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娇弱难养 (7)
时候的温雅淳和，倒有一股子军人的霸道之气，凌厉非常。 “刚才那个电话，是你安排的？”秦正南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大院的事情，你能插手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如果想安稳过完下半辈子，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关芮成的目光从裴宝儿瑟缩的脸上扫过，看见她脖子上几道清晰的指印，目光不禁更阴沉了。 “请秦先生先到外面等我，有些事情我亲自交待比较好，上头的电话……怕是说不清楚。”关芮成说完后，大步走到裴宝儿面前，伸手在她脖间的指痕上轻轻划过，将目光转向她眩然欲泣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来了。” “关老师……”裴宝儿僵硬的身体，这才缓缓的放松了下来，一直紧紧抓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用力的抓住关芮成的胳膊，张嘴大口呼吸了几口后，哽声说道：“我差点儿要死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再等我一下，行不行？”关芮成的声音放得格外的轻柔。 裴宝儿的眼睛不自觉的转向门口秦正南刚刚离开的地方，修雅被刚才的秦正南吓到，还紧张的站在原地。 裴宝儿紧紧抓着关芮成的胳膊，小声说道：“小雅。” “好。”关芮成点头，伸手将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掰开，在发现她皮肤冰凉、手心满是汗时，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伸手探向她的后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透。当即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看见轮椅的坐垫也湿得挤出水来，大手触及之处，她的衣裤全是湿的，不禁低低的叹了口气，将她放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脱了身上的风衣给她盖上：“将湿衣服全脱了。” 说完后直起身体，对已经走近一些的修雅说道：“麻烦帮她一下，我一会儿过来。” “好。”修雅连忙小跑到裴宝儿身边，伸手拥住她，用力的点头。 关芮成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大步往外走去，厚重的马丁鞋重重的踩在地面，沉重的声音，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是什么意思？”秦正南一脸阴沉的看着关芮成。 “以关家的势力，就算再没落，也还轮不到让你利用。”关芮成淡淡说道：“你和关陆峤怎么勾结、又和裴家是什么关系，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但你最好做到，不要有误伤。” “你知道多少？”秦正南眸色凌厉的看着他。 “该知道的都知道。”关芮成轻撇了他一眼，沉然说道：“现在京都，关家所有人说话的份量都不如我一个，所以我提醒你，有些事情想清楚了再做。” “我秦正南做任何事情，都合法合理合情，不需要你多余的提醒。”秦正南轻哼一声，抓着那张纸大步往外走去。 关芮成的眉头微皱，快步追上，伸手将秦正南手中的纸给截在自己手里。 “你干什么！”秦正南见被他轻易的截去手中的资料，不禁恼羞成怒。 “没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的好。”关芮成的目光从文件上快速扫过后，便将文件撕了个粉碎。 秦正南气得脸色苍白，转身拂袖而去。 其实这份文件和付款单裴宝儿都没有签字，等于是废的。秦正南被气到的原因，是不仅在气势上、在行为上也受制于关芮成这个小辈，心里又是不爽又是害怕。 关芮成并不理会秦正南的心理活动，他要的是自己不在期间母亲的安全。 母亲已经与关家切断所有的联系，听说这次关陆霁回来也没有讨到便宜，他大体上是放心的。但裴宝儿的事情又牵扯到母亲的注意力，若裴宝儿不安全，母亲不一定能十分的安全。 当然，裴宝儿的安全他也是关心的。 今天在接到修雅电话的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急燥；在看到裴宝儿脖子上的指痕与眼底的恐惧时，他也确实感受到了愤怒与心疼。 不光是因为母亲，只是因为她是裴宝儿，这个笑时能让他情绪高扬、哭时能让他心疼柔软的小姑娘。 他想，于他来说，她终究还是不同的。除了母亲，已经很少有人能影响他的情绪了。 关芮成回到会议室时，裴宝儿正裹着他的衣服坐在沙发上，风衣的长度正及脚踝，将她很好的包了起来。过长的袖子一层一层的卷到手腕之上，纤细的手腕耷拉在宽大的袖口，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看见在自己推门而入时，裴宝儿的目光陡然的明亮，紧绷的身体也悄悄的放松下来，心下越发柔软。 “现在送你回家？”关芮成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看着她轻声问道。 “不。”裴宝儿轻咬下唇，用力摇头。 关芮成抬腕看了看时间后，想了想说道：“也行，我先送你去酒店，你想回去的时候和我说。” “关老师住酒店吗？”裴宝儿的声音又轻又细。 “是。”关芮成起身后，边弯腰将裴宝儿打横抱了起来，边对修雅说道：“一起过去吗？我想你也需要休息。” “方便吗？”修雅连忙站了起来，小声问道。 “当然。麻烦推上她的轮椅。”关芮城点了点头，轻扯的唇角似是微微笑了一下，但在修雅看来，仍是威严得让人害怕。 “我这次只回来四天，所以不会住在学校里。”关芮成这句话算是回答了裴宝儿的问话。 “四天啊……”裴宝儿的双手紧紧抓着关芮成的胳膊，小声说道：“还有两周就新年了。” “恩。”关芮成低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更多的解释。 裴宝儿也不再说话，安静的靠在关芮成的怀里，浑身紧张的肌肉，一直到触着他的怀抱，才完全放松下来。一直紧张得不会思考的脑子，也慢慢恢复了想事情的能力，慢慢分析着今天的事情。 秦正南逼自己付款的用意到底是什么？20亿确实不少，但对于一个企业来说还不够收购一个项目的金额，秦沐阳是完全有能力、有机会签出去的。 就算秦沐阳明说了要送给秦正南，现在的裴宝儿也是不会反对的。 秦正南、秦沐阳都知道。可为什么他们要支走秦沐阳、骗自己来签这20亿？甚至不惜撕破脸，在她面前露出狰狞的面目？ 而且…… 裴宝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关芮成。 关老师为什么知道他们要自己签什么文件、而且让小雅告诉自己不要签？自己的事情他只是凑巧碰上，还是知道了什么特意赶回来的？秦沐阳的离开、关老师的回来，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那些事情不适合你想，先休息。”