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旧光(三) (10)
喧闹不已,而苏梓烟的住处却如同另辟的新天地,安静极了。苏梓烟有些无所事事,白曼不在阁中,在此境地她也不好太过于抛头露面,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苏翎辰要她好好练舞,她虽无心于此,却又不敢怠慢。楼中大小事宜,檀罗皆能应付,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此时,苏娆不在,苏梓烟正一人对着《国色》比划着动作。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难免惊扰的她分神,险些将腰给扭了。她好容易站定,只听见门外的喊声—— “梓姑娘?梓姑娘!” 苏梓烟拢了拢衣衫,扶着腰肢,前去开了门。只见门外是一神色慌张的侍女,颇有些眼熟,正是前几日也有见过几面的杜若。苏梓烟见其模样,不免好奇担心,问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杜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檀姐姐派奴婢来,请您过去看看。” 听是檀罗,苏梓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噢?檀罗派你来的?”眼中的担忧更是又添了一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杜若听见苏梓烟问,自然毫不隐瞒,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说了出来:“今夜木姬姑娘头次挂牌迎客,安国公府的小公子指明了要见木姬,可是木姬她死活不肯去。檀姐姐劝了许久都不顶用,这会儿还在哭闹。阁主不在,姑姑也不好定夺此事,您去了一看便知。” 听她这样说,苏梓烟心中便有了几分底。这样的事出现在勾栏之地也并不稀奇,自愿卖身烟花之地的能有几个?那些青楼里的女子,大多原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或是被拐子拐来卖的,或是穷人家里图几个银子,便卖妻卖女,或是因为别的缘故。 凡是被迫进来的,有谁能心甘情愿笑着去迎客呢?多数是要大闹一回,寻死觅活不肯顺从。 若是往日里,这档子事,苏梓烟并不愿意涉足插手。可眼下不同,就她如今的身份而言,她不得不管。更何况楼中对她的身份不满的,大有人在,她若是没有一番作为,为难的不仅有她,还有白曼。 苏梓烟这样想着,又暗自庆幸,好在木姬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一等艺伎。至少如此,用不着她干些逼良为娼的事。 杜若将苏梓烟引至木姬的住处,将门推了开来,轻吟了声:“梓姑娘来了。” 屋里人纷纷回头向门口看去,檀罗本正与木姬说着些什么,见是苏梓烟来了,便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劝说,起身迎了过来。 苏梓烟先是将木姬的住处细细打量了一遍,随即忍不住咋了咋舌。这一处虽比不得苏娆那所金碧辉煌的宫殿,却也不差。布置的极为精致典雅,屋内宽敞如斯,却处处是清新的香气,原来是专人一点点将地毯熏香,才能得此效果。寻常熏香,不过是用在衣裳上。熏这地毯,不知要废去多少功夫。 木姬这一件屋子,乍看不张扬,细看时才知玄妙。这撷芳阁的一等艺伎便是如此待遇,倒不像是卖艺的伎,反而像是高官贵胄家的嫡亲小姐了。苏娆的住所,或许可以和些许公主比一比肩。 将这一圈儿看尽,苏梓烟才隐约听见轻轻的哽咽抽泣声。见檀罗迎她,才收了视线,将嗓音压下,只以唇语虚问道:“怎么回事儿?” 檀罗仍是叹了口气,一双眸子中瞧不见半点波澜,只是道:“木姬她不愿去接客,在这哭闹许久了。奴婢劝了许久,皆是不听。” 檀罗并非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只是如此棘手的对象,还是头一回。木姬若是寻死觅活也就罢了,可偏偏未曾如此。不论檀罗说些什么,木姬只一味的坐在床边哭,其他的是一概不理的。 她这样,如何去接客? 苏梓烟只往屋里瞧了一眼,便大概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了,看着檀罗无奈的样子,苏梓烟也感到有些头疼。哭闹的也就罢了,油盐不进的最是麻烦…… 苏梓烟想了片刻,才开口问道:“那安国公的小公子呢?” 檀罗想起这遭,更是头疼了:“正等着呢。” 苏梓烟当机立断:“先请人去安抚着。” 毕竟是安国公府的公子,这样的客人总不好怠慢,“好好伺候着,寻个由头,叫人多等一会儿就是了。” 檀罗斜睨一眼那床畔的木姬,将眉头一拧,问道:“那可要与之说说,今夜先换一个人,日后再说?” 苏梓烟摇了摇头:“不用,先顶着便可,我来劝她。”这等事情,拖来拖去反而坏事,又不是做皮肉生意,劝不通强让人去就是了。这艺伎,还得使她心甘情愿的去。如若不然,拖的再久也是一样的结果。 “是。” 檀罗应了声,便识趣退到了一边。 苏梓烟看着里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才迈步过去。 此时,木姬正坐在床畔,以帕饰面,哭的梨花带雨。一双眼睛通红宛如兔儿的眼睛,肩头随着抽泣而微微颤抖。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接近,她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布满了幽怨。 见不是檀罗,她似乎并不意外,满眼决绝,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质问:“你也是来劝我去接客的么?那你便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便是即刻死在了这里,也绝不会去!” 见木姬态度如此坚决,倒是让苏梓烟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倒也不算意料之外。她微微思虑自己的说辞,随即轻轻启唇,“噢?” 苏梓烟并不凑到木姬身侧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是站在一步开外,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如此不识趣,也不恼怒,反而轻轻的低笑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我是来劝你的,可若你一心寻死,我也不拦着。” 木姬双眼茫然,她望着眼前那张绝美的面容,望着那张脸上浮现的笑容,只以为自己听错了。瞳孔中止不住映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顷刻间慌乱起来:“什么?” 第180回:江上琵琶(一)(1更) 看到木姬如此反应,苏梓烟便知自己猜想的并不差。她虽哭哭闹闹,可在檀罗面前一言不发,无非是觉得檀罗以奴婢自称,人微言轻。她要闹,得需在一个能做主的人面前。 方才众人见她来皆迎她,且敬称一声梓姑娘,木姬自然觉得她地位不凡。她之前便猜想,这木姬并非真想寻死觅活,不过是不愿接客,故意胡闹罢了。 她是个聪明人,这般故意胡闹,檀罗确是会怵她几分。可她也是个憨的,若非今日白曼不在,恐怕就算真得偿所愿不去接待那安国公的小公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梓烟叹了口气,可惜,她既不是檀罗,也不是白曼—— “你若想寻死,即刻便去死,我在这儿看着你死。触柱也好,悬梁也好,若是想自刎,我还可借你把锋利的匕首,让你去的痛快些。” 苏梓烟的眸子里染上几分玩味,唇角微微上扬,一边说话,一边向檀罗递了个眼色。