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交流
“哟, 大忙人。逍遥回来了？” 颜暮羽跟宋清眠互道完晚安, 就拐进了弯道回她自己的宿舍。 但她还没走到401宿舍外的走道, 就被倚在对面402宿舍门口的析舞给招呼住了。 “你没跟泠然的队友加紧排练, 怎么还不赶快洗漱休息？可别告诉我你靠在门口，是为了等我回来。” 颜暮羽甚感惊奇, 脚上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此刻宿舍楼里的各间宿舍，不是因房间之主尚在教学楼勤奋苦练而空无一人, 便是因房间之主已脱力困乏进入了梦乡而房门紧闭。 如析舞这般倚在门口虚度光阴的, 是仅此一家、绝无分号。 “你好聪明哦, 怎么猜到的？” 析舞用夸张而虚假的崇拜语气戏谑着走到了她面前的人。 “找我有事？” 颜暮羽并不认为析舞是由于几天没见到她而生出了想念之情，宁愿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也要赶在天亮前等到她。 “你就不能配合我的语气回句更加好听的话吗？真是没趣。”析舞白了颜暮羽一眼, “有事找你聊聊, 你不赶时间？” “不早了，挺赶的。”颜暮羽实话实说。 今天她跟宋清眠有杂志拍摄，已经让简之橙跟宁果果在缺了两名队友的情况下练习了一天决赛团体表演曲目了。 她跟宋清眠尚有记忆可倚仗, 但简之橙跟宁果果却没有，因而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让四人集中在一起互相指点、熟悉编排。 “那就麻烦你挤出一点你的宝贵时间, 可以吗？”析舞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有事情烦恼, 自己想了半天也没做下决定。你的嘴巴比较牢实，我就想着跟你商讨下。” 有求于人，析舞还是服软解释了等颜暮羽回宿舍的缘由。 “看见我的时候就说出来不行吗？偏要拐弯抹角扯东扯西。”颜暮羽批评道，“你能在十分钟之内把你的烦恼倾诉完吗？” “可以，一句话你就能明白了。” 见颜暮羽应了下来, 析舞一改惬意姿态，猛地拽着颜暮羽的手臂把颜暮羽拖进了402，旋即关上了房门。 “下次你再随便拖我，当心我翻脸不认人。” 换作以前，颜暮羽不会对此在意。但知晓了析舞跟宋清眠之间的陈年往事后，她察觉到自己该跟析舞保持好身体距离，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嚯，看来我的清眠侄女把你管教得很成功嘛，都知道避嫌了。”析舞背抵上门堵住了颜暮羽的唯一出路，又恢复成了肆无忌惮的模样，“方便透露下你们俩这两天无人约束的二人生活吗？” 颜暮羽回想起了昨晚她跟宋清眠的琴瑟和鸣，耳根泛起了红，却没有顺着析舞的话接下去：“清眠可没承认过她是你侄女，我跟她怎么度过的二人生活也与你无关。”还好没有承认，不然她也得跟着叫了… 析舞挑衅道：“我跟她姑姑一辈的，叫她侄女有问题吗？” 颜暮羽面不改色：“这样的话你敢跟清眠的姑姑说吗？” 析舞的嘴角抽了抽，忙把话题扯回了正题：“既然你都知道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了，我讲我的烦恼就更简单了。” 颜暮羽乐见前一个话题终结，接话道：“到底什么烦恼，长话短说、闲话少说。” “我在考虑退赛。”析舞不再墨迹，神情严肃地坦白道。 颜暮羽一惊：“都快到决赛了你居然在考虑退赛？你是把这个节目当作比赛还是儿戏？这个阶段退出的话，就连你的粉丝都不会轻易买账的。” 左穗一事风头已过，颜暮羽不明白析舞稳拿着泠然人气第一的名号，为何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析舞脸上笑意全无，着实在认真烦恼：“可我发现自己挡住了其余泠然小伙伴的路。” 析舞的中途加入，破坏了泠然一开始给其余五位参赛练习生规划的均衡路线。 若是她没有临时加入，其余五人虽不会有跻身前五高位的机会，彼此之间人气却相差不大，更不会发生被其中一个人夺走大半观众目光的情况。 颜暮羽能理解析舞的思虑，却并不赞同：“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参加也就罢了。在节目期间你们是一个整体，你的人气跟你们团体的人气挂着钩。你现在退出，不但显得你做事半途而废，还极有可能使你们泠然的最终团体排名下降一位。当亚军团体的成员，总好过当季军团体的成员？” 泠然没了析舞，栉风却还有柳栖水。 一个排名前五的高人气队友对整个团体的总人气帮助可不小。析舞若退赛，栉风十成拿回亚军。 颜暮羽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析舞的奇怪笑点，惹得析舞笑出了声。失笑虽令析舞瞬间失去了严肃感，却也令析舞找回了平时的她：“你们夕拾就那么有把握拿到冠军吗？咋不说当冠军团体的成员，比当亚军团体的成员好呢？” 