的心，今天好想又敢多想一点点了。 可惜他太老奸巨滑，总不能让她真真切切的知道他的心思。而现在的她，除了小心冀冀的试探、确认之外，并不敢如从前般大胆的直询、直接追求。 她不敢。 秦沐阳安排的跨年活动，是抽奖。 对，一相旋转的大型立体魔方由操控器指挥转动，在转动的时候底座会喷出冷烟将魔方罩住，外面的人隐约能看到魔方转到自己那一面上写的字，然后在操控器上按停止键，那么写明的奖品就是抽奖人的了。 虽然大家并不怎么在意奖品是什么，但对于隔着一层雾去认字，还要在魔方的一块跳出字时，准确的按下与方块相同的那一块操控按扭，表示很有兴趣，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每个人拿到的礼品，有红包、有珠宝、还有‘新年快乐’的白条，在最后一个奖品抽出的时候，电视里正敲响12点的钟声。 很庄严、也很热闹。 宝儿突然想和关老师拥抱，但她知道不可以。但关芮成很有行动力，在12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他起身给了宝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在她的耳边说了‘新年快乐’。 “关老师新年快乐。”裴宝儿象只快乐的小鸟。 因为她的关老师与其它人都只握手了呢，除了关芮青。 好，他把自己和芮青当小孩子来拥抱了，那也好，总比对乔安只有握手的要好。 裴宝儿觉得这个新年一切都很圆满。她想，如果关老师京都顺利，她一定可以对未来多些期待。 过了12点，众人皆离场。之前吵着要去游乐场玩耍的关芮青，也随着关芮成一行安静的离开。一直到车上，关芮青才忍不住说道：“芮成大哥，小同学家里好有钱。” “恩，她家里是费城首富。”关芮成点头。 “她未婚夫家里也有钱？”关芮青一边抠着脑袋，一边问道。 “她未婚夫家里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房子是小姑娘自己的、新年的花销也是小姑娘自己的。”久不说话的秦老突然说道。 “你这也知道？”关芮青不禁失笑。 “你以为都象你呢，只知道玩儿。”秦老瞪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去厨房、花房、和下面佣人房都转了一圈。她用的佣人不算多，与她的富裕程度比起来简直算得上寒酸。” “秦沐阳现在她父亲留下的公司打工，是个主事的，拿一份合理的薪水，没有公司的股份，他那份薪水可不够小姑娘这样的开销。” “所以说，别小看这小姑娘，用人是用得恰到好处，手里捏着股份，就不愁这未婚夫不听话；自己有钱支付佣人工资，就不怕这些佣人欺负她孤女残疾；再在这位老师面前……” “算了我不说了，有些人听了不高兴。反正，首富家的千金，哪儿有看着的这么简单。”秦老冷哼一声，目光轻瞥了关芮成一眼，冷傲着不再说话，其实已经说了那么多…… “秦老，你管得太多了。”乔安皱眉说道。 “能被人这样评价也是不错的，起码大家不至于小看，多几分安全。”关芮成淡淡应着，并不辩解。 别人怎么看她，他并不介意；秦老为什么不喜欢宝儿，他也无须弄清楚。他与她之间自有他们要面对的问题，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不在的时候，她能安全的活下去。 －－－－－－题外话－－－－－－ 1，宝儿有为自己打算，并不是盲目逞强，这让关芮成很欣慰。 2，关老师待宝儿，比秦沐阳多了几分平等的意味，已经开始尊重她的想法和做法，而秦沐阳则是一味的包办宠爱。 3，秦老真是个人精，这么会儿功夫将情况都摸清楚了。 chapter186：新年夜 在关芮成一行走后，裴宝儿便在小蓝的帮助下洗澡睡觉。 “晚安沐阳，我今天真是累了。”宝儿伸出双手拥抱秦沐阳，与他互道晚安。 “今天开心吗？”秦沐阳拍拍她的背，轻声问道。 “很开心啊，认识那么多新朋友。”宝儿脸上的笑容恬静得温柔。 “那就好。”秦沐阳点头：“睡，我看着你睡。” “晚安。”裴宝儿松开拥着他的手，乖巧的扯过被子盖好后，便闭上了眼睛。 秦沐阳微微笑笑，拿了本书在靠在床边的沙发上慢慢的翻看着。大约一小时后，秦沐阳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凑在裴宝儿的耳边轻声说道：“宝儿，我先出去了。” 说完后，盯着宝儿熟睡的脸看了半晌，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真正离开。 “沐阳少爷。”一直等在外面的小蓝见秦沐阳反手带上门，连忙跟上。 “宝儿的皮肤有没有问题？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秦沐阳边往下楼边问道。 “没有不舒服，刚回来的时候皮肤有些发皱，擦过药了。睡前洗澡的时候已经完全好了。”小蓝知道秦沐阳在问什么，所以回答很详细。 “恩。”秦沐阳轻应一声后，便不再说话，小蓝一直跟着他到一楼，秦沐阳才停下脚步，对小蓝说道：“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她太多，我也知道她成天关在家里心情会不好，有机会见朋友自然是开心的。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替她留意去卫生间的机会。” “我知道了。”小蓝用力的点头，眼圈有些发红。 “我回家里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和张妈先去休息，让阿当值班。宝儿醒来你只说我去公司了，其它的别说。省得她担心。”秦沐阳交待过后，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宝儿如此，他何尝不心疼。但他更明白，裴宝儿花这么大功夫去讨好那些人，何尝不是在为她自己攒助力。 何尝不是不敢再全心的依赖他、相信他。 他以为…… 她连喜欢过关芮成都和自己说，他以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宝儿都会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可现在…… 她理智得可怕。 新年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在秦沐阳离开后，宝儿便起来了。 