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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卓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一幕足足三秒,才要笑不笑地回了神:“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 “……” “路过。” 商陆低头看看怀里这个酒气熏天的姑娘。 皱着眉掩住鼻。 向南星隔天醒来,人已经在迟佳住了俩星期的酒店里。 迟佳也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头痛欲裂。 向南星确认了迟佳无恙,侧过身去准备继续睡。 却突然想到什么,腾得坐直。 看一眼手表—— 已经10点多。 向南星揉着太阳穴坐在床头,给院里打电话。 她嗓子沙哑,听声音,估计都以为她生病了。 成功调了一天休,向南星松口气。 今儿的状态实在不适合上班,况且她现在这样—— 向南星挂了电话,把手机当镜子照——从没这么难看过。 脸是肿的,眉骨处不知为何咧了一道口子,贴了创口贴。 昨晚…… 应该是蒋方卓送她俩回来的? 可向南星彻底断片,连自己什么时候跟蒋方卓说过她俩住哪儿,都不记得了。 她脸上这伤,向南星隔着创口贴碰了碰,还挺疼。 该不会蒋方卓送她俩回来的时候,把她往地上摔了? 头更痛,索性闷头躺回去。 气得直蹬被子。 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迟佳都被蹬醒了,撑起半个身子看过来。一张脸比向南星还肿,半眯着眼:“咋了?大清早的……” 大清早? 向南星朝迟佳抬手腕示意一下时间:“浪费了一天调休。” 迟佳这时撇撇嘴,依旧一嘴酒气,熏得她自己都直皱眉:“一天调休而已,至于心疼成这样?” “我攒假期,可是因为你说年底咱俩要一起去欧洲玩。” 迟佳愣三秒。 捂住心口栽倒。 说来惭愧,向南星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国。 她四年前办的美签,至今也没用上,早过期了。 这回迟佳回国,俩人还好生商量着,年底去哪潇洒一趟。 休了一天已经够向南星心疼,第二天可不敢继续休,眉骨的伤也顾不上,直接戴墨镜去上班。 却是掩耳盗铃,到了急诊一样得摘了墨镜。 一贯对患者脾气出奇好的向大夫,看来今天情绪不佳,面对患者,变得和其他大夫一样,公式化口吻,和她同在急诊二室的隔壁桌同事,问她是不是生理期,气色这么差? 她都戴着口罩,同事还能看出她气色差? 向南星摆摆手笑了笑,送走患者后,随手翻新了电脑上的挂号表。 叫下一位患者进来。 翻新挂号表的下一刻,广播里传来候诊区的叫号声—— “请97号患者商陆,到中医内科急诊2室就诊。” “……”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看到个特别优秀的评论——问:为什么要单独安排商处的手出镜?答:商处这几年就靠这只手过活了,还不单独给勤劳的左手一个特写,嘉奖一下? 星仔:我脸上的伤到底哪来的? 商处:你强吻我,被我揍了。 星仔:…… 本章500红包。送给25字以上2分评。 ☆、第 40 章 隔壁桌同事还在和向南星说着话, 向南星早已充耳未闻。 脑子空白的那一瞬, 条件反射地去看电脑屏幕。 下一位患者的名字—— 商陆。 同名同姓? 向南星赶紧去看下一行。 身份证号, 以及无本地医保。 向南星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那是不是她熟悉的身份证号, 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二诊室外。 向南星手离开鼠标的下一秒, 随手抄起抽屉里的墨镜戴上。 隔壁桌同事见状, 给自家患者签处方的手差点一抖。 今儿的向大夫大概是……吃错药了? 向南星没工夫去管同事怎么想,扶了扶墨镜, 目送着戴着口罩的商陆走进来。 虽然那张脸被口罩遮了大半, 但那线条硬朗的眉骨, 明明长了一双桃花眼却不爱笑, 甚至眉宇间的那一点点不满…… 都是向南星熟悉的。 向南星从没想过,自己轮到急诊才俩月, 就喜提了前男友。 商陆一进二诊室, 就看见个女医师,戴着墨镜和口罩, 直挺挺地坐在那儿看他。 应该是在看他,虽然她戴了墨镜,教人猜不透她目光的着力点。 女医师这打扮着实奇怪,商陆脚下一顿也在所难免。 紧接着才拧了眉, 走过来入座。 向南星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虽坐得笔直,心里却打着鼓。 她之前还抱怨蒋方卓,她和迟佳同是学妹, 同是喝醉,怎么迟佳没受伤,她脸上却挂了彩? 他这个学长当的,太有失公允。 如今却真得感激蒋方卓,不然她今天也不会戴墨镜上班。 看样子商陆压根没认出她来,看都没看她几眼。 当然他也没去看别的,似乎身体很不舒服,只顾坐在那儿,低着头,蹙着眉。 向南星松口气。 仗着自己脸上全套防护,完全没了前两天在家楼道里见到他时——准确来说是见到他的手时,那般局促。 向南星用几秒钟调整好了状态,清一清嗓,刻意把嗓子压得又低又沉,开始问症状。 习惯了向南星平常说话方式的隔壁桌同事,陡听向南星一副烟嗓,几次抬眼瞄过来。 今儿的向大夫肯定是……吃错药了。 向南星能感觉到同事听她用老中医的腔调和患者对话,连他自己那边的病人都不能好好问诊,一个劲儿往她这边瞟。 向南星视若无睹:“除了发烧还有其他什么症状?清涕,浊涕?” 商陆摇头。 “嗓子呢?有不舒服么?” “有一点儿。” “症状持续几天了?” “两三天。” “受寒了?” “应该是。” “刚才在外头,护士给你量过体温没有?” 商陆把写着体温数据的小卡片递了过来。 向南星一看。 39度8。 难怪,他人恐怕都快烧糊涂了,哪还有多余心思去注意大夫长什么样? 向南星示意他把手伸过来:“我给你号个脉。” 商陆却摆摆手:“不用。” 又说:“给我开点西药就成。” ……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伪装声音,又赶紧一顿,继续挤着嗓子眼,“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是中医急诊。” 商陆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了,但态度强硬:“我知道你这儿是中医急诊,但我也知道,你们一样可以开西药给患者。” 向南星撇撇嘴—— 懂得还挺多。 却分毫不让:“你要开西药的话,直接去隔壁西医急诊,重新挂个号。” 说着就要把他的挂号单还给他,让他出去重新挂号。 商陆没动。 既没接回他的挂号单,也没从凳子上起来。 只看了眼她的手,目光在她手上一顿。 继而眉眼凌厉地一紧。 