关芮成低头看着她满脸的疑惑，轻声说道。 “我想，要是你没回来怎么办？”裴宝儿没有安全感的话，脱口而出。 “没回来也不会有事。”关芮成轻挑了下眉梢，笃定的说道：“我来之前，秦正南不是放弃了吗？” “哦……你都知道的呀。”裴宝儿软软的笑了，笑容里对他满是信任－－他都知道的，他都安排好了，他知道她遇到了什么。 关芮成也笑了。 不是在校园里的那种礼貌式的职业笑容，他轻翘的嘴角里带着温柔的味道。 裴宝儿眨了眨眼睛，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回想着他离开前一晚两人的相处，她也是这么信任他、在他的身边，她莫明的就感觉到安心，然后可以安然入睡。 艾米莉看着付款单被关芮成撕碎、看着的秦正南羞恼、看着关芮成抱着裴宝儿从容离开，最后还是只能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到财务部，问财务总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假装慌张的问是否认识那个抱走大小姐的人、是否需要报警。 “大小姐在他面前比在秦总面前还乖，想来是认识的。”财务总监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写自己的文件，象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觉得意外。 “那就好。”艾米莉将自己的角色演绎点到为止，也不再多事，与财务总监打了招呼后便转身离开。 在回到办公室后，她打开一个神秘的邮箱，里面却没有任何新的指令出现。这让他对关芮成能轻易的让秦正南放弃20亿的支付感到怀疑。 她知道那边的人很谨慎，谨慎到那件事后，足足有两年的时间没有与这边联系。也正因为此，她才认为，这次的出手，应该是非达目的不可。 可现在…… 抱走裴宝儿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到酒店后，裴宝儿发现成丽谨也在酒店房间里，想到自己身上仅穿着关芮成的外衣、还被关芮成抱在怀里，这样的情形…… 她的脸不由得一阵通红。 “她可能需要洗澡。”关芮成将裴宝儿放到房间的床上时，对母亲说道。 “还好你回来及时。”成丽谨低低的叹了口气，在扭头看向单薄的裴宝儿时，眼里满是怜惜。 “我出去一趟，弄完了让她睡会儿，我午餐的时候会回来。”关芮成点了点头，看了可怜兮兮的裴宝儿一眼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好孩子，吓到了？”成丽谨伸手轻抚着她的脖子，手指从那一道道指痕上抚过，心里只觉得愤怒－－这是什么年代了，他们居然敢胆大到大白天的对人动手。而且，这个孩子这么柔弱，他们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她甚至后怕着，如果成丽华没有跑过来问她、如果她的邮件关芮成没有及时的收到，这孩子今天还能不能完整的坐在这里。 “是看到关老师才知道怕的，他掐着我的时候，我好象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死掉。”裴宝儿小声说道。 “恩，真好。他们也不敢真的就下手的，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成丽谨点头，抚在她脖子上的手顺势下滑，边解开裹在她身上的外衣边说道：“芮成这衣服也不知道有多脏，可别贴在身上，我给你带衣服来了，快换下。” “我……成老师，当时看到关老师，心里的气一松，就吓得一身汗了。”裴宝儿这才知道，为什么成丽谨会在这里，脸通红着解释着当时的情形。 “我知道、我知道，能安全回来就好，别计较那些。”成丽谨轻轻拍拍她的手，柔声说道：“芮成这个人不拘小节的。只要你好好的，就都好。” “谢谢成老师、谢谢关老师。”裴宝儿其实没听懂成丽谨的意思，只是想着自己学生的身份，连对关芮成的好感与莫明的依赖都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道着谢。 －－－－－－题外话－－－－－－ 1，原本秦正南有极好的耐心，如果这次不露出真面目，后面的戏也还可以演下去的。只差一步就要达到目的的兴奋让他放松了警惕，在裴宝儿面前放弃了假装。所以人的**真是可怕。做坏人也要好心态才是。 2，关老师对宝儿很喜欢的？嘿嘿，就是宝儿自己现在是不敢相信、也不敢追求的。 3，关妈妈说芮成不拘小节，隐藏的意思是宝儿的情况他都清楚，因为她留在秦沐阳身边可以暂时的安全，所以订婚结婚什么的，不影响关芮成对她的感情和评价。嘿嘿，世上最好妈妈，非成主任莫属。只是不知道关芮成知道妈妈这样，在心里会不会翻白眼。 chapter168：我的关老师 成丽谨知道她听不懂，但并不强求，很多事情是水到渠成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关芮成去边境的这段时间，她不要再出什么事情。 “来，我们洗个澡换身衣服。”成丽谨帮她将风衣的扣子解开，看着她皮肤上被存重的风衣压出的印子，心里直叹息－－多少用心养出这样娇嫩的女孩儿，可惜还是要经历这些非人的磨难。 “成老师，我好朋友在外面，她可以帮我。”裴宝儿伸手抓着被解开的衣襟，小声说道：“我洗澡有些麻烦，小雅是习惯的。” “也好。”成丽谨点头，起身喊了修雅进来，看着她们问道：“你们两个可以吗？” “谢谢阿姨，可以的。”修雅连连点头。 “我在客厅，有事大声喊我，不用客气。”成丽谨指了指装着衣服的袋子，温声交待后便离开了房间。 她挺喜欢这两个相互扶持的孩子，所以虽然习惯了对人保持距离的疏淡态度，但对她们也特意放低了姿态，尽量不让刚经历过可怕事件的两个孩子感觉到不适。 “宝儿，吓死我了。”直到现在，修雅才真正放松下来－－在这里，她们都是安全的。 “我的关老师说过会管我的。”裴宝儿伸手抱住修雅，象个大人一样去安慰她，虽然刚才处于危险中的，其实是她。但......谁让她有关老师呢。 “你的关老师......”修雅睁大眼睛看着宝儿，看她小心中带着骄傲的样子，不禁笑了：“还好有关老师，你很幸运。” “今天……唉，小雅，我觉得很幸福，但又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我一直需要别人来保护呢。”裴宝儿低低的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关老师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他会帮我，可是他会觉得我很烦的。” “你又不是要嫁给他，怕什么，只要他肯帮你就行。”修雅想了想后，对宝儿说道。因为对于宝儿的说法，她也是认同的。关芮成这种人啊，就算是压着脾气假装温和，可看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太过严厉－－他只是个老师啊，比秦沐阳这个管理几万人公司的老总还有气势，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还是希望不被嫌弃的麻，有一点点喜欢就更好了。”裴宝儿吐了吐舌头，松开抓着衣襟的手，对修雅小声说道：“不要进去洗澡了，帮我打两盆水过来，我擦一下就好。” “就你这小身板，我抱得动啦。”