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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层数。 商陆也破天荒没有透过光可鉴人的电梯壁去看她的表情,只随便在电梯里找些别的来看。 直到走到路边等车,两个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她平常越是话多,如今这气氛就越是告诉商陆,他刚才那个提议有多愚蠢。 有点后悔。 心想着赶紧送她回学校,让这一切翻篇,老天却偏偏和他作对,半晌没等来一辆出租车,反倒先等来了去阜立的夜班公交。 公交到了阜立那站之后,还得走十分钟左右才能到学校,商陆完全能预见那十分钟的路程里,相顾两无言的画面。 可向南星已经朝那刚停稳开门的公交车跑去,商陆也只能跟上。 果然人一不顺遂,喝凉水都塞牙,商陆跟着她上了公交,所有兜都找遍了也没摸着零钱,有点烦躁,直接把百元纸币往投币口塞,还是向南星把他手摁住的。 “我好像有零钱。” 向南星说着已开始掏兜。 商陆也就收回了手。 本想等她投完币,再一起找地儿坐,可似乎因为他站在她身侧,她紧张得连掏兜的动作都带着丝慌乱。 后悔。 十分后悔。 就不该信了赵伯言的话,什么姑娘就喜欢干脆直接的男生,磨磨唧唧惹人嫌。 他倒是干脆直接了,却把人姑娘吓成这样。 商陆抚了抚额,索性自顾自先往车厢深处走去,免得给她压力。 却不料刚走两步就被向南星叫住:“商陆!” 音色还挺激动。 商陆回头,只见向南星手里的那一把零钱里,似乎还夹了张—— 身份证。 “你看!我竟然带了身份证!” “……” “……” 商陆明明抿了唇,却没绷住,姑娘那副故作惊讶的模样,可不是让人无语又好笑? 他甚至抚了抚额,却还是没止住,依旧在那儿兀自摇着头失笑。 向南星糗得不行,硬着头皮就差把身份证又揣回兜里,当做这一切没发生过,却在这时被司机低喝一句:“你俩到底投不投币?!” 开大夜车的司机师傅脾气一贯不怎么好,眼看向南星就要把身份证收回去,商陆终于敛了笑,一个箭步过来,拉起向南星的手就下了车: “不好意思没带零钱。” 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比她高段多了—— 她手里明明一把零钱。 可向南星哪顾得上这些,司机师傅气得轰着尾气启动了公交车,而此时的她,也已被商陆拉下了车,随着他一路夺路而去。 她的心跳伴随着耳边挂起的夜风,噗通噗通直跳。 向南星不确定他会带她去哪儿,但…… 管他去哪儿,只要是他,她就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全程姨母笑码完这一章,顺便问一句,现在晋江的尺度,大学生能开房么? 商处:作者不给福利,没关系,自己制造福利。 作者:怼我?小心我没收你的福利,让你白忙一场。 商处:敢?看你家读者答不答应。 本章500红包,红包口令:男主皮一下很开心,惨被作者没收福利,我表示_______(无所谓?支持?坚决支持?反对?坚决反对?敢没收就打死?) ☆、第 27 章 向南星这回算是了解到了, 开房最尴尬的还不是走近房间那一刻, 而是在前台服务员的凝视下, 双双递上身份证的那一刻。 等服务员登记好,把身份证还回来的那一刻, 向南星赶紧抄手过去就把身份证摸回来, 想着赶紧揣回兜里。 却不料一旁的商陆有点尴尬地点点她已经往兜里揣的那只手:“那个, 是我的。” 向南星低头一看,果然她拿错了, 只得又把身份证从兜里拿出来还给她。 服务员把向南星的身份证还给向南星的那刻, 那平静的脸上俨然藏着几分对菜鸟的鄙夷。 小样儿, 第一次开房…… 反观商陆, 倒是一直挺淡定,拿到房卡, 进出电梯, 刷卡进门,看着还挺轻车熟路。 这经验从哪儿来?向南星一想到商陆疑似在高三时交过一个女朋友, 进了房间之后站在门边就没动。 商陆回头瞅她,还以为她突然停步是因为进了房间就剩他俩,她紧张。 他又何尝不紧张? 其实都是临时起意,就像他突然提出住外边, 就像她明明藏了身份证说没带, 又突然心念一动说了实话,但如今这分明早就定好的五星酒店,这鼻尖沁着的高端香薰的气味, 反倒把他这一系列举动都衬成了蓄谋已久。 酒店房间其实是赵伯言帮他订的。 因为他最近忙得都没出过校门,今晚首映的票只能托赵伯言帮他买。赵伯言一听他这么晚约姑娘出来,把电影票送到他手上时,可是好生建议了一番。 因为赵伯言总是什么话都对迟佳说——即便如今的迟佳恨不得成天围着陈默转——商陆也就没告诉赵伯言自己交往的姑娘是向南星。 赵伯言只知道商陆这回要约个姑娘看午夜场,但以商陆的个性,肯定不会随随便便乱约女的,真认定了人姑娘,才会这么花心思,便借着来送票的机会撺掇道:“什么时候带人姑娘来见见我们这帮兄弟啊?” 商陆实话实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伯言却不这么想:“看来人姑娘心里还没认定你啊,才不肯公开,我给你出个主意,干脆趁这次机会,直接睡服。” “说服?” “睡服!睡觉的睡。” 赵伯言自己从没谈过恋爱,理论储备倒是惊人的丰富。 对此,商陆不褒不贬,只随口俩字:“龌龊。” 赵伯言可跟他急:“呦!那你有本事一辈子都这么‘纯洁’下去,憋不死你……” 赵伯言又东扯西扯了一大堆歪理,末了直接甩给商陆一句:“房间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放心,绝对不让你跌份儿。” 今晚看电影那会儿,商陆还收到赵伯言的短信,一直问他:“到没到酒店?” 他刚回一句:“你把房退了。不去。” 赵伯言就直咋呼:“是男人就不要怂!” 他现在倒是不怂了,可赵伯言压根没教他,姑娘进房间之后,他第一句能说什么——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不行,太直接。 过来坐? 不行,好傻。 要不要先喝点酒? 可是这房间里有没有酒还不一定…… 商陆正顶着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头脑风暴,却突然被打断—— “要不要喝点酒?” 向南星站在门边,绞着手指问他。 酒是好东西,看来她也这么觉得。 商陆点了点头,起身开始找酒,没成想随手拉开一个柜子,冰柜就在里头—— 没想到这么顺利。 然而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当商陆拉开第一个柜子就找到了放酒的小冰柜,向南星顿时眉眼一紧—— 他还真是轻车熟路。 刚才在前台核对房间预订信息时,服务员还这么问他来着:“商先生订的房?” 早就订好了房,对房间里的陈设布局还挺了解,莫非他不是第一次来? 但他平常那么忙,哪有时间开房? 向南星快被自己纠结死了,这时的商陆刚开好一瓶酒,准备找酒杯,向南星已劈手夺下酒瓶,仰头就灌。 灌了一口就辣到不行,又赶紧把酒瓶还给他。 商陆看她这样—— 大概是后悔跟他来了? 向南星冲着自己的嘴扇了好一会儿风,喉咙才没那么火辣辣了,刚要问他是什么酒那么呛人,就听他不知为何沉了口气,就这么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这就开始了? 会不会太快了点儿? 