她扒开窗帘看到秦沐阳离开，脸上的表情一片木然。直到秦沐阳的车子远得看不见，裴宝儿才将窗帘缓缓放下，对着一室的黑暗，发呆许久。 “关老师，你睡了吗？” “我就当你还没睡。” “关老师，你知道吗，沐阳回家过年去了。所以父子、母子连心，这种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对不对？” “所以关老师，我能继续相信他吗？虽然他待我极好，极好……” 裴宝儿闭上眼睛，眼泪毫无征兆的直往下掉－－再爱又如何，在爱人与亲人之间，他还是会选择亲情。 自此以后，她是真的真的，再无人可依靠了。 “宝儿，人性的东西我们不去赌。如果怀疑了，就不要勉强自己相信。但无论他是否可信，在短时间内他身边仍可保证安全，你只小心秦正南与成丽华即可。” 关芮成还是回了信息过来，裴宝儿看着信息半晌，却哭得更凶了－－原以为可以一辈子依靠的人，终究还是要走散了。 短短的两年时间，她失去了最爱的父母、最信任的叔叔阿姨、最依赖的恋人，她不知道自己能还抓住些什么，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还能相信些什么…… “宝儿，睡了吗？” 关芮成的信息又发过来。 “关老师，我很伤心。”裴宝儿哭着回了信息过去。 “那怎么办呢？”关芮成的回话，似乎带着叹息。 隔着屏幕，裴宝儿仿佛能看见关芮成温柔而包容的眼神，裴宝儿毫不犹豫的将电话拨了过去：“关老师。” “恩，怎么没睡觉？”关芮成的声音温暖而沉静，听着便让人感觉到安心。 “我很难过，我在怀疑沐阳，这是不对的。我又很伤心，我一边确信沐阳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伤害我、放弃我，一边又害怕在我的生死与他父亲的安全有冲突时，他会放弃我。” “关老师，你不知道，我与沐阳一起长大，他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情。可是如果他选择他父亲，我也不能怪他，对不对？” 裴宝儿碎碎念的，将心里的烦恼一倾而出：“但我怎么办呢？关老师，我还没准备好去和全世界抗争啊……” “宝儿，你听我说。”关芮成轻声说道：“你不需要与全世界抗争，你只需要保护自己不陷入危险之中就行。” “宝儿，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在预设中度过，我们要做的是努力去适应现在。包括……被爱的人放弃、被信任的人背叛。你都得接受。” “……好，我会努力的。”裴宝儿紧紧握住电话，将关芮成的话牢牢的刻在心中，她现在还做不到、她现在还是很难过，连老师也没有办法啊…… “恩，慢慢来，不用逼自己。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就想想老师今天对你说的话。”关芮成轻声说道。 “好。”裴宝儿轻声应着，她觉得不管关芮成说什么，仅听着他的声音，她已经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让自己什么也不怕。 “好了，是不是该睡觉了？”关芮成温柔问道。 “关老师，你什么时候走呢？”裴宝儿低低的问道。 “应该在后天。”关芮成答道。 “那明天可以休息是不是？”裴宝儿试探着问道。 “你现在该睡觉了，不要胡思乱想。”关芮成不禁轻笑，温柔说道：“你听老师的话，老师下次回来第一个就来看你。” “……老师太聪明了，我都没说完呢。”裴宝儿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得不乖顺的应他：“关老师新年快乐，我去睡觉了。” “新年快乐，长大一岁要更懂事了，晚安。”关芮成殷殷叮嘱，在裴宝儿挂掉电话后才放下手机。 在他的面前，她还是那个信任他、仰慕他的女生学；他还是那个以师长姿态关心她、担心她的老师。两人都没有发现，她越来越愿意将所有的心事都说与他听，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及时的回她的信息、接她的电话，还会等到她先挂机。 没有人发现这其中的不同，一切都似理所当然。 宝儿握着手机，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头翻看关芮成的信息，手触着屏幕上的文字半晌，终于还是将所有的信息都删除了。 放下手机后，想了想又重新拿回手机，将手机中‘关老师’的备注名改成了‘小明’，这样别人就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的了，或者还会以为是明朗呢？ 做完这些事后，裴宝儿伸手扒开窗帘极力往远处看去，秦沐阳还没有回来，她低低的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努力睡去。 没有了关芮成温柔沉厚声音的安抚，回到现实里，她依然为自己的处境而难过－－她前二十年的生活，到最后会连一个亲人都留不下吗…… “沐阳回来了。” 秦沐阳到家的时候，秦正南夫妻都还没有休息。 “妈，新年好。”秦沐阳将一个首饰盒递给母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成丽华伸手快速拭去眼泪，又装作没事人一样，拉着秦沐阳的手往里走。 “我以为你这裴子都不回来了呢。”秦正南翻着手中的报纸，冷冷说道。 “刚才你不也念叨说沐阳会回来吗？这会儿他回来你又冷嘲热讽。”对于秦正南的态度，成丽华很是反感，不留情面的怼回去后，便冷着脸去了厨房。 “很多事情你妈并不知情。”秦正南见妻子离开，便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一脸沉静，不见喜怒的儿子，淡淡说道：“以后有事情可以和我约时间单独聊，不要让你妈听了担心。” “你若真怕她担心，也不会背着她做这么多事。”秦沐阳矮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淡说道：“回来给你们拜个年，一会儿就走，你也不用担心我败露了你的好事。” “你－－” 两人正说着，成丽华与佣人一起端了点心出来，两人当即便打住话头，一人拿一本杂志若无其事的翻看起来。 成丽华现状，暗自叹了口气。但想着只要两个人不争不吵的安静的过个年，也就行了。 