檀罗即刻心会神领,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捧了两样东西进来——一条白绫,一把匕首。 苏梓烟让檀罗将东西送到木姬面前,细指轻轻拂过那两样东西,目光在木姬身上几经流转。一双眸子未有半分波澜,就仿佛真的是个不在乎人生死,草芥人命的女魔头。 “你想如何死?” 木姬只觉得背后一凉,对上那双眸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看着那两样东西,半天也伸出手去拿。只咬着唇,低着头瑟瑟发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串滑落。 见她不动,苏梓烟暗暗松了口气,表面却仍旧面不改色道:“怎么,怕了?若是怕了就乖乖去接客。” 木姬大概是真被苏梓烟方才的话给吓到了,她本就性格怯懦,如今又置身险境,能有这样,已经是她最后的抵抗了。她颤抖着,原本该极为硬气的话到了嘴边,却越来越软:“我便是死也不会沦落至与娼妓为伍。” 苏梓烟如今已经将木姬摸透,自然不在乎她那有气无力的威胁。自顾自寻了一处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对檀罗道:“撤下去。” 木姬似乎松了口气,只听见苏梓烟慢条斯理道:“若你想死,早在进来那一刻便该寻死觅活了。我可是听说近来你静的很,吃好喝好,没有半点异象。怎么一到今夜,就要开始寻死觅活了呢?” 闻言,床上的人依旧咬着唇,垂着头默默流泪。苏梓烟并不在乎她的态度,继续说自己的:“你不过是想拖延几日,可你要清楚,我撷芳阁并非什么慈善之地,不养闲人。你大可以拖着,拖到我没了耐心,我也就不强要你献艺于人了。我瞧你模样水灵的很,便是做皮肉生意,也不失为一种出路。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将药酒一灌,你连反抗都不成。” 原先木姬大抵是没想到这一层的,只以为闹了能拖一日是一日。如今从苏梓烟楼中听到这话,顿时吓得一张小脸儿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梓烟面前,嚎哭起来:“不要!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 木姬跪着走到苏梓烟跟前就开始磕头,手里攥着她的裙角,哭成了泪人。 苏梓烟哪里见的人如此模样,心中仿佛扎进一根刺般,她连忙叫人将木姬扶回床上。苏梓烟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态度稍稍软了下来,“哪里是我不放过你?是将你卖来的人不放过你,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罢了。” “我……我是不是很没用,不愿如此,却又不敢死……” 苏梓烟看着木姬那满眼的绝望,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你我都是女子,我自然晓得你的心情。” 木姬抹了抹泪,“必须得去吗?” 苏梓烟没有点头,只是说的话却是默认了:“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利害关系我都说于你了,绝非吓唬你的。” 木姬阖上眼,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苏梓烟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对这些清白女子而言,迈出这一步,何等之难?可,这世上逼不得已的事和人,太多了。苏梓烟换了一种态度,轻轻抚着木姬的背脊:“其实你也不用将这儿想的如此可怕,你身为一等艺伎,并不用委身于人。住着最好的楼阁,用着最好的胭脂。偶尔献艺罢了,却能过的好过大部分世家小姐。你若是能过的了心中的坎儿,便会知道阁中并非你想的那么糟糕。若你有一日厌烦了阁中生活,大可以找人赎了身,或是自个儿攒够了银子替自己赎了身去,那时你仍是清白身子,仍可以嫁做人妇。” 提到嫁做人妇,苏梓烟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世上对女子总归苛刻一些,所为清白,哪里就真的清白的了?无论在不在这勾栏之地,一颗心浊了,才是真的没了清白。她突然感叹—— “怕只怕到那时你不愿走,这撷芳阁,或许比别处更自在。” 木姬用力的捏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想到过往,想到自己是被何人推进这般深渊的,她只觉得愈发心痛。再睁眼时,木姬终于妥协了,她长舒一口气,像是在对苏梓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世上,再没有木婉荷了。” 木姬终于点了头,换上了衣裳,见了安国公的小公子安绛。好在安绛并未说些什么,想来是被由头糊弄了过去。这事算是了了,苏梓烟终于松了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却是又撞见了苏娆。苏梓烟忍不住啧啧两声,她近来好像与苏娆颇有缘分,撷芳阁这样大,却可以随处遇见。 “我去瞧你练舞练的怎么样了,却听说你被叫去了别处。方才又听说你劝动了那新来的?真是好本事。” 苏梓烟笑了笑,“这才多会儿,你消息当真灵通。” 苏娆摇摇头,“欸,瞧你这话说的。这楼里盯着你的人可不少,我消息还不算灵通的。我听说那新来的可不好劝,檀罗说了半天也没说动,怎么你一劝就成了?” 苏梓烟垂了垂眸子,“她不过是一时想不通罢了,想通了就知道了,人活一世,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罢,又摇了摇头:“我随口胡说罢了,你听听就好。” 第181回:江上琵琶(二)(2更) “你可知那倒霉的客人是谁,能请的动咱们的非富即贵,哪个皇亲贵戚脾气这么好,生生等了这么久?” 对苏梓烟方才的话,苏娆并不甚在意,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便将方才的话题一笔带过。她似很不经意的文科这么一句,却掩不住眼底的在意。 苏梓烟有些狐疑,这才不多会儿,苏娆便知道了自己劝动木姬一事。打听打听等着的是谁,就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怎么反而还不知道了呢? 苏梓烟只是有些诧异意外,但我没多去深思,只是笑了笑:“你不知道?看来你的消息当真不如我想的那般灵通。” 苏娆眼中添了一分傲气,勾着唇角轻轻的笑了一声,两手环于胸前,颇有几分架子道:“我也需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才行,撷芳阁来来往往的客人这样多,我哪能都记住?” 这话倒不假,苏娆在撷芳阁,确实有几分地位。愿意花上千金万金求她一舞的大有人在,她确实没功夫一一记下来。撷芳阁中的女子多与别处的不同,带了几分傲气,特别是那些一等的艺伎,凡人皆难入眼。 苏梓烟如此想着,嘴上不紧不慢的答道:“安国公府的小公子,你可识得?” “……” 苏梓烟确切的捕捉到了苏娆眼中分明闪过一丝不悦,然而却并没有意外之色,就仿佛早料到了一般。苏娆微微眯起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略有些走神,却没有作声。 “怎么了?” 苏梓烟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看苏娆这反应,她大抵也能猜出其中的几分意味。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这样的事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少,莫说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事,发生在风月场里正常,便是后院,谁家又没有几回呢? 有的,还只是为了一串手钏,一根发簪,斗的不可开交。