向南星的诧异压根来不及说出口,脚一离地她已下意识地双手环住他脖颈。 也不知是他动作太冲,还是她自己刚才闷的那口酒突然上了头,向南星只觉那短短几秒天旋地转,再一沉,她人就已被他抱到了床上。 他把她的鞋和他的都脱了,就这么侧卧而来将她搂住,向南星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原本抓着自己衣领的手都不知道是要再抓紧些,还是松开,好让他解她的衣服…… 他却一把握住了她抓着衣领的手。 这么猴急?向南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的动作却停了。 “睡。” 他说。 然后就真的在她面前闭上了眼。 如果之前还是慌乱居多,那现在,向南星可算是彻底傻了眼。 瞪着眼睛看面前这双已然合上的眸。 他说睡觉,是…… 纯睡觉的意思? 不怪向南星反应不过来,她大晚上的纠结这么久,又是藏身份证又是假装发现身份证的,可不是为了来这儿纯睡觉的。 “就这么……睡了?” 离得这么近,向南星都不敢大声问他。 他睫毛微微一颤,却没睁眼:“我不想看你紧张。” 那会让他感觉,是在强迫她。 “我?我不紧张。” 向南星有点睁眼说瞎话了,反正他闭着眼也看不见。 商陆沉了口气,气息就这么均匀地蕴在向南星的唇上,向南星缩了缩肩。 他感觉到了,将她搂得更紧。 认命地承认:“我紧张。” 她不说实话,他倒是说了实话。 可向南星怎么会信? “你紧张?”她可半点没看出来,“你明明每个步骤都很熟的样子……” “我哪里熟了?”商陆闭着眼在那儿自嘲,“我都不知道是该……” 说到一半他又突然烦躁地摆摆手。罢了,不说。 又紧了紧搂着她的胳膊。 这样睡也挺好。 只是辜负了赵伯言这五星级酒店的好意。 他话说到一半,向南星自然不会罢休:“你都不知道该干嘛?” “……” “说嘛。” 她推推他。 他没理。 她便挠他痒。 可那哪是在挠他的腰?分明是在抓挠他仅剩的那点自制力。 商陆终是被她挠得睁开了眼,一手抓住她双腕,有点生气:“我都不知道是该先亲你,还是先解你衣服。” 生自己的气。 本以为这档事能有多难?他做题都能无师自通…… 显然这件事上,他并不能无师自通。 “……” “……” 看,他说了实话,除了让她瞬间红透了脸,压根没别的用处。 不如不说。 就当商陆重新合上眼的前一瞬,耳边她的声音制止了他:“先……亲我。” “……” 被一个姑娘主导了节奏,是不是挺丢人? 这个问题商陆没工夫去寻思,她就躺在他眼前,唇上的唇珠把线条勾勒的带点娇媚,她的眼睛却又澄澈地睁着,五官是很生涩的漂亮。 见他没动,她甚至慢慢凑了过来。 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她还说她不紧张? 贴过来的时候,心跳分明那么快。点在他唇上之后也没了下一步—— 都是纸上谈兵,商陆突然笑了。 却只笑了半声,便敛去表情,夺过主动权。 转眼间就溃不成军的向南星也顾不上去想,这回他怎么就无师自通,知道吻她的同时去解她的衣服了…… 这一切的感觉虽然都很陌生,向南星却莫名在他的攻势下卸下了防备,自己的呼吸声被他的吻吞没,神经也仿佛悬在了他的指尖,随之游走。 或柔软,或生涩,都交给了他。 若不是拉链被划开的声音,犹如一冽清泉浇在已然燎原的沉溺中,向南星或许还没那么快一把按住他的手。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向南星看过那么多不正经的小说,自然是懂的。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商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欲拒,还是还迎,却还是放过了她牛仔裤的拉链,半侧过身去,不再那么紧密的压迫:“要不要再喝点酒?” 向南星拼命点头。 明明那么局促,偏还主动撩起开端,这姑娘…… 商陆笑了笑,吻了吻她半纠起的眉心,起身,很快拿了酒回来。 向南星半倚在床头抿了一口他递过来的酒,发现他往酒里兑了红茶,酒劲儿没那么呛,仰头一口饮尽,也跟喝红茶似的没什么感觉。 然而—— 前三杯的时候她还羞答答地坐在床头,离他很远。 第四杯的时候,她却已经赖在他身上不走了。他坐在床头,她躺他腿上,仰头看他,开口就是一句—— “臭小子!” 她突然开骂的那一刻,商陆还楞了一下,她却已不客气地伸手过来点他鼻尖:“你说你,到底带多少姑娘来开过房!” 商陆一皱眉。 她已把他手里的酒杯抢了去,:“红茶兑酒都兑得这么溜,看来没少灌醉姑娘……” 商陆就这么两手空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一口干完了本属于他的酒。 向南星是被头痛痛醒的。 揉着重如千斤的脑袋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看看四周,昏暗一片,严实的窗帘外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没闹清楚,只随口唤了一句:“商陆?” 没人应她。 等向南星终于拖着轻飘飘却又异常沉重的自己下床拉开窗帘,才发现,外头已经大亮。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机,向南星拿过来看时间,竟已早上十点。 手机下还压着一张便签。 上头写着:我早上有课,先回学校,你等我中午回来接你再办退房。 字有些潦草,但落笔干脆利落,是商陆的字迹。 向南星本还迷迷糊糊地,突然就被“退房”俩字激灵地一个猛回神,立马低头瞧瞧自己。 衣服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怎么回事? 而商陆一早赶回学校除了上课,还得去实验室。 纪行书收到了芯片试用的反馈,得和他一起写报告—— 可今天的商陆,分明不怎么在状态。 除了明显没睡好的黑眼圈外,似乎还有什么郁结,就藏在那始终微蹙着的眉心。 但纪行书什么也没说,等商陆把电子报告打完,纪行书顺手把他打错的那个数值改掉,这时才问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此时二人坐在电脑前,商陆刚想说没有,却又心念一动开了口:“师兄,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当年为什么没选择出国深造?” 纪行书明显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他原本以为他这学弟是学业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纪行书上下打量了一下商陆。 他这学弟真的好少对这这类个人私事很感兴趣。 商陆曾有一次听纪行书的博导提起,他曾帮当年本科毕业决定出国的纪行书写过去伯克利的推荐信。 博导之所以提起这茬,是因为联合工作室的牵头人蒋方卓就是伯克利出来的,纪行书差一点就和蒋方卓成了师兄弟,可最后纪行书主动放弃,留在国内读博。 提起这事,博导还有些惋惜。 虽然清华生医在硬件方向的研究成果亮眼,但算法方向确实不如国外顶尖学府,纪行书又是算法方向的,博导觉得惋惜也属正常。 