就这么一个微表情,向南星愣是条件反射缩回了手。 该不会……认出了她的手?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再者,他都烧到快40度了,还能观察得这么细致入微? 商陆很快把目光从她手上移开,重新回到她脸上。 跟之前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两样:“西医门诊今天的号已经挂完了,急诊那儿也排到了200多号。” 向南星之前还纳闷他这么讨厌中医,竟然会来看中医急诊,原来是别的地方挂不到号,才退而求其次。 就连挂个号都能透着傲慢,也就他了。 “你给我开一些泰诺,或者头孢都行。” 商陆说。 “抱歉,开不了。” 向南星丝毫不让。 商陆本就头疼,说话困难,这女医师—— 隔着墨镜镜片,商陆仿佛都能看到她眼里的固执。 他的眉皱得更紧:“你这态度我可以投诉你。” 国外呆过的人是不是都习惯把投诉挂嘴边? 迟佳上回也是,酒店隔壁太吵,向南星第一时间找耳塞,迟佳则第一时间打投诉电话。 可当时迟佳的举动令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如今——她却只想把手拍他脸上。 内心活动颇多,脸上却不动声色:“请便。” 虽说着“请便”,但向南星很清楚阜立的投诉机制——没戏。 更何况急诊不是门诊,挂号时并不会显示医生的姓名。 投诉?他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怎么投诉? 果然,他没了下文。 向南星可算是把上回在自家楼道里受到的憋屈,给生生讨了回来。 她冲商陆公式化地笑,才想起自己正戴着口罩,笑成什么样他也看不见。 自讨没趣,又抿唇敛去笑。 被如此矛盾的自己折腾得很烦躁。 语气自然不好:“您要么让我号脉,要么改挂西医的号,不过现在——” 向南星看一眼手表,并示意他:“已经11点半了,西医门诊那边是不可能有号了,黄牛号都没了。急诊那边,估计也已经排到了400多号。” “……” 科普这么一大通,只为告诉他:“您要么在医院等一天,看看还能不能排上下午3点以后的急诊,要么,明儿一早来医院,排队取门诊号。” 末了不忘提醒他:“黄牛一般凌晨3、4点就蹲门口守号了,您记得赶早。” “……” 首都看病难,是时候让这位海归切身体验下,到底有多难。 沉默的对峙。 商陆豁然起身。 向南星叫住他:“等等。” 商陆回过头来。 向南星保持着微笑,把他的挂号单还给他:“您拿好,可以去外头退十块钱的挂号费。” 商陆垂眸。 看一眼他的挂号单。 再看一眼她的手。 没有接过,转身走了。 向南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原本硬挺着的肩膀,倏忽间一松。 从没把他怼得如此哑口无言过,爽是真的爽。 但爽过了这一阵,倒也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丝空落。 把他弃下的这张挂号单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眼不见为净。 向南星一边摘墨镜,一边在电脑的挂号表上,划掉“商陆”这个名字,准备叫下一位患者进来。 就把这个名字彻底划掉。 从挂号表上。 从心里…… 却在这时,一阵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向南星下意识扭头,循着声音看向二号诊室门口。 不知何时,商陆去而复返。 相较于商陆第一次进入诊室时的眼神发飘,他此刻的眼神和脚步,均透着一丝来者不善。 向南星赶紧把刚准备摘下的墨镜又推了回去,恢复正襟危坐的派头,公式化地笑着:“这位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 商陆没理会。 走过来,一把摘了向南星的墨镜。 向南星伸手去挡,已经来不及。 她的墨镜直接被商陆扔到了桌上。 四目相对间,向南星哪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隔壁桌的同事和患者都被吓着了,这位去而复返的年轻人,如今这架势,真像要揍人。 向大夫今天确实有点嘴欠,但这年轻人也不至于暴力相向? 同事都做好准备上前拉架了,这位气势汹汹的年轻人却突然,矮身坐回了凳子上。 直接把手往桌上的脉枕上一放。 似乎……在示意向大夫给他号脉? 隔壁桌的同事这才松口气,又悄悄坐了回去,心里默念“和谐友爱”,当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向南星却还愣坐在那儿。 看他。 看他伸过来的手。 她的迟疑令他一扬眉。 “不是你说,我要么让你号脉,要么走人?”商陆一顿,语速刻意放缓,慢慢吐出三个字,“向大夫?” 那刻意拉长的语速,哪是在尊称她“向大夫”? 分明在说:能耐了? 向南星呼了一口气,开始帮他号脉。 他的脉象浮紧,风寒无疑,而且偏急乱,肝气郁结,看来是很生气。 生谁的气? 向南星抬头看他一眼。 这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从没移开过。 而她抬头撞见他目光的那一刻,他的脉象分明更急了。 向南星按住他的劳宫穴:“有没有感觉?” “没有。” 回答得还真是冷淡。 沉眉敛目的模样,倒挺神态自若。 为什么有些人的脸,能如此模棱两可?眉梢一扬,就凌厉得可怕,像是要来揍这嘴欠的大夫。眉眼低垂时,又那么乖。 向南星眼观鼻,鼻观心,忽略掉。 隔壁桌的同事,却已经毫不掩饰地看向这边—— 向大夫是被这来势汹汹的患者吓傻了?这么明显的感冒症状,她却去按患者的劳宫穴? 那可是消气的穴位,化结疏肝的。 直到几次被隔壁同事以及隔壁患者的目光打搅,向南星才放开商陆的劳宫穴,取了压舌板,去看他的舌苔和悬雍垂。 上回在自家楼道见到他,他就只穿了件薄薄的黑衬衣,袖子还卷到手肘,大概就是这么染了风寒。 嘚瑟…… 活该…… 可嘴上始终平静得就跟不认识他似的:“一副吃三天,三天没有好转,再来找我。” “再来找你?” 他扬起的尾音,并不怀好意。 “再去改挂西医。” 向南星改口。 反正向南星已认定了,他一走出这个门口,就会把她开的方子扔了。 他刚才去而复返,也只是为了确认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大夫是不是她…… 又是何必? 即便如此,向南星还是默默地在方子后头加上“代煎”二字。 万一……他没把她开的方子扔了呢? 他肯定是不懂怎么煎中药的。 商陆拿着她开的方子走了。 一个字都没再多说。 商陆人一消失,向南星就气得把桌上的墨镜扫到了地上。 气他么? 好像也不是。 更像是在气那个,明知道他会把她方子扔了,却还特地嘱咐药房“代煎”的她自己…… 就做不到彻底不管他么? 