旁的,都还算轻的。 苏梓烟到不怕苏娆去闹,且不说她在撷芳阁的地位非同一般,便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苏梓烟也猜想的到——苏娆虽然偶尔嘴上不饶人,却算是识得大体知识。 她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但总归不会胡来。 至于,她要去找木姬的麻烦,那就是她二人的事情了,苏梓烟想,自己是无从插手这样的事的。 苏娆终于开了口,“识得,当然识得。”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了此处。 另一边,汀州鹤沼一游船上。 夜色虽已深,这一处可谓是灯火通明。湖中游船皆张灯结彩,整条河畔被这灯火照耀的,恍若白昼。 这时,一艘船湖畔向岸边驶来,随即在岸边停泊了片刻。几个窈窕女子船上下来,而后只见几个侍女引着一姗姗来迟的碧衫女子,上了那船。 船头的船夫见人上了船,便将船桨往岸上一支,船便被顶出许远。他悠闲自在的划着船,吹着清凉的晚风。 船内。 早在入阁时,便有专人同木姬说了许多阁中之事。那时的她虽不愿听这些,满心只觉得污秽,终日是人在同她将,她却以泪洗面。只是,整日耳濡目染,就是不愿记得,也总记下了七七八八。 方才路上,引她来的姑娘也同她说了许多。她这回听了苏梓烟的劝之后,便再没有那么抵触了,将这些一一听了,记在心里。方知,船舱里的人身份不凡。只是,毕竟是闺阁闺秀,头一回置身风月。 来的路上倒是想了许多应对之法,一进这仓里,反而脑子里什么也没了,只觉得慌张的很。木姬垂眉顺目颇为拘谨的行了一个礼,那引她来的侍女便扭头走了。 木姬抱着琵琶无可是从的站在角落,便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绛并不意外她如此做派,反而觉得新鲜的很。不同别的女子风情万种,久经风月场的**。干干净净羞羞怯怯,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安绛在木姬来之前便同别的女子喝了好几杯酒,正在兴头上。见了等的人,自然更是高兴,“你便是木姬?” 木姬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仍然站在门口,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她这模样,勾起安绛心中几分保护欲。安绛弯了弯一双狭长的凤眸,“你不必拘谨,本公子并非什么歹人。坐。” 木姬仍旧应了,却还是战战兢兢,只远远的坐了下来。安绛并不介意,只是默默的将木姬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故作关怀道:“怎么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似的,你方才哭了?可是谁欺负你了不成?你只管告诉我,本公子替你教训了去。” 木姬连忙摇了摇头,“并没有人欺负我,是方才来时叫风沙迷了眼。多谢公子关心。” “我见你自进来至此,都没有露过半点笑。本公子只当你心情不好,你说的,不过是敷衍我罢了。”安绛闻言,故意板起一张脸,装作一副不悦的模样。“若是你们撷芳阁的人不愿招待本公子只管说好了,何必给人脸色,让人不痛快?你不乐意来,我大可以找别人。” 木姬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顿时一慌,“我,我没有……”说着话,眼泪便要往下掉,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安绛原本也只是想逗逗她,如何想的到她竟如此不经逗,满是愕然,立刻手忙脚乱:“诶诶诶,你别哭啊,我不过是想逗逗你罢了。” “木姬……木姬初来乍到,便惹您生气,木姬……木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木姬仍旧哽咽着,流泪的模样我见犹怜。安绛自然更是心软,“我何时生气了?” “您方才不是……”木姬刚才确实是被安绛吓到了,怕只怕自己惹恼了客人,让苏梓烟生气。她想起苏梓烟那席话,便觉得浑身无力。 安绛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我方才等了你那么久,这会子我还没哭呢,怎么你倒是先哭了?好像本公子欺负了你似的。” 木姬闻言,这才破涕为笑,:“那您不生气了?” 第182回:江上琵琶(三) “我何时生气了?”安绛见木姬笑了,便安心下来。摆上两只杯子,倒满了酒,随即端着两杯酒凑到木姬跟前,轻笑道:“你好容易笑了,我也就放心了。如此大好良辰,若被什么烦心事所扰乱,岂不可惜?” 安绛将一杯酒递过去,道:“不知卿卿可愿与我共饮一杯?就当是方才惹你哭的赔罪,如何?” 木姬将怀中所抱的琵琶轻轻放在一旁,随即接过那酒杯。目光几经流转,将安绛上下打量下来。 方才才进来时,木姬一直垂着头不敢细看,直顶着地面脚尖儿。如今与安绛搭了几句话,却发现他挺好亲近,此时便没有初时那样怕了。木姬瞧仔细了安绛的模样,更是面上一红。 安绛风流,不止是性子,模样亦是。长的白净文雅,乍看来的确像个文人雅士,翩翩公子。安绛模样生的如此俊俏,木姬心中的好感便多了一分,再没有方才那般抗拒了。 安绛见木姬乖乖饮了酒,颇为满意。他素来纵横风月场,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自然知道木姬此时对他的态度如何。他本来也是来寻欢作乐的,方才的好性子全是图个新鲜罢了,好在木姬也是个聪明人,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他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复又坐会了方才的位置,一指木姬身旁的琵琶,开口问道:“你会弹琵琶?可会些什么曲子?” 木姬这才将琵琶重新拿起,抱在怀里,略谦虚一番道:“小女不才,只有箜篌和琵琶尚且拿的出手。公子想听什么?” 安绛笑了笑,到并没有指明一首曲子,只一边喝着酒,一边笑道:“都好。” 木姬也心会神领,再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奏了首耳熟能详的曲子。一曲乐调九曲好几折,木姬确实功夫颇深,听的人欲罢不能。安绛自然也是听着了迷,他素来只喜欢看舞,被曲子所吸引至如痴如醉,确实是头一遭,一时沉浸。 一曲罢了竟然还未觉得够,又让木姬继续弹些别的。木姬一连奏了三首歌,这才算完。 “妙哉。”安绛眼神微微亮了亮,满眼皆是对木姬的欣赏。他望着木姬姣好的面容,如此良辰美景,映衬着点点烛火,自然让人心猿意马。安绛多喝了基本,如今半醉半醒有些微醺,直望着木姬笑。“你这手琵琶果真是弹得好,前些日子本公子曾瞧见过一玉琵琶,真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是那时,本公子没遇着你,所以得之无用,便错过了。” 安绛满眼的懊恼:“当真是可惜。” 木姬闻言更是心中一动,脸颊飞红,不敢去看安绛。她被安绛撩拨的有些心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安绛又饮下一杯酒,随即勾着唇站了起来,走到木姬身侧。步子还算稳当,身上几分酒气伴着香囊的清香味儿。安绛生的风流倜傥,如此举措难免不让人心中百感丛生。木姬红着脸,只觉心间仿若有只小鹿在乱撞似的。 安绛轻轻勾起木姬的下巴,“今儿本公子心情好极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本公子都满足你。” 木姬仰着头看向安绛,羞的更是脸红了。听见安绛的话,再怎么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心中自然动了动。她咬了咬唇,有些犹豫又有些试探性的开口:“什么都可以吗?” 见怀中美人如此态度,安绛极为受用,“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公子好歹是安国公的儿子,岂能胡夸海口?” 