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要是真给弄丢了,你以为二小姐会放过我们?你可别忘了,东西是在厢房里丢了,二小姐到现在都没怪我们失察,已经是万幸了!” 生辰礼?! 尉迟宫少爷送给二小姐的生辰礼?! 这话如丧钟般将蕙香击醒,她完全没想到那个小匣子里头还有这么重要的物件,这回算是玩大了! “蕙香姑娘,”梓烟明媚的笑容十分刺眼,像是早就知道一切,“你可得好好找噢。” 蕙香脊背一凉,差点没站稳跌下阶去。现在的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眼下她也只能匆匆地喊了一群婢女,四下寻找去。 兰香看着自家妹子惊慌失措的模样,知道事情有变数。她的表情愈发冷了起来,对上梓烟一双清澈的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怎么明争暗斗与我无关,但只一点,要是牵扯上二小姐……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 愚忠。 梓烟对兰香的所谓忠诚是不看好的,不过她知道对方的斤两,并不愿与对付为敌。 “是,兰香姐姐。” 兰香最后给了梓烟一个警告的眼神,正欲回厢房服侍穆青娴。正当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兰香姐姐——” 来人竟是小荔,看情况已经逼出答案了,审问人的速度还挺快! “小荔,不是安排你去处置杜巧娘吗?这会儿跑来作甚?” “兰香姐姐,杜巧娘说那个小匣子是她偷来的,从、从梓烟的房里偷来的!”小荔朝梓烟用力一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兰香的神情愈发复杂起来,她清楚这几个不安生的奴婢每日里除了勾心斗角便没别的事可做了,可能这也是小荔的圈套。 “把杜巧娘带到二小姐面前,让她亲口跟二小姐说。”兰香觉得还是这样做比较保险,免得小荔动手脚。 “不行啊,杜巧娘现在浑身是伤,恐怕污了小姐的眼。”小荔摇头道,“那贱人一开始跟个疯婆子似的,只会瞎囊囔,半句人话也吐不出,后来鞭刑下去了,这次恢复了神智,把事情的原委都抖露出来了。” 兰香看她说的有模有样,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将小荔和梓烟一起带到穆青娴面前。 穆青娴端着一杯茶盏,根本没有这个耐心等兰香说完,狠狠地将茶盏往前面跪着的二人身上摔去。 茶盏不偏不倚地避开了梓烟和小荔,摔裂在她们中央,碎成五六瓣,滚烫的茶水四溅出绮丽的水花。 “你个贱婢,还有什么话可说!” 穆青娴老早便看不惯梓烟,只是她于自己有救命的恩德,又是尉迟宫提上来的,穆夫人亦看重她,实在不好找机会下手。 “二小姐,此事绝非奴婢所为,您不可因为一个受了刑罚的婢女口中胡乱之语就妄下定论啊,”梓烟不卑不亢地说道。 “小匣子是在当铺里寻到的,当铺老板说拿赃物去卖的是门房张盛,张盛又将杜巧娘供了出来,而杜巧娘又指认东西是从你屋里偷来的,你们这样环环相扣,倒让我有些看不明白啊!”穆青娴一拍手边下桌,震得在场众人心惊肉跳。 “而且,这匣子里头除了我的首饰之外,还有不少陌生的首饰,看品阶不像是杜巧娘那等贱婢能有的,若是你便不足为奇了。” “既然是这样,奴婢也少不得多说一句。”梓烟道,“其实,这个小匣子原先的确放在我的屋子里。” 第74回:祸水男颜(一) 众人屏声静气,一个个以看疯子的眼光看着梓烟。 接着,梓烟话锋一转,又道,“但是,里头的首饰一件也不是我的,整个匣子都不是我的。” “噢?那便都是你偷来的?原来你还偷了别人的!”穆青娴显然不肯放过她。 小荔忽然变了脸色,扑倒穆青娴脚边,扯着她的裙摆哭道:“奴婢前些日子丢了好些首饰,原来是梓烟仗着跟奴婢关系好,顺手牵羊……” 哟,这小脑袋瓜转得还挺快。 “小荔,你空口无凭,这是诽谤!明明是你把小匣子交给我让我帮忙保管的!” “你又有什么证据?!”小荔扭头一瞪,整个眼珠子似乎要破目而出,恨不得将梓烟千刀万剐。 梓烟收敛有些触怒的神情,莞尔一笑。这个时候,她已经胜券在握了,根本没必要与一条顽强抵抗的疯犬吵。 小荔看到她的笑容,莫名感到一丝心虚,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是她的战术。对,没错,她一贯的战术就是攻破人心。我的计划这么周密,不可能有纰漏。 “二小姐,现下不是还有一件赃物没找到么?”梓烟忽然道,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待蕙香姐姐找到了赃物,再下定论也不迟。” 刚才蕙香被派去寻找旖旎琉璃金簪的时候,小荔并不在场。此时她听到这样的说辞,顿时有些愣神。 怎么会还有一件赃物……明明、明明全部都放在匣子里了! 梓烟对小荔脸上惶恐不解的神情表示很满意,她的腰板挺了挺,心中窃笑:倒看你要怎么翻身! 穆青娴虽然咬定梓烟是贼人,但苦于没有证据,确实不好直接惩罚她,便道,“兰香,你吩咐蕙香给我查仔细了,尤其是这两个人的厢房!还有,当铺那边也问清楚,别再出差错了!” 兰香应声下去,一盏茶时辰过后带着蕙香一群人复而返之。梓烟抬眸看着蕙香的神情,眼里浮动的怒火似乎随时都要喷出来。 小荔愈发心虚了,她的大脑已经混成了一团浆糊,愣是想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二小姐,东西找到了,在小荔厢房内。”兰香双手捧上一支流溢着旖旎光辉的金簪,为了不让自己的手直接触碰,还用一块干净整洁的丝布垫着。 足以得见此物珍贵。 小荔再跪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看看蕙香到底找到了什么,却被蕙香一个下死眼瞪了回去,她心灰意冷地瘫在地上,等候着最终结果。 梓烟悲哀地看着小荔,惋叹此人竟输得如此惨烈,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穆青娴颤巍巍地接过金簪,心疼地摩挲了好几遍,之后吩咐兰香收好,换作一副狠戾的神情。 “好啊,原来是你,”穆青娴道,“还真是贼喊捉贼,差点把我们全部人都蒙骗过去了!” 小荔吓得双腿发软,再也直不起身来,“小姐、小姐冤枉啊……”人总是这样,明明到了万劫不复的时候,还不死心地苛求一点点希望。 “行了!滚远点,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们二小姐!” 蕙香的怒气早就忍耐很久了,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因此才会想到使计谋来害梓烟,万万没料到小荔这个蠢货,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荔被蕙香一踹,头懵懵的,一个不留神摔倒了梓烟面前。她一睁开眼,正好对上了梓烟戏谑地哂笑。 “小荔,我们难道不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吗?