修雅知道她的顾虑，帮她扯了外衣后，拉了浴巾将她包起来，然后抱着她去了浴室：“你和我还讲什么客气啊，我虽然不如你的关老师那么历害，但我们俩个的关系还是更亲密一些的。” “那当然啦。”裴宝儿坐在铺着好几层毛巾的浴缸里，看着水位慢慢漫过身体，感受着宜人的温度将自己包裹，就象......被关芮成抱在怀里一样，很安心、很舒服的感觉。 “小雅，怎么办呢？我上次猜的是真的，沐阳的爸爸妈妈是坏人。”裴宝儿边擦着泡泡，边小声说道：“我觉得沐阳肯定早就发现了，就是不敢和我说。” “啊…...”修雅的手一抖，倒了快半瓶沐浴露在浴缸里。 “他爸爸......”裴宝儿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小声说道：“真可怕，你说我爸妈的死，会不会和他们有关呢......算了，你也不知道的。我去问问关老师。” “你的关老师怎么知道这么多？”修雅忙将还没散开的沐浴露舀出来些，看着裴宝儿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他就是知道啊。”裴宝儿认真的说道：“而且他说沐阳可以保护我，所以沐阳和他爸爸妈妈不是一伙的。” “恩，当然，沐阳对你这么好呢。”修雅点头，敛下眸子看着地面。 她们都才19岁，经历过再多的事情，心思也还是太简单－－这样一次次的声明与强调，修雅知道，宝儿与当初她遇到截肢时的反应一样，已经开始不信任秦沐阳了。 这当然不能怪她，要害她的人是他的父母，任谁都不可能还全心的相信。宝儿……没有一个亲人的她，要如何强迫自己继续相信，秦沐阳是单纯待她的？ 两人沉默许久，最后对视一眼，仍是不说话。 洗完澡穿好衣服，修雅将宝儿推出去的时候，成丽谨已经不在了，外厅里只有关芮成一个人。他可能也是知道这两个女孩子有些怕他，所以已经换上一身柔和的便服，很老师的模样，看起来比下午在办公室时的样子要温和不少。 “身上还好？”关芮成起身走过去，将裴宝儿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回到沙发上，伸手撩开她的头发，看了看脖子上已经淡了不少的指痕，扭头问修雅。 “还好，有点儿衣服压出的......” “他们没碰我身上。” 没等修雅说完，裴宝儿连忙摇头，睁大眼睛看着关芮成的样子，一脸的单纯和无辜，绝对可信。 “恩。”关芮成轻瞥了她一眼，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知她皮肤敏感，便也没再说什么。倒是修雅觉得自己的回答特别傻冒－－人家一个大男人，关心的是裴宝儿有没有受到迫害，管你身上是有衣服褶子还是什么别的。 “这件事情的始未我并不清楚。”关芮成指着沙发前小桌上的点心，示意宝儿和修雅吃东西，然后继续说道：“但裴宝儿你要注意，公司任何资金的支付你都不要经手。” “好。”裴宝儿用力点头。 “至于秦沐阳，我只能告诉你，秦氏夫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所以你除了学习，不要管任何公司的事情，包括上次的记者发布会，也不应该。”关芮成沉眸看着她，语气有一些责怪：“你有多大本事？你自己的命都不知道捏在什么人手里，你管别人死活干什么？” “可他一直保护我的。要是关老师需要，我也要保护的。”裴宝儿不认同关芮成的话，更何况，她也是想借这样的机会，向所有人表示自己不参与公司管理、不懂公司经营的态度。 “我永远不会需要。”关芮成瞪了她一眼。见她满脸通红，又不敢出声反驳，这才放缓声音，淡淡说道：“秦家最终的目的，是秦沐阳完全控制艾瑞的股份，有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出让一些股份给秦沐阳，当然不能是全部，否则你在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你的命也就不值得留着了。” “哦。”裴宝儿敛着眸子，身体下意识的往沙发里缩了缩。 “秦沐阳的任何问题，秦家都会出面解决，你要做的是遇到任何事，都要死忍。事关性命，再让股份。”关芮成见她沉默，便加了一句：“听见了？” “听见了。”裴宝儿小声应着。 “我不能跟你保证，你每次遇到事情我都能及时知道。特别是从现在起到大赛前这段时间，成老师都可能会联系不上我，所以你必须自己保护自己。如果说为了活下去，必须牺牲一些什么……比如说康复，你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继续，否则就暂停。”关芮成强调说道。 “我不要。”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他，用力摇头，大声喊道：“如果一辈子做残疾，我宁愿死了算了。” “你要死，没人能拦着你。”关芮成霍的一下站起来，扭头对修雅说道：“我这里不留客，你带她走。” “关老师.......关先生......宝儿她……” 修雅的话还没说完，裴宝儿便伸手拉过自己的轮椅，熟练的将轮子定位，然后用手撑着沙发，将身体挪到了轮椅上，然后打开轮椅锁转到关芮成的面前，当着关芮成的面，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手上，努力的将双脚放到地上后，然后缓缓的推开了轮椅，就那么浑身颤抖着站在那里，额头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没一会儿功夫，才换的衣服又湿透得贴在身上： “你看到没有？我可以站了。” “关芮成，你知不知道康复有多痛？” “你知不知道，我站的时候，比那个铁片插进去还痛？” “可是我很努力，我都能站得久一点了，我不想放弃。” “你说过要管我的、你说过要我做康复的，我一直很听话，你知道的。” “你的话我都听，可是我不想永远做残废，我已经快好了，你看到没有？我已经快好了......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对于裴宝儿来说象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疼得咬牙说道：“你不想管我了是不是？” 说完整个人就软软的往地面倒去。 “宝儿！” 修雅快步冲过去，宝儿已被关芮成捞在臂弯。她低头看地上，宝儿刚才站过的地方，被汗水淋得一滩湿瀝。 “关老师不要不管我……”裴宝儿拼命抓着关芮成的肩膀，哭着说道：“我真的很努力、我也很听话。我听你的话上学、好好做设计、我还交了新朋友。我那么听话，我那么努力的......活着......” “我会有至少半年，所有人都联络不上，你再遇到什么问题，我没办法管到你。”关芮成轻轻叹息，将她抱好后，低头将唇印在她散乱的发顶，有些不太克制的柔软，第一次给她解释他的安排。 “可是如果我一辈子都是残废，我就算能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裴宝儿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喃喃的说道：“对不起关老师，我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可是我的愿望不过份，对不对？” “对。”