想想以前，年三十的时候他们去裴家，两家一起在裴家的别墅里吃团年晚宴，裴家通常会请意大利和日本厨子过来，加上原有的中国厨子，做一顿精致的团年宴，吃得极尽风雅。 然后两家人一起放烟火迎新年，过了12点后，宝儿便随他们回秦家，初一到初三，宝儿便在秦家与沐阳一起玩耍，还帮着她一起做点心、做糖果，与秦家的佣人一起修理花园。 一直到初四，才会回自己家里，与父母一起出国旅游。当然，秦沐阳也会陪着一起去，裴家夫妻说：出门在外，有个男孩子跟着觉得踏实。 两家人…… “妈，还做这么多呢。”秦沐阳起身接过母亲手里的点心盒，温柔问道。 “习惯了。”成丽华收回记忆，看着眼前已经是个大人的儿子，心里暗自叹息。 “妈做的点心还是这么好吃。”秦沐阳微微笑笑，坐下后，拿了一块点心，边吃边与母亲聊天。 成丽华原想让他打包一些给宝儿，后来想想，也不想再提起－－毕竟，宝儿悲惨的现在，正是他们家人造成的。现在还关心示好，倒显得矫情了。 沐阳对此很是反感。 所以…… 成丽谨平时晚上不吃东西，今天也吃了好几块点心。 她避免在此秦正南和秦沐阳的面前提起宝儿、提起任何与裴家有关系的人和事。而他们前十几年的生活都是与裴家在一起的，离开这个话题…… 她们母子竟没有共同的话题。 “爸、妈，新年快乐。” “爸、妈，我先走了，宝儿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在秦沐阳吃完两盘点心、秦正南看完所有的报纸后，秦沐阳在两人的面前各放了一个红包，然后起身告辞，象所有孝顺的孩子一样，懂事又礼貌。只是礼貌得过份，疏离得让人崩溃。 “沐阳！”成丽华忍不住哭泣。 “妈，我改天再来看你。”秦沐阳给了母亲一个拥抱后，绝然转身，大步离去，毫无留恋。 “秦正南，你一生算计，现在的生活你快乐吗？” “你说你是为了儿子好、你说儿子未来会感谢你的，他现在拿到了艾瑞他开心了吗？他心爱的女人被自己的父亲整成残废，他这辈子会快乐吗！” 成丽华看着冷静不语的秦正南，愤怒得将满桌的点心全砸在他的身上：“秦正南，我真的很后悔，帮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我以为那样你就会快乐、然后我们的儿子就会快乐。”成丽华声嘶力竭的吼过之后，哭着跑回到二楼，拉开窗子，朝着儿子离开的方向看去。 “先生。”佣人小心冀冀的看着秦正南 在这个家里，秦正南一向是权威。佣人们从没见男主人这样狼狈过。 “收一下。”秦正南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后站起来。 “先生头发上和衣领上还有。”佣人见秦正南没有发怒，立即拿了小刷子帮秦正南将身上整理清爽：“先生好了。” “恩。”秦正南转身往楼上走去。走了一半又回头对佣人说道：“一会儿给太太送杯热牛奶上去。” “是。”佣人应下。 秦正南上楼回了书房。他在家里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书房度过的。而他停留在书房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一呆就是几小时，到底在做什么。 秦沐阳回别墅的时候，除了阿当还守在宝儿的门前外，其它的人全睡了。整栋别墅外面璀璨如钻石，进门后，只有安静、让人窒息的安静。 “秦先生。”保镖转身看向秦沐阳。 “你也去休息，今天我住这边。”秦沐阳点头。 “是。”保镖微微欠身，便转身离开。硕大的身体，走路却悄然无声。 秦沐阳进去帮宝儿将双腿调整到与身体扭转的角度契合的状态，又帮她掖好被子后，下去拿了瓶红酒上来，坐在她房间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星空、雪花，一杯一杯的喝着…… －－－－－－题外话－－－－－－ 1，还是很心疼秦沐阳，那是他的父母，他能怎么办呢。 2，沐阳对宝儿还是很好很好的，但宝儿却感觉到，她可能要失去他了。 3，关老师越来越暖了，真好。虽然这通电话没有谈情说爱，但关老师对宝儿宠爱但不纵容的态度，是一个成熟男子对爱人的态度，看着感觉真正舒服。 chapter187：提前离开 费城迎来近五年来第一场大雪。 早起的时候，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裴家的城堡式游乐场被大雪覆盖之后，美得象丹麦的童话。 “想出去玩儿雪吗？”秦沐阳问宝儿。 “不想，太冷了。”裴宝儿摇头。看看屋里各人全穿着单衣，外面却银装素裹，她真没有出去的勇气。 “要不盛点儿雪回来在家里玩儿？”秦沐阳笑着问道。 “不好，这样看着挺美的。咱们几天不出门，外面齐齐整整的一片雪地，一定壮观。”宝儿趴在窗边，将脸贴着外凉内暖的窗子，笑着说道：“沐阳，你要去上班，就走地下停车场，再从别墅外区的那个门出去。” “好。”秦沐阳见她开心，什么条件都能应下，更何况出行路线这等小事。 宝儿开心的看着窗外、秦沐阳温柔的看着她，在大厅做事的张妈和小蓝则偶尔抬头看他们两个。窗外落雪无声，室内温暖如春，这画面甜蜜得让人想让时间停留。 “喂，这个关芮青，好讨厌，专门踩在中间。”裴宝儿突然喊起来。 可不是，窗外一身雪地军服外加马丁靴打扮的关芮青在路上跑跑跳跳着，愣是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地上踩出无数脚印，未了还抬头对窗子里的裴宝儿做了个鬼脸，然后左跳右跳的，象在一块白色锦缎上印上许多癞头痢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个关芮青真讨厌，尽做坏事。关老师今天肯定没来，否则他不能这么放肆。”裴宝儿乐呵呵的，说着关芮青讨厌，又觉得关芮青可爱。 “关小先生，外面冷，快进来。”张妈妈也是老远见着关芮青，极喜欢这个大男孩的活泼，比宝儿的同学明朗还要大气，是真正的明朗。 “不冷不冷，宝儿，要不要出来玩儿？我做雪球给你，你想扔谁就扔谁；或者我们堆雪人？”关芮青一身冷气的站在门口，屋内暖气太足，他身上、脚上的雪片刻间便化成了水。 “你快进来暖会儿再说。”裴宝儿转过轮椅，面对着关芮青，一脸的笑意如五月的阳光般灿烂而明亮。 “好。”关芮青这才转身关上大门，边对张妈说道：“这门重，我来关。对了，昨天晚上吃的那个甜糕好吃，还有吗？” “有有有，宝儿看你喜欢吃，让我做了准备今天给关小先生送过去。”张妈妈连连点头，真正喜欢关芮青这样的大方不拘谨。 “哈哈哈，还好我来了，要不你们白跑一趟。乔队他们走了，我过来看看小同学，随后也要走了。”关芮青笑呵呵的，抖了抖身上的水后，便将外套脱了随手扔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大步走到裴宝儿身边，与秦沐阳打过招呼后，拉了椅子坐下来。 “你说什么呀？关老师说明天、还是后天才走的。”裴宝儿的手下意识的放进口袋里，想给关芮成打个电话，但在手移到口袋附近时，生生的停下了这个动作。 “原计划是这样，临时有任务过来，所以连车也不敢开，直接飞回去的。”关芮青点头说道：“你别担心，他们的出行都很安全。” “那就好。”裴宝儿点头，心里的慌张略稳，却又觉得有些失望，明明凌晨与自己讲电话的时候那么温柔，这会儿走了都不和自己招呼一声。 “芮成大哥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他们接到命令后就分头安排机票和京都的事情。电话到上飞机前都不得闲的。”关芮青解释说道。倒不是他与宝儿有默契，知道宝儿现在在想什么，而是关芮成特意交待他解释的。 所以在秦沐阳到旁边去接电话后，关芮青便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芮成大哥、你的关老师，特意叮嘱我告诉你，不是不和你说再见，是不及和你说再见。” “和你说这么多话，和我说句再见都不及？借口。”裴宝儿放在口袋上的手又放了回来，嘴角忍不住的咧开着，却又娇嗔着。 “和我说话是边打电话边说的，他的电话没空。”关芮青认真的解释，伸手接过张妈妈递过来的糕点，吃了一大口后，又笑着说道：“我猜芮成大哥假装很忙，因为他不好对我说谎，但又不想给你电话。给你打电话你肯定哭哭啼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得安慰你许久，会耽误事的。” “胡说八道。”裴宝儿转过轮椅，伸手狠狠的掐住关芮青的脖子，掐得他拼命咽下口中的糕点，笑着喊救命。 “我可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不会做事没分寸。”裴宝儿轻哼一声，松开双手后，还在他脖子上狠狠切了一掌，不过看关芮青是没感觉，她自己的手倒是疼了许久。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经历过生死的大人了。”关芮青边吃糕点边哈哈大笑。 “比你大。”裴宝儿见他吃得欢乐，忍不住也拿了一块小口吃起来，边吃边损他：“你看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飞回去了，偏你是个闲人，还好意思。” “我啊……”关芮青用小指抠了抠鼻梁，目光自然的转向还在打电话的秦沐阳，见他并没有关注这边，便小声说道：“为你而来。” “啊？”裴宝儿不禁睁大眼睛。 “笨，装防盗设备。”关芮青说着又拿了一块糕点。 “喂，少吃点儿，含糖高，肥死你。”裴宝儿说着将糕点盘推到远处。 “我要死也只会死在战场上。”关芮青大笑，看着张妈妈又端出来另一种点心，便讨好的说道：“张妈妈，我要回京都了。” “你京都家里有几个人？张妈妈帮你做几大盒点心带回去。”张妈妈会心的答道。 “关芮青啊，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的。”裴宝儿不禁大笑。 “说实话，我在大院长大，吃百家饭，习惯了。怎么样？没问题？”关芮青听裴宝儿这么说，还认真问起来。 “我还肯骂你的时候，自然是没问题的。”裴宝儿直乐。 “那就行。”关芮青抬头看向张妈妈，快乐的说道：“我家里有爸爸、妈妈、爷爷，然后没其它人了。” “好，南方和北方的点心我都做一些，你带回去。”张妈妈笑着点头，想了想又说道：“那位乔小姐呢？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也帮我带些点心过去。” “乔小姐的家人就是秦老，再没其它人了。乔小姐不怎么吃零食，我的分给她就够了，您不用费心单做。”关芮青倒底有点儿不好意思，讪讪笑着，摇头说道。 “不费心不费心。你陪宝儿说话，我这就去安排。”张妈妈笑眯眯的，招呼小蓝做果茶后，便去了厨房。 “张妈妈真好。”关芮青嘿嘿的笑道。 “当然好了。”裴宝儿点头，她也喜欢关芮青这样将张妈妈当家人般的自由与不客气，反而不大喜欢秦沐阳对张妈妈他们的态度，带着居高临下的客气。 后来裴宝儿知道关芮青不想安装防盗系统的时候秦沐阳在旁边，所以想办法支走了秦沐阳。也以想让来自缺水的京都的关芮青吃上好的海鲜和日料为由，将除了花王之外的人都支了出去。 “喂，小同学，你挺厉害的麻。”关芮青从车里背过来一个包，里面是一些系统和零件的东西。 “就这么点儿东西呀。”裴宝儿看着关芮青从包里拿出来那些东西，只觉得小得不可思议。 “恩。”刚才还嘻笑顽皮的关芮青，这会儿的动作相当的迅速，在将设备组装好后重新装进背包里，然后推着宝儿往楼上走去：“还好你们家有秋千，否则我可没办法做到不动痕迹的安装。” “恩。”裴宝儿也不再多问。 到了二楼后，关芮青从窗外跳出去，借着秋千将设备安装在早已选择好的地方。全部装完也只用了一小时，然后回到客厅调试精度与角度，全部完成，加上告诉宝儿怎么用，一共花了两小时。 最后，他又花了15分钟时间将房间和外墙都整理到没有人去过的模样，那样迅速与专业的手法，让裴宝儿看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顽劣调皮的关芮青，既然来自部队，他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关老师也会这些吗？”裴宝儿好奇的问道。 “当然，比我更历害。”关芮青点头。 “真不可思议，关老师好斯文。”裴宝儿不敢相信。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看你的关老师什么都好。”关芮青轻哼着说道。 “你这样也很好。”裴宝儿的脸不禁一红，讪讪说道。 “你真的喜欢我芮成大哥？”关芮青觉得自己套话成功，立即追问。 “喜欢呀，我也很喜欢你呀。”裴宝儿耍着太极。 “我觉得芮成大哥对你很不同，要不你追他。”关芮青认真的劝她。 “可是我觉得你虽然很能干，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太孩子气了，乔老师可能不会喜欢你。”