你为何要害我?” “你、你这个贱婢——”小荔翻过身来爬向梓烟,双手直直地伸着,想要掐住梓烟的脖子。还好梓烟反应灵敏,以最快的速度后退几步,躲避了她的攻击。 “放肆!二小姐跟前由得你撒野?!”兰香一把抓住她的发髻,狠狠一揪,一时间簪钗尽碎,青丝散乱。 “行了,贬为下等贱奴,关到刑罚院等候发落!” 穆青娴怕是一年没处理过这等事情,半日便觉得疲乏不堪,东西已经找回也就懒得搭理小荔,剩下的全权交给蕙香了。 下等贱奴…… 小荔眼底升起一片白雾,她赔笑卖乖了这么多年,忍着自尊阿谀奉承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兰香服侍着穆青娴进寝屋休息,蕙香则带着一群人将小荔押下去,梓烟就站在厢房门外的长廊上注视着她们,她看到小荔脸上仓皇绝望的神情,“啧啧”了两声。 “蕙香姐姐请留步” 蕙香回头看,却是梓烟笑盈盈地站在她们的身后,她知道对方怕是来看热闹挑衅的,没好气道:“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很闲是嘛?!” 这次是她输了,还好料理得当,半点没扯上她。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一天还是二小姐的一等媵人,梓烟便一天也压不过她去。 “蕙香姐姐这盘棋下的可还畅快?” 梓烟轻轻扫过小荔一眼,小荔已经失去和她斗嘴的心情了,双眼木讷地看着前方。 蕙香当然明白她话语里隐藏的意思。这盘棋委实下的窝囊,不过也更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小荔已经不能用了。 当初她扶持小荔上位,有意将她培养成自己的得力手下,便是看她与梓烟关系密切,想利用这一层算计梓烟。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小荔和梓烟之间早就出现了裂痕。可恨小荔这蠢货竟还一无所知,还以为梓烟多么地信她呢! 一想到这儿,蕙香就觉得气急败坏,她真是瞎了眼,用错了人!本来以为小荔最多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狼,小心点用着便好。没想到她根本不是狼,顶多就是条只会乱咬人的疯狗! 真是枉费她处心积虑这么些年! “呵,不过是失掉一颗不中用的棋子罢了,还得谢谢妹妹你眼里好,帮我去处这么个窝囊废。须知一颗老鼠屎也能坏一锅好粥呐” 果然,只要伤害不到她,任何事情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梓烟扬了扬嘴角:“姐姐,我与小荔好歹这么多年姊妹,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不若姐姐让我与她再多说两句话,说完了我亲自带她去刑罚院找您,如何?” 小剧场—— 作者小月儿:大家觉得小荔还能东山再起吗? 小荔:当然!当然!(举手) 梓烟:……之前没看出来啊,原来你是小强吗? 第75回:祸水男颜(二) 这一仗虽然未曾伤得蕙香半根毫毛,到底灭了她不少气焰。眼瞧着梓烟一步步越爬越高,她心中除了妒忌外,更生起了忌惮。 蕙香回想起来,从小绛到阿妲,再到如今的小荔,梓烟身边的人已经被拔除的差不多。 这原是件喜事,可她再细细盘算起来,这其中大半并不源于自己的助力,而在于梓烟。 如此一来,这梓烟的手段比起前些年厉害多了。从前的她惯会耍小聪明,但从不出手与自己硬抗,难道是潜伏着的恶狼终于出山了? 小荔显然用不得了,蕙香又把目光投向了尚且还在刑罚院里关着的杜巧娘身上。 这会不会是下一颗好棋子呢。 蕙香正筹谋着,闻梓烟言,横竖她不想再管小荔的事情,便应允了,只说:“你最好老实点儿!这可是二小姐吩咐要办的人,别动什么歪心思。” 说罢,她一行人便先离开,穆青娴的厢房外空荡荡只剩下梓烟和小荔二人。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小荔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冷冷道。 不愧是小荔,惊涛骇浪过后瞬间恢复平静。她从来都不是死脑筋的人,一下子便能理顺思路,重新理智地判断当下情况。 这么想来她们三个发小其实都是一样的呢。不论是活泼开朗的小绛,还是柔柔弱弱的小荔,又或是不屈不挠的自己,共同的特点便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一颗沉静的心。 可惜啊,为什么偏偏要互相争斗呢? “的确没什么可说,不过难道你不好奇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奸计,又是在什么时候把金簪放在了你的厢房里?”梓烟挑眉笑道。 “成王败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小荔舔了舔下唇,嗤道。 偏要说,偏要让你知道你有多蠢。 “你的匣子布置的很不错,除了二小姐的发饰之外,格外放了一些自己的。并且,事先对外声称自己屋里进了贼人,就算到时候查出匣子里有你的东西,断然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而你偷走的应该是二小姐珍藏的物件,平日里未曾穿戴过,故而我也不会认得。” “叹就叹在你运气实在不好,偏偏那支旖旎琉璃金簪,我却认得。那时尉迟宫少爷送给二小姐的生辰礼,我曾见过,世间仅此一支。你觉得我看到了那支簪子,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小荔幡然大悟,原来她竟败在这里,“你既然知道了真相,为何不拆穿我,还要把杜巧娘给牵扯进来?” “杜巧娘的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当夜我发现匣子不见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是贼人是她。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手脚不干净。” 如果说蕙香和她的这盘棋局里小荔是一枚重要棋子,那么杜巧娘便是棋局里的意外。她推波助澜,让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将自己给卷了进去。 “我还是不解,明明我非常警惕得锁了房门,为何还会被你趁虚而入。” “你是锁了房门,我也的确进不去,可有人能够进去,还是你自愿放他进去的,难道你忘了么?” 小荔一懵,杂七杂八的片段陆陆续续涌进她的脑海。 几日前。 小荔刚回房,远远望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她房门前晃荡。她的心跳漏了一个节拍,浑身的寒毛齐齐竖起。 阴风阵阵,乌云蔽日,该不会是撞邪了? 待她走进后,才看清那张清俊的脸庞,霎时喜不自胜,连忙迎了上去,向前一福,“小荔给崔公子请安。” 