反正他也没指望她能治好他…… 隔壁桌的同事今早已刷新了几次对向大夫的认知,赶紧埋头忙自己的去了,不敢招惹。 向南星12点一收班,就脱了白大褂,换回自己的羽绒服,打电话喊迟佳从酒店出来。 她该去见能让自己开心的人。 正好她和迟佳中午准备请蒋方卓吃饭,感谢他上回送她俩回酒店。 向南星在医院门口等了五分钟,见迟佳自对面马路挥着手朝她走来,才开始给蒋方卓打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迟佳走到向南星身边时,向南星刚讲完电话。 向南星挂了电话,迟佳就问:“学长多久到?” “说是还有三五分钟。” 迟佳“哦”了一声:“那我去补个口红。” 说着便从包里掏出口红,一边旋着盖,一边冲着医院那光可鉴人的玻璃幕墙走去。 “见蒋方卓又不是相亲,这么隆重干嘛?” 向南星喊她,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不等迟佳补完口红回来,蒋方卓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车窗降下来,蒋方卓冲向南星这边按了两声喇叭。 向南星赶紧回头去催迟佳:“佳佳你快……” “……” 商陆提着刚代煎好的药,堪堪从医院大门走出来。 向南星哪还顾得上迟佳? 下意识地,闷头就朝蒋方卓的车快步走去。 她实在不想急诊室里的那一幕重演。 无论是那个冷淡如陌生人的他,还是那个,被他的一举一动牵着走的她…… 却事与愿违。 医院外明明门庭闹市,车声人声汇在一块儿,十分嘈杂,看着比商场都热闹,商陆的目光却恰恰越过这一片熙攘,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车上的蒋方卓见她走这么急,一脸疑惑下了车。 向南星看着迎面朝她走来的蒋方卓,看见救命稻草似的—— 一把抓住,拉着蒋方卓一转身。 生生躲在了蒋方卓身前。 四下看看蒋方卓的身型,确定他已将她密密实实地挡住,向南星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蒋方卓差点下意识反搂住她。 手上险险一顿,又垂下。 换做一边嘴角感兴趣地吊起,似笑非笑:“你这是?” 向南星死死抓着他不放,埋头蹦出俩字:“别动。” “被人追债呢?” 蒋方卓食指推她脑门。 成功拉开彼此的距离,将她做贼心虚的模样尽收眼底的下一秒,她突然眉眼压低,装起可怜。 铜墙铁壁蒋方卓,偏偏就吃这一套,收了推她脑门的食指,一动没动,十分配合。 而远处的商陆,也没动了。 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路边那一对,拥抱着的男女。 女人的身影被高大的男人遮了个严严实实,却唯独漏了一样—— 她的鞋。 那双她从酒穿到医院,又穿到那男人怀中的,丑得要死的雪地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500红包,送给25字以上2分评。 商处:这么对我,忍心? 作者:上章留言陡然减少,看来观众并不想看到你。 星仔:观众已经移情别恋,给我来个男二。 商处:快……快留言观众们!男二?不需要! ☆、第 41 章 等迟佳补完了口红回头一瞧, 向南星怎么不见了? 再定睛一看, 和个男人搂在一起, 身形全被男人挡住,只露出双笨重雪地靴的, 不正是向南星? 迟佳狐疑地走近, 才发现那两人没在拥抱, 只是站得太近了而已。 而且这男人不是别人,而是蒋方卓。 迟佳这才放下心来, 冲过去拍拍他俩的肩:“你俩在这干嘛呢?” 二人均一惊。 向南星小心探出头去, 越过蒋方卓望向医院大门。 着眼处人来人往, 哪还有商陆的踪影? 向南星变脸比变天还快, 立马恢复寻常色:“咱仨中午吃什么?” 而载着商陆的出租车,此时正驶过蒋方卓的特斯拉前。 赵伯言发微信问他病看得怎么样。 商陆没回。 屏幕停留在他和赵伯言的聊天界面, 商陆的神情有一瞬的迟疑, 开始迅速往回划。 他和赵伯言的聊天记录并不多——两个人都忙,没时间闲扯——商陆很快翻到了赵伯言上个月发给他的照片。 是一张婚纱照。 新郎背对镜头, 修身挺拔,新娘正对镜头,额角靠着新郎的胳膊,笑容灿烂。 那笑容, 成了他这一个月来坏心情的源头。 那张照片底下, 赵伯言问他:初恋就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什么感觉? 赵伯言打的文字, 至于文字背后是幸灾乐祸还是深表同情—— 商陆没回。 再看这婚纱照,新郎的身型,与刚才在医院门口那位,在商陆眼前逐渐合二为一,毫无违和感。 他现在终于可以回答赵伯言一个月前问他的那个问题。 初恋就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什么感觉? 蒋方卓是成都人,提议去吃火锅,俩姑娘也同意。海底捞向来需要等位,向南星带着他俩去了一家正宗成都人开的火锅店。 这家店唯一缺点就是辣,能把人生生辣哭那种辣。蒋方卓和老板说成都话,老板还多送了他们桌一份腰片。 妙哉。 向南星吃得一个劲儿地擦鼻涕抹眼泪,看,前男友的功力还不如这九宫格辣锅底,向南星也就平衡了。 蒋方卓取了公筷帮这俩姑娘涮菜,服务很是周到,迟佳要不是手机一直响,大概会双手捧着脸,对如此会照顾人的学长好好捧一番臭脚。 可惜迟佳手机一直响,她一直回,压根也没动几次筷子。 全是赵伯言发过来的微信。 Boyan:向南星有没有跟你说,她在医院遇着什么人? 佳:这事儿你应该问她去呀。问我干吗? Boyan:我这不是不方便问她嘛。她到底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嘛! 佳:没! Boyan:那就奇怪了…… 佳:到底什么事? Boyan:抠脚 佳:不说是? Boyan:抠脚抠脚 佳:那漂流瓶见。 迟佳回完这句,就要把赵伯言拉黑。 她一年没拉黑过赵伯言几十次,也有十几次,可赵伯言次次都吃她这套。 Boyan:等等等等!息怒息怒! 赵伯言唯恐迟佳手速太快,而他打字太慢,很快就改发了条语音过来。 Boyan:商陆生病了,我让他去阜立挂急诊,也不知道他去没去。 这段语音迟佳压根还没听完,光是听“商陆”俩字,就已双眼瞪得溜圆,看对面的向南星。 向南星辣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纸巾盒,没任何异常。 迟佳这才按捺下心思,把赵伯言的语音听完,再打字回复。 佳:商陆什么时候回国的?!!! Boyan:应该早你几天。 佳:然后呢? Boyan:什么然后呢? 佳:当然是他回来有没有找星仔? Boyan:这我哪知道?商陆这次回国又是忙着卖房,又是忙着攒他的新团队,又是忙着见各种投资人,蒋方卓啊、纪行书啊这些,商陆都见了一溜了,唯独没时间见我。 佳:…… Boyan:你不是成天跟向南星鬼混吗?他俩有没有见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迟佳一脸迷茫。 