裴宝儿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她的分析还是让关芮青很泄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关芮青只沮丧了一小会儿，便又活力满满起来，拉着裴宝儿研究这些糕点的配方。 所以在秦沐阳和佣人们回来的时候，两个小伙伴正在厨房倒腾那些点心原料，诺大的厨房到处都是他们弄乱的面粉、糖和其它配料，这让一向纵容宝儿的张妈妈也不得不将他们两个赶回了客厅。 宝儿和关芮青大笑，回到客厅后，关芮青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车上搬来一个小型机器人，还演示了用小键盘控制机器人跳舞、聊天、根据宝儿和关芮青不同的声音，而迅速报出他们的性别身高体重和爱好，好玩儿极了，连秦沐阳也忍不住过来参观许久。 “本来想送给你的，芮成大哥不让，就让你玩玩儿，以后有时间帮你设计一个玩伴似的。”关芮青遗憾的将机器人收了起来。 “哦，好。” “真的好好玩哦。” 裴宝儿满脸的遗憾，可这是关芮成不让，她连撒娇耍赖争取留下都不可以。 “要不……我们出高价买下来？”秦沐阳不忍宝儿失望，对关芮青说道。 “真的不行，这些我得听芮成大哥的。”关芮青抱歉的说道。 他在吃了一顿日料、海鲜后，最后和机器人抱着一大箱糕点离开了。 热闹的新年随着关芮青的离开静了下来。初三之后，秦沐阳开始给各上下游以及政府部门拜年，比平时还忙，而且还时常喝醉。不过喝醉的时候大多不会到这边别墅来。所以宝儿这边依然保持着新年的清静。 远红外她并没有开启，所以除了她也没人知道。 关芮成离开费城后，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过来，裴宝儿知道从现在开始，她便联系不上关芮成了。她将新年与关芮成的相处、与关芮成的通话反复想了很久，心里很是甜蜜。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未来会如何，但知道了在远远的京都、那个她曾经喜欢、曾经追求过的人，也惦着她的安全，她便多出几分力量来。 京都。 “收集无人机被发现的时间、地点、经度、纬度等数据。” “在信息部队到达前，不要再出动无人机巡查。” “减弱边境基站信号，测试效果达到在交界处时有时无即可。我们自己的人员切换新的通信网络。” “……” 关芮成不停的向边境联合部队发出指令。 与此同时，乔安已经纠集早已备好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将边境会用到的设备打包封箱。在关芮成与那边沟通完毕后，乔安这边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要去报告吗？”关芮成问乔安。 “不必，直接出发。”乔安利落的答道。然后转身对秦老说道：“我给芮青留了邮件，他回来后带上另一批设备出发，我和关芮成在进边境入口处与他会合。” “您是边境与信息部队的联络中介，负责及时向上头汇报我们的动向。” “小艾留守这边，您在联系不上我的时候，工作向她汇报。” “有没有问题？” “没有。”秦老沉声答道。 “联系不到我的时候，一般是信息不方便汇报的时候。”乔安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去：“关芮成，出发。” “是。”关芮成大步跟上。 训练场上夕阳如血，两人出门后分别跳上两辆装着设备的越野车，然后便见车子如离弦的箭般飞驰而去。 －－－－－－题外话－－－－－－ 1，沐阳还是陪宝儿过了一个安静而详和的年，总体来说，这个年里有很多故事，宝儿和秦沐阳之间有种近乎悲状的安静。 2，芮青还是挺有军人素质的，虽然是个小吃货。 3，故事要切换了，接下来讲边境的故事。 chapter188：边境 关芮青一到京都，连家门都没进，就去了信息部指挥中心，听了秦老的交待后，将带回来的糕点分了一半给秦老，然后带着另一半糕点和给宝儿看过的机器人，押着一车设备就出发了。 “这臭小子，脸皮真厚，吃了还拿。”秦老不禁摇头。在处理好信息中心的事情后，亲自将点心送到了关家。 也代表与上头还有联络的老一辈，对关家两个儿子同时去边境表示了慰问，也侧面透露一些消息，表示安全无虞，请关家老小放心。 在告辞离开时，关陆霁以送行的名义将秦老一直送到大院外面，还继续往外走。 “我是看到小成了，你是要问我这个？”秦老似乎是个明白人。 “我年前去见过她，这么多年脾气也没些变化，还好校园单纯，否则也容不得她从容至今。”关陆霁叹了口气，话里多少带些怨气。 “你也只配得上齐芸了。”秦老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老你－－”关陆霁不禁语结。 “有才气又正真的人，在哪里腰杆子都能挺直了走路。”秦老轻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芮青也是不错，未来的成就不如芮成，这话你同意？” 关陆霁不语。 “芮青过去，人家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没半句重话。芮成过来呢？能住你家里吗？”秦老叹息着说道：“陆霁呀，你说如果小成和芮成在你身边，你的今天、关家的今天，会如何？” 听了秦老的话，关陆霁只能无言。 “所以再问没有意思，放开。她的儿子已成年，能护着她，不必你再操心。”秦老停下脚步，示意关陆霁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想知道，芮成和芮青是否真的安全？”关陆霁点头，问起儿子的安危。 “有乔安在。”秦老认真的看着关陆霁。 “据我了解，那边也没有这么急，信号问题，哪里有这么难解决的？”关陆霁皱着眉头，沉吟着说道：“我怕的是乔安只能看到面上的危险、只能看到对手的危险。” “乔安在欧阳和那些老东西的环饲下走到现在，也不是偶然。”秦老不愿过多透露乔安的事，点到为止的说了一句后，便将话题转入系统之争： “边境事件上头绝对不允许出问题，所以他们在那边的安全我放心；这边的人会趁他们不在，想办法让他们回不来倒是有可能。这方面老爷子（关陆霁父亲）虽不管事，也比我更有话语权，你们留意着就是。” “我也是担心这方面。”