关芮成低头看见她脖子上的指痕，心终于无法如从前般坚硬：“我去趟医院，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安排。” “恩。”裴宝儿轻应一声，紧抓着他的手终于放松，让身体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倔强的坚持，终是敌不过物理的疼痛。 如果不是想让他看到她为康复所做的努力，她想自己应该站不到那么久的。 “我带她去医院，你一起吗？”关芮成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修雅。 “不去。”修雅摇头：“宝儿从没和任何人说过她还在继续康复、我们都不知道她能站了。她真的很听您的话，求求您，别不管她。” 说到这里，同样只有19岁的修雅也哭了起来：“宝儿没有爸爸妈妈了，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您。您看，她一有事，我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您。求您了。” “你很好。”关芮成点头，修雅与宝儿之间单纯的友谊，让他有些动容。他承认，18岁以后，他就不认为人与人之间有单纯的感情了，否则裴宝儿这样的人也打动不了他。 但...... 这两个女孩子，真的很好。 “你先回去，我离开前会将她送回去。”关芮成点头。 “那......”修雅将目光从他身上转到裴宝儿身上、重新又转回到他身上，小心冀冀的问道：“老师会照顾宝儿的？” “恩。”关芮成点头，心里有些无奈－－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这些小姑娘真是比关芮青还难沟通。 才离开军营两天不到，他开始怀念与乔安的默契。他们甚至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样的战友，值得珍惜。 “好啊，那我先走了。” “宝儿，你好好听老师的话，改天我来接你。” 修雅得到关芮成的承诺，当即放心的点头，转身抓了扔在沙发里的包，与裴宝儿说了再见后，便匆匆离开－－留宝儿在关芮成这边，在她看来是最安全的了。 “小雅，你别去公司了，呆在家里等沐阳回来。”裴宝儿从关芮成怀里扭过头，不放心的交待修雅。 “我知道。”修雅的声音微滞，心虚的看了关芮成一眼，担心这个无所不知的老师，会知道自己与秦沐阳的事情…… 关芮成自然没有神通广大道知道他们的私情，在他看来，修雅的慌张离开，多半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脾气，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们现在去医院吗？”裴宝儿小声问道。 “恩。”关芮成弯腰将裴宝儿放回到轮椅上，敛眸的目光里，是她湿透贴在身上的衣衫。想起她站着时一直颤抖着，短短半分钟的汗如雨下，心下怜惜，伸手将她的脚轻轻握在手中...... －－－－－－题外话－－－－－－ 1，宝儿对关老师天然有一种信任感与亲昵感呢。 2，宝儿的康复卓有成效，能站30秒了。为什么说康复比出事还痛呢，因为当别人将铁片插进身体时，是无法预知疼痛的。但康复是反复做同样的拉扯，每一次动作都能预测下一次的疼痛，所以才更能忍。 3，宝儿之前的愿望是活着，做个小残废也行。现在又希望不要做残废了，当人有了新的希望后，往往总是要求更多。宝儿的要求，与对秦沐阳的隔亥有关。当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将她完全护住时，她希望自己不至于太没用。 4，修雅不留下来陪宝儿的原因，是告诉关芮成，她不知道宝儿康复的事情，那么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去知道。 chapter169：他说是写好的结局 “刚才站着的时候哪里疼？”关芮成握着她纤细的脚腕，轻声问道。 “脚中心的一根筋，一直到上面。”裴宝儿小声说道。 他的目光放在她的脚上、她的目光却放在被他握住的脚链上－－这是要送给他的新娘的呢，现在却戴在自己的脚上。 “腿还没恢复，不要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尺寸偏大、单粒切割过于稳重、整体造型没有变化、不适合你的气质。”关芮成自然也看到她脚上的链子，熟练的解下后，扔回到她的手上。 “这是要送给乔老师的，我就是试戴一下。”裴宝儿抓住他扔回来的脚链，小声说道。 “哦？”关芮成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淡淡说道：“乔安是军人，不惯戴首饰。” “总会有不在战场的时候，比如说结婚。”裴宝儿解释说道：“所以这个设计是一套，一个男式手链和一个女式脚链，送给你和乔老师的。” “哦？”关芮成又‘哦’了一声，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乔老师要是不喜欢，我下次重新设计。”裴宝儿被他看得心虚，以为是自己的设计功底不过关，被他看做不出师的作品送作结婚礼，所以他不开心了。 关芮成也不说话，低头用大拇指用力抵住她脚底中心，低声问道：“疼不疼？” “一点点。”裴宝儿身体略略前倾，用手压着大腿根部说道：“那里没有力，站着的时候是这里的力度下去撑着整条腿，所以这里用力过度扯得疼痛，分散到脚那里就是一点点了。” “恩。”关芮成点头，半站起来后，用手压着她指尖压住的地方，缓缓用力，一直到她的脸色开始发白，才停止加力：“这里有感觉多久了？” “一个月。”裴宝儿见他不再用力，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一个月的进展呢？”关芮成点头，起身去卫生间拿了毛巾递给她：“将身上的汗擦一下。” “这一个月每次都可以站一会儿的，但今天最久。”裴宝儿握着毛巾看着他。 “逞强。”关芮成瞪了她一眼，见她说话的时候手就停着，便伸手扯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将头发、脖子和后背都草草的擦了一遍后，将毛巾扔在沙发上：“去医院。” “哦。”裴宝儿点头，但还是很认真的对他说道：“我得确认老师的态度。” “不是说过了吗，总会管你的。”关芮成见她坚持的模样，透着格外的认真，只得再说一次。 “刚才我有不同的意见，你就发脾气了。”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他：“所以我很是害怕的，可是我的腿，我还是要坚持的。” 关芮成停下脚步看着她，她就那么娇娇软软的坐在轮椅里，睁大的眼睛里只有单纯的认真。 “关老师不能因为我坚持自己利益，就反悔说过的话。”在他的目光里，裴宝儿的身体往后缩了缩，但仍坚持着将话说完。 “好。以后我有反悔，你就提醒我。”关芮成低声轻笑，推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你那么大脾气，我可不敢。”裴宝儿小声说道。 “我尽量不发脾气。”关芮成柔声说道。 “关老师，乔老师会不会不让你管我？”裴宝儿突然问道。 “不会。”关芮成知她有误会，但也没有解释。 “我觉得也不会，我觉得乔老师和关老师一样好。”裴宝儿点头，算是放下心来。