颜暮羽不觉有误：“这是基于最新的人气排名做出的合理推测。而且，你不说是参加节目是为了跟我比拼吗？要是你提前退赛了，我就当你主动认输。” 析舞奇道：“我认输了你不该高兴吗？为什么不停劝我不要退赛？” “我只是不想你后悔。”颜暮羽大方承认，“正如你当初□□我所说，我曾放弃过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如果这样做了，就是在重蹈我的覆辙，使你变成你自己曾鄙夷过的人。” 析舞听后沉吟了片刻，而后回道：“其实我很羡慕你跟宋清眠。” 颜暮羽不解：“为何？”析舞现有的实力跟背景应该没理由羡慕他人。 析舞直视颜暮羽：“其实你应该发现了，我不像你跟她一样，拥有太多词曲方面的创作天赋。我之所以能够达到目前的综合水平，也不过是因为我从九岁接触这条道路起，就没有一刻胆敢歇息。但光凭努力，仍无法追上努力又有天赋的人。” “成为一名合格艺人的道路很残酷。有的人明明比你晚出发，却能够比你先抵达；你明明从未松懈，从未停下过脚步，却怎么也追赶不上在前方疾驰的人。哪怕那个人途中停下歇息了许久。” 颜暮羽听出了一些苗头：“你说的‘人’指的我跟清眠？” 析舞点了点头：“一开始只有她一个，后来多了一个你。比我晚启程先抵达的人是你，停歇许久却又很快超过我的人是她。所以，实际胜负早已决出了，以前的我不愿承认罢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愿意承认了？” “受刺激了呗。”析舞坦言。 “什么刺激？” “受到了秀恩爱的刺激！” “正经点。”颜暮羽瞪了析舞一眼。 “我说真的，哪没正经了？”析舞愤然，“你俩昨天微博秀恩爱的时候我也在外面好吗？手机在手，资讯我有。” “你这话听上去会让我以为你暗恋我俩中的…”颜暮羽表情忽变怪异，“你不会暗恋我家清眠？！” “呸呸呸！我还不想被我姐跟她姑姑围攻好吗？瞎想些啥呢？！”析舞怒视颜暮羽，仿佛颜暮羽在推她下一个火坑，“你俩长相不错、家庭无忧，人气实力兼备，还有艺术天赋。这些就足够气人了。更令人生气的是，这样的你们成了一对后竟还光明正大地秀起了恩爱，还让不让我这样的竞争对手兼知情人活了？我都后悔我帮过忙了。” “换个词，我们那叫正常的生日互动。”颜暮羽纠正道，“不过这些跟你想退赛没关系，你自己说是觉得自己挡了队友的路……” “然而挡路并不能成为你想要退赛的理由。”颜暮羽发现了切入点，补充道，“你都说了，某些情况下，即便把路让出来，落后的人也不一定追得上。当前方奔跑的人，没打算阻拦身后的人超过她时，她的超前奔跑就不是在挡路，而是在引路。前面有人可以超越，不才正有前进的方向跟目标吗？” “虽然明白你在劝我不要退赛，但我听上去咋老感觉你是在劝我以你俩为目标奋斗下去呢？”析舞一脸纠结，“不过看你这么卖力开导我，我会再认真考虑下的。”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专心准备决赛。节目只是个开始，又不是结束。出了节目，你要不要跟着其余五个人一起出道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还没正式出道，一切皆有变数，到时候你们在不在同一条道路上奔跑都不好说。”颜暮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你的退赛想法还是证明了一样东西——你开始察觉到了团体存在的意义，不然你不会突然在意起团体中其余成员的处境。” 析舞苦笑道：“你大概没有说错，我好像又输给了你一次。我现在觉得，一个人solo蛮孤单的，身边都没个跟自己感同身受的人可以互诉愁肠。其实这也是我的纠结跟犹豫所在，因为一旦脱离目前的团体，我姐今后肯定不会再同意让我组团胡来了。” 又是受了秀恩爱的刺激又是怕少个人可以互诉愁肠，颜暮羽觉得析舞应该是缺爱导致了这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于是她换了个角度诚挚建议道：“我仍然坚持不同意你退赛的意见。但比赛结束后，你可以好好考虑下是要组团还是solo。如果你觉得solo孤单，找个跟你拥有共同语言、练习生出身的恋人，不也可以跟你感同身受、互诉愁肠吗？” 析舞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你觉得有道理就行。”颜暮羽打了个哈欠，“十分钟过去了，放我回去。做决定的人终归是你，我说再多也没用。” 析舞站直身子打开了房门：“谢谢你啊，‘侄女媳妇’。” 颜暮羽迈出房门的脚停了下来：“再乱叫我会打小报道的。”尽管某种意义上没有叫错，但她绝不当析舞的小辈。 “你该多培养下幽默细胞，这样才讨‘长辈’喜欢。”析舞听后翻脸不认人，把颜暮羽直接推出了房门，“是你自己不要我感谢的啊，可别乱说我欺负你。” 说完，析舞就把房门倏地关上了。 “……我到底为什么答应了帮析舞排忧解难？” 刚站稳身子的颜暮羽狼狈地望着402紧闭的房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