纪行书在为人处世上一贯十分敞亮,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因为女朋友呗。” “就是前两天电话里找你吵了一宿那姑娘?” 纪行书想到这事还挺愁,嘴角一星半点的苦笑:“也不算她找我吵。她被她爸妈逼着去相亲,她以为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我只说尊重她的决定,她就着了。” 纪行书的女朋友北师大日语系出来的,本地人,两个人大学就开始交往,一直到现在。纪行书本身上海人,为了女朋友留在了国内留在了北京,说起来好听,一个大学老师,一个清华博士,然而读到博士又怎样,还不是买不起房娶不起老婆? “说起来其实挺讽刺的,我跟过的课题,动辄几百万的课题费,这次和叶氏的实验室更是几千万经费,但有什么用呢?要我拿出几十万的首付来买房我都拿不出来。” 商陆真没想到,这等柴米油盐的事情能令纪行书愁成这样,但对纪行书来说,这就是他到了这个年纪跨不过去的坎:“都说上海人排外,但真要较起劲儿来,哪个一线城市不排外?就算北京土著,西城还瞧不上南城呢。所以我老丈人要我在北京买房买车才能娶他家闺女,已经算最低标准了。” “可惜我爸妈双职工家庭,我总不能让我爸妈把他们在上海唯一一套房子卖了,供我在北京娶老婆?” “有时候想想,当初不如狠狠心出了国,国内搞科研的穷,成功之前唯一进项就是那点补贴,国外不一样。” 见商陆一直不吱声,纪行书才想起来问一嘴:“对了,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商陆却只是挥了挥手:“随便问问。” 顺便挥掉脑中那一幕—— 后半夜,喝醉的姑娘抱着他絮絮叨叨说着:“你能不能不出国……我不想你出国……”……那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都去看世界杯了么,最近留言都变少了,作者实名制求关爱! 本章500红包,红包口令:碰碰车也是车,我们是不会嫌弃的。(嫌弃也行,别打作者就行;额……打也行,别打脸就行。) 这文还差一位就能上书城总月榜,大家能多留点字就多留点字,没收藏的也再收藏一下,帮我最后冲一波月榜可好? ☆、第 28 章 可既然商陆问了, 就不怪纪行书发散思维:“你怎么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你女朋友才大三我记得, 就催你结婚买房啊?” 商陆随口否认道:“她家都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说完才醒悟过来这话有歧义, 只能找补着说:“不是,师兄, 我没有说你女朋友家肤浅的意思。” 纪行书倒是很坦然:“肤浅就肤浅, 绝大多数人还是得为五斗米折腰的, 包括我自己。” 当然他更羡慕商陆:“你未来老丈人家这么开明,你还有什么好愁的?” 商陆看了看手表, 反正也快到他去酒店接她退房的时间了, 索性关了电脑。 “师兄你是知道的, 我申请了下学期交换留学的名额, 但我女朋友似乎不太希望我出国。” 他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个前辈帮忙理一理思路。 终究还是年轻,再沉的性子, 脸上还是有藏不住事的时候—— 纪行书却来不及佩服自己预感如此之准, 反倒先行皱了眉:“看不出来你女朋友这么粘你,一个学期不见面都不行?” 纪行书见过向南星好几次, 印象里那姑娘十分爽气,并不像个粘人精。 商陆也摇头否认:“她不希望我出国不是针对这事,我刚提的交换申请,都没来得及告诉她。我说的她不希望我出国, 似乎是, 她希望我一直都待在国内。” 这可有点难办,连纪行书眉头都皱了:“她知道你学生医,还辅修数学都是为了以后出国转人工智能打基础么?” “她大概都不知道生医、数学这些和AI有什么联系。” “那倒是, 一般人提到人工智能,都会觉得那是计算机的事儿。” “所以我现在很愁要怎么跟她说。” 无论是下学期的交换留学,还是更长远的毕业后的问题,都愁。 “……” “……” 在两个大男人为同一件事愁得相顾两无言时,实验室门外的向南星倒是从长久的愣怔中回过了神。 早知道就不提早退房来找他了。 可向南星退房时哪想的到那么多? 退了房和押金之后直接坐公交回了清华。 她现在对清华的熟悉程度都快赶上对阜立的熟悉程度了,一进校门就直奔生医楼而去。 因为今年暑假期间太多人来清华参观,如今进出校门,保安都会要求出示身份证登记,向南星却一次都没被查过—— 商陆特地把他的院服给了她,向南星每次都靠穿着他的院服,在保安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进出。 幸好她今天穿的也是商陆的院服,直接就跟着一帮本校学生进了校门。不成想没多久就被人叫住。 “这位同学,请问医学院怎么走?” 看来她因为身上这件外套,被不明真相的路人误认了。 向南星刚要回头,却稍稍一怔。 叫住她的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向南星皱着眉回过头去,身侧的车道上正停了辆黑色轿车,而从降着的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的那位,可不就是向南星的熟人? “学长?” 向南星可没想过会在这儿碰见蒋方卓。 蒋方卓见到她,表情的转变与她正好相反。她是先诧异后惊喜,蒋方卓则明显是先惊喜后诧异:“你不是阜立的么?怎么……” 蒋方卓抬抬下巴,示意她身上那件印有“清华医学”字样的外套。 向南星嘿嘿一笑,没解释,直接上了车:“你是要去生医的实验室找商陆他们么?正好我也过去。” 虽然向南星什么也没解释,但蒋方卓那么聪明一人,见她穿着不属于她的男款院服,又是特地来找商陆的,不由会心一笑:“看来这个是给你买的了——” 蒋方卓说着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个没拆封的盒子,递给向南星。 向南星低头看看,没接:“什么?” “商陆攒了几个月的补贴,托我在美国买了部手机带回来,说是要送女朋友,”蒋方卓直接把盒子塞向南星手里,俨然已经认定这份礼物是给她的,“这台iPhone3gs是智能手机,跟目前国内的大部分都手机不是一回事儿,商陆挺会挑礼物。” 那是09年的向南星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概念,蒋方卓见她好奇地来回看包装盒正反面,却一直没拆封,一笑,决定逗逗她,作势一皱眉:“瞧你这反应……看来你不是商陆的女朋友? 向南星刚要开口,蒋方卓已作势要把手机拿回来:“误会了误会了,手机还是先还给我。难不成他女朋友是邹然?” 向南星一把挡下他伸来的手。倒不是真有多稀罕这手机,只是条件反射地去捍卫自己正牌地位:“什么邹然?是我!” 见她微扬着下巴,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蒋方卓优哉收手,噙着笑揶揄:“逗你玩儿呢,快给我们司机师傅指指路,找你小男友去。” 