这个时辰不早不晚,正是做好事的时候呢,崔公子还挺会挑时间的! 不过,她倒没想到崔公子还惦念着她,毕竟上回可是在他面前出过丑的,还让梓烟嘲讽了一番。 呵,梓烟啊梓烟,别以为只有你能攀龙附凤,我小荔也要有出头之日了。 崔洋的神色看起来不大自然,这样的窘迫被小荔诠释成了非同一般的狎昵。小荔轻轻地拽住崔洋的衣摆,腆着脸娇笑道:“公子随奴婢进屋,奴婢给公子上一盏好茶,请公子品品。” 崔洋没有说话,亦没有拒绝,就这么被她拉了进去。门“哐当”一声关紧,外面风云大作,吹得屋内帷幔飞舞,四周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小荔扯着崔洋一步步走进屋,却不走到寝屋内,只在美人榻前停下,猛地一转身,双手拉着他的衣裳一扯,整个人向后倒去。 “公子……” 小荔轻轻俯在崔洋的耳边,缓缓吐着热气,意欲吹化崔洋这座诱人的冰山,恨不得将他一口一口吃抹干净。见崔洋仍然无动于衷,她便自己先解了衣裳,露出半个光洁晶莹的身子,“咯咯”得笑着。 正当她还想再进一步时,崔洋忽地站起身,猛地一甩手,返身走出房门,弄得小荔穿也不是脱也不是,直愣愣地坐在那儿眼瞧着他离开。 “难道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小荔有些看不明白了,无奈浑身上下欲火燃烧,只得自己在房内浑浑噩噩了半日,方才解了火。 “原来是他?!”小荔有些不敢置信,崔洋为什么会帮助梓烟呢?! “想不到?”梓烟虽然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但她相信以崔洋的性格,利用完之后绝不会让小荔好过的。 如今小荔还活着,可见他没被玷污一丝半毫。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帮你?!”小荔的眼里燃着熊熊妒火,愤愤地盯着梓烟。 梓烟真觉得很无辜,前世小荔看上尉迟宫,今生她又看上崔洋,偏偏这两个男人都与自己熟络,又都看不上她,她能怪得了谁呢?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信吗?”梓烟故意调笑道,她就是要气气小荔,让她知道什么人可以勾引,什么人最好离得远远的!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故作清高的骚浪贱,没想到你连二小姐的教书先生也不放过!你、你是不是把整个将军府,噢不,整个京都有权势的男人都睡了一遍?!” 梓烟皱了皱眉头,现在她们还站在穆青娴的厢房门前呢,可不能再让小荔胡搅蛮缠地闹事了。 小剧场—— 梓烟:采访一下崔先生用美男计的时候内心OS 崔洋:一个字“滚”,两个字“恶心”,三个字“比她丑”。 第76回:祸水男颜(三) 小荔的声音越喊越大,一直控制的冷静终于烟消云散,还好她的双手之前被蕙香等人捆扎在身后,要不然梓烟真担心她会直接扑过来撕碎自己的脸。 “你们几个过来!”梓烟使唤小院内几个正在等候发落的小厮,“把她带到刑罚院去,交给蕙香姑娘。” 几个小厮看出了场面的确有些招架不住,连忙三三两两把小荔按压,强拉硬拖了下去。小荔除了满口污言秽语的叫骂着,也别无他法。 “倒想去看看蕙香会怎么弄她呢。”梓烟“嘁”了一声,笑着晃了晃脑袋,“都说红颜祸水,我看是男颜更害人。” 至于这个祸水男颜,该拿什么谢他呢? 梓烟遥想起当日与杜巧娘闹翻后,便去找崔洋帮忙,想委托他把金簪偷偷放入小绛的房中。 崔洋自然是不肯的,自称靠自己的绝世武功便能不声不响的进去,可惜最后还是不得不拉下脸来使用美男计。 梓烟是得逞了,就担心他会狮子大开口,找自己要天价酬劳啊! “中秋佳节,陪我赏月。” 八个字重重地砸了下来,敲得梓烟晕头转向。她没听错,崔大公子已经孤独到这种地步了嘛?中秋佳节竟然要她一个小奴婢作陪。 又在打什么歪心思吗? 崔洋颇为理直气壮地倚靠在凉亭的红墙上,一脸“你快快答应我啊”的神情,兴致昂扬地等着她的回应。要知道自己可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帮她这一个忙,她怎么说也该好好谢自己。 “行行,只要你别让我跟着你回家过节就行。”梓烟想了想,便应允了。 而此时刑罚院内,蕙香指派了一群人去看着小荔,自己独身一人来到了关着杜巧娘的小间。 因为穆青娴没有下准确的命令,谁也不敢妄动小荔,以蕙香对她家主子的了解程度来判断,估计对小荔的刑罚得好一阵才能批下来。 算是便宜这个蠢货了,暂且留着她的狗命,说不定还有用处! 相比之下,杜巧娘就惨多了,之前被人鞭笞了三十下,还被关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无人料理。蕙香推开门的时候,杜巧娘的神智已经很不清楚了。 看到杜巧娘的模样,蕙香瞬间觉得小荔还是很厉害的,从头到尾也就哭过几回,这会子还在冷冷静静地吃着晚膳呢。 而杜巧娘竟已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蕙香开始犹豫,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喂,起来吃饭了。”蕙香厌弃地将地上的碗筷往杜巧娘面前一踹,杜巧娘却像个死人一样无动于衷。 “喂,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嘛?!”蕙香有些恼怒了,“不就是被梓烟那个贱人陷害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本事就去报仇啊!” 听到“梓烟”两个字,地上那团脏兮兮的肉终于蠕动了,紧接着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不想害人。” 丫的,这人怕是个疯子?不想害人?!呵呵,这真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蕙香气急攻心,竟真的笑出了声,“我说,你个贱婢还在我面前装善良?有意义吗?真以为自己多干净啊?” “比你干净。”杜巧娘“铛铛”睁开双眸,眼里闪过连蕙香见了都要恐惧的眼神,一字一句顿道,“比你,比她,都、干、净!” 蕙香觉得和杜巧娘真的没法交流,可她分明看到了杜巧娘蔓延在眼底的怨毒,不输于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莫非她是在压抑自己?蕙香回想起杜巧娘素日的作风,倒也不失为是一种可能。 如若这样,便让她帮杜巧娘释放! 蕙香前脚刚走,梓烟后脚便来了,还带了几罐价格不菲的药膏。看到牢房内满地苍夷,梓烟皱了皱眉,随后耐心地俯下身帮她收拾。 “她来找你,是想怂恿你跟着她一起对付我?”梓烟在外头刚刚和蕙香打过照面,看她神情淡然,一时间有点儿摸不清杜巧娘的态度。 她还记得上回绿朱事件,杜巧娘义正言辞地说她绝对不会害人。尽管后来迫于生计潜入自己的厢房偷取匣子,但也不算违背了她的宗旨。 