仔细回想一下,除了向南星的工作时间以外,俩姑娘基本形影不离,她却丝毫没觉得向南星有什么异常。 至于商陆…… 人影都没瞧着。 向南星夹着刚烫好的毛肚往迟佳碗里放:“跟谁聊天呢?筷子都不动。” 迟佳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她的油碟里。 偷摸看一眼向南星,做贼心虚也顾不着烫,夹起那片毛肚就往嘴里塞。一边呼着**的气息,一边甩了筷子继续给赵伯言发微信。 佳:商陆这次回来,就为了工作?白眼 其实比起翻白眼,或许唏嘘的表情,更适合此刻的迟佳。 她是看着向南星和商陆如何一路走来的,那么纯粹的感情,却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一个在这儿没心没肺地吃着火锅,另一个…… 回国只是为了工作,连她们这帮老同学都不愿见一见。 赵伯言那边沉默半晌。 Boyan:我倒觉得没这么简单。 有卖关子。 迟佳刚打下“漂流瓶见”几个字,还没发出去,赵伯言又掐着秒来了一句。 Boyan:别拿漂流瓶吓唬哥啊,哥没打算跟你卖关子。不过我说了你可别骂我。 这还不是卖关子么? 可迟佳还是把没发出去的“漂流瓶”那句删了,改回复道:行!不骂你。 Boyan:我P了张向南星的婚纱照发给商陆…… 迟佳一愣。 又看一遍,发现自己确实没看错,“脑子有?” 同桌的向南星和蒋方卓俱是一愣,目光不约而同地同时落在迟佳身上。 迟佳抬头与两双疑惑的目光同时对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赶紧冲对面这俩人摆摆手:“不是说你俩!” 又赶紧指一指自己的手机:“我说他呢。” 向南星好奇:“谁啊?” “赵伯言。” 向南星一听是赵伯言,便没顾忌,直接探头过来,要看他俩聊了些什么:“他又跟你说什么浑话呢?” 迟佳连忙用手挡住屏幕,索性直接起了身:“我去趟厕所。” 为了立正自己不是找借口溜,离开前还特意下巴点点面前这锅,正咕噜冒泡的九宫格:“忒辣了,肚子疼。” 迟佳就这么走了,闹得向南星和蒋方卓面面相觑—— 迟佳就吃了片毛肚而已,这么大反应? 那边厢,迟佳刚躲进厕所,就拨通了赵伯言的电话:“你脑子有?P那照片干嘛?” 赵伯言自知理亏,还小声抗辩:“你不是答应不骂我的么?” “我微信里答应不骂你,我可没答应不打电话骂你。” “……” 迟佳沉了口气,发脾气不是重点,她还是得拣要紧的问:“那后来呢?商陆看了星仔的婚纱照,什么反应?” 赵伯言沉默几秒,似在回想:“没反应。” “……” 似乎已经猜到这端的迟佳无语到已经准备挂电话了,赵伯言赶紧补充道:“但他隔周就订机票回北京了。” “……”迟佳忽地停住挂机的动作,重新把手机移到耳边。 一边眉梢已好奇地扬起。 “我就不是很清楚,他是本来就打算这时候回北京,重新搭建团队还有找投资,还是看了我P的照片以后,才突然决定回国的。” 商陆在他们的这帮朋友里,确实是心思最深的,迟佳也料到,大概会是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次商陆难得生病,他本来都不打算去看医生,打算自己扛的,我可是一大早,特地让我爸的司机去商陆楼底下逮他,把他送去阜立。我容易么我?你还骂我脑子有泡。” 迟佳仔细回想一下她今天见到向南星之后,向南星的一举一动—— 大概,她在医院并没碰见商陆? “你好端端地去P婚纱照,不是脑子有泡是什么?” 大概是被她骂得没脾气了,在她面前从来是无条件顺坡下驴的赵伯言,没了声。 沉默间,迟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 怎么总忍不住骂他? 真是欺负他欺负惯了…… 那端的赵伯言再出声,还真是带了点被欺负的委屈劲儿:“还不是因为你刚分手那阵子,跟我扯什么你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迟佳心尖被陡然戳了一下。 赵伯言的声音还在继续,没那么委屈了,只是,多了丝苦涩:“我怎么给你灌心灵鸡汤你也不听,就知道反驳我,说什么向南星和商陆,不可能分手的两个人都说分就分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相信的……” “我那都是喝醉了胡说的,你也当真……” 迟佳无奈地抚着额。 被他之前那句话戳到的那一下,却隐隐泛起疼来。 赵伯言却笑了。 笑声传来,十分真切:“这么多年了,你的揍性我还不知道?平时嘴里可能没一句实话,喝醉了说的每一句话,绝对都是真的。” “……” 好不容易泛起的笑意,又敛去了。 赵伯言很郑重,很明白地告诉她:“看,如果商陆和向南星都能和好,你是不是也可以丢掉你那些固执的想法,找个好人,好好地,重新爱一场……” 比陈默,当然也比他赵伯言,都要更好的人…… 迟佳挂了电话。 愣了半晌。 看着镜子里,僵着一张脸的自己突然笑了。 却不是宽慰,更不是轻松。 而是她知道,向南星和商陆,怎么可能还能和好如初? 这俩人之间,可是隔着商陆姥爷的死。 跨不过去的。 向南星都快吃完了,迟佳才回来。 走的时候迟佳是火急火燎,回来时,却是一步千金,看着都沉重。 向南星正和蒋方卓聊着他送她的那束花,以及她和迟佳这段时间住酒店的事,医院里传得有多玄乎,也因迟佳那一脸的飘零,中断了话题。 向南星还记得迟佳跑厕所就是因为被火锅辣着了,直接把迟佳面前冒着辣油星子的油碟,换成了一碗蹄花汤:“喝点汤缓缓。” 迟佳闷头喝汤不说话,就当自己这趟厕所来回,是真的拉虚脱了。 未免桌上的气氛被自己打搅,还催对面俩人:“你们继续聊,别管我。” 向南星见迟佳脸色那样,那还能想着聊天? “喝你的汤,别顾着热场子了。” 迟佳偏不。 热腾腾的火锅,配一桌的安静,反倒会让她想到赵伯言的那番话,更要不得。 迟佳宁愿重新让场子热起来:“你俩刚说到什么花来着?” 迟佳刚回来时,也就偶然听到这么一句。 蒋方卓也就接着说了下去:“向南星怪我给她送花,害她同事胡乱编排她。” 迟佳也知道这事儿,一边啃着蹄花汤里的猪蹄子,一边回嘴:“你送她roseonly,她同事能不编排她?这牌子,不是主打一生只送一人吗?还死贵。” 历来谈笑风生的蒋方卓,被质问得忽一卡壳。 之后才笑道:“我让助理随便去买的,我助理又不会替我心疼钱。” 向南星其实早就猜到是这样了,学长对所有人都足够好,迟佳和学长接触时间不长,才会这么纳闷。向南星见迟佳说着话还能猪蹄啃这么干净:“缓过来了?” 迟佳笑笑,又给自己盛了碗蹄花汤。 向南星看看手表,时间还有富余,正好:“那你吃完了咱就撤,我还得回去上班,你不也得去西区医院国际部看看?” 迟佳点头:“你妈可给力了,我下午直接去国际部那边,见护理部的科主任。” 向妈的办事效率向南星是领教过的,比向大夫那碗温吞水给力不知多少倍,向南星举着手里的酸梅汁:“祝你,旗开得胜!” 碰一碰迟佳手里那碗蹄花汤,算是干杯了。 蒋方卓被向南星逗笑了。