有了向南星这个活地图,司机很顺利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蒋方卓跟着向南星上楼,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她常来,可惜蒋方卓来不及开口问问,手机就响了。 蒋方卓看看来电显示,便停在了台阶上,对上他几级台阶的向南星说:“你先上去。” 蒋方卓接通电话后便开始说英文,看来是工作电话,向南星便用口型冲他说了个楼层数,自行先上楼。 鉴于昨晚发生的那一切,向南星总觉得见到商陆的那一刻会有些尴尬,但脚步却是耐不住的轻快——就是很想快点见到他,不问缘由。 可等向南星到了实验室门口,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准备叩门时,虚掩的门里却传出了纪行书那略带诧异的声音:“你女朋友才大三我记得,就催你结婚买房啊?” 向南星准备叩门的手就此僵住。 随后传来的商陆的声音,仿佛就是为了二次证明,实验室里这俩人口中谈论的,正是此刻站在门外的她。 而当听到纪行书问商陆“她知道你学生医,还辅修数学都是为了以后出国转人工智能打基础么?”的那一刻,向南星莫名想到的却是,刚才在来时的车里,蒋方卓介绍那部手机时说的那句—— 这台iPhone3gs是智能手机,跟目前国内的大部分都手机不是一回事儿,商陆挺会挑礼物。 那一刻的向南星第一次意识到,商陆心之所念的,是一个她全然陌生的领域。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差距。 向南星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实验室里突然的沉寂唤回了神志,还是被此刻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循着脚步声扭头看去,蒋方卓正绕过拐角走向这边。 向南星也没多想,赶紧迎上去,正堵住蒋方卓的前路。 大概她的表情还没调节好,蒋方卓见她有点过于着急的模样,眉梢眼角刚染出一丝疑惑,就被向南星托着手肘带走了:“实验室没人,他们可能去紫荆园吃饭了,我们去紫荆园找他们。” 蒋方卓看看时间,确实已经快到饭点,也就跟着向南星折返走了。 相比刚才上楼时她脚步的轻快,下楼时的她明显滞后了几步—— 一方面是因为不想让蒋方卓发现她的低落,一方面也是为了落后几步,好得空给商陆发短信,告诉商陆:我马上到紫荆园了,直接在紫荆园见。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商陆依旧忙得脚不沾地,除了他们实验室的手持式医疗成像设备在经过三次图像处理装置更新、影像质量却依旧不尽如人意这点之外,学习和生活似乎都没什么波澜。 直到回过半月有余,却只见过向南星一次的蒋方卓突然打趣地问商陆:“你小女友最近怎么都不来找你吃饭了?” 商陆才首次意识到,他的女友似乎……真的很久没来找他。 虽然他们照样每晚通电话,短信箱里也全是和她的往来。 “马上期末了,她在忙着复习。” 商陆虽是这么向蒋方卓解释的,但蒋方卓提了这么一茬,商陆再这么一琢磨,还真是有点儿想她了。 也不知道他送她的手机,她研究透了怎么用没有。 今晚大家离开实验室的时间出奇得晚,蒋方卓的车一路把所有人送回各自寝室楼,路上还在讨论成像的改进方案,商陆也没时间给向南星发个短信。 直到回了寝室,商陆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已接近零点,还挺犹豫。 既怕吵着她睡觉,又想听听她的声音。 想了想,索性先去向南星的微博逛逛。 她好几次失眠都有在微博上发状态,商陆也不确定是更希望她有个好觉,还是更希望她失眠陪她聊会儿。 即便不能通过微博听到她的声音。 09年那会儿微博刚兴起,赵伯言这种尝鲜分子自然第一时间号召所有人互粉,向南星也第一时间被赵伯言招了安。 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些人的微博粉丝都破了几百,唯独商陆,赵伯言硬替他注册了账号,但他从没发过状态,粉丝目前也才十几个。 活得就像一个僵尸粉。 上线一看,向南星三分钟前还发了状态。 星仔很英俊: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学生化?下下周考试,现在还在背公式。 商陆直接在这条底下留了言。 用户1009384:明儿周末,回家么? 看来向南星是打算通宵复习了,他留言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 星仔很英俊:回啊。初冬的外套我都收起来不穿了,得带回家洗。 用户1009384:我明天也回家,帮你补生化。 星仔很英俊:……商陆?! 敢情她还不知道这位“用户1009384”就是他…… 商陆暗自决定一会儿就给自己改个微博名。 向南星周六一早就回了家。 商陆昨晚告诉她,他早上还有点事,得下午回。 但向南星这一早上也没闲着,看了会儿书,便分心照镜子去了。 犹豫着见商陆前要不要化个妆。 迟佳在她们寝室带头研究起了化妆,向南星也跟风买了几样,但一直没上脸试过。 刚从镜子前抽回神志看了会儿书,又忍不住摸过手机,去看自己微博的最后一条留言。 用户1009384:周末两天陪你。 向南星抱着手机咬文嚼字半天,希望他的意思是和她约会,而不是陪她复习…… 向妈进屋发现闺女换了新手机,没来得及问,已经先行被闺女带回来的一堆初冬的外套闹得很不情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懒的闺女……” “冬天的外套很难洗的。”向南星作势拿起生化书,头也不回地狗腿一句,“谢谢妈!” 向妈也就只能任劳任怨了。 把衣服抱到洗衣池,先分类,顺便清一清兜里有什么零碎物。 一边清兜,一边琢磨着哪些能丢洗衣机,哪些得手洗。 琢磨着琢磨着,却突然一愣。 向妈就这么从一件外套里摸出了一张—— 酒店的押金条。 闺女兜里怎么有这玩意儿? 这已经够令向妈匪夷所思,然而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 押金条的签名落款处,分明写着商陆的名字。 向妈冷着脸,差点就拿着押金条去向南星房间,却在推门而入之前,被两声门铃声打断。 怎么专挑这时候来串门? 向妈一脸懑气,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头先去应门。 不料门一开,罪魁祸首就站在外头。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向妈拿着押金条的手背在身后,押金条一角早已被捏皱。 这位曹操,偏还一副不觉危险将至的淡然面孔:“阿姨,向南星在么?” 向妈没吭声。 直到这时,商陆才从这不知何意的静默中嗅出不对劲。 再看向妈的眼神—— 分明是在要将他千刀万剐,还是要将他请进门去、好生语重心长一番之间摇摆不定。 ☆、第 29 章 僵持略久, 商陆不得不开口又问了一句:“阿姨?” 向妈这回终于动了, 却是劈手就把那张押金条塞商陆手里:“我去买菜!” 说完便撇下商陆, 抄起门边玄关柜上的零钱包,这就要出门去。 那怒气冲冲的模样, 商陆险险侧身让出门前的道, 目送向妈一路头也不回地下楼去。 