关陆霁点头，却更是担心：“您老知道，因为芮青和芮成去前线，所以上头对陆峤的事情可能会考虑宽松处理，总要给关家留几分薄面。所以……” “不会。”秦老知道关陆霁的担心，断然否定：“第一，我信处过老陆的为人；第二，没有人会用孙子换儿子。” “芮成呢？”关陆霁一字一顿。 秦老沉眸看着他，半晌后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不过对这个儿子，你可以多些信心。还有，你若有心保这个儿子，也不是无处使力。你现在也退了，你老婆和弟弟的勾结没必要再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不知道了？” “我确实不知。”关陆霁的声音不禁低沉。 “这中间不仅关系到这个不在你身边长大的儿子，还可能关系到你未来的长媳，你自己惦量着办。我只管乔安。”秦老打量了他一眼后，留下沉默不语的关陆霁，转身快步离开。 “未来长媳？” “他有女朋友了？” “与陆峤的事情有关系？” 关陆霁拿起电话给成丽谨打了过去： “丽谨，是我。” “芮成的女友是谁？” “我担心爸会弃芮成保陆峤，秦老的意思是陆峤的事与芮成的女友有关。” “我……自然是保芮成的。” “丽谨－－” “你都知道？” “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犯糊涂。” 关陆霁不禁叹气，成丽谨毕竟还是不相信他，并不肯将知道的情况告诉知与他。但很明显，齐芸在这件事上，参与不少。 “陆峤的事情你去活动过？”关陆霁走进大厅，看着齐芸问道。 “什么叫活动？我按你的要求送小西去费大，其它还有什么事？”齐芸眼神微慌，仍做镇定。 “费城有两大珠宝商，一个是裴家、一个是秦家，你送小西去费大，又和这两家有什么关系？”关陆霁沉声问道。 “我－－你说的人我都不认识，你若和那个女人联络上了、看我不顺眼了想找我的茬，也该换个理由才是，说这些算什么呀。”齐芸的脸一冷，咬着牙死不承认。 “怎么是找茬呢？陆峤的事我关心得很，老爷子也关心得很，如果有别的渠道你一定要说出来大家商量，不要一个人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最后资源弄没了，事情也办不成。”关陆霁淡淡的声音，多了些教育的味道，但同时也少了严厉与指责，这让齐芸很是疑惑他的目的，到底还是不敢将事情完全告诉于他－－毕竟，她参与这件事的背后，是当年伙同他人算计了他的结果。 他若知道事情的始末，她就死定了。 “没有，不管是谁和你说的这个，你问他好了，我不知道。”齐芸小心冀冀的说着，连收到费城来的糕点，也没敢发脾气扔掉。 “也好，如果是自别人之处知晓，我就不需要听你的解释了。”关陆霁脸色一沉，起身大步离开，不再给齐芸说话的机会。 而在出门之后，他没有听到齐芸扔掉那几盒糕点，就知道她心里的鬼不小。 关芮成与乔安到边境入口时，联合部队的队长亲自在入口入接他们，说是事情紧急，不能再等。 乔安仍坚持要等，说是重要的设备还在后面，不等不放心。所以让关芮成先去，自己在原地等芮青。 “全局布署是你所长、点对点解决问题是我所长，所以连你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当是细节问题，乔安现在不过去无妨。”关芮成从车里探出头来，向阿瑟（联合作战部队的队长）打了招呼后，便重新发动了车子。 “乔安，你切换一下信号频道，天黑以前一定要进去。”阿瑟点头，又交待了一句后，才跳上关芮成的车子。 “你能解决的问题，乔安不能解决吗？”阿瑟问关芮成。 “可以。”关芮成点头。 “那为什么不是你等？”阿瑟皱眉看向关芮成。 “她是老大，她说了算。”关芮成轻挑眉梢，沉然反问：“阿瑟队长认为她是女性，所以安全性不高？” “我没有看低乔队的意思，但这里不比国内。你们刚来不了解情况。不过我相信乔队的能力。”阿瑟点头，不再提这茬，直接说道：“按你给的指令做了现场调整，数据都收回来了，但系统没给我答案。” “我去看过再说。”关芮成点头。 “你看，我们的无人机在这几个点位被识别。” “这已经过了我们的信号区。” “是的，所以我们没办法知道被识别的问题在哪里？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无人机就不能超越我们自己的信号区。” “是个问题……” “他们因此已经官方发了声明，说我们非法过境。” “怎么处理的？” “同型号无人机全部销毁，死不认帐。” “你……” “必须这样做。” “可以修改无人机参数，然后让他们公布探测到的参数，这样处理不仅事实俱在，也能拿到他们探测的维度……” “这个……” “已经全销毁了？” “全销毁了。” “……” 关芮成有些无奈，但又没有办法，被对方探到无人机的踪迹后，在问题解决之前，不可能再放过去，否则对峙就会变成冲突了。 “芮青到达后，我们会改造一个仿无人机的机器人，去这几个地方走一走，看看对方用的是什么。”关芮成拿笔做了备忘后，对阿瑟说道。 “好的。”阿瑟有些气闷，原本以为自己在信息中心接受了几个月的培训后，已经可以处理复杂的信息与智能状况，没想到连处理的思路都是错的－－他的思路是销毁证据，以图再战。信息部队的思路是，改造证据，诱敌深入。 “切换信号频道后，对方有什么反应？”关芮成问。 “对方一直用我们的频段，我们切掉之后，他们边境十公里没有信号。”阿瑟得意的说道。 “好。”关芮成也笑了，就这通信水平，来捣个什么乱。 “但他们又抗议，说我们切乱他们的通信源。”阿瑟也笑。 “不是大雪吗，天气因素也怪不得我们。”关芮成又调了两个数据后，似是发现了些什么，伸手将屏幕影像拉大，沉眸盯着屏幕半晌，思虑着说道：“可能是用的无线干扰系统，破坏了无人机的信号系统，在无人机启动备用信号时，就出会出无线射频。” “你看这里，正好是信号战覆盖以外的距离，用的是无线接收系统。” “好象是的。”阿瑟其实看不太出来，但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不懂。 “如果是这样……”关芮成让阿瑟拿来一个与无人机同质的机器人，打开电脑模拟刚才的分析。 ＊ 在边境入口，雪越下越大，到了两边巡境的时间，乔安看见两边的战士以擦肩的距离相向而行，守护着各自祖国的边境。 如果换成机器人呢？信息中心的机器人还做不到与真人完全相同，但欧阳的可以。不知道芮青的改造结果进步几分。 乔安拿出望远镜，将边条边境线的人数、分布距离、走路的节奏、步子大小等数据，一一记了下来。