但也学着向南星,举着手里的茶盏,也去碰了碰迟佳的蹄花汤。 向南星的杯里,就剩一口酸梅汁。她一口饮尽。 蒋方卓的杯里,也是一口茶的量。他也一口饮尽。 唯独迟佳—— 她看看自己那满满一大碗蹄花汤。 干?还是不干? 三人各自看看,都笑了。 是啊,有什么还能比吃饱喝足更令人开心的呢? 忙碌的三天过后,眼看又要临近周末,医院却从没有一天歇的。 迟佳的新工作有了眉目,有了可以和迟妈交涉的资本,终于不用再住酒店。 向南星也就住回了宿舍。 似乎一切都回到正轨,回到了向南星想要的按部就班。 直到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65号患者商陆,到中医急诊3诊室就诊。 向南星正检查着自己患者的肌肉拉伤部位,听见外头传来的叫号声,手上生生一顿。 虽说她是内科的,但分到急诊,基本内外、妇童的病都得看。 向南星的患者需脱衣检查,二诊室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她压根看不见外头走廊,被叫去三诊室的患者,究竟是不是商陆…… 她上次开的那服药,确实只够吃三天,她也对商陆说过,三天内还不好转,得再来医院。 如今正好三天时间过去…… 可他怎么还来看中医? 向南星屏气凝息,忽略掉脑子里的各种纷乱,专注于自己的患者。 二诊室外的帘子拉着倒也好,免得她分心—— 正这么想着,二诊室的帘子却被人豁然拉开。 三诊室的林大夫,拿着本病例走进来:“向大夫,这是三天前在你这儿看的么?” 林大夫身后还跟着个30岁左右的陌生男子。向南星见这二人朝她走来,疑惑地起了身:“怎么了?” “这位先生来这儿复诊,”林大夫拿病历本点了点他身旁跟着的陌生男子,“但他和医院建档里的照片对不上号。我看就诊记录里,他三天前在咱这儿初诊,是你给看的,所以我来问问。” 陌生男子有些局促,低着头没说话。 向南星看看他,并不记得自己三天前见过这人。这才接过林大夫手里的病历本。 翻开一看,傻了。 这不是三天前她给商陆写的病例本? 面对两道审问的目光,陌生男子只能招了:“我只是帮人来开个药而已。我又不是故意要冒充谁的。” 向南星紧着一张脸没说话。 三诊室过来的林大夫,则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位先生,现在看病都实名制了,您那朋友不能自己来医院开药,直接写份委托书给您,您一样能来开药。但是您拿着对方的身份证冒充……” “冒充”这词用得有些重了,现在的医生还是挺注重维护医患关系的,林大夫也顿了顿,改口道:“总之,您不能这么做。” 林大夫把手里捏着的身份证还给这位男子。 身份证上的商陆,1989年出生,身份证的照片也是风光霁月,跑来冒充开药的这位,明显没那么年轻,长相也没那么明净清新。 怎么可能蒙混过关? 陌生男子很是不服:“那怎么办?人正主,高烧得床都下不了,怎么来你们这儿开药?” 向南星原本正看着被林大夫还回去的那张身份证—— 确实是商陆的。 这陌生男子一句高烧下不了床,向南星瞬间如遭雷殛,浑身一僵。 林大夫倒是见怪不怪:“情况这么严重,得打点滴,开中药也不好使啊。” 向南星下了班,没回宿舍。 而是按照帮商陆代开药的司机大哥给她的地址,去了马甸桥那边的公寓。 当时司机大哥骂骂咧咧地从急诊离开,向南星追了出去,正赶上司机大哥在给赵伯言打电话。 向南星一听司机大哥对电话那头人尊称“小赵总”,向南星就知道那是谁了。 果然—— 商陆如今借住的,就是赵伯言的房子,赵伯言读研那会儿买的房,离学校近,他为了能带女朋友回家住,也就不住学校,改走读。 赵伯言最近怎么不住这儿了,向南星也没问他。 顾不上去问。 她到了1103,按门铃,敲门,都没人应,只能用赵伯言告诉她的门禁密码,解锁进屋。 冬天天黑得早,屋里没开灯,向南星基本上靠摸瞎,在墙上摸了半天没摸着开关,索性打着手机闪光进屋。 赵伯言说商陆虽然高烧,但他今天约了创投公司的谈事情,未必会在家。商陆的个性他们都清楚,固执,非常固执,在家好好养病才不像他。 可向南星还是来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来了能干嘛。 左手边紧闭着门的,应该就是卧室—— 赵伯言刚搬到这儿住的头一年,向南星这帮朋友来这儿蹭过饭,可那仅此一次的记忆,也不够向南星摸清屋子里的结构。 犹豫着走过去,正准备拉开门—— 门却被人突然反向拉开。 向南星触电般缩回手。 她手机还开着闪光,屋里被摇曳得光影憧憧,门又是无声拉开的,着实吓人。 向南星还没缓过这劲儿,眼前这道门已被彻底拉开。 一个身影自屋里走出,向南星下意识退到边上。 看这身形,修身挺拔—— “商陆?” 向南星都不敢大声唤他。 毕竟他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一个她。 原本脚步虚浮的商陆闻声一顿。 立在那里,凌厉又禁欲。 好半晌,回过头来。 向南星还没想好自己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他已有些迷茫地开了口:“不是真的……” 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却说,不是真的…… 向南星被他游离其外般不真切的声音钉在原地,直到他身体一晃,眼看就要闷头栽下去,向南星才急忙伸手。 可他那么沉,向南星根本揽不起他,一个滚烫的身体栽进她怀中的下一秒,向南星也连他带自己,一同跌坐在了地上。 摔得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五百红包,送给25字以上2分评。 忍住看球的**,给你们大肥章,是不是良心作者? 商处:这么对我,良心不会痛? 作者:你现在还不懂,你以后肯定会感谢我。 星仔:不要!我要男二!男二! 商处:虽然我发烧,但我还是100种方法可以堵你的嘴。 星仔:…… 我知道观众很期待是哪100种方法,下章要不要先试试前几种? ☆、第 42 章 42. 这么一摔, 把向南星摔糊涂了, 倒也把商陆摔醒了。 这么近的距离, 他看着她一秒,两秒, 三秒, 就这么死皱着眉支起了身, 意识到此刻刺眼无比的亮光来自她那摔到一旁的手机闪关灯,商陆稍显困难地站起来前, 还替她把手机捡了起来。 关掉闪光, 把手机扔还给她。 也没问她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一言不发地朝厨房走去。 他下午开完会回来, 实在撑不住,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 如今口干舌燥, 只想给自己倒杯水。 被彻底无视的向南星火气腾得冒了出来,他刚到料理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还没喝着半口就被快步走来的向南星一把夺了去。 溢出的水溅了他一手。 