只是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说不定杜巧娘真的改变心态了。 梓烟非常不情愿自己的名单上又多出来一个人,因此少不得亲自来问个明白。 “是,又如何。”杜巧娘紧闭双眼,看也不想看梓烟一眼。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愿害人。而你当初跟我决裂,也是因为我伤害了别人,对么?” “是,又如何。”杜巧娘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希望你记得你说过的话。”梓烟将药罐依次排开,放在杜巧娘的身前,“很快你就会被放出去了,蕙香失去了小荔,正缺人手,一定不会罢休,你好自为之。” 梓烟起身正欲离开,身后人又道,“我真讨厌你们这些人,整日里勾心斗角。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私底下还要互相残害!” 还真是圣母呐,“你也看到了,我想要求平安日子,是她们屡屡要害我。” “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你就不能退让一点儿吗?你做小伏低地与她们好好说解,我不信她们还会对付你。再说了,你若行得正走得直,谁平白无故去害你呢?” 梓烟实在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比小绛还要天真的人,“弱肉强食,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从你作为下等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避免不了鲜血和尸骸。” “再说了,你做了一世好人,也不见得过得安稳。”梓烟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你——”杜巧娘忽然跟炸毛的刺猬一样腾跃起来,张牙舞爪地要扑向梓烟,还好梓烟闪得快,立刻退出去关上了门。 杜巧娘这副样子,总有一天会被蕙香利用的。 梓烟怅然叹息,或许本不该将杜巧娘带进将军府,这个充满着血腥味的地方根本不适合她。 试问,又有谁愿意一生下来就面临着各种心机和谋害呢?每个人都是迫于无奈的,只不过想更好地活下去。 是的,她苏梓烟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那些想要害她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第77回:花前月下(一) 不逾三日,杜巧娘就被放了出来。同样是盗窃罪,偷主子的东西和偷奴婢的东西完全是两个天差地别的待遇。 尽管如此,杜巧娘这几日带着重伤在牢房中受的苦也不算太少,多亏她没有愚蠢到拒绝梓烟送来的几罐药,坚持涂抹,几日后竟也好得差不多了。 外伤痊愈了,心伤却难治。杜巧娘进府时便一心想求富贵、脱贫困,原本想依仗梓烟,后又想巴结蕙香,终究是以她的道义不符作罢。如今,她已然将所谓道义抛之脑后,便想着另谋出路。 选择蕙香是不明智的,这点看小荔的下场就知道。 张盛,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可那夜的试探让她知道张盛不是这么容易上钩的鱼儿,若要引诱他,还需好好筹谋一番。 杜巧娘很快就等来了机会。负责与木袅袅接头的人找上门来,杜巧娘原先与梓烟相好,自然不愿告诉她们一丝半毫。如今两人闹翻,杜巧娘便万事往死里说,但凡知道的相关把柄证据一点儿不漏地告诉木府的人。 木府的人觉得杜巧娘办事得力,自然满足她的要求,当下按她的意愿备了一份药性极强的西域灵药“春风一度”。 是夜。 张盛正准备合衣就寝,门外响起断断续续的叩门声。他暗想着这个时辰如何会有人上门,忽而想到那日杜巧娘深夜造访,心下一紧。 被穆青娴抓住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出卖了杜巧娘。这是情理之中的,难不成他还要替个陌生人挡罪? 如今,该不会是这杜巧娘怨愤未平,上门讨说法? 张盛不想理会,灭了灯盏便闭目而寝,谁知外面的叩门声愈发急切起来,弄得他心烦意乱。 最后还是不得不起身去开门,迎面便撞上杜巧娘一双炙热的眼眸,他皱眉道:“有事吗?” “张盛哥帮了我一次忙,我原该好好谢哥。”杜巧娘娇笑着,把手中物什一推,原来是个半大的酒壶。 “我不缺酒喝。再说了,帮你是有条件的。”张盛提醒道,“你回去,别得寸进尺!” 杜巧娘像是浑然没听见他的话般,自做主打开了壶盖,一时间酒香四溢,迷得人七荤八素,辨不得方向。 张盛正值阳刚之年,又难耐寂寞,自阿妲走后,少不得胸腔积攒燥热之火,如今闻着若隐若现的酒香,顺势喷发而出。 “你这酒……好香。”张盛眯了眯眼,抬手要抓住酒壶,没料竟抓住了杜巧娘的手臂。 “张盛哥喜欢就好。”杜巧娘也没想到这药效竟这般烈,连她自己都有些扛不住,脑子已经昏涨难忍,神思渐渐模糊起来。 张盛先是眼前一黑,待视线渐渐恢复后,眼前竟然出现了阿妲的盈盈笑容,眼底是藏不尽的浓浓情意,脸上是溢不尽的阵阵绯红。 张盛失了魂,垂眸拉着杜巧娘进了旧时他和阿妲一块儿住的内屋。屋子虽然空了好长一段时间,但依旧整洁干净,点燃红烛后,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张盛垂眸,看见眼前女子被烛光照亮的脸庞,浓密的睫毛湿润无比,黝黑的皮肤看得也不那么扎眼了,透着淡淡的粉,像刚刚洗好上盘的蜜桃,水嫩嫩惹人垂涎。 张盛一把揉住了她纤纤一握的细腰,伏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语,杜巧娘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依稀听到两个字——“阿妲”。 杜巧娘心中一“咯噔”,瞬间清醒了大半,脸上渐露失望的神色。不过她转念一想,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其他的也不敢多奢求。 这时,张盛微微张开双臂,柔情似水地凝视着杜巧娘。杜巧娘心中小鹿乱撞,像极了刚出阁的新嫁娘。 这是要让她替他宽衣? 杜巧娘还未曾服侍过男子,也没有什么嬷嬷专门教导过她。但她已经到了岁数,又在难民窟里头挨过一阵子,市井荤话听了大半,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张盛的身形不算修长高大,但也魁梧健硕,杜巧娘第一次帮男子宽衣,有些笨手笨脚的,好在张盛没有说什么,很耐心地配合她。 好容易将外头的衣裳褪去,又要帮他脱中衣,目光无意间在他的衣摆下面扫过,忽而望见张盛的裤子好像门帘般,被门栓撑起了一大块儿。杜巧娘一愣,待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便像刚放进锅里的螃蟹,腾地红了脸,双腿也发软起来。 她蓦然回想起上次自己胆大的举动,不由更加羞耻。如今已是这般光景,她自然也不再拘束,便胆大地伸出了手。 