安国公的儿子? 木姬听见这话眼中亮起几分光——引她来的姐姐确实嘱咐过她,船上的人是位贵客,让她伺候的时候小心着些。她原以为是些已有家室的达官贵人罢了,却没想到客人如此年轻气盛。 她起先并未多想,直到方才安绛自报家门,不可置否,她心动了。 无论如何,勾栏之地风月之所岂能是一个女儿的归宿?纵使穿金戴银过的如同金枝玉叶一般,始终都是表相罢了,骨子里,说白了,仍旧是低贱的风尘女子。在世人眼中,永远都是低俗卑贱的。 试问有谁能够做到不在乎他人看法的活着呢?木姬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她忽然想起苏梓烟说的,若有一日她不想在撷芳阁待着的时候,可以赎身离去,嫁做人妇。 若有一日?她便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在这勾魂地狱多待下去,只希望即刻便抽身!不知是过于焦急着想要赎身,还是被安绛这一刻的暧昧给蒙蔽,木姬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便是她这一生的救世主了。 她咬了咬唇,眼里染上几分期许,咬了咬唇,终究是开了口—— “那,若是我想你为我赎身,也可以吗?” 安绛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他仍旧勾着木姬的下巴,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慢慢眯了眯眼睛。与方才不同,这一次,那双凤眸深邃的宛若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他似乎没有听到木姬说的话似的,这样的动作就这样定格了半晌。 想来,木姬是误解了安绛的态度。她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不可以吗?” 然,仍旧没有听到安绛的回答。 在木姬眼中,只以为安绛方才的行为是对她有意,她也有些许心动,便算的上是两心相悦。可却不知道,国公公子这样的风流浪子,对待任何女子皆是如此,温柔多情。 木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些什么,竟惹得人如此态度大变。只察觉那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忽的收紧了力气,她有些吃痛的吸了口冷气。 “你曲子弹得很好。”安绛愣了一会儿将话题生生绕开了,随后又恢复如初,对着木姬笑了一笑。再然后,他便送来了手,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夜已经深了,你穿的如此单薄,在船上风大,难免要着凉。今日便就到此为止,隔日寻一楼台,咱们再继续把酒言欢。” 他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整理了衣衫,就这样推门走了。只留下船舫内的木姬一人,不知所措。 第183回:月下对酒(一) “哟,这才多会儿,我还想着和我这熟客打声招呼呢,怎么就不见人了?” 安绛走后许久,木姬仍留在船舫中,许久不见回神。她痴痴的抱着琵琶,凝视远处,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苏娆来了,她才堪堪回神,望着苏娆锋利的目光,她顿时有些胆怯畏畏缩缩起来:“安公子走了。” 苏娆见她那个样子,再想到方才听说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噢?走了?真是笑死人了,费尽心思从我这儿抢走的人,不还是看不住?白费力气! “我没有,是他……”木姬只觉得委屈,这会子泪已经在眼眶中打着转,摇摇欲坠。一双眼睛红彤彤,看上去即柔弱又动人。 然,站在她面前的是苏娆,苏娆并不吃这一套:“他什么他?哟,方才还是清纯玉女,哭着喊着不要接客,这才多会儿,便如此主动贴着男人才行了?” 木姬哪里听过这般难听的话,只觉得羞愤难当,刹那间便哭了出来。“我……我没有!你莫要血口喷人!”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而苏娆,则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似的。 苏娆没有半分可怜她,见她一言不合便哭的性子十分厌烦,眸子更是愣了下来:“没有?哭着求安公子替你赎身,你敢说没有?” “我……”木姬顿时语塞,她确实同安绛请求赎身一事,虽没有苏娆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总归是她做过的,否认不得。 苏娆没再多说别的,只是冷笑:“你若真瞧不上这里,一心要当什么烈女忠贞,大可以自行了断清清白白,休要胡搅蛮缠,惹人厌烦。”话罢,又是一阵冷笑,转身便离了。 另一边,撷芳阁门前。 夜还漫长,这生意一桩桩一件件源源不断,撷芳阁的门前就依旧热闹,各形各色的人纷纷涌入门中。只见一人步履蹒跚,手中还提着一坛酒,摇摇晃晃的,仰头便饮。这男子不知喝了多少酒,面颊通红,手抖脚颤的叫嚣起来。 侍从盯着这人和其身后的人,颇为小心翼翼的。这常人倒是好说,即便是不讲理的也好过一个醉鬼。怕只怕醉鬼发起疯来,那才是真的不管不顾。这要是闹起来,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位公子,我先前便同您说过了,咱们家的苏娆姑娘,并非谁都可以接见的。还请您见谅,不要为难小的。” 侍从想了想,自觉的将姿态放的极地,生怕触怒了他。谁知那醉汉非凡不领情,反而斜了他一眼,伸手推搡:“你滚开!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叫你们的一等艺伎出来陪老子!老子有的是钱。” 那醉汉随手这么一掏,就是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他粗鲁了将钱袋子砸过来,砸的那侍从一愣。只听见那醉汉洋洋得意道:“看见没,老子有的是钱!” 侍从哭笑不得,这哪里是银子的问题? “楚公子,我们撷芳阁有我们的规矩,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了。” 撷芳阁的武师见情况不对,连忙站出来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侍从叹了口气,眼前的情况他哪晓得如何是好?撷芳阁的大门大敞而开,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人分三六九等,这撷芳阁中的女子也分三六九等,自然不是随便都可以见的。平日里哪有人敢来闹事?也就是这个什么楚公子喝醉了,才有这样的胆子! 侍从故意压低了声音,很是头痛:“唉,这是个富商家的纨绔子弟,之前便来过非要找咱们的一等艺伎,今日又来闹,看来是喝多了,他说什么也不听,可怎么是好啊?” 见没人搭理自己,那醉汉竟然不管不顾直想往里面闯。这撷芳阁众多武师岂能让他如愿?纷纷出面来阻挠。那醉汉显然是见硬闯不行,撒起酒疯来。 “你们都给我滚开,叫苏娆出来陪老子,听见没有?” 武师听他如此大言不惭直呼要见苏娆,都觉得可笑至极。“不好意思,我们苏娆姑娘只接见皇亲国戚,其余闲杂人等,一概不见!”苏娆是谁?岂是他一个富商之子可以见的?一等艺伎具是撷芳阁头牌中的头牌,区区庶民,实在太自不量力了些。 只是那被称作楚公子的醉汉身后带了许多混混,因而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什么?你他妈是不是瞧不起爷爷我?来人呐,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 楚公子满面通红,因着生气,瞪圆了一双眼睛,指着撷芳阁的大门,手抖的厉害。他身后那些混混确实听话,一听他说要动手,一个个便冲了上来。 