她当然可以让边境连长将这些数据直接给她，但她总觉得，不是亲自得来的，用起来总是不够得心应手。 越野车行走在雪地的声音渐近，乔安立即给关芮青打了电话过去： “芮青，停车。” “乔队，什么事？” “是巡边时间。” “明白。” 三十分钟后，两边的战士重归原位，直直的站在雪地里两两相望，却绝不越界，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这样坚持下来，实属难得。 再过十分钟，两边都有人送了食物和暖水过去，两边的战士开始有些交流。乔安便通知关芮成开车从另一条路进入指挥中心。 在车子发动时，这边的战士大咳两声，对面的又大笑，嘲讽我方战士身体单薄。乔安只是笑着，加快速度运用高超的雪地行车技术，带着关芮青自另一条路将车驶入指挥中心大楼，然后通知了阿瑟安排人过去将车里的设备搬到指挥中心。 回到屋内，乔安拿着望远镜向外看去，两边都有些混乱，可见大家日日相见，相互多了熟悉感，兵刃相见的警觉性便低了许多。 “芮青，你的机器人比起欧阳的，还差几分？”乔安问道。 关芮青也拿了望远镜站在乔安身边，边看边答道：“不差。” “真的假的？”乔安不信。 “晚些时候测试给你看。”关芮青骄傲的说道：“我还带了欧阳捐的原版，说不定的我还略胜半畴。” “明天我要放一个在值守队伍里，有没有问题？”乔安问道。 “需要告诉我替代者的个人信息与参数。”关芮青点头。 “没问题。”乔安放下望远镜，转身看向关芮青：“最后的目的是想半数取代，同时收集对方的个人参与信息。” “先放一个看看效果。”关芮青点头。 “对。所以你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让机器人取代人，并且收集信息。”乔安边说边往指挥室走去。 “是。”关芮青立正，敬了个军礼，在跟上乔安后，又问道：“不是说无人机被发现了吗？” “我和关芮成去解决。”乔安说着便推开了指挥中心的门，看着正在做测试的关芮成问道：“有什么发现？” “原本以为是信号干扰，现在看来不是。继续测试。”关芮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后，伸手关掉了测试机器，对乔安说道：“原因稍后再找。” “恩。”乔安点头，对阿瑟说道：“安排指挥会议。” －－－－－－题外话－－－－－－ 1，关陆霁是担心老爷子拿关芮成留在边境换关陆峤无罪，但秦老相信老爷子。 2，关陆霁只要开始怀疑这件事，顺着线索查起来，也不是太难的事。 3，我们在边境的设备比对方要先进，但先进的设备能有多大用处？还要看整体战术了。 chapter189：机器人壹号上岗 会议是驻地最高指挥官主持的，向乔安介绍了边境情况、联合作战部队来了之后的情况，以及现在面临时的问题，还有最高长官对他们的要求。 最后对乔安说道：“其实我不觉得我们需要一场信息指导，并不是因为信息和智能不好用，恰恰因为太好用了，而对方这方面太落后了，用智能对付他信，就如隔山打牛一般，力量全被化解了。” “有道理。”乔安笑着点头。 “但上头要你们过来，我总得给点儿活你们干。同时，我的问题也确实需要解决，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和技术方向，所以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我都配合。我们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指挥官诚恳的说道。 乔安笑着点头，接着指挥官的话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僵持不下，大家都是既不能进、也不能退、既不敢攻、也不存在守，拼的是持久力。” “是。”指挥官点头。 “好，那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你们用最少的资源、坚持最长的时间，耗到大雪封山。”乔安轻挑眉梢，沉然说道。 “这个……”指挥官的目光微顿，轻咳一声后，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下去，半晌之后，才重新说道：“好，给我你们的方案，然后我预测军需。” “关教授，麻烦帮我算一下。”乔安点头，扭头对关芮成说道。 “目前一线500人，实际人数最后减少到120人，军情人数可按要求虚拟。最长坚持时间半年。指挥系统人数不变、当然，这个不由我决定，从功用上讲可再缩减；联合作战部队全员全程、信息部队此次过来的人，全员全程。” “所以280人、半年的日常军需。其它电源电路方面的需备，我单独给你列清单和补充周期。” 关芮成不用计算，在乔安说完后，数据便已经在他的脑子里。 “好。”指挥官点头，并不意外关芮成有这样的计算能力，在他的眼里，做AI的人，大约自己就是半个AI了。但他对人数减到120人，而且能坚持过大雪封山的这两个月，之后还可以坚持半年，非常的不信－－他莫不以为，大家全部是机器人？ 所以他暂且答应着，但他的人是不会依关芮成的计算撤出去的－－这是他的地盘，最后守不住了，他是要被问责的。 联合部队是实习、信息部队是演练，但这战事，却不容疏忽。 在指挥官离开后，阿瑟对乔安说道：“他不信。” “我知道他不信。”乔安点头。 “恩，那就由他。”阿瑟点头。 “关教授说得保守了，一线到最后都不需要120人，500人以2：1置换，封山期4：1减少站岗，最后需要100人不到。”关芮青骄傲的说道。 “120个，人家都不信了，还100人不到，等着人家将我们赶走呢？”阿瑟敲了一下他的头。 “那你算这么准？120他不相信还留下？”关芮青这才明白关芮成的意思－－他芮成大哥的智商，不是光用来计算的。 “哪儿有这么精准，碰巧而已。”关芮成轻扯了下嘴角，对乔安说道：“他想攻。” “虽将在外，但军令也必须得从。”乔安点头。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有进攻、或诱敌进攻的想法，到最后终还是放弃了－－军令如山，即便结果是胜，违反军令的责任，也没有人承担得起。 “关教授随我做方案、芮青按我刚才的要求改造至少一个机器人，阿瑟将无人机的计划于梳理后我们一并讨论。”乔安迅速做了分工后，便招呼关芮青先将指军中心的设备优化起来－－当然，指军官的设备不动他的，只在阿瑟带来的设备上做调整，新建一套指挥系统。 阿瑟见乔安带着信息部队的人已经开工，心里佩服她的果决与对团队的控制制－－在他看来，关芮成这个人是极不好控制的。 