他第一次去她那儿就医,风寒才两三天,也没什么肺热的症状,他自己体质又好, 几副麻黄汤就能好转。 如今他要把水杯拿回去, 反被向南星不由分说把胳膊扯了过来。他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她都挣不开,向南星给他把脉, 已经是很明显的肺热,分明是表寒未解,入里化热,再这么严重下去,肺部感染可是会要命的。 前阵子向南星的工作群里还在分享和阜立同区的一家医院出的事,就是一位老人家起初小感冒,最后肺部感染死在加护,现在家属还在和那家医院打官司,阜立的副院长张南均特地在群里发言,让自家医生一定要注意。 “我给你开的药你是不是扔了?” 她几乎是质问。 商陆锁着眉看了她半晌,忽地似笑非笑:“向大夫,看病看到家里来了?” 她不是霸着水杯不还么?他索性也不要了,绕过开放式的料理台又走了出去:“你请便,我头疼,去睡一觉。” “……” 这回向南星没再追过去。 商陆回到卧室关上门,无力地倚住门背的下一刻,外头就传来了砰地关门声。 她终于走了…… 商陆还以为自己会起码苦笑一下,但他脑袋晕得,一点波澜起伏都容不得,径直走到床边,闷头倒下去。 向南星一搜到最近的药房在哪儿,就直接出了门。 提着个购物筐,在货架间迅速穿梭,见着什么都往购物筐里刮,没一会儿购物筐就满了。 买个药买出了超市折扣大抢购的架势,惹得柜台后的药剂师频频侧目,结账的也几次问她:“确定都要?” 向南星严肃地点头。 他不是喜欢西药么?给他买一堆当饭吃,见效越快副作用越大的,越适合他。 向南星又火急火燎地回到赵伯言的公寓。 这时外头天已全黑,屋子里比她上一次来时,更像一个未知的无底洞,向南星反倒一点儿都不怵了,借着外头走廊上投进的光线,一眼就发现了之前死活都找不着的大灯开关—— 果然人一狠起来,老天都不敢为难。 向南星刚才是一路跑回来的,此刻还气喘吁吁,她蹬掉鞋,提着一大袋药哼哧哼哧进了屋。 直奔卧室。 商陆还真躺在床上睡着。 不过她推门而入时太过用力,门背哐当一声撞在墙上,他就算真睡着,也被当即吵醒。 向南星把他拽着坐起,水杯和药都塞他手里:“吃药。” 见到她,他的眉心就没再解开过,挥手试图挡开:“你又回来干嘛?” 向南星没理会:“你吃不吃?” “……” 倔驴! 这心性,当年还能勉强夸一句少年桀骜不驯,如今…… 怎么看怎么是头彻头彻尾老倔驴! 向南星心里编排着,却突然双手一抄,抱住倔驴的腰,死死不撒手。 他身体明显一僵。 终于不是那么死气沉沉,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反应,却是试图掰开她胳膊。 向南星哪会撒手? 反剪得更紧:“你不吃药我就不撒手!” 看谁倔得过谁? 试图挣脱的力道一点点被卸去,可他依旧没有松口。 他不松口,向南星自然不撒手。 僵持到最后,商陆的语气突然浸满了无奈:“我快喘不过气了。” 向南星不为所动:“别想骗我撒手。” 累晕他,再给他灌药,她现在也完全做得出来。 “……” 商陆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这颗冒着怒气的脑袋,有那么一瞬,很想伸手为它顺毛。 可惜他两只胳膊也被她一同圈住,究竟是没力气挣脱,还是不想挣脱? 那一刻,商陆自己都很迷茫。 终于,原本清冽但拒人千里之外的声音里,透出了无奈:“你不撒手,怎么帮我拿水杯,拿药?” 向南星一怔。 抬头看他,想确认他是不是忽悠她。 他避开了。 别过头去的幅度,也陡然提醒了向南星,彼此现在是什么关系,清了清嗓,尴尬地松了手,转而拿起床头柜上搁着的水杯,递给他。 他竟毫无反抗,乖乖接过。 是有多怕她再胡搅蛮缠? 向南星拆了第一盒药:“氨酚烷胺,一粒。” 商陆接过去。 向南星拆第二盒:“蒲地蓝消炎,四……” 商陆手掌都已经摊在她面前予取予求了,向南星却突然把蒲地蓝收了回来:“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是中成药。” 商陆眉梢一抬。 她就是在故意挤兑他,怎地? 向南星撇撇嘴,随手就把那盒蒲地蓝扔了回去。转而拿起另一盒:“抗生素类现在全是处方药了,只有这个还是OTC,你先对付着。” 商陆手里一把药,就着一杯水,全给吞了。 躺回去,侧过身睡,不再理睬。 向南星坐在另一侧床边,且等他一会儿嗜睡、腹泻……他又是空腹吃的药,副作用有的他受了。 身后的呼吸却渐渐平稳下去,似乎除了嗜睡,他暂时没有其他不良反应,终归是身体机能好。 向南星觉得自己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了,无声地起了身。 拉开卧室门准备离开,床上那人,却声音低沉着碎了满屋“你知不知道你这算劈腿?” 梦中呓语,亦或半梦半醒?向南星顿住脚步回头,床上那人依旧背对着她侧睡。安静到,仿佛刚才那句话,压根不是出自他之口。 向南星因疑惑而皱起的眉头,又被她兀自摇摇头抚平。出了卧室,悄声带上门—— 他都开始说胡话了,药劲儿是真猛。 向南星却没能彻底离开。 她刚走到客厅,手机就响了。 向南星怕吵醒卧室里的病人,赶紧接听。 是赵伯言,打来问商陆的情况。 向南星这回倒是摆出了见惯生死的态度:“他去医院拍个片,能排除肺部感染,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 赵伯言不禁感叹:“他这倔脾气,也就你治得了他了。” 向南星赶紧让他打住:“你可别抬举我。” 商陆的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这次商陆回国,没有住回他姥爷的旧居,赵伯言看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商陆过来住,商陆却非打了一个季度房租给他。 倔是真倔。 还特别自以为是,以为不吃药也能把病扛过去。 关于商陆的话题,向南星就此了结,走到门边,一边穿鞋一边问:“你跟迟佳碰上面了没?” 迟佳下午那会儿就约了大家今晚吃饭,说是有好消息宣布,一猜就猜到迟佳应该是工作有着落了,向南星本来也打算来这儿看望了商陆之后,就直奔饭馆。 赵伯言虽然下班时间比向南星晚很多,但赵伯言所在的长椿医院离约定的饭店比较近,向南星猜赵伯言肯定比她早到,赵伯言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不多陪陪他?” “你是真心希望我陪着商陆呢,还是希望饭局我就别去了,你好和迟佳单独吃顿饭?” “嘿嘿。” 赵伯言这笑声足够说明一切了,向南星抬杠:“我偏不!” 说着就要拉开大门走人。 却在开门的一瞬猛地一顿。 玄关的鞋柜上,随意地扔着个她非常眼熟的荧光手绳—— 那是酒的入场凭证,她上回和迟佳去工体的酒,入场时服务生往她和迟佳手上都套了个。 向南星不等赵伯言再说些什么,已挂了电话,拿起那荧光手绳。 手绳正中央,镂空刻印着酒的名字—— VICS。 这家酒就在她上回和迟佳去的那家MIX的正对面。 