撷芳阁的武师也不是吃素的,哪能任凭人家在头上作威作福?一时间两边人便扭打起来。 楚公子如此胸有成竹,自然是心中颇有把握的。他身后的混混大多不值一提,唯有一个瘦瘦高高,青衣冷面的男子还颇有几分能耐。转瞬间动作行云流水,竟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上游走过去的,皆是不敌,节节败退。 “哈哈哈,打,打,打的好!”楚公子见无人能敌那混混,顿时乐的拍手。他本就醉着,还要继续捧着酒坛子,一边喝酒,口中一边念念有词,指着那些侍从武师嚣张道:“给我狠狠的打,竟然敢看不起爷爷我,哈哈哈,废物。” 他话才说完,忽然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重物向他飞驰而来。楚公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的哇哇直叫,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骂道:“哎呦,谁敢打爷爷我?找死呢?” 空气中一片寂静,连打斗声都听了。楚公子这才睁开眼看去,只见不远处,方才青衣冷面的混混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诚然,刚才将他击倒在地的重物,正是那混混。 他吓了一大跳,顿时便觉得清醒了一大半。抬眼望去,眼前是一年轻男子,正漫不经心抖着袖子上的灰尘。 “真吵……还不快滚?” 第184回:月下对酒(二) 刚刚醒来的苏翎辰眼神还是有些迷蒙,却吓坏了此时的梓烟。秀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嗔怪似的瞪了及时住了口的森语,竟然在苏翎辰面前提起她的病情。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梓烟心里有些忐忑,却不敢多少什么。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也的确很自然地说出来了。 苏翎辰看了梓烟一眼,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样的态度让梓烟更是有些拿捏不准,刚才,她和森语的话他到底听到多少,亦或者,听到了没有。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由于大病初愈使得苏翎辰此时的声音听来有些虚弱,却是格外的富有磁性, “还好。”梓烟深知说多了必会露出破绽的道理也选择了沉默下来,一时之间,房间内竟安静地不像样。森语因为说错了话,况且主子们还在这里,他身为小倌自然是要看主子们的脸色行事,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有,闭嘴。 苏翎辰已经醒过来了,想来身体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了。梓烟选择了告辞离开,苏翎辰大概也知道留不住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梓烟离开之后,怔怔地望着窗外发着呆。 梓烟是同森语一起离开的,苏翎辰醒了,他留在那里也是无用,二人便一同回了撷芳阁。大概是因为之前谈话突然被打断的尴尬,二人也没有继续在三皇子府的话题继续谈论,一路上竟没有说一句话。 只顾得照顾苏翎辰了,竟然忘记了吃饭。看见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刚回到撷芳阁的梓烟不禁有些懊恼。 现在早已过了吃饭的时辰,想要吃食,也只能去膳房里碰碰运气了。梓烟心里这样想着,便快步朝着膳房走去。 大概天不遂人愿就是现在的情况。梓烟看着空无一人的膳房竟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好在膳房里的食材也还算是完全。撷芳阁的丫鬟们一般都是在前一天的傍晚时分准备好第二天需要的食材,这样一来,既保证了食材的新鲜,又能保证第二天的饭菜准备不至于太过仓促。 没有办法了,只能自己动手了。梓烟撸起自己的袖子打算开始做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顿饭。 环顾了一下膳房,梓烟一眼就瞥到了角落里放着的三只老母鸡。就你了。第一道菜,八宝鸡。梓烟才舍不得委屈自己此时饥肠辘辘的小肚子,母鸡们,乖乖地束手就擒。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决定朝那只正在睡觉的母鸡下手,好在它们是关在笼子里的,就算大点声走过去应该也不妨事。打开鸡窝的门,梓烟一下子就朝那只母鸡扑过去,却不料惊动了其它两只鸡。 母鸡们看到了出口纷纷要抢着挤出来,竟将梓烟的一只手夹在了其中一只鸡和门中间动弹不得。 “啊!你竟然在我手上拉屎!”可以说梓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像现在这样狼狈,竟被几只母鸡搞成现在这般模样。 梓烟的叫喊声惊动了此时正在院子里练武的凉竹笙,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呢,这么晚了,膳房里怎么会有梓烟的声音? 两只母鸡连同那只被惊醒的母鸡一同在膳房里不停地扑腾,这里啄两下,那里飞两下,梓烟却在那里举着自己的左手愤懑不已。 凉竹笙进来时便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梓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呢。想笑却看见了梓烟想要杀人的表情,硬生生地把笑意给憋了回去,“你在干嘛?” “饿了,想弄点吃的。”梓烟现在的心情真的是很糟糕,她一直以为做饭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呢,结果,唉,不提也罢。 “我来做,你去收拾一下自己。”还是他做饭,一直看着头顶着一根鸡毛的梓烟他实在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破功。 梓烟恨不得有人帮自己,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她知道,现在的自己的形象一定糟糕透了。 色香味俱全的八宝鸡,一份西湖牛肉羹,还有一份香喷喷的米饭,几道格外精致的菜肴此时正摆在梓烟的面前,像是做梦一样,自己不过只是去洗漱了一下,应该还不到半个时辰。 “这些都是你做的?”梓烟一边品尝着美味的菜肴一边好奇的问着坐在对面的凉竹笙,这样的手艺出去开酒楼应该生意会爆满的。 “会一点。还吃得惯?”凉竹笙拿出了他先前准备好的酒为梓烟斟满,好菜自然是要有好酒配在一起才更有味道。 “嗯,很好吃。”对于凉竹笙递过来的酒梓烟也毫不拘谨,“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做饭。” 人总是喜欢别人的夸奖,凉竹笙自然也不例外,对于梓烟毫不掩饰的夸奖他表示受用得很。“总不能把会的都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此时的凉竹笙竟和平时的他大不一样。 “我今天去三皇子府了,苏翎辰发高烧发的很是严重。”也许喝了酒的人都比较爱说话,就连一向清冷的梓烟也不例外,也不管对面坐的是谁,就这样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 “三皇子府?”听到梓烟的话,本来有些醉意的凉竹笙突然清醒了过来,正在倒酒的手也顿了下来,抬头看着此时面色已经略显潮红的梓烟,不由得蹙了蹙眉,“你以后还是离苏翎辰远一点比较好。” 已经有些微醺的梓烟有些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凉竹笙说的话。