待向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一层层的楼梯间隙中, 商陆才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低头瞧瞧向妈究竟往他手心里塞了什么。 摊开手心一看。一张……有些熟悉的押金条。 押金条上还有他的签名。 当即两眼一抹黑。 卧室里的向南星, 则是早在向妈把一堆脏衣服抱出房间的那一刻, 就已经扔了书, 翻出她的小化妆包开始研究。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不假, 化得漂漂亮亮地去见许久不见的男友的心思,在这一刻早就打败了期末考试的焦虑。 可惜对于向南星这样的初学者来说, 这瓶瓶罐罐可比生化书都难啃。迟佳的化妆水平向南星是不敢恭维的, 也就没打电话去向迟佳请教。 印象里几次在学校偶遇邹然,倒每次都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妆面, 可惜她又不能打电话去问邹然。 没熟到那份上。 邹然现在计算机大四,估计正忙着实习,也没时间搭理她这点小事。 就当向南星对着镜子胡乱画到一半时,卧室门被人推开, 向南星还以为是她妈, 估摸着自己在脸上瞎捣鼓,她妈肯定要问,索性先发制人:“我们系下午安排了活动, 得带妆出席。” 回应她的却不是向妈的声音—— “这么糊弄你妈真的好么?” 向南星手一抖,差点被眼线笔戳着眼睛。 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真是商陆。 正促狭地看着她。 对向妈说谎眼都不眨的向南星,被对象挤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刚要抓抓头发,才想起向妈还在家,又忙不迭放下手里的东西,冲过去把商陆拉进门。 顺便把门关上。 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就差伸手去捂他的嘴:“你小点儿声,被我妈听见可不好。” 商陆脸上愁容一星半点:“你妈买菜去了。” 向南星也不知道他怎么莫名紧着一张脸,只顾自己纳闷:“她不是应该在帮我洗衣服么?” 商陆脸上那一星半点的愁容终于在这刻化作一声叹气。 向南星见他叹气,正纳闷,商陆就已把她手牵了过去,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 “看来这个就是从你衣服里翻出来的。” 向南星一脸茫然地展开来看。 押金条右上角的酒店logo一入眼,向南星的表情瞬间定格。 沉默半晌,向南星再抬起头来时,嗓子眼已经紧到细若蚊鸣:“我妈什么反应?” 商陆认真回忆了一下,向妈当时的表情太过复杂,岂是三言两语描述得清楚的? “……”他的目光在向南星脸上顿了顿,“她这会儿可能不是去买菜,而是去买菜刀。” 向南星当即人中拉长,一脸惊恐。 一直故意刻板着脸的商陆终于没绷住,一把搂过她。 手臂掐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脑袋埋下去,鼻尖在她颈窝轻蹭,伴着笑: “大不了新买的菜刀直接架我脖子上,让我现在就下军令状,毕业就娶你。” “……” 这笑话真是够冷的。 向南星一方面被他鼻尖蹭得有些痒,也就没配合着假笑出来,一方面,又想到了他在实验室里对纪行书说的那番话。 更笑不出了。 赶紧把思绪拉回来,不然肯定被他瞧出什么异样。 向南星推他,把他从自己的颈窝处弄开,语气也学着他、被揶揄浸染得没什么破绽:“你就放心,与其猜我妈是去买菜刀的,不如猜她会再送你几盒的安全套。” 商陆冷不丁被她推开,愣了一下才摇头道:“这次估计没这么好待遇。” “你不是跟你妈说我不喜欢你么?不喜欢你还睡你,你妈可不得砍了我这渣男?” 不成想他一句自我调侃,反倒令向南星陷入了沉思。 连向南星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又或者……喜不喜欢她,她妈又怎么会清楚? 向南星倒也不傻,眼珠一转,突然提议:“我妈待会儿肯定要拷问你,要不咱俩先演练一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商陆倒是不入她的圈套,向南星想了想,索性耍赖,直接把商陆拉到写字台前,她坐下,让他站着。 向妈的语气,向南星翘起二郎腿,张口就学:“说,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向南星心里还在盘算,应该是迟佳生日那天,也就是2月中下旬,至于具体哪天…… 商陆竟然想也没想就答道:“今年2月19。” 向南星眼眦一紧,是真的诧异。 不过想想他记忆力一向惊人,记得准确日子也不足为奇。 再者,她真正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向南星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你之前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甚至还拒绝她了吗?怎么突然又喜欢上了?” 商陆本还低眉顺眼地配合她演戏,她此话一出,他却豁然抬了头,挑起一边眉梢觑她。 似乎在质疑她问这话的动机。 向南星保持着向妈的架势,并不退让。 商陆却给出了一个十分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向南星不干了:“认真点!” 商陆却一脸坦然:“我是真不知道。” 向南星却并不罢休:“那你喜欢她哪点,这总说的上来?” 商陆这回显然已经没把她当做向妈了,只面不改色地反问:“这个问题,你自己不早就给出过答案么?喜欢你貌美如花。” 这回向南星可是不满道直接站了起来:“说正经的!” 太敷衍了! 商陆沉浸下来看她眼睛。 她眼里的不满他接收到了,可她这个问题,三言两语哪说得清? 真要严格区分起来,他喜欢她的那些点,若搁别人身上,他分明是很讨厌的,可为什么偏偏搁她身上,一切又都成立了? 这在逻辑学上简直是个悖论。 可她这么小心隐藏着急切,只为等他一个答案,商陆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 却在这时,二人耳边同时响起“砰”的一声关门声—— 向妈回家了。 向妈故意闹出这么大动静,仿佛就是为了提醒屋里那俩年轻人,长辈已经回来了,记得收敛着点儿。 屋里这俩年轻人也十分配合,彼此都来不及交换一个眼神,已第一时间各自散去。 商陆转眼就出了向南星的卧室,向南星本想跟出去的,到了门边又陷入犹豫,终究任由商陆一个人赴死去了,自己躲卧室里苟.且偷生。 商陆这一朝踏出卧室门,还就真的彻底杳无音信了。向南星特地开了一道门缝,耳朵贴着门缝都没听见外头有任何动静。 就算她妈真的把刀架商陆脖子上,逼商陆下军令状,也起码会有点动静不是? 就在向南星快要忍不住探出脑袋去一窥到底时,终于—— 向妈打破了沉默。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果然知母莫若女,向妈开口第一句竟和她之前演练的一字不差。 向妈这么一问,向南星好歹是松了口气。 