这才刚握上,只觉得一阵暖流涌进心房,她胆子更肥了,信手绕着圈,时而用力时而轻抚。 不一会儿,却听张盛一声低吟,掌心里的门栓突然抽搐了,紧接着传来一阵热乎的湿润,一股异味腾腾直上。再抬眸时,却见张盛脸色微变,视线愈发灼热起来。 “阿妲,你总是这么撩人。” 听了这话,杜巧娘反而放心下来。她还担心因为自己太过主动,张盛会生气,又或是会起疑。现下看来,这位阿妲嫂子曾经也是如此。 待杜巧娘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身上一凉,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块儿堪堪遮胸的兜带,张盛的嘴先凑了上来,触碰到她同样冰凉的嘴唇,舌尖在她的牙齿上一扫而过,杜巧娘心下一紧,呼吸便乱了,双腿夹紧,双手揽在他的背后。 张盛暴躁地掰开她的腿,脊背紧绷,一下子便找到了路,压了大半进去,杜巧娘的身子登时软了下来,刺烈的疼痛让她的眼泪喷涌而出,但她觉得那是喜悦的眼泪,就算是痛楚也是喜悦的,竟一边哭着,一边又笑了起来。 张盛有些摸不准自家媳妇今儿是怎么回事,行动顿时有些迟疑,杜巧娘看出了他脸色不对劲,担心事情有变,连忙一把抱住他,主动迎了上去。 药效又上来了,张盛迷了双眼,只顾着大手乱揉,像头鹿一般撒着欢在她身上驰骋着,几近要把杜巧娘撞到九重云端上去。 杜巧娘情不自禁想要囔,但她知道夜深人静从一个丧妇的男人房里传出这等声音可不是件好事,便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发出低吟“哼哼”声,如玉般的脸庞涨得满红,红红艳艳汗水淋淋,几缕鬓发黏在额头上,尽显妖娆妩媚的模样。 第78回:花前月下(二) 大概到了三更天,上面压着的男人方才停止了动作,翻身大口喘着气,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留的杜巧娘一人浑身胀痛,处处皆是暧昧的痕迹,独自睁着眼睛到天明。 张盛醒后,自是后悔不已。但他是个实心的人,断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情,单凭着那床单上的一抹红,也不敢将杜巧娘置之度外。 而这西域神药“春风一度”还令他上了瘾,每日非得喝几口才舒爽,从此愈发离不得杜巧娘,但每日在自家房里到底不方便,他二人又寻了后院假山有几处洞窟,夜间最是隐蔽幽会的好去处。 自那时起,便是花前月下,夜夜笙歌,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没料到这日,蕙香夜里睡不着觉,便起来四处走走。 正是子时,玉箬轩最安静的时候,虽然有守夜的小厮和婢子,但人人皆知主子和掌事奴婢们都睡了,谁还管他们怎样,因此总有人趁此机会小偷小摸。 蕙香从小在大宅院里长大,当然明白这一点。只是她也懒得找茬,若要真一一查抄,估计大半个玉箬轩都要被查出错处,且这些聚众豪赌、鸡鸣狗盗很多都是她手下的人,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重要的是,主子还没管呢,她也不好管太多嘛。 但这日她却突然兴起,想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些不长眼的倒霉蛋。尤其是梓烟,惯会晚归的,上回被她逮着了,白白禁足了一个多月。 这么想着,蕙香便往南来到梓烟的厢房前,没料到梓烟尚未就寝,厢房内灯火通明的。 蕙香心疑不定,便凑上前,用手将那最墙角的窗户纸戳了个小洞,悄悄地往里探。 原来,梓烟正在捣鼓着画呢,聚精会神的,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盯着她。 蕙香看了一会儿,委实无趣,只得离开。信步将东边厢房查探了一遍,又绕道西边后院去。 这一去,不得了。 蕙香本是在乱石百花中穿行,那些花影在月色下摇摇曳曳,看起来像是精怪般骇人。不过蕙香素日不害怕这些,也就没有离开,只往里出走。 谁知,这就听到了一些不入耳的声音,倒像是叫唤声,又听不出害怕,让人恍若步入仙境一般,时而还能听到声音里夹杂着“咯咯”的娇笑。 蕙香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嘴角上扬,脸蛋不带一丝羞涩的红,满心里只想着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偷腥。 蕙香偷偷摸摸地弯着腰,悄然潜入洞窟内,一副香艳春景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昏暗的洞窟内,满地衣物狼藉,背朝着她的是男人呲溜光滑的臀,衬着洞顶上撒下累累轻柔月光。趴在男人肩上的女人青丝三尺垂,遮着看不清脸,女人嘴里喊出的声音实在不堪入耳,融在珠光皎洁的月色中,似乎有些玷污。 “啊啊啊我要飞啦” 蕙香皱了皱眉,再定睛一看,那二人竟是张盛和杜巧娘。蕙香大惊,随后差点没笑出声。 花树下,她一反常态,没有立刻撞破,而是不动声响地离去。 第二日,小荔刚从牢房中苏醒,就看到蕙香站在外头。她心中疑惑,自从被关在这里之后蕙香就没有找过她,显然她已经成为一颗弃子了。 “蕙香姑娘。”小荔福了一全礼,她现在是玉箬轩最低等的贱婢,和蕙香差了两三个等阶。 “嗯哼,”蕙香面不改色,挑眉道,“被关的滋味如何?” “尚可。”小荔亦是不动声色,她知道蕙香来找她肯定不是单纯调侃,一定有什么任务不得不让她去做。 “想出去吗?” “自然。” 此时的小荔看起来颇有几分梓烟的味道,让蕙香有些气恼,不愧是一个坑里出来的烂货,就是让她看不惯! “现下有个任务交给你,你若办得好,自然有机会晋升到原来的位置。” 这话却是虚的,小荔犯了大罪,能出去已经很不错了,怎能妄想再当她的二等奴婢?因此,小荔冷笑了一下,表面上却摆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多谢蕙香姐姐怜惜!” “恩,你记清楚了。”蕙香给了看管刑罚院牢狱的婢女一个眼神,婢女上前将牢房门大开,蕙香便草草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小荔没想到这一次任务竟要她放下尊严,豁出身子,这实在另她心不甘情不愿。 她原先想着,此番出去一定不能再指望蕙香和穆青娴了,只得像梓烟一样找到尉迟宫这样的靠山才行。 可张盛?!张盛算什么东西,烂泥扶不上墙,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她小荔的身子?! “哟,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愿意啊。”蕙香敏锐地察觉到小荔的犹豫,嗤笑道,“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直说。毕竟……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使。