凉家和三皇子的关系本身就有些尴尬,也不是说谁好谁坏的问题,志不同不相为谋罢了。若有一天,凉家真的和三皇子有什么本质上的冲突的话,梓烟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凉竹笙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高空的月亮不算是特别圆,却是格外的明亮,照在此时院落里的二人身上显得分外和谐。既然已经醉了,那就醉。 第185回:月下对酒(三) 月光柔和的洒在二人身上,梓烟看着凉竹笙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男子对她一直都很好,究竟他想要的是什么? 梓烟不知,也懒得去想了。 二人对月当酒,共赏月下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些霜寒露重,梓烟觉得有些凉意,于是起身,准备告辞。 “梓烟真诚感谢凉公子今日的盛情款待,您的厨艺着实让小女子大开眼界。”梓烟微笑的看着凉竹笙,一脸惊叹道。毕竟男子厨艺这般好,在心里确实很少见。 “哈哈~梓烟姑娘,你也很让人惊艳呢!”说完,更是大笑,没错,女子不会厨艺,也很少见,所以梓烟倒也算是个特例。 梓烟很不好意思,但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微微作揖。 “天色已晚,梓烟这厢告辞了。”梓烟有礼的说道,她还要回去休息呢,不然太晚的,她担心有些事情会控制不住,而且白曼会骂她的! “好!”凉竹笙同样有礼的作揖,他自然知道梓烟有所顾忌,也知道她的不自由,说完之后洋洋洒洒的离开了,像李白所说的“仰天大笑出门去”一样,潇洒自在。 梓烟和凉竹笙告别之后,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想着要不要听从凉竹笙的意见,可是苏翎辰似乎并没有恶意,这件事暂且搁一搁,她不想去想了,好烦!!! 梓烟正在思考着近期的问题,恰巧遇到了杜若,梓烟记得杜若是一个二等艺妓,为人温婉宁静,平日里和别人相处的都很好,可是一心恋着姜禾。 可是据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姜禾并不喜欢杜若。姜禾喜欢的另有其人,那人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只是似乎不一定能够看上姜禾。小道消息就是喜欢的女子好像是撷芳阁的女管家,一个很强势的女子,但是为人还是比较和善的。 杜若一直在为自己的爱情努力着,可是她的工作不允许,她的身份不允许。 姜禾是撷芳阁膳房的掌勺,整个撷芳阁的饭菜数他做的最好,所以姑娘们都挺喜欢的,这样或许某一天自己饭菜会多一些。不过,姜禾是一个比较直爽的人,特别直接。 本来梓烟想上去跟两个人打个招呼,但是她看了一下情况,似乎不太适合,两人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梓烟停下步伐,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但是她们看不到梓烟,很好的死角。 隐约能听到一些对话,“姜禾哥,我送的礼物为何不收?”杜若满脸悲伤的问着姜禾,泪眼婆娑,都有了哭腔,更让人忍不住心疼她。 可是姜禾仍然无动于衷,最多只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说:“我不收他人的礼物,尤其是不劳而获的东西。 一脸正经,好像别人都是犯法的。可是,杜若就是看上了姜禾这一点。 “姜禾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送你东西。”杜若仍然不死心的说,她期盼着姜禾能够接受。可是,接下来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真的没别的意思?”姜禾怀疑的眼神扫视了一下杜若,杜若脸红,手足无措。 “我我我……”杜若“我”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姜禾瞬间打断了杜若后面想说的话。 “我只喜欢干净的女子!”姜禾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杜若一个人,哭成了泪人。杜若心里特别难受,毕竟被自己爱的人嫌弃自己不干净,还是非常伤人的。 梓烟好似听到了无数声心碎的声音,心里一抽,慌忙上前去。 “呜呜呜~~”杜若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着,她真的觉得自己不该,不该来到撷芳阁,可是,可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若儿,有我!”梓烟轻声走到杜若旁边,蹲下来安慰着,轻轻拍打着杜若的脊背。杜若抬眼,看见是梓烟,“哇”的一声大哭了。 “梓……烟姐姐……我……”杜若一句话都说不全,一直在哭泣,梓烟估计杜若怕是伤心透了,急忙扶着她,到梓烟自己的房间里。 “若儿,我带你去我房间。”梓烟慢慢扶起杜若,扶着她缓缓往房间走去。 “烟姐姐,姜禾不喜欢我……”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梓烟叹了口气,说:“我会帮你!” “烟姐姐,你真的会帮我是吗?”杜若不确信的说,毕竟梓烟是撷芳阁里最美丽的大方的姑娘,属于那种比较高贵的了。 “会的,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梓烟正色保证道。她觉得杜若小姑娘真不容易,喜欢上了撷芳阁最冷淡的一个男人。很重要的是,在这个封建保守的时代,有个小姑娘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是很不错的新思想。 第186回:一舞倾城(一) 这厢安抚好杜若,苏梓烟独自一人来到鹤汀水沼的一处石拱桥下,呆呆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正值深夜,桥下一片莲藕重重叠叠,随风摇晃,隐约看到湖中央泛过一叶扁舟,是撷芳阁特有的敞篷船,船头坐着一个妙龄女子正弹着古琴吟唱。她的琴技不算娴熟,但乐曲中带有独特的风骨,听起来倒别有韵味。 苏梓烟看得愣愣,没注意到身后突然来了个人,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她一惊,回过神来,却是白曼。 “干娘,您回来了。”她侧身福了一礼。 白曼的眼中尽是欣赏之意,“这些日子我不在,阁内出了不少事故,檀罗都跟我说了……你做的不错。” 苏梓烟略惶恐,“干娘,烟儿之前从未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全凭一时直觉,莽撞行事,幸而没犯什么大纰漏,烟儿还要像干娘请罪……” “哎,你有什么罪,你太谦逊了,”白曼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以后我必不能时常在阁内,还需要你多关照料理阁中事务。我不管你是否有这个能力,你都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苏梓烟听出她言语中的恳决,点点头,“干娘,既然撷芳阁在四海九州都有据点,干娘完全可以派分家下属去做,何必亲力亲为呢?” “有些事情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如今,又有一桩大事要来,得早做准备。” “什么大事?”苏梓烟好奇道。 白曼道:“你可曾听说过北燕与西晋两国历年来的邦交大宴。” 苏梓烟想也没想便点点头。自十余年前,西晋大败北燕,华阳长公主出使和亲之后,两国一直维持着停战暂和的状况。而两国掌管礼事的长官也提议,每个两年便举办一次邦交大宴,地点在两国之间轮流举行,旨在文化和思想的交流。 