屋外的商陆倒还是一贯的安之若素:“今年2月19。” 向妈的态度却并没有因此缓和:“你之前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甚至还拒绝她了吗?怎么突然又喜欢上了?” 在卧室门边躲着的向南星不禁咬手指。 满心祈祷商陆别跟刚才演练时一样,说他不知道,随便编个理由、先应付过去也行啊…… “我也不知道。” 商陆说。 向南星忍不住翻白眼。 想必客厅里的向妈脸色只会比她更差。果不其然,向妈的语气俨然已暗藏杀机:“那你喜欢她哪点,这总说的上来?” 他要敢说喜欢她貌美如花,那可真是渣男无疑,看她妈不砍死他…… 向南星已经开始为他默哀。 然而同一个问题,向南星问出口,他答得那么促狭,向妈问出口,商陆却沉默了很久。 “大概我就喜欢她,明明让我特别生气,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向南星琢磨着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果然越琢磨越觉得他的潜台词是,她脸皮比较厚,惹他生气还有恃无恐…… 让她妈砍死他得了,向南星绝不出去营救。 “就像第一次见面,她说我的名字是种治痔疮的药,我真的很生气,院子里的同龄人开始拿这事取笑我,她却跑去找人打架。” 咳…… 这事向南星倒也记得,毕竟那一架曾让她在院子里一战成名。 向南星还记得被她抓破脸的那个小混混叫黄柏,最喜欢在同龄人里搞孤立那套。 那之后黄柏的家长就到处跟人说,以后见到向大夫家的闺女要绕道走,企图孤立向南星。殊不知她本来只是去找黄柏理论,希望他能向商陆道歉,是黄柏先推倒她,还踹她,她才爬起来抓花他的脸。 可惜黄柏直到搬走前,也没能成功孤立向南星。 向南星一旦心起了坏水,想出的招一个比一个损,黄柏不是嘲笑商陆是治痔疮的么?她就让全院子的小朋友都知道,黄柏是用来治脚气的。 院子里的小朋友们也就渐渐达成了共识—— 碰上向南星或许会被抓破脸,碰上黄柏可是会得脚气的。 想当年自己还真是幼稚,向南星有点不想再回忆这些,怎料商陆又开了口。 “还有一次,我把养的兔子给她照顾,她却让您把兔子给炖了,我跟她绝交,她竟开始每天给我画一幅兔子,一画就是一整年。” 这事向南星可就不认了。 这事不能怪她。 有一年暑假,向爸打电话给在家做暑假作业的她,说商陆一会儿会送只兔子过来,商陆把兔子交给她时也没解释清楚,她琢磨着商陆一点儿也不像会养兔子的人,商陆姥爷那段时间又经常往向家送点新鲜食材,有时是自己钓的鱼,有时是土鸡土鸭,向南星自然以为那只兔子…… 也是送给她家吃的。 之后商陆打电话来,让她记得每天给兔子喂点草,向南星才后知后觉地冲进厨房。 可那时兔子已经下了锅,飘着香,既然商陆特地嘱咐她喂草,她也只能…… 往兔子身上撒一把葱花了。 此时此刻的向南星躲在卧室门后,无奈抚额,只求往事不要再提。 客厅也一度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 “你的意思是,我闺女一直缠着你,你才勉强……” 向妈的脑回路俨然和自家闺女保持一致,语气里满是不乐意。 “不是的阿姨,我不是这意思。” 商陆打断向妈,语气里带着点儿解释不清的急切。 这也是向南星第一次见商陆陷入百口莫辩的焦急—— 往常的他明明是不屑于解释一切的个性。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不擅长也不喜欢和外界打交道,其他人或许尝试了一两次之后就会打退堂鼓,可她不,她愿意一直一直,一直试图走近我。” 商陆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语言,描述这几乎悖论的情愫。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会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停顿的那一刻,向南星的心都被他提起。 所幸他没让她等太久—— “可是有了她,我愿意走出来看看。” “……” “……” 喜欢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商处:请叫我情话boy。 向妈:来人!把情话boy架进洞房! 父亲节快乐!提早码完,去看德国队比赛,略略略…… 商处:什么时候也让我过父亲节? 作者:先进洞房再议……再议。 上章还有红包余位,谁去领下?本章500红包,红包口令:情话boy的土味情话,我给打_______分。 红包口令或字数相当的自由2分评论皆可。 ☆、第 30 章 这番话, 向南星听着, 触动归触动, 但她其实更关心按照流程,接下来她妈是不是就该让商陆下军令状, 毕业娶她了…… 那她是答应好呢?还是推辞一下再答应好呢? 然而到了这个节骨眼上, 向妈反倒跟向南星脑回路不一致了。 商陆这番话虽因翻了太多旧历史, 没能百分百感动到向南星,但显然, 百分百感动到了丈母娘。 又或许向南星还没到她这个年纪, 还不懂为了一个人愿意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以致于向南星也不太懂她妈,怎么突然语气180度大转变, 变得就像认定了这个女婿似的, 满腔丈母娘式特有的温柔。 “我们做父母的呢,不会管你们太多, 顺其自然就好,不要有压力。” “谢谢阿姨。” 然后呢? 就没了? 他的军令状呢? 向南星正指望着屋外再传出什么动静来,屋外倒也确实很快又有了动静,却是朝她卧室走来的脚步声。 向南星耳朵一紧, 这就要调头跑回写字台前坐着, 好让她妈进屋后瞧见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可惜她脚下刚一动,房门就被推开了。 推门而入的也不是她妈, 而是商陆。 向南星离他正好一臂的距离,他一手合上门,一手就把她搂了过去。 向南星下意识就要推开他,毕竟万一她妈这时候进来……可一感受到他的心跳,就又忘了这茬:“你心跳好快。” 他竟然也怕她妈…… 真看不出来,他刚才明明在客厅里那般沉稳应对。 商陆却没放开她,反倒搂得更紧,让她脑袋侧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声一点一点缓和如常。 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抱着她就很安心,可惜偏偏有人要破坏气氛:“那我们下午是不是可以明目张胆约会去了?” 向南星挣出脑袋,仰头问他。 总觉得他这段时间又长高了,之前这么仰头看他时,似乎并没有现在那么吃力。 可惜面对她希冀的目光,商陆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行。” 向南星满脸的希冀瞬间被疑问一扫而空。 “今天下午的任务,是帮你突击复习生化。”商陆的目光越过她肩头,看向写字台上那一堆她带回家装模作样、其实压根没动过的练习卷,“等你练习卷考过90分再约会。” 向南星当即一把推开他:“什么?!” “你一谈恋爱成绩就下降,你爸妈以后还敢把你交给我?” 商陆回答得煞有介事。 虽说挺有道理,但依旧不能阻止向南星伸手去乱揉他的脸,以解心头只恨。 “你每天都那么忙,好不容易有两天时间陪我,不抓紧约会的话以后又没时间了,你下学期还要出国,你让我……” 向南星说着说着没了声。 咽口唾沫,抬眼瞄他。 他分明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向南星的手自觉就从他脸上撤了,搓着后颈随便在房间里找些别的来看。 就是不看他。 商陆一直没吭声。 默默看她,也不知是在等她解释,还是他自己正想着该怎么解释。 按兵不动这招向南星一向使得不溜,被他的陈默搅得心烦意乱,索性直接说重点:“我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总之我百分百支持你出国。” 商陆这时终于有动作了,却是稍稍一扬眉。 似乎在反问她:你确定? 向南星撇撇嘴,她内心深处确实有点不乐意,但是—— “反正我看得很开的,你出国深造如果比留在国内有前途,那你就走,你不走我也会把你赶走的。至于你以后还回不回国……” “……” “如果你回国,我就等你。” 商陆分明因为她这句话屏了屏息,眉心也微微一拧,眼看下一秒就要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了,她的后话却彻底掐断了他的念头:“如果你不回国……男朋友而已,我大不了重新找过。” 这回商陆的眉头可是彻底拧成一团了,音色也随之一沉:“找过?” 向南星反应过来,五官都懊恼地皱在了一起,她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大实话说了呢? 眼看他眉梢眼角噙着一丝寒意,步步逼近,向南星连忙摆手:“重点不是这句!重点是前一句,我百分百支持你的决定!” 显然对于商陆来说,后一句才是重点,转眼已把她逼到背靠写字台,再无退路。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找过一个什么样的?” 他还真装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可谁知道万一她真的说出口,他会把她怎么着? 当然向南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能接替他的人,该是一个怎样的具体形象,当下被他这么紧迫逼人,她也不敢分神去想。 保命要紧:“不找过不找过,谁也没你好!” 这个答案也不知他满不满意,虽然脚步停下了,但也没见他因此舒展眉心。 反倒是向南星,明明是她保命的托辞,却把她自己说愣了。 是啊,这个世界除了他,还有哪个男的带姑娘去开房,却忍得住什么事都不做? 除了他,哪个男的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女朋友约会,却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帮女朋友复习? 向南星的思绪就这么又扯远了,商陆直接将她拦腰一抱放写字台上,把她连人带思绪一同占领: 她被他抱坐上桌面后,视线也因此高了,带着半点仰视的角度和他对视。 “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重新找过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要她记到心里去。 他刻意放慢的语速,似要将每个字都烙在她这儿,向南星囫囵应道:“你去多久我都等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发誓,行了!” 向南星虽应得囫囵,但确实不是胡乱应付着说的,她真的相信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便是一条错的路,他也可以把它走成对的。 就如他退学重考那一次,就如,他未来会做的每一次决定…… 只是向南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自己的盲目打了脸。 她考完了期末,安心等成绩的这段时间,商陆他们的叶氏清影实验室捷报连连,手持式影像设备也很快顺利进入了最后测试阶段。 向南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兼顾生医和数学这两门烧脑专业的同时,还有时间在实验室里搞科研的,倒是有了任何成果,他都会第一时间和她分享。 叶氏清影的手持式成像仪在60名心外、妇产等病室的病人中进行了测试,清晰度完全可以比肩目前的行业标杆——东芝的cybest图象处理装置。 除了他们实验室的人,向南星是第一个知道的。 手持式成像仪在一名主动脉瓣膜增生患者身上,成像水平甚至超越了常规的超声诊断产品。 向南星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款产品量产之后,可以填补目前国内医疗市场紧缺的,微型诊断成象仪器这一块的空白,不少医院都向他们实验室抛来了橄榄枝,包括商陆曾经得罪过的阜立第一附属医院的心外主任汪洋。 向南星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向南星收到他这通电话的时候,又是临近深夜,商陆从早忙到晚,也就临睡前有时间和她通个电话。 向南星想到这位汪主任曾经干过的好事,嘴上就没好话:“再好的仪器落到他手里也没用,刚愎自用的所谓专家。” 电话那头的商陆反倒笑了:“你怎么提起他比我还生气?” “算了,不提这个,”向南星最近都形成了习惯,每晚在被窝里等他电话,在被窝里翻个身,话题也翻了篇,“未来的科学家,你下学期就要交换留学去了,你实验室舍得放你走?” 向南星本打算揶一揶他,不料却被他简短一句话给彻底揶没了声:“我下学期不去交换了。” 向南星愣了三秒。 “什么?!” 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 “谁让我女朋友说,我一走她就要找过呢?” 商陆的语气,压根听不出是真是假。 向南星瞬间脸色一变:“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商陆没回答。 向南星却已经坐不住,她这人一旦轴起来,甭想脑子能转过这弯直接起身开始找羽绒服:“你现在学校?你等着,我找你去!” 说完啪地就给他挂了。 向南星很快就拎着羽绒服、帽子、围巾出了卧室,心里虽急,但也知道蹑手蹑脚不吵醒隔壁房间的爸妈。 直到最后出了玄关,小心翼翼关上门,才彻底放开了脚步,一路闹腾下了楼梯。 当然这一切都是向南星想当然—— 实在是高估了老房子的隔音效果。 向爸向妈其实早在自家闺女大半夜惊呼了一句“什么?!”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吵醒了。 向南星走出卧室的那一刻,向妈都要起身出去逮人了,却被向大夫拦住,低声道:“八成是找商陆去了,随她。” 向妈坐在床边犹豫了半天,直到外头不再传来任何动静,看来自家闺女已经出门了,向妈五味陈杂,回头就照着向大夫脑袋来了一巴掌。 可把向大夫委屈的,捂着后脑勺半坐起:“是女儿偷溜出门,你打我干嘛?” 