但想想有种人之常情，就是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去管别人的，虽然她是学生，可她是喜欢过老师的女学生啊……所以她心里希望，关芮成与乔安，能在自己完全康复、完全安全后再结婚。 可这个要求她自然是不敢提的。 到医院后，关芮成推着裴宝儿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虽然被主任奚落他一回来就去找小姑娘，而不是拜访他们这些老友，但关芮成并不解释，都只淡笑应过。 “脖子上的这些指痕并不严重，也不会形成陈旧性伤痕，每天用热水敷半小时，两三天也就消了。” “双腿的功能恢复期已经过了，现在在力量恢复期，配着针炙和康复在做，所以持续的刺激很重要。否则后续的恢复情况不好说。”主任在做了一系列的测试后，对关芮成说道。 “她家里出了些事，我担心她自己来做康复会不安全。我在那边也有些事，会有一段时间与这边失联。”关芮成将情况如实的说与医生听。 “如果暂停，最后也不是不能恢复，可能会慢点儿，也可能会不那么利落，什么事情都有个周期，这个没办法。”主任想了想说到：“和性命比起来，康复自然还是要排到后面。” 关芮成扭头看裴宝儿。 “不要。”裴宝儿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声音软糯却坚持。 “恩。”关芮成轻应了一声，对主任说道：“帮她出一份半年的康复计划，在不影响效果的前题下，尽量少的次数。” “强度可以忍受？”主任问裴宝儿。 “可以。”裴宝儿点头。 “好。”主任转头对关芮成说道：“我让系统做个演算，大约20分钟，你们是等着还是先走？” “系里给你的机器用得还好？”关芮成突然问道。 “非常好。”主任的眼角止不住的笑，明知道关芮成问这话的用意，还是掩不住喜欢与得意之情。 “那就好。我们就先走了，做完发在我邮箱里，我们商量后告诉你。”关芮成点头，低头对裴宝儿说了句‘走了’，便推着她转身。 “不给我设备我也会尽力的，我很喜欢小姑娘。”主任起身走在他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 “谢谢。”走到门口，关芮成与主任握手告别。 “有时候，我们应该允许生命留有遗憾。”主任意味深长的看着关芮成。 “看是什么遗憾。”关芮成低头看了裴宝儿一眼，眸色变得温柔又无奈：“她的遗憾其实挺多了。”?“你在乎吗？”主任再问。 “不在乎遗憾，但在乎她的骄傲。”关芮成并不隐瞒。 “好，我懂了。”主任意会，在低头与裴宝儿说了再见后，目送两人离开。 看到关芮成挺拔身影里的温柔，突发文艺心，回到办公室后，戴起了耳机，边听音乐边做康复方案推演。 回到酒店后，关芮成用酒店的电磁炉煮了清汤面条，里面飘着几片绿色菜叶，而且将大部分菜叶都盛在了裴宝儿的碗里。 “将就两天，等方案出来了就送你回去。”关芮成将面条放到她面前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特别喜欢吃面条，还有青菜。”裴宝儿双手捧过碗，很乖巧的说道。 关芮成倒是觉得意外，但想着这孩子说谎话的本事，嘴角忍不住轻扯了下，但到底还是忍着没有笑出来。 轻咳一声后，看着小口吃面的裴宝儿问道：“关于秦氏夫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都不知道，我就是猜他们和我的车祸、爸爸妈妈的自杀有关，但是……我现在就是与世隔绝的小残废，没有人会和我说起这件事。上次老师和我说，沐阳很认真的在查这件事，可那是他爸爸妈妈，就算查到了……”裴宝儿想了想，抬头看着关芮成，忧伤的问题道： “他会怎么样？他不会报警的？” “不会。”关芮成点头。 “他们会怕我报警？”裴宝儿停下筷子，在看着关芮成时，用力咬着下唇－－秦正南今天都不屑于在她面前假装了，想来是做好了破斧沉舟的打算了。所以…… “当然。”关芮成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所以你可能需要与秦沐阳达成共识。” “什么共识？”裴宝儿的身体立即紧张了起来。 “我会和他谈。”关芮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放松些。” “用不告，换他们的不出手吗？”裴宝儿鼓起勇气，面对这样的事实。 “恩。”关芮成轻轻点头，看着她柔声问道：“想过以后的生活吗？” “不知道。”裴宝儿摇头：“我曾想，爸爸妈妈不在了，沐阳还可以依靠的。可现在……肯定不行了。”裴宝儿看着关芮成，小声问道：“老师，可不可以我给大半的股份给沐阳，然后我离开这里？” “制造你车祸的当事人，在逃到国外后，意外身亡了；其中一个参与者于今年回国，又意外身亡了。”关芮成沉声说道：“所以只要你对他们有威胁，你走到哪里都不安全。” “那……军队应该是安全的？”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关芮成，试探着问道。 “我不方便带着你。”关芮成轻声说道：“更何况，事情不解决，一切的安全都只是暂时的。” “那……怎么办呢……”裴宝儿的手微微颤抖，越过桌面抓住关芮成的衣袖，眼里满是无助。 “查到真像，让罪犯绳之于法，才能得到永远的安全。”关芮成翻转手掌，将她纤细的手掌握在手心。 “可是我……”裴宝儿摇头－－她真的不行。 “你以后的生活……秦沐阳的能力让我有些意外，看来他并不能护得你周全。所以以艾瑞的资产为牵制而苟活于罪犯的眼皮之下这条路现在行不通……”关芮成沉吟着说道，边说边考虑着什么。 “我知道。”裴宝儿以关芮成意想不到的利落态度答道：“我已知道没有人可以帮我一辈子，我得通过自己的努力活下去。我知道我很笨，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请老师告诉我要做什么，我一定能做到。” “老师，好不好？我真的可以。”裴宝儿反转过被关芮成包裹在手心的手，用力的抓住他。 “好。”关芮成点头：“秦沐阳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被秦正南骗去x国的。”裴宝儿摇头。 关芮成轻扯嘴角，并不接话，拿了筷子赛进她手里，示意她将面条吃掉。 “老师不相信吗？”裴宝儿在看向关芮成的时候，并没有从前的据理力争出倔强的自以为是，而是……求证。 “就算是被骗，也有一半是心甘情愿。”关芮成淡淡说道：“每个人都不可全信。” “老师可以。”裴宝儿低头吃面，语气却悲凉－－认识十几年的亲人都不可相信了，她的人生多可悲。 关芮成微眯着眼睛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柔弱，他其实很欣赏。 裴宝儿很努力的将一碗没什么味道的面条吃完后，关芮成让她躺下，拿了热毛巾，喷上医生给的药，帮她敷脖子。 “他掐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疼了，就是怕，我很怕死呢。”裴宝儿仰着脖子、闭着眼睛，叹息着说道。 “你早就知道秦正南不可信了？”关芮成低声问道。 “知道的。”裴宝儿睁开眼睛，却在看见关芮成落在自己眸底的深遂目光时，慌张着将眼睛重新闭上，半晌之后才说道：“你上次和我说，沐阳可护得我周全。我后来分析啊，可就是可以，那么其它人就是不可以。然后继续分析，就知道他爸爸妈妈不可信了。” “这么聪明？”关芮成不禁笑了－－这个小说谎精还真是不算笨的。 “恩，不是太笨的。”裴宝儿漫声问道：“关老师，要是我没有追过你，你还会不会帮我？” “会。”