这其实也是个试探彼此国力的好机会,两国君主都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因此,邦交大宴便延续至今。上一次是在北燕国,这一次便轮到西晋了。 “邦交大宴乃是两国皇室之间的交流,与我们撷芳阁有何关联?” 白曼轻笑,柔夷抚上眉梢,“本来也与我们无关,但一年前,安国公提出两国交换女子出使学习礼仪,此谏言被皇上采纳,而要问西晋天下女子何处最好,便是我们撷芳阁当此殊荣。” “干娘的意思是,圣上请我们为此次邦交大宴挑选女子?”苏梓烟新奇道,心中一块地方燃烧起来,这可当真算得上是天赐恩宠了,难怪撷芳阁在这一带如此受人推崇。 “得亏了安国公提出这个建议,不然也没有这等好事落在咱们头上啊。”苏梓烟笑道,只顾着发现,没看到白曼略带异样的神情,“等以后,我找个时间好好跟你说说撷芳阁与西晋国的关系。” 咦,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这次,北燕国的使臣带了十二名窈窕女子前来,我们自然也要回馈十二名女子,皇上尚未下达明令,不过我们也该备着了。” 两国交使不容懈怠,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战乱,撷芳阁提前预备着也是应当。 只是,苏梓烟听到“北燕国”三字的时候,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干娘,不知北燕国派来的使臣是……” “我的线人说,是鸿胪寺的一位官员。”白曼道。 鸿胪寺……原来是尉迟宫麾下的人啊,看来尉迟家族并没有因为穆王后的去世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苏梓烟默默盘算着,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白曼已经离开了,她唏嘘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身回房。途中经过一片黑压压的林子,树上冷不丁落下一个黑影,将她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知是凉竹笙。苏梓烟松了口气,嗔骂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到处乱跑吓人?” 凉竹笙的目光冷若冰霜,“你跟那老鸨聊些什么?”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些?”虽然以“老鸨”相称白曼委实没错,但苏梓烟听着就是不舒服。若白曼是“老鸨”,她不得是“小老鸨”了? “我们在聊邦交大宴的事情。” “哟,她已经开始跟你谈政事了。”凉竹笙“啧啧”两声,“我来也是跟你说这事的。我接到府上的消息,有事要离开一阵子,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们家也跟这邦交大宴有关系?”苏梓烟瞪大了眼睛,“是皇上给你们指派的命令吗?”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总之,是让我们去盯着北燕那帮人,怕出乱子。”凉竹笙不耐烦的说着,显然很不乐意去办这件事。 原来如此,怪道他武功奇佳,看来他应当是什么将领之后。而且,他平日里游手好闲,也不用回家,想来家中同辈子嗣繁多,他又或许是偏房庶子之类的,也顾不上他一个,便由着他去玩闹,等有正事急需人手的时候,便召他回来。 苏梓烟在心里将凉成笙的家世猜了个大概,只想着什么时候去找白曼问问京中哪位将领姓凉。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凉竹笙看她失了魂般,怒道。 “当然有,”她笑道,“你既然有事,我当然不会留你,你放心去办!我待在撷芳阁里头,现在又是少阁主,哪里会被人欺负?” 凉竹笙不置可否,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不断用靴子的尖头去触碰草地上的野花。 “还有,你将萤草安顿在什么地方了,我也好一阵子没见她,怪担心的。”苏梓烟想到什么,问道。 “你还不放心我?”凉竹笙又不高兴了,“是你自己忙里忙外的顾不着她,如果没有我,她早就浪迹天涯了……她现下在我们府上一个管家婆婆手里养着,白日里只叫她读书、学些女红,晚上差人带她去集市上玩,过得比你轻松自在多!” “哎,那就好,我只担心她不习惯深宅大院,又怕你家里那些势利眼的奴婢不把她当主子看,过着那种家仆的生活,还得看人脸色。” “呵,这个你放心好了,等她再大些,府上自会有人教她武术功夫,全把她当小姐看待的,”说罢,凉竹笙又看了苏梓烟一眼,“若是你去了,过得也是金枝玉叶的日子,也比待在这儿好。” “我才不信呢,养的哪里有亲生的亲?再怎么样也是隔了一层血缘在那里,我不相信他们会真心对我和萤草好。等我这里忙完了,还是要接她回来住的。”苏梓烟信誓旦旦的说着,全然没发现凉竹笙略微黯淡的目光。 “随便你,反正这阵子我是没空过来了,邦交大宴事关重大,撷芳阁也跑不掉,你尽量小心,别惹事。” 说完,他转身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苏梓烟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接下来的邦交大宴对她这个初来乍到者必然是个绝大的考验,她该如何应对呢? 第187回:一舞倾城(二) 翌日,西晋国举办朝宴,在宫中接待从北燕远道而来的使臣。这程尹乃是程家长子,在北燕也算据一方势力的门阀,性格暴戾,又贪财好色,难以捉摸。 这次宴会自然交由西晋的两位皇子共同负责,朝中早有人言,皇帝近日正准备立储一事,而这次朝会则是皇帝交给皇子们的一个试炼,表现出色者自然会增上几分。 大皇子苏翎钺寅时便从府里出来入了宫,来到西南麓的一处宫苑里。他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从举国各地挑选出绝色的舞女和乐师,还有武艺双绝的能人异士,即将在宴会上大展身手,好让北燕蛮人看看他们中原的风貌。临近宴会,他实在睡不安稳,便亲自前来查探,总担心出了纰漏。 宫苑里的管事见大皇子三更忽然而至,慌得立刻从榻上爬起来出去请安,迅速点卯上报,苏翎钺方才放心,但也没了睡意,遂在宫中走走。 绕过寒风刺骨的沁心池,他顺道走进御花园。这个时辰,天刚蒙蒙亮,偶尔路过一队掌灯宫女齐齐向他请安。看着一晃眼的灯光由近到远,他微微有些愣怔。 面对即将到来的宫宴,他是紧张的。朝中那些传闻他不是没有听到过,这次一定要做好,至少比那个人好才行。 想到那个他从小到大的争斗对象,他的皇弟苏翎辰,他心中就愤恨不已。明明他才是皇长子,按理说那些荣宠本该悉数属于他一人,偏偏他是出自妃嫔腹中,而苏翎辰则是皇后的嫡子。 嫡子又如何?!他攥紧了拳头,指间关节被掐的出响,皇后已逝,母家张氏虽执掌刑罚大权,这些年却屡屡出现未了悬案,陛下已然对其不满,英国公府早就没了前几年的辉煌,如今不过是在庄国公麾下苟延残喘。陛下恋在皇后的情分上对他们三番五次的退让妥协,但帝心难测,保不定哪一天就爆发了。 按目前的情势来看,他和苏翎辰平分秋色,谁也没有比谁矮一头。 只是,他心中微微的不安随着年龄增长愈发明显。起初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这些年却渐渐明了起来。 “皇兄好雅兴,这个时辰竟在御花园处赏景。” 一个声音惊醒了他,他暗暗诧异,那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竟毫无察觉,莫不是自己方才想的太出神了,还是这个人的功力又精进不少?! “皇弟,你素来好独居,非必要时刻不出府门,怎么也有兴致来宫里闲逛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苏翎钺收敛神色,笑迎上去,也他面对面站立。以往他比苏翎辰要高一个头,可如今竟能平齐了,而且他冷眼旁观对方身量,又比去年所见要长开许多。 “宫宴将在几个时辰后举行,现在可算是必要时刻呀!皇兄不敢怠慢,弟弟自然也得保持警惕才行。”苏翎辰不卑不亢答道。 “看样子,北燕之行倒真让你锻炼了不少啊!”苏翎钺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拍,“父皇的心思没有白费!” 苏翎辰不动声色的挪开肩膀上那只手,“父皇是怕弟弟待在宫里打扰皇兄监国,这才驱赶弟弟去外头走走,倒是皇兄这些日子里替父皇分忧着实辛苦,想来父皇一定会好好嘉奖你的。” 辛苦?苏翎钺只想冷笑,若真觉得他干得好,就不会在这个弟弟一回来便收回他监国皇子的身份!留下他辅助监国,分明是把他当成这个弟弟的靶子! “监国乃是我的职责,没什么可嘉奖的,”苏翎钺道,“这次朝会,才应该是你我争一高下的地方。” 苏翎辰看着自家皇兄的眼眸,里面星光闪闪,像是笃定了他会输一般。他倒不怕对方暗中使诈,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很清楚对方做事光明磊落。 不过,争也争的光明磊落呀…… “一争高下?”苏翎辰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我以为皇兄早已经做好赢的准备了。” “什么意思?”苏翎钺皱眉道,他闻出了这话里头不一样的味道。 “皇兄当初选择负责宫宴内容,由我负责其余接客事宜,不就是因为宴会更容易大施拳脚吗?”苏翎辰淡淡的道。 似乎被人一语戳中,苏翎钺脸上有些不好看,他冷哼一声,直说道:“就算把这件事让给你,你不过也是搞砸罢了,还不如让有能人来做。苏翎辰,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实力吗?” “是啊,身为安国公侄子的你,身上流着一半安氏血脉的你,无论是掌管膳食的尚食令,还是名满天下的撷芳阁,几乎已经被看成自己麾下的地盘了。”苏翎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翎钺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撇过头去,再回头时,已经不见苏翎辰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慌,明明应该更有底气才是。 直到宫宴开始时,他内心还是迷茫的,宴会中央是他依靠撷芳阁势力寻觅而来的才子佳人,他们将献上前所未有惊叹绝伦的表演,一定可以令北燕使臣大开眼界。 可没想到,这个程尹根本就是故意刁难,处处诋毁歌舞,让宴会里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好看。而且,他似乎早有准备,事先让一些北燕舞女学习了西晋舞蹈,所表演出的曲目比起苏翎钺安排的更胜一筹。 这让整个西晋皇室的脸上都不好看,皇帝从头到尾黑沉着脸,时不时扫视苏翎钺一眼,明显不满意,而苏翎辰那边却像看戏一般神态自若。 他察觉到众人的不满,再也按捺不住,起身端了一盏酒走到程尹身边,礼节性的笑道:“程大人,看样子您似乎对我们西晋国这次宫宴不满意啊。” 此言一出,举座都安静下来。跳舞的舞姬们停下旋转的身子,有些踌躇,不知道是否该继续。 程尹没有一点儿害怕,打着哈哈道:“哎,下官不过是个使臣,哪里敢对贵国的招待不满意呢?只是,贵国这歌舞实在无趣,下官忍不住点评几句……唉,下官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希望陛下和诸位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苏翎钺忍住心中一团怒火,道:“不知程大人喜欢怎样的歌舞呢?” 第188回:一舞倾城(三) 程尹斜了他一眼,“哎,鄙人其实也没什么喜好,不过,殿下您看,咱们北燕的姑娘们跳了几支西晋舞,也不比你们西晋的差,不知你们是否会跳北燕舞,给我们开开眼界呢?” 下面发出一片唏嘘,众人都看向苏翎钺,不知他会如何应对。在安国公提出两国借助朝会进行文化交流之前,西晋一贯是瞧不上北燕的,西晋人自然也不会去学北燕的舞蹈。 当然在这个时候,气势上不能输,苏翎钺咬咬牙道:“早就知道程尹的喜好,本殿下自然早早去安排了。” “噢?这么说来殿下是还有后招没放了?”程尹故作拊掌叫好,“那么下官就坐等着好戏上演了。” 在座的众人都以为苏翎钺真的早有准备,此刻也放下心来,宴会的气氛总算缓和一些。 然而,只有苏翎辰知道真相。当苏翎钺回到座位上后,他喝着酒,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余光可以看到,自家皇兄用湿了的手攥紧的袖口。看来,对方真的紧张。 “你别得意,就算我找不到人,只能代表我输了,不代表你赢了。”苏翎钺咬牙道。 “呵,”苏翎辰道,回头喊了一句,“平章。” 身后一个黑影俯身道:“在。” 苏翎辰与他耳语几句,他一下子不见了。 “要想一舞倾城,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苏翎辰继续喝酒,眼皮也不抬一下,“皇兄大可放心,皇室的颜面不会丢,你尽情喝酒便是。” 苏翎钺将信将疑的坐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神态自若起来。他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到皇帝面前认个错,在明日武会上取胜,也不枉为君子。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深不可测,却没想到他能找到这么一个尤物。当那个舞女出现的时候,整个宴会上的目光都要被她所吸引。明明她以纱敷面,眼眸胜过冰霜,却让人恍若看到了春天的花开放。 苏翎钺本来以为她是北燕来的,可仔细看她的眼眸,分明是西晋人特有的形状,而且那柔软的身子,蹁跹的舞步,亦是西晋小骨架的姑娘才能拥有的。 再看程尹,早已呆若木鸡,哈刺子从嘴里流到下巴,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 这是一支他从未见过的北燕舞,在气势不减的情况下又增添了西晋独有的柔媚,实在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欲罢不能。 “她、她叫什么名字……”苏翎钺还算镇定,指着那女人问道。 “皇兄不是一直把撷芳阁当作是自己家的地盘么?怎么连这个地盘上新添的人也不知道?或许,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你外祖母的爱徒才是。” 苏翎钺是当今西晋皇帝宠妃安氏的儿子,这安氏不是别人,正是安国公的姐姐,而安国公的母亲则是撷芳阁的创始人,白曼是她的首徒。 苏翎钺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随即勾起嘴角一笑,“这么说来,她算是我的人了?那么这次,还是我赢。” 苏翎辰顿了顿,放下杯盏,终于第一次直直的看向自己的皇兄。不知为何,苏翎钺发觉一阵寒气涌来,让他浑身上下不舒服。 “我从来没有要跟你争皇位,”他这样说道,“但是,这个女人,你最好别碰。” 待苏翎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场舞已经跳完了,当真是一舞倾城,名扬四方,在场所有人都惊叹不已,不日便传遍了整个姑苏。 苏梓烟回到撷芳阁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本是接到平章的消息匆匆赶入宫内,完毕后又是平章送她回去,就没见到过苏翎辰,这让她有些失落。不过,看平章样子很好,显然这次帮了苏翎辰的大忙,她也很高兴。 “这次姑娘算是扬名立万了,今后更要多加小心才是。这条道既然上了,要下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是平章最后跟她说的话。她有些茫然,自己上了什么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