向妈一脸愤懑躺回去,被子全都扯到她那一头去,就留个被角给向大夫:“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当年和我谈对象的时候不就总半夜溜出家门?” 当向大夫还在试图扯回一点被角时,刚跑到楼下的向南星却停住了一路风风火火的脚步—— 商陆就在楼底下等着她。 他虽一身黑,防寒服的拉链也严实地拉到下巴,几乎只露着半张脸、可那倾长的身影,向南星还是一眼就认出。 愣了几秒,当即走过去抬脚踹他。 可惜被他轻松避开。 商陆顺势把她搂过去,把她手搁自己口袋里握着。 夜里真冷,她真暖和。 “你故意的!激我出来,你好在这儿守株待兔?” 向南星试图把手抽回来。 反倒被握得更紧。 “我下学期真不出去了。” 他说话时呵出来的气都是凉的,正呵在向南星耳朵上。 估计刚才打电话给她那会儿,他就已经在楼下待着了。 向南星在他身上蹭了蹭耳朵,才勉强蹭去了寒意:“我都说了我那是开玩笑的,你当真怕我给你戴绿帽子,宁愿不出国?” 这么儿戏? 一点儿不像他。 她这回试图抽回手的力度可比之前大了不少,看来是真恼了,原本要笑不笑的商陆终于正了脸色。 任由她的手从他手心里挣脱了去,却不是因为她力气大,而是他得空出手来,捧牢她的脸,免得她一生气跑上楼。 楼道里的感应灯差点灭了,又因商陆的声音而亮:“我打算尽快读完大学,尽快出国读完研,尽快回国……” 说到这儿却一顿。 他分明藏了话没说,向南星被他捧着脸,也只能这么一瞬不瞬地回视他:“尽快回国……干嘛?” 也不只是声音里裹挟了这夜里的寒气,还是被他此刻的目光感染,向南星的音色不自觉地紧绷。 他终于又开了口:“尽快回国——” “……” “——造福国人。” “……” “……” 向南星真想一脚踹死他。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抬脚,他的目光就变了。 变得那么郑重。 向南星哪还顾得上踹他? 已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以及,娶你。” 他说。 “……” “……” 向南星的脑子都僵住了。 原本冻得发麻的耳根,如今却烫得不行。 她也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有点意外,有点迷茫。 “可咱们现在才20岁……” 但他分明已经规划得很清楚。 “我提早一年读完大学,硕博三到五年……当然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我还没能毕业,只能证明我水平不行,到时间我一样会回来,”前一秒还在低眉算时间的他,后一秒,忽地抬眸,望进她的眼睛,“那时候你正好26岁。” “……” “26岁以后的人生,交给我负责?” 哪是在看着她的眼睛? 分明要看进她心底里去。 商陆朝她伸出手,等她和他拉钩。 无论她相不相信,他对对未来的规划里有她。 一早就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什么骚操作?提前6年就把婚求了? 商处:就是这么效率,顺便……3章内开车,通知你一声。 作者:什、什么车?我身为作者怎么不知道? 商处:那问你家读者好了,3章内,同不同意? 星仔:怎么不问我同不同意他的求婚?我不同意求婚,难道要违章开车? 作者:行……你们都是爷……笔给你,你来写! 本章500红包,红包口令:同意还是不同意,这是个难题。我的答案是_________ 红包口令或字数相当的自由2分评皆可。 ☆、第 31 章 相较于他的笃定, 向南星倒显得犹豫了。 和商陆相比, 她一直是那种按部就班的学生, 到什么年纪做什么事,不超前, 也不落后。 学业如此, 感情, 亦如此。 然而迎着他的目光,向南星突然也很想疯狂一次。 她呼了口气。 凝结成的气雾在这冬夜里散开的那一刻, 给出了答案:“你真的能提前一年毕业, 我就答应你。” 原本紧绷到没一丝表情的商陆, 先是一愣。 突然就笑了。 提前一年毕业对于他来说不是难事, 看来他可以拿出兜里的东西了。 他冲锋衣的兜很深,刚才把向南星的手塞他兜里暖着时, 向南星都没发现他兜里竟还藏着枚—— 铂金戒指。 他突然摸出戒指的那一刻, 向南星吓一跳。 他这都准备了? 还真是在守株待兔…… 戒指的样式很简单,也不带钻, 可即便是普通的情侣对戒,她平常戴手上也不好向爸妈解释,想到这一点,向南星就莫名紧张, 搓了搓手。 他瞧见她的小动作, 拿戒指的手在这时一展,戒指坠下的同时向南星才发现,戒指是坠在一条项链上的。 商陆就好似将她猜透了:“放心, 不让你戴手上。” 将她脖子上的围巾一圈圈解开,为她戴上项链,戒指正好能藏到衣服底下。 再重新为她系上围巾,戒指和项链都彻底藏住了。 “以后都这么戴着。” 向南星用力点点头。 这听话的小样,商陆捧起她的脸,笑着吻住。 任他再高山岭学,也终究会为了一个人,大雪初霁。 其实商陆早在和纪行书谈过一番心之后,就已经向系里提出了提前毕业的申请。 他的行事作风历来如此,认定一个方向之后,就会拼尽全力。 无论对人,还是对事。 叶氏清影的项目,他从实验室助理升到助理研究员,和纪行书一起负责优化控制算法,实现了设备的智能控制——这个概念也是他提出的。加上他大一大二的成绩摆在那儿,系里直接给他开了绿灯,把他的申请上报到教务处,很快获得批准。 他只要成功修满学分,过掉考试,大三就可以报毕业设计,参加答辩。 至于出国,蒋方卓建议商陆申请伯克利,毕竟蒋方卓有这个便利,可以为他引荐导师,但商陆自己更倾向哥伦比亚。 哥大几乎拥有东海岸最好的AI研究设施和最活跃的研究小组,也是最先开展AI领域跨学科研究的院校。在国内的高校,人工智能顶多是计算机或自动化下属的一门二级学科,而在哥大,AI的跨学科研究已趋近成熟。 最关键的是,哥大的AI医疗研究小组目前正在组建,没有那些传统学科的研究小组那么强势,商陆作为一个本科非哥大的学生,更有机会融入其中。 蒋方卓知道这年轻人一向清楚自己要什么,不会被任何外界的声音左右,这性格未来会不会害了他,蒋方卓不敢断言,但现阶段,年轻人的这股执拗劲儿,更多的是令他羡慕。 商陆做出这番的决定,自然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能得到这么多资讯,多亏了当年和他一起去汶川的叶氏团队中,那位黑人小姐姐。 她还把商陆拉进了哥大的一个线上小组——这些都将成为他进校后的资源。 不成想这个小组里,邹然也在。 邹然大三时,在哥大交换留学过一年。当年在汶川时,邹然和黑人小姐姐还没那么熟,但交换留学那一年,二人火速成为了好友。 和商陆一向目标明确一样,邹然的交友也一向很明确,很有目的性。 邹然虽交换一年期满后就回了国,但她国内本科毕业之后,去哥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今年不过,明年也会再考。 得知商陆也想申哥大,但蒋方卓似乎更建议商陆去伯克利之后,邹然的微博就开始发一些关于哥大的消息。 就在前天还转发了一条有些冷僻的新闻—— 哥大冷冻电镜实验室的最新研究成果。 邹然以此作为发散,感叹哥大的研究氛围和包容性令她无比向往。 可惜她关注的那个用户1009384,似乎不是商陆在用? 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