她之前两次路过鞋柜,都太匆忙,没看见这手绳,至于这手绳到底是哪来的…… 赵伯言自从去了长椿医院上班,就彻底不住这公寓了,手绳肯定不是赵伯言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生病了还往酒跑? 够潇洒的…… 一想到自己夜不能寐时,卧室里那位却在酒里尽览短裙高跟大白腿,向南星甩手就把荧光手绳扔回鞋柜。 想也没想就往回走。 闷头回到卧室门外,手都握住门把了,才被重新归位的理智攫住。 她现在进去能干嘛? 不由分说把他摇醒,让他把她买的药吐出来? 都快26岁的人了,俨然已经没有了任性妄为的资本。 握在门把上的手无力垂下,向南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 手撑着额头,烦。 茶几上乱得不行,一堆文件资料摊得到处都是,放眼望去中英文都有,向南星看着更烦。 商陆应该是把这一隅当书房在用。 向南星记得赵伯言读研那会儿买了这套公寓后,把原本的书房改成了放手办的房间,赵伯言的那些手办大概还在这套公寓里放着,没有搬走,商陆也就只能在茶几上工作了。 一想到面前这些文件都是商陆的宝贝,向南星直接抬脚,用脚丫子把它们全扫到地毯上。 包括他的笔记本电脑。 总算心理平衡些。 然而,当向南星无意瞥见电脑屏幕反射出她的脸时,又生生一僵。 那得意的,使坏的表情…… 自己怎么这么幼稚? 再张看着面前如雪片般被扫落在地的文件,向南星顿时又有些后悔——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宝贝。 又只得硬着头皮弯腰去捡。 一边捡一边顺道看一眼,这些究竟是什么文件。 可惜大部分的英文,向南星匆匆扫了几眼就不愿再看。 她大学那会儿英语成绩还挺好,虽然口语一般,但敢说敢练,四六级考得也都是高分,毕业这短短几年,却把这些全还给了老师。 她一中医,工作上也压根用不上英语,如今一看到大段大段的英文,几乎条件反射扔一边去。 当然被她扫落的文件里也有不少是中文。向南星一张一张捡起—— 看来商陆最近确实见了不少投资机构,光合作意向书,茶几上都好几本,但投资机构的意向似乎是全都是和s-lab合作。 可惜s-lab已经不复存在,就算商陆是s-lab的创始人,投资机构也不会为了单纯一个个体砸钱。 当然也不止有只对s-lab感兴趣的投资机构,茶几上还有几家涉足AI医疗影像的科研机构,甚至中科院的千人计划提供给商陆的合同模板。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商陆虽然成了富通医疗和s-lab的弃子,但他个人的价值,绝对不止于此。就算商陆脱离了国外优越的研究环境,没有办法取得更大的成就,但他只要能再造一个s-lab的辅助诊断智能体系,在国内也大有可为。毕竟国内因为技术壁垒的原因,在AI医疗这块还落后美国一大截。 可惜似乎,这一桌的合同里,没有一份能吸引到商陆,全被他随意地丢在这儿。 就连第五届全球精准医疗峰会(WPMS)发给他的邀请函,都被他随意地插在放电视遥控的桌面收纳格里。 向南星原本都没注意到还有张这么重量级的邀请函,抬眼一扫,插在收纳格里的那张卡片上,似乎印着WPMS字样,才眼前一亮,抽过邀请函,翻开看看。 三个月后,峰会将在瑞典举行,邀请S-lab参加…… 又是s-lab,难怪他心塞,眼不见为净了。 商陆真的是因为狮子大开口,向富通医疗索要六成的股份,才被踢出局的? 向南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把她之前扫落在地毯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捡了起来。 她扫一眼茶几—— 已经被她复原回了最初的杂乱。 如今的地毯上也只剩下一张被折成三折的信签纸,向南星捡起它来,想着这信签纸最初应该是搁在电脑键盘上的,正要把它按原样放回,却突然看着手里这张信签纸,呆住了。 这老式的信签纸,多么像…… 当初商陆姥爷请她转交给商陆的那封亲笔信。 可惜姥爷去世后,她才有机会把这封信转交给商陆。 向南星还记得商陆拒收的那一刻,那强忍泪水的通红双眸里,写的全是对她的恨。 商陆留学刚一年,姥爷就查出了肺癌。 查出时,已经是IIB期,胸腔镜微创手术不确定能否切除干净病灶,肿瘤若累及纵膈淋巴结,或侵犯肺内邻近结构,。传统开胸手术,姥爷的心脏压根受不了。 姥爷两种手术方案都没选,选了中医…… IIB期的癌症病人,中医基本上只是个辅助,完全靠中医是不可能治愈的,没有中医师敢接这个病人,所有人也当姥爷是老糊涂了。 姥爷却很坚持。 爷孙俩固执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商陆都姥爷也没办法。 姥爷把自己生生拖成了IIIA期,商陆托了一切关系,甚至叶志伟、蒋方卓都帮了忙,才请动世界知名的肺癌权威主刀。相关手术方案初定下来之后,本想在国内进行手术,但国内的公立医院手续复杂难办,私立医院设备又不行,最后只能是,专家特意从瑞士飞到纽约。而她……最初是答应要帮商陆骗姥爷去纽约的。 她和姥爷的签证都是一起办的。 可最终,她把姥爷带到机场,却反悔了。 姥爷根本不是老糊涂,他只是不想再受苦。 向南星还记得姥爷躲在厕所里,广播已经催了三遍,向南星急得闯进男厕。 那时的姥爷,那样佝偻着背,站在厕所的洗手台旁,写的这封信。 “南星,姥爷只想舒舒服服地离开,不想给人在身上喇口子,你能成全姥爷么?” 向南星能怎么说服他? 她比谁都懂,姥爷的肿瘤已经无法一次完整切除,开胸手术,二三十厘米的大口子,老叶的肿瘤位置,甚至还需要卸掉一根肋骨。 后续的化疗…… 年轻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 那一刻,年近八旬的老人,在向南星面前,害怕得就像个三岁的孩子。 在肯尼迪机场苦苦等待了13个小时的商陆,最终谁也没等到—— 向南星没有把姥爷带上航班。 自机场离开的车上,姥爷写了封信。 姥爷是体面的知识分子,老花镜,钢笔,红头信笺,都在他随身的手提包里。 他写完这封信,折成三折装进信封,请向南星转交给商陆。 商陆赶回国时,姥爷刚因合并感染住院。 从普通病房到ICU,直到姥爷去世。 商陆守在医院。不见任何人。 直到姥爷火化那天。 向南星终于有机会把姥爷的信交给他。 他却说: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永远。 其实商陆那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可她每一次都不当回事。 只是这最后一次,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 永远。 