反倒是你,眼下大好的机会,难道就要为了一点点可笑的自尊而放弃?” 蕙香明白小荔,她心高气傲,念想的起码也是个世家少爷,自然看不上张盛。可惜了,如果她不抓住这个机会,别说是府邸姨娘,连活命都难。 “只要我完成这个任务,就能脱罪,对么?” “当然,你还不信我?” “行。”小荔咬咬牙应了下来。横竖都是给身子,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能让杜巧娘因此彻底厌弃梓烟,她也觉得大快人心。 这日,蕙香从刑罚院里满面春风的离去,很快玉箬轩就传出小荔被释放的消息。 据可靠消息,小荔是受尽了千般酷刑,穆小姐慈悲为怀,不忍她丧命,这才放了她。 也有不少知情人士出面,说小荔半点儿罪也不曾受,只是蕙香又在穆青娴面前唠嗑了几句,穆青娴就转变了心意。 众人皆道蕙香受宠,连二小姐也要听她的话行事。梓烟却只是淡然一笑。 穆青娴那样的人怎么会任人拿捏?从她干晾着小荔不管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金簪找回后她就已经不打算追究了,蕙香敢求情也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顺水推舟罢了。 只是,她不明白蕙香为什么愿意替小荔跑一趟。难道她还不肯放弃这枚烂透的棋? 梓烟开始警惕起来,毕竟蕙香的一举一动都极有可能是针对自己。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小荔的任务并不是直接对付她,而是通过杜巧娘。 第79回:花前月下(三) 夜里,杜巧娘从厢房内出来,四下张望一番,悄悄往后院溜去。 来到假山后洞前,她轻轻唤了一声,“张盛哥?” 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提起胆子往里走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为之一怔。 好一幅刺目剖心的活春宫图! 杜巧娘一眼就认出了张盛,只是那衣不蔽体的女子始终看不清脸,她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搅,一瞥眼瞧见洞窟旁散落的衣物,有几件格外眼熟,好像是梓烟平日穿的。 “早听闻梓烟与张盛哥从小一起长大,莫不是他们……” 杜巧娘心里一揪,又想起那日去找张盛说梓烟的事情,张盛没好气地将她赶走,若他们二人之间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张盛的态度就容易解释了。 想到这,再抬头看隐在洞内的那番撩人情景,又听那欲仙欲死的叫唤声,杜巧娘只觉得一股怨气涌上心头,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瞬间分崩离析。 她狠狠地攥紧了拳头,闪身离开了山洞。其实她完全可以揭破他们的奸情,但这样一来就会连累张盛,她并不愿意这样做。 “梓烟,你给我等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爬在张盛肩头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看向洞口,可惜她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只能望见凄惨惨的月光晃在树枝上。 凌乱的长发下,赫然是小荔的五官,她的脸上洋溢着似快乐又似痛苦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而此时,梓烟站在厢房内的衣橱前若有所思。就在刚才,她意外的发现橱柜里的衣裙少了一套。 这倒怪了。她珍藏的华丽衣裳很多,符合身份常穿的却统共只有几件,无论是从价值的角度,还是从陷害她不守礼数的角度来看,丢失的都不应该是那一套啊。 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东西,好像她厢房是可以随意进进出出似的!看来,她是时候该引起警戒了。 翌日,张盛醒来后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有气无力。铜镜里的他面目憔悴,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还好同僚只当他丧妇悲恸,逛窑子多了缓解内心积攒的苦闷,也没多怀疑。 张盛舒展身子,推开门,撞见杜巧娘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外。他心下一跳,立刻将她拉入屋内,赶忙关上门窗。 “你怎么来了?!”张盛又是紧张又是生气,他不是没有怨过杜巧娘对他下药,但既然他做了便要负责。 可杜巧娘做事情也该有个尺度啊,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她又想干嘛? “怎么,我不能来么?”杜巧娘神色晦暗莫名,她阴惨惨地一笑,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莫不是你又在偷腥?” 我除了和你偷,还能和谁?张盛对杜巧娘一番醋意感到莫名其妙,“你别胡言乱语的,现在可是大白天,你不要命了?这地方人多眼杂,要是被发现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大哥您威风凛凛,纵然有人发现了,还敢将您告上去不曾?二小姐对您可是顶好,上回您私通外府,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定然也会看在您丧妻的份儿饶过你……” 杜巧娘一段阴阳怪气的腔调让张盛听得很不是滋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完全还没搞懂杜巧娘到底想要干什么。 “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张盛来了气。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还不清楚?”杜巧娘见他如此,更是怒道。 “我何曾做过了什么?” “你昨夜——”杜巧娘说到这儿,愈发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梓烟之间有一腿!” “我和谁?”张盛一晃脑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梓烟?这怎么可能?别说是现在,便是以前、将来,也绝不可能! “你脑子被门夹了?大早上赶我这儿来发疯?”张盛面对杜巧娘无厘头的撒泼感到气愤不已,“我每夜里不是跟你……又和梓烟有什么关系?我与梓烟已经多日不曾来往!再说了,我和她尚且隔着杀妻之仇,如何会与她有苟且?” 张盛这话点醒了杜巧娘,她蓦然想起昨夜确实没看清女子的脸,只是单凭满地的衣裳胡乱猜测罢了。 