但现实的情况是，关芮成不仅能洞悉乔安的策略，还给予最完美的配合。 阿瑟轻挑了下眉梢，拿出对讲机呼叫战友开工。 到晚上的时候，指挥中心就有了两套指挥系统，当然，乔安的系统关闭了对外发送信息的通道。这个系统暂时只做战局分析用，而不用指挥用，是一个被阉割了的系统。 因为是真正的战场，所以对于这个强大的中控指挥系统被阉割掉一半的功能，心里虽觉不爽，却也毫无怨言的做了完整的功能测试后，安静的退到旁边的操作间去改装机器人。 乔安与关芮成在各自的电脑上做五个月的驻地计划，两人在各自电脑里的资料一进录入，便同步到了中央指挥系统的显屏上，两人不用交流便知道对方的想法与计划，可据此调整自己的方案，如对对方的方案有不同意见，也可切换电脑界面切入显屏屏幕直接修改，修改即可同步在对方的电脑上。效率提升了一倍不止。 在战地指挥官进来时，看到这样的操作不由得愣了眼，他站在大屏幕面前看了许久，当然，最后吸引他的是具体方案，而不是这部高效的工具。 乔安与关芮成合作写方案用了多长时间，指挥官就在大屏幕前面站了多久。一直到关芮青闯进来，直接打乱乔安，说机器人改造已经完成，三个人才从各自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乔队，余下的部分交给你。”关芮成合上电脑，直接对乔安说道。 “好，你去。”乔安扭头朝关芮青点头，对他的速度表示赞许。 指挥官见他们默契，于是并不出声，一直观察着他们之间的配合与成果，到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套队伍不只是会玩高科技的东西，他们确实有军人的素养－－对长官的绝对服从、对速度的绝对争取。 所以指挥官决定相信他们、配合他们。 两天后，一个被录入了指挥官和巡地队长声音、穿着被替换士兵衣服正式投入边境巡逻队。除了乔安和关芮成还在埋头修改方案外，其它人有一半站在指挥中心的窗边用望远镜看着机器人列队，另一半人则站在大屏幕前检阅这个机器人的效果。 又一次交班时间，全体成员出列向自己队伍的伙伴敬礼后，与伙伴交换了站位－－队列名单没有上报，所以没有人看出哪一个是机器人，除了关芮青。 两国人员延着边境线，以擦肩的距离在自己的领土上用标准步伐齐步伐相向而行，所有的战士步调一致、距离一致、姿态一至，站在窗前用望远镜观察的长官们仍没有看出哪个是机器人。 直到大屏幕传来‘嘀嘀’的信号声，所有人回过头去，只见大屏幕上有一串快速闪动的数据，每闪过一个数据，该数据就会固定跟在一个人的背后，无论队形怎么移动，数据跟随的人始终不变。而身上一直有新数据冒出的那个人，大家已经看出－－他就是机器人壹号。 “这些是什么数据？”指挥官问道。 “从他身边走过的人的心跳速度、呼息频率、身上金属物的体积。”关芮青快速解释道。 “这个……”指挥官与分队长对视一眼，只觉不可置信。 他们睁大眼睛盯着屏幕，看见第二次擦肩的行程中，新一套数据重新定在对方战士的背上，有些数据已经不同，有些数据依然不变。 因为关芮青告诉他们，系统非常敏锐，机器人能听见从这个系统里发出去的所有指令，而他现在只要听到指挥官和巡逻队长的指令就会执行，所以大家屏息看着大屏幕都不敢说话－－而关芮青并没有告诉他们，这次试验他其亲关闭了远程语音指令系统，他的机器人壹号只听得到现场分队长的指令。 但他喜欢看这些人被吓到的样子－－还以为小米加步枪就好？早OUT了。 关芮青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但还是假装着冷峻严肃，做出一个高级技术军官该有的肃穆模样。 一直到休巡时间，两国的人都撤回到边境线100以外后，相互打了招呼，各自回营，关芮青这才打开远程系统，让指挥官对机器人壹号下指令，让他回指挥中心。 “壹号壹号，请回指挥中心，请回指挥中心。” “收到。” 人机对话完毕，关芮青便关了远程语音系统，一脸严肃的对指挥官说道：“您平时怎么给队员下指令，就怎么给壹号下指令，不要把他当作机器人，他会不高兴的。” “这个……”指挥官一阵语结。 “报告指挥官，壹号回来。”壹号回来的速度很快，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脸委屈的对关芮青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个机器人，我不应该有情绪。” “你得给人类时间。”关芮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说道：“来看看你的成果，我很满意。”说着便将壹号带到大屏幕前，将他收集到的所有数据都调了出来。 “谢谢芮青，我会努力的。”壹号对着芮青警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一脸傲娇的回到他的机器人中间坐了下来，等待下一次指令。 “你需要储蓄能量，我现在将你的智能系统关掉，好吗？”技术员在同壹号对话。 “好的，谢谢小白。”壹号点头，服从的转过身，将电露板的方位暴露在技术员小白的面前。 这一切的一切，看得指挥官和其它人目瞪口呆－－这个机器人能精确的识别语音和指令，还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他的手脚协调度，已经最大程度接近了人的状态，特别是皮肤，冬装里只露出眼睛的时候，完全没有破绽－－是因为他们常年在边境吗？已经不知道机器人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 “数据情况如何？”在得知壹号回来后，乔安与关芮成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聚集到指挥屏前。 “还没分析。”关芮青往旁边让了让，伸手在空中的虚拟健盘上一阵敲打，一连串的数据在大屏幕上自动移动、重新组合，直到得出乔安想要的排列，关芮青才敲下退出键，空中蓝色透明的虚拟键盘瞬间消失－－这很科幻，连阿瑟也目瞪口呆起来。 信息中心这些人，可没给他见过这玩意儿。 “京都控制中心的设备齐全，用不着这个。我们经费有限，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乔安轻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