s-lab的AI辅助诊断,首先攻略的领域就是肺癌,这点,向南星一点也不意外,但姥爷的这封信…… 后来明明被她带去了阜立的宿舍,又为什么…… 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商陆分明也已经拆开看过了,信封早已不见。 向南星咽了口唾沫,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展开信纸看看,尘封的记忆,还是让它继续尘封。 向南星放回信纸,起身的那刻,手机又响了。 向南星的手机开着铃声,铃声突然炸响,向南星从极致的安静中被猛地扯回,差点吓得把来电按掉,一看又是赵伯言打来的,只能捏着眉心接听。 “到哪啦?” “你不是不希望我去做电灯泡吗,你还打电话来催个什么劲儿?” 赵伯言很无辜:“火气怎么这么大?” 向南星提醒自己,不能学迟佳,总欺负赵伯言:“为了弥补我对你发火,我晚到一小时,让你俩再多单独相处一会儿。” 赵伯言满意,夸到:“上道。” 这一小时,已经是向南星特意往少了说,现在8点,正是三环堵死的时间,她从北三环去西三环,起码得一个半小时…… 向南星匆匆路过卧室门口,正要挂电话的那一刻,卧室门突然开了。 向南星脚下一顿。 卧室的灯光昏黄,这人就像是从明暗分界处走来。向南星有一时间的荒神。 “你怎么还没走?” 他皱着眉。 他的神情,分明已经比没吃药那会儿清爽了很多。 都不知道感谢下她…… “我正要走……” 可惜向南星的反驳压根没说服力—— 她在他家起码待了一个小时,更像是要赖着不走。 他突然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算劈腿?” “……” 怎么他刚才说过的胡话,现在又冲着她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肥章,留言反而少……哭唧唧,不要辜负作者君的大肥章,小心以后不给你们大肥章,这可是一本正经地威胁哦,看我表情。 星仔:作者君,能不能不要冲观众卖萌,先解释下,他怎么老说我劈腿? 作者:咳咳咳……你也不想想,你跟人家提过分手么? 星仔:……好像,没有。 作者:那人家跟你提过分手么? 星仔:……好像,也没有。 作者:所以咯,你俩还是存续关系。存续关系,懂不? ☆、第 43 章 向南星被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原地时, 她和赵伯言的通话还持续着, 赵伯言应该是听到了电话这端有奇怪的动静, 一时好奇就没主动挂断,一个劲儿在电话那端:“喂?喂?” 向南星瞅一眼不发一言的商陆, 硬着头皮又把手机举回耳边, 低声对赵伯言说了句:“我这边有点事, 一会儿见面再说。” 说完就挂断,把手机揣兜里。 第六感告诉她, 商陆似乎……对她手机有敌意, 赶紧揣回兜里比较安全。 商陆全程听着她把电话讲完。 一会儿见面再说? 所以, 她现在是要赶去和某个人见面…… 她对着电话那端小心谨慎的语气, 仿佛已经告诉商陆,电话那端那人是谁。 她揣回手机却还不忘嘱咐他:“药按时吃, 如果出现肺部感染的前兆, 一定要去医院。” 他也学过医,对肺部疾病症状的了解肯定也比她透彻, 向南星见他没回答,就当他听进去了,绕过他就走。 丝毫没料到自己下一秒竟被他一把拽回。 她肩膀撞了下他胸口才站稳,这一下撞得还挺结识, 向南星皱了下眉。 他没有任何表情。 “你有病啊?不是你刚才问我怎么还不走的?” 向南星忍不住骂。 “我有没有病, 还不是你向大夫说了算。” 回答得还真是理所当然。 她的怒意就像一记拳头打在了海绵上,到头来还是她自讨没趣,只能敛了敛眸, 把思绪理理清。 其实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生气。 他见到她,怕是好的回忆、坏的回忆统统纷至沓来。 她这样擅自找上门来,确实有欠考虑。 “你不用误会,我来找你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因为咱俩也算相识一场,你又是我的患者——勉强算是我的患者。我这人又比较……说好听点热心肠,说难听点好管闲事,真的,就算是路边的乞丐……” 这比喻大概有些过分,见他紧了紧眉,向南星面不改色地改口:“就算是不认识的人生病,我也是能帮则帮。” 嗯,对,是这么个理儿,向南星已经说服了自己,希望也能说服他。 “现在我知道了,我这样擅自跑来找你会让你很不适。我保证——”何止是保证,她竖起两指,简直是发誓,“——下不为例。再见。” 她这么有理有据,有分有寸,临别了还那么客气对他说“再见”,他总挑不出毛病了? 然而向南星转身要走,商陆扣在她手肘处的手不仅没松,反而一紧。 他双唇微启,看来也有话要说。 向南星便耐着性子,等着听。 “在你走之前——” 他说。 他声音有些低,且越到尾音,压得越低,向南星不得不侧了侧头,耳朵离近些。 他却突然就势低下头来。 那角度,真像是要吻她。 向南星顿时双眼圆瞪,那一秒间,脑袋已经条件反射狠狠一侧,吓得脖子都僵了。 这时才发现,商陆压根没想要吻她,他的目标,从头到尾就不是她的唇,她这样狠狠一偏头露出脖子,反而称了他的意。 向南星感觉到他吻上她脖子的那一刻,思绪轰一声炸了。 他却不是吻,而是在她脖子上狠狠吸了一下。 向南星吃痛地推开他。 他抓在她手肘上的手本也在这一刻自行松开了,自然就被她挣脱了去。 向南星摸着自己脖子,生气地瞪他。 她现在可以确定,连日高烧已经把这人烧成了神经病。 商陆的目光点在她捂住脖子的手背上。 她的衣领边,还能隐约瞧见项链的踪迹。 只是不知,是否还是当年那条…… “慢走,不送。” 他插着裤兜,漫不经心地说。 那一瞬间的向南星有些晃神。 仿佛面前站着的,还是当年那个,心气儿有些高,内心却柔软的少年。 突然的怔忪。 又是突然的回神。 向南星转身快步离开,不敢再有片刻逗留。 手机地图上,三环已经堵成了紫色,向南星干脆坐地铁。 被挤在地铁一角的她,好不容易腾出空间摸出手机。点开相机,照自己的脖子—— 一记明显的吻痕,印在颈侧最明显的地方。 她今天没化妆,包里就没放粉饼,想遮都没东西遮。 幸好她的毛衣带点儿领子,可以稍微遮住一点。 只能时刻告诫自己要缩着脖子,不然被赵伯言发现,以赵伯言看热闹不嫌事达的揍性…… 向南星烦躁地把手机收回去。 完全不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么做的目的。 等她终于和迟佳碰上头,一个半小时早过了,不过好在她不是最后一个到的,蒋方卓比她还晚。 向南星和蒋方卓基本上前后脚进包厢,赵伯言见到向南星,不敢为难,见到蒋方卓,立马就起哄,要迟到的蒋方卓罚酒。 蒋方卓倒是应对自如,脱了外套挂一边:“罚酒就算了,这顿我请,我10点还有事,不能喝。” 顺便把向南星刚脱下的外套也挂了过去。 随后便也坐到了向南星一旁。 今儿吃的官府菜,规格颇高,掏腰包请客的迟佳本还有些肉疼,听蒋方卓这么说,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