关芮成想都没想，利落的答道：“学生有事，老师都该义无反顾。” “这样啊……”裴宝儿的语气不禁有些失望，想了想说道：“关老师，如果我家里没有这场变故，我一直追你呀，你说会不会追上呢？” “……”关芮成垂眸看着她，眼皮轻轻抖动、嘴角轻弯起清浅的弧度，有着初识时候的调皮味道，更多的却是无奈。 “还是不会，乔老师多好啊。我很喜欢她。”裴宝儿轻叹一声，低低说道。 “虽说机缘巧合、世事变幻，人一生的命运大体是不变的。”关芮成的大手自她柔软的发间穿过，低眸看着她的眉眼，心里柔软而平静。 “恩，我也这么认为。”裴宝儿涩涩的说道：“所以我很大方的，我都给老师准备了结婚礼物呢。” 关芮成脸上是包容的笑容，知道她不懂自己的意思，但也并不解释。 许多的事情，命中注定，说与不说都无妨，最终命运还是会朝着写好的方向去走。 “你睡会儿。”关芮成撤掉她脖子上的毛巾，果然指痕已经淡了不少。 “老师走不走？”裴宝儿惊得睁开眼睛。 “不走。”关芮成温柔的笑了。 “哦。”裴宝儿的脸微微一红，又重新闭上眼睛。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经历了上午的事情，害怕得生出了幻觉－－发过脾气后的关老师，温柔得让人心动…… －－－－－－题外话－－－－－－ 1，大家关心的手链还在别墅里呢，关老师走之前会送出去的。乔安的没有让关芮成转送，是宝儿亲自送的。 2，关芮成判断秦沐阳不可全信了，包括他这次去x国，他也不相信是完全受骗，所以对宝儿的处境比上次离开时更多担心 3，宝儿在老师面前总是做出乖巧听话的模样，关芮成却早看穿她的本质，嘿嘿，很好玩儿。 4，关老师说的‘大体不变’其实是给了宝儿一个很清楚的答案了：不管她的命运变了几次，她们两个的关系，从她追他开始就注定了。她早已已经追上他了。 chapter170：要不要一起 关芮成起身离开房间裴宝儿其实是知道的，但他相信关芮成说过不会离开酒店，就真的不会离开。 所以虽然他离开房间的声音仍让她紧张，但她只是将放在被子里的双手悄悄的握紧，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知道关芮成出去后没有关门、然后在外面的某个地方拉了椅子坐下、然后有电脑开机的声音。 所以他是在客厅工作了。 听了一会儿后，她便放松下来，在关芮成敲击键盘的节奏声中安心睡去。 “方案一：将针炙与复健运动分开做，每周增加一次去医院的次数、每次治疗的时间少一小时。” “方案二：暂时停止针炙治疗，每周一次康复，同时做体能与力量，然后是功能复健，一次三小时。” “方案三：在家里做体能与力量训练，到医院做功能复健。每周一次，一次一小时足够。” “针炙的治疗效果不明，暂停并不影响恢复。其它训练无论是合并还是分开，都是一周一次的频率，只是单次强度不同。” “目前恢复的程度不错，小姑娘很努力，也能吃苦，如果持续下去，还有个一两年就能走路了，再过个两三年，说不定就能上楼梯了。” “收到后给我回复，我来安排。” “……” 关芮成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在心里计算着去一次和去三次，不过是被察觉机率的大小而已，除非完全放弃做复健，否则1%和99%的机率其实并没有区别。 所以…… 关芮成抬头看向房间里面，裴宝儿还是他离开时候的睡姿，他估摸着，她可能并不方便翻身，又或翻过身后双腿不能动，会睡得很难受。 关芮成起身走到床边，弯腰抱起她帮她翻了个身，果然只有上半身转过去，双腿被身体的角度扯着有些变形，大体还是维持着原样。 关芮成低低的叹了口气，帮她将腿也转过去后，重新回到电脑边给医院回了邮件：按原计划进行康复。康复人员的安全性由你保证。其它问题我再想办法。 “好。”主任很快回了邮件，接着就将根据宝儿身体情况调整的正常康复计划和饮食配合发了过来－－一周三次，一次两小时，针炙和功能复健每次都做，体能和力量训练间隔做。 “收到。” 在确认了宝儿接下来的复健方案后，关芮成合上电脑，脑袋里快速思索着：在今天的事件之后，秦正南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秦正南已经露了真面目，那么就不用再惺惺作态的维持表面的友好与平静，那么就会加快拿下艾瑞的节奏。 逼裴宝儿转让大部分股份，使秦沐阳成为艾瑞真正的股东；接着再以股份出售的形式，拿20亿给京都那边，算作宝儿私人股份的出售出交易。这样无论艾瑞从前与京都有过什么样的交易，都与以后的艾瑞无关，秦沐阳拿在手里的是家干干净净的企业。而裴宝儿则与他死去的父母一起被牵连进关陆峤的案子里。 如果再知道裴宝儿在做康复、且已经在康复，那么行动会更加的加快。因为他担心会失去掌控。 关芮成正想着，听见房间传来动静。他起身走过去，看见裴宝儿已经将身体挪到了轮椅上，虽不容易，还算熟练。 “睡好了？”关芮成拉了外套帮她披上。 “你去外面等一下我。”裴宝儿拉住衣襟，小声说道。 “去卫生间？”关芮成看了她一眼，直接推着她进了卫生间，弯腰将轮子锁住后，扯了几条毛巾卡在车轮旁：“好了喊我，我就在门外。” “哦。”裴宝儿觉得有些尴尬，秦沐阳照顾她时做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关芮成来做，却让她觉得自己太过麻烦。 还好在那次被秦沐阳扔在大雨中之后，生活琐事她自己都有训练，上下轮椅、上厕所这等一天要做无数次的事情，她已经做得十分熟练。所以当她自己拉开卫生间的门，关芮成伸手探过她的额头并不见汗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与赞许，让她格外的开心。 “你的康复计划不变。我现在去你公司一趟，我要看看公司帐和股权结构。你要不要一起？”关芮成递了杯水给她。 “要的。”裴宝儿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便放下。 “不怕？”关芮成笑笑问道。 “你在啊。”裴宝儿理所当然的答道。 “好。”关芮成微微笑了笑，便推着她离开了房间。 裴宝儿被成丽华推到公司、又被关芮成抱着离开，现在又被关芮成重新推回公司，这一天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位从来不管公司事务的年轻的董事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司的人都一无所知。 各种流言传闻在公司内传来传去，媒体记者却苦于无法采访到有份量的人，加之艾瑞的新闻长期被秦正南所控制，所以公司虽然出了这么异常的事情，媒体却没有报道。 直到裴宝儿被关芮成重新推进办公大楼，一直蹲守在这里的记者才又重新兴奋起来。 “大小姐。”财务总监立即站了起来。 “范叔叔，我要看公司股权结构的文件和帐本。”裴宝儿淡然说道。 “你要看？”财务总监的眼睛却看着站在裴宝儿身后的关芮成。 “还是说董事长不能看？”关芮成淡然反问。 “我怕董事长被人……” “放下手机，离开公司，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没等财务总监说完，关芮成便直接打断了他。 “大小姐，他是谁，他凭什么插手公司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公司高层的任何变化对股价的影响都是致命的。”财务总监并不将关芮成的话当一回事，只以为裴宝儿不懂事乱来，或者被人利用。 “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裴宝儿伸长手臂将办公桌上的电话抓在手里，按下0接通前台后，让前台将电话转到了人力资源部：“万总，我是宝儿。财务范总监被辞退了，现在你过来给他办手续。” “没有为什么，你现在过来。”裴宝儿利落的放下电话，对关芮成说道：“关老师，不光有电话，还有电脑密码和保险柜的密码。” “无妨。”关芮成微微笑了笑，伸手拉过财务总监的电脑，啪啪几下便解了锁，边对宝儿说道：“财务资料只用系统密码不太安全，我让芮青帮你们重新做一套。” “好呀。”裴宝儿的眸光陡然一亮，开心不已。 在财务总监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的时候，关芮成不知道在他的电脑里做了什么，只听见‘啪’‘啪’两声，办公桌后面的智能保险柜也应声而开。 财务总监一脸骇然，关芮成却眉紧皱：“秦沐阳对财务资料的安全性不够重视？” “我不知道呢。”裴宝儿摇头。 “恩。”关芮成皱了皱眉头，对裴宝儿说道：“让信息部的负责人过来一下。” “要管他们吗？”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他。 “调整一下。”关芮成点头。 “好。”裴宝儿对站在门口的人力总监说道：“你先打电话通知信息部总监过来，再给范总监办离职手续。” “大小姐，CFO离职对公司影响很大，您看要不先给范总停职，等秦总回来处理如何？”人力总监小心看了一眼半坐在办公桌上的关芮成后，小声问道。 “现在就办。”裴宝儿摇头，坚持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急？公司解雇……” “董事长负责决策，管理人员负责执行，至于用什么方法去合法化、合理化，还要董事长教你？”关芮成合上笔记本，看着人力总监，淡淡问道。 “这个……不好意思，是我糊涂了。”人力总监的权威感没有财务总监那么重，又见裴宝儿在关芮成面前乖巧得不见半分跋扈，当下便领了意见，给信息部打过电话后，然后扯了财务总监离开。 “你就由着她乱来！”一出门，财务总监便发恼。 “老范我提醒你，公司现在虽然是秦家说了算，但大股东是大小姐。她就算是个傻子、呆子，但凡有人打着她的旗号发号施令，就说明秦家的地位还不稳，这时候你是听她的还是听秦家的？”人力总监边快步往前走，边压低声音说道。 “我不管是谁作主，公司的财务信息必须保密。”财务总监气恼的说道。 “既然大小姐要看财务数据，说明她现在对秦总不信任。”人力总监一针见血的说道。 “这个……”财务总监这才琢磨出点味道。 “所以我还得给你办离职手续，而且我不确认你是否还有机会回来，所以……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法律范围内的要求，都没问题。”人力总监走到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看着财务总监，说得很现实。 “这个……”财务总监一脸的懵圈－－一个莫明其妙的人、一个莫明其妙的指令、然后他就莫明其妙的被离职了…… “公司的安全系统打开我看一下。” “你的意思是五级安全系统，财务与证券为一级，是独立安全系统；销售与人事是二级系统，ceo与一级可看……” “你看，我从财务系统，切入一个指令，就能进入销售模块。还有，销售的客户系统从这切入口切进来，可以看到公司全部的销售台帐。还有，财务可以直接切入证券……” “你的意思是，这是系统被入侵过？” “ok，你自己去做一次清扫，将所有异常告诉我。” 在信息总监离开后，关芮成一脸沉峻的看着裴宝儿。 “关老师……”裴宝儿一脸骇然的看着他：“是沐阳吗？” “不一定。”关芮成摇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反正也被人看过了，只要没有违法信息，看的人就只能做商业攻击，目前看来还没有，我们要不要改变或补，这个我还要想想。” “哦。好。”裴宝儿当然知道公司财务数据与证券数据的重要性，但她一条心的信任着关芮成，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现在看公司的股权结构和财务报表，你要我讲给你听吗？或者你找点儿闲书来看？”关芮成说着重新将财务电脑打开。 “那你讲给我听，我听不懂的时候，你不能不耐烦。”裴宝儿吐了吐舌头，跃跃欲试的看着他。 关芮成轻挑了下眉梢，最后仍然点头：“人贵自知之明，这也算是优点。” “你是老师麻，我不用不懂装懂的呀。”裴宝儿开心的转动轮椅坐到他的身边。 关芮成低头看她一眼，不禁莞尔，当即收了电脑，起身推着她去沙发那边：“去那边，坐在沙发里，我给你讲。” “谢谢关老师。”裴宝儿一条心的乐着，刚才对数据泄露的风险立即被她抛到一边－－她原本就没有直观的风险体验，加之老师这样耐心的与她讲功课，开心都来不及，哪管什么风险。 再说，再大的风险，不还有关老师在吗。 “从股权上来说，你是公司最大的股东、还是法人，所以公司任何有违法律的经营活动、财务收付，都与你有关。” “在公司内部授权系统内，没有经过你签字的违法文件，你可以做不知情处理，但仍有连代责任；若你有签过字，则是主责。” “所以如果有人想通过经营问题将你送进监狱，还是挺容易的。” “所以我建议公司更改法人。具体人选再商量。” “公司的财务报表最主要的是三大报表：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表、利润表，这三张表能看出公司的负债率、利润率与现金流是否通畅。” “对于艾瑞这样的大公司，应该是高负债支持高利润，现金流量的表现要好。就是这几个数字。” “如果高负债低利润，公司肯定出问题，你看这几组数字－－今年的负债比以前都高、但利润率明显下滑，这要对比看公司是否有新项目的支出吃掉了利润……” 关芮成许久没有听见裴宝儿的声音，低头看她，不禁失笑－－她将头依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题外话－－－－－－ 1，这桩公案，除了秦正南之外，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全部，所以关芮成并不知道除了秦正南之外，还有一股势力在觑探艾瑞。 2，宝儿与沐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如亲人般的感情，是她以前放心依靠的原因，她也不在乎在沐阳面前是什么形象。但对关芮成，她总是希望留下最好的印象，而实际情况却是总是添麻烦、很狼狈，所以有时候还是很沮丧的。 3，关老师插手艾瑞公司的事，是想从根本上解决宝儿安全的问题，但因为对事情了解并不完整，所以他的安排是否有效，还不好说。 chapter171：小傻瓜 看来对这些数据不感兴趣，否则才午睡过，哪儿有这么多瞌睡。 关芮成轻笑着摇头，脱了外套搭在她的身上，然后继续看电脑里的资料。可惜找不到十年前的帐本，否则也许可以找到艾瑞与京都那边到底是什么联系。为裴氏夫妻的自杀找出一点线索。 近两年的帐目其实都很正常，包括裴宝儿和他提起的、裴俊成和欧阳明丽的文件曾被人看过，他从帐本里也没找出与之相关的动作与异常。 而且他相信，秦沐阳知之更细，想必也是合同文件帐本全都查过，若非真无线索，便是与秦家有关，被他抹去了。 如果是第二种…… 关芮成侧头看靠在他的胳膊里睡得安稳的裴宝儿，有些担心他离开后她的安全。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如从前一样只安排个大概便能放心的离开。 裴宝儿是被信息部长推门的声音惊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抱着电脑进来的信息部长、又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扭头看向关芮成，再低头看自己紧紧抱着他胳膊的双手，半晌才弄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当即松开双手正身坐好，咧嚅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太困了。” “恩。”关芮成微微笑了笑，并不责怪，抬头看着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信息部长问道：“都找到了？” “是的。”信息部长一脸紧张的走进来，看了看孩子气般靠在他身边的裴宝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下说。”关芮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扭头对裴宝儿说道：“这个你也听一听。” “哦，好。”裴宝儿乖巧的点头。 “能查出动手的时间吗？”关芮成问道。 “老董事长出事后的两个月。”信息部长沉声说道。 “我爸爸妈妈……”裴宝儿扭头看向关芮成，不禁又慌张起来。 “没事、没事。”关芮成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如果是这么久的事，秦沐阳必然是知道的，他不做改变，应该是有其它计划，不必担心。” “沐阳没和我说过的。”裴宝儿十指紧张的拧在一起。 “他怕你担心。”关芮成搂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抬眼对信息部长说道：“销售的bug补上，其它的不管。” “先生，财务的好象更要紧一些。”信息部长提醒关芮成说道。 “财务的等秦总回来处理。”关芮成笑笑说道。 “哦哦，好的，那销售的bug要和秦总说吗？”信息部长不清楚几人之间的关系，只得小心行事。 “说。”关芮成点头。 “好的好的。”信息部长连连点头，抱着电脑起身后，又对着依在关芮成怀里的裴宝儿欠了欠身体才转身出去。 “关老师？”裴宝儿惊疑不定的看着关芮成。 “补上销售系统的漏洞，是给对方一个信号，这边已经发现他们的动作了；财务的系统漏洞暂不管，对方会有两种可能：第一，我们只发现了销售系统被人动过手脚，没有发现财务系统，所以他们要么自动补上、要么加快行动速度。第二，我们都发现了，但财务系统不补，且财务数据这两年确实没有异常，所以是否有两套帐，而给他们看的是假的？他们这样一想，也会有动作。”关芮成轻声说道： “引蛇出洞，应该是秦沐阳当初的想法。只是为什么两年过去仍没有进展，就不得而知了……” “会不会是……”裴宝儿声音低低的，打心里排斥这个答案。 “也许是、也许不是。”关芮成沉声说道：“公司帐我看完了，没什么线索。你现在将法人身份转出去，自己不签任何文件，经营上的风险基本就可以规避了。” “别墅这边我给你装上防预系统、出门只坐小樊的车，他兼你的保镖。康复的时间改到当天下午第二堂课，能不被秦正南发现最好。” “好……”裴宝儿小声应着，却仍感觉到焦虑：“关老师，您说的系统漏洞和我爸爸妈妈自杀有关系吗？有什么样的关系？我为什么都想不明白。” “关老师，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是自杀？是不是和沐阳的爸爸妈妈有关系？” “关老师……” “我不知道。”关芮成沉声说道：“这些事情需要证据、需要警方介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可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裴宝儿眼圈红红的看着关芮成。 关芮成低低叹了口气，大手用力的抱了抱她，轻声说道：“我尽快安排你离开。” “关老师？”裴宝儿睁大眼睛看向关芮成。 “我和秦沐阳通个电话。”关芮成点了点头，扶着宝儿坐稳后，拿起电话给秦沐阳拨了过去。 “能通吗？” “小雅和我说，早上出事的时候打不通。” 裴宝儿紧张的看着他。 关芮成的眉头微蹙，点了点头：“秦沐阳，我是关芮成，我现在公司财务部办公室，裴宝儿也在。” “ok，你都知道了？很好，你的意思是？” “你让我怎么信你？” “明天是吗？好，我等你。” 挂了秦沐阳的电话后，关芮成对裴宝儿说：“他明天回来。” “关老师……”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关芮成，她不想说出不信任秦沐阳的话，可在心里，她的信任确实已经动摇。 “先回去。”关芮成收好电脑，弯腰将裴宝儿抱回到轮椅上，推着她往外走去。 “大小姐、这位先生……”人力总监可能一直等在办公室门口，见关芮成推裴宝儿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总监级的离职，还是需要上层签字确认。” “关老师？”裴宝儿仰头看向关芮成。 关芮成接过人力总监递过来的笔和离职单交给裴宝儿，对人力总监淡淡说道：“我希望你们搞清楚一件事：这家企业做主的是裴宝儿。她多数时候不说话、不代表她说的话可以不听。” “是，我知道了。”人力总监迫于他目光的压力，连忙低下头。 “这个公司所有的人都需要记住，裴宝儿做的决定，无论背景、不论原因，必须执行。”关芮成的目光紧盯着低着头的人力总监，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我知道了。我会提醒大家的。”人力总监算是真正明白了关芮成的意思－－杀一儆百。所以财务总监做对或做错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宝儿指令必须百分之百得到执行。 “恩。”关芮成见裴宝儿将签好字的文件递回给人力总监后，便推着她往外走去。 “去你别墅那边看看。”上车后，关芮成对裴宝儿说道。 “哦。”裴宝儿轻应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目光里透着紧张与不安。 关芮成心下怜惜，伸手将她的左手握住，柔声说道：“我对秦沐阳还是信任的，至少他不会害你。” “可那是他的爸爸妈妈。”裴宝儿扭过头来看着关芮成，语气一片凄然。 关芮成只是用力握着她的手，不再说话。 裴宝儿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却又拼命忍住－－如果连秦沐阳都不再可信，她真的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了。 关老师一定不知道，这么一个普通而简单的动作，对于一无所有的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关芮成在看到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