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梓烟的衣裳……又或者是有人蓄意冒充她也未可知。 “那行,权当是我昨夜认错了人。但是我分明看见洞窟内你和一个女的纠缠在一起!” 张盛愈加感到奇怪了,“胡说,难不成昨夜那人不是你?” “当然不是!”杜巧娘急了,看张盛的模样,他似乎不知道昨夜跟他行周公之礼的另有其人。 “这、这不可能啊,”张盛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我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这个榆木脑袋!杜巧娘又气又恨,忽而转念想到,起初张盛也是因着被下药而把自己当作阿妲,两人这才成了事。 莫非,昨夜那人也用了同样的手法? “诶,张盛哥,你该不会又被人给下药了?” 这个问题从杜巧娘嘴里问出来难免尴尬,但此时她管不了这么多了,一定要揪出那个胆敢勾引张盛的贱人! 张盛听到杜巧娘这么问,心里不舒服起来。他就这般好骗,任谁都能给他下药? “不可能,我昨夜并未曾吃过东西,”张盛摇头道,“到了时辰后我就在那里等你,之后你来了……噢不,是那人来了,我就……这么想来,当时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觉得头晕脑胀的。” 原来不是迷药,而是迷香啊。 “迷香……香……”杜巧娘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一定是梓烟!玉箬轩内只有她最擅香!” 这一次,张盛沉默不语,下三滥的迷香市面上常有卖,只要有点手段都能够捣鼓到,仅凭迷香就判定对方是梓烟,太过草率。 而且,梓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她也没有理由。 “你别乱下定论,”张盛虽然愤恨梓烟,但并非黑白不分,“你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昨夜为何会误时,让他人有机可乘!” 第80回:证据确凿(一) 日上三竿,玉箬轩内人来人往。不少小厮来敲张盛的门,等着回事情。张盛只应他身子不适,搪塞推辞过去。 “误时……”杜巧娘呆呆地坐在小桌旁,“我昨夜误时了么?” “你也不想想,我断不会提早去的。若不是你晚来,如何会被人取代?” 杜巧娘闭着眼睛冥想起来,她被昨夜张盛一事冲昏了头脑,已经记不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了。 张盛所言很有道理,她脑海里灵光一现,“腾”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我想起来了!昨夜本是按时出发的,谁知路上看到一个黑影……” 昨夜。 杜巧娘从西侧厢房内出来,四下张望一番,悄悄往后院溜去。 正当这时,忽然出现一个黑影,一溜烟往东侧蹿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速度太快,杜巧娘以为自己花了眼,本想不管闲事直奔后院。可她转念一想,大半夜的,莫不是有事情发生? 首先肯定不是盗贼。若是外头的贼要潜入内院实属不易,倘或真有这般能力进来,也该直奔二小姐的厢房才是,没理由跑奴婢的住处;若是内头的盗贼则更不可能弃富劫贫了。 这么一推算,这个黑影怕就是玉箬轩的人。 一个想法让杜巧娘顿时兴奋起来,难道说有人与她一样,寂寞难耐,花前月下,夜半偷腥? 她的脑海中闪过不少人影,无论是谁被逮到,都是大罪! 杜巧娘当下便往东侧厢房去查探,她也不怕惊动巡夜的小厮和婢子,只说自己睡不着出来散心,大不了被关一阵。 这般走到了梓烟的厢房前,静夜深深,依旧灯火通明。她纳闷,梓烟这会子在做些什么呢? 正要靠前去看,却见一个黑影“嗖”得一下蹿到梓烟的房檐上去,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杜巧娘惊愕万分,难不成这黑影是来找梓烟的? 杜巧娘正纳闷,梓烟房内的烛光忽地就熄灭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她知此时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便将今夜的事情记在心里,只等着下次有机会抓个现行。 “啊哈,这下我明白了!”杜巧娘一抚掌道,“那个黑影一定是梓烟花钱聘请来的江湖术士,使了一番调虎离山之计,就是为了引我过去,她好借机去找你!” “可是,若她当时不在房内,那房内的烛光怎么会忽然熄灭呢?”张盛不敢苟同,杜巧娘明显是先入为主了。 “这个……说不定也是她的计谋!”杜巧娘道,“我亲眼见着地上一团梓烟的衣裳,而且只有她擅制香!” “会不会是有人装作她的模样,故意混淆视听?” 张盛还是不相信梓烟平白无故会做这些。他曾经的确动过心,但那时候尚年少无知,情愫懵懂,谈不上爱得深切。 而且他心里很清楚,梓烟对他从来没有这种情感。 “张盛哥,她肯定是嫉妒我攀上了你,她厌恶我,特意来跟我抢的!”杜巧娘泪眼汪汪地说道,“张盛哥,你怎么总帮她说话?难不成你们之间真的……” “杜巧娘,你能不能理智地思考一下?”张盛厌烦了杜巧娘无缘无故的诋毁,“以梓烟的性子,她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我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对她的恨还需要证明吗?” “你嘴上说恨她,从未实际害过她!”杜巧娘忽然激道,“你是不舍得?!” 张盛忍着想暴打眼前人的念头,转身从床榻最底层抽出一个大包裹,甩到杜巧娘面前。 “行,你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 杜巧娘一把接住包裹,三下五除二地拆开,原来里面放着一件精致无比的黑虎斗篷。 奇怪,这件斗篷好生眼熟,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杜巧娘的眼前猛地闪现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只是时隔太久,当时又没有刻意去关注,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件斗篷看起来价值不菲,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东西,”张盛嘴角一扬,“这宝贝可是梓烟与木府男子私通的证据!” 木府?杜巧娘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梓烟不是和尉迟府的大少爷有一腿么?怎么又勾搭上了木府? “这个骚浪贱蹄子!”杜巧娘双手拉着斗篷狠狠一扯,好像手中的斗篷就是梓烟一样,还好斗篷质地上等,她这般用力都不见一丝一毫的损害。 “可不是么,”张盛嘲讽地笑笑,“你说她想方设法勾引我,我当然不信。以她的能力,早不知爬上了多少权贵的龙床,如何能看上我区区一个门房!” 张盛这番话说得杜巧娘更是妒火中烧,“张盛哥,你快跟我讲讲,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梓烟行苟且之事的男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原来,这件斗篷正是当日梓烟委托张盛送去木府给崔洋的斗篷,后来他说自己在去木府的路上遭遇了劫匪,斗篷不幸遗失了。 如今看来,这竟是谎言。 “当时我与梓烟尚还交好,她求我办的事情我大都会尽心。可当时阿妲发现了斗篷,她那个人就是爱财,想把斗篷占为己有,仗着我相信她,就骗我要帮忙送斗篷。我拗不过她就答应了,后来她又骗我,说斗篷被山匪给劫了,我便这样告诉梓烟。” 提起阿妲,张盛的眼里满是柔情,明明阿妲骗了他,他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杜巧娘看了自然更是吃醋,但比起对梓烟的恨,阿妲不过是个死去的人,她犯不着跟死人过不去。 “阿妲嫂子是想偷偷把斗篷拿去换钱?那为何斗篷还在这里?” “她没来得及,就被梓烟给——”张盛说到这,刚才的柔情消失不见,只留下满腔怒火,“事后,我处理阿妲的遗物,看到这件斗篷,才明白了一切。” “诶,阿妲嫂子真是可怜。”杜巧娘趁机加上一把火。 “如果不是梓烟对阿妲下狠手,我必然会把斗篷还给她。可惜,她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张盛的话语中泛着冷意,“她亲口说过,要让我把斗篷交给木府一个叫崔洋的男子。” “太好了张盛哥,如此一来,证据确凿,定叫梓烟翻不了身!”杜巧娘笑起来。 第81回:证据确凿(二) 晌午,杜巧娘悄悄地从张盛房内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半大的包裹。她知道既然证据在手,那就该赶紧处理,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她叩响了蕙香的厢房门。 蕙香刚在穆青娴那边忙完,与兰香交接,正准备趁着空档好好休息一下,听到敲门声难免有些不耐烦。 “谁啊,有什么事情一个时辰后再来回!” 杜巧娘可等不了一个时辰,斗篷在手的每一刻都让她担惊受怕,“蕙香姑娘,是奴婢,杜巧娘。” 蕙香本不想理会,听到“杜巧娘”三个字的时候,顿时来了精神。她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嘴角带着深深的笑意。此前的一段对话涌入她的脑海: “你是张盛门下的小厮?听说你会些拳脚。” “正是,不知蕙香姑娘有何吩咐?” “现下有桩要事请你去办,办妥了,我就在二小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保你去穆府田庄上做个管事的小头头。” “诶哟,真是奴才的好姐姐只要姐姐一句话,奴才必定上刀山下火海,拼上这条命也要帮姐姐完成这个任务!” “倒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可知道西侧小厢住的奴婢杜巧娘么?你只要在子时在院子里守着,等她出来后,便往东侧梓烟的厢房去。” “这……奴才愚钝,不甚明白,还请姐姐再指点一二。” “你个榆木脑子!这么说,我希望你能把杜巧娘吸引过去,顺便让她怀疑这件事和梓烟有关,至于她会往哪方面想,那就无所谓了。” “诶哟,您这么说奴才就明白了!得嘞!” 蕙香坐直身子,稍稍打扮了一下便去开门。又见四下无人,才把杜巧娘请进来。 蕙香费尽心思设下这么个局,只为唤醒杜巧娘心中对梓烟的愤恨,好逼迫她出手对付梓烟。 如今她找上自己,显然是幡然醒悟了。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简直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爆”! “怎么,想通了?”蕙香倒了一杯茶,细细品着,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死守着所谓的道义和善良,终究什么也得不到,只会让别人找到迫害你的机会。” 杜巧娘嘴上赔着笑,心里仍然不屑。跟蕙香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她这种过河拆桥的人,也只有小荔会巴望着能得到好处。 而杜巧娘此番来,只是想借蕙香之手而已。 “姑娘看看此物。”杜巧娘将包裹摊开,往蕙香面前一推,“月前,梓烟曾拿着此物找到门房张盛,委托他将此物送去给木府一名叫‘崔洋’的男子。”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蕙香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她看出了杜巧娘的计谋,如若把此物呈上,这便是梓烟和木府勾结的实打实证据。 可还有一处更令她惊讶,崔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二小姐现在的教书先生也叫崔洋。 是读音相同吗?或是巧合?还是说…… 不对,能做到二小姐的教书先生,肯定是通过层层审核的。应该只是巧合。 不管怎样,梓烟这次肯定完蛋了! 蕙香将斗篷收好,满意地朝杜巧娘点点头:“这次做的不错,自小荔被贬后,二等奴婢尚缺一人,我看你挺机灵的,也有本事,择日便在二小姐面前提点你。” 杜巧娘一愣,这是要提她做二等婢女了吗?原来爬上这个位置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只要对付梓烟就可以了! 早知如此,她不该一直逆来顺受的! 蕙香看出了杜巧娘的喜悦,嗤了一声,“行了,你先回去好好准备!将来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自会找你。” “喏、喏,”杜巧娘喜不自胜,“奴婢谢蕙香姑娘!” 蕙香拿着斗篷,自以为抓住了梓烟最大的把柄,一连几天都心情畅快。好容易找到机会,趁着兰香不在,她便将斗篷献给了穆青娴。 穆青娴因为尉迟宫和梓烟的谣言,心里一直有隔阂。尽管兰香也在她跟前说过很多次了,尉迟少爷不可能看上一个小婢女,而且确实没有实在证据表明他们之间有不齿勾当。 可女人的怀疑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又似乎理所当然。尤其是她看到梓烟长得国色天香,心里难免有妒意。 不管玉箬轩的事情,不代表她不知道底下婢女们的勾心斗角。正因她看梓烟不顺眼,也就下意识纵容蕙香的行为。 如今,蕙香逮到了证据,她自然乐开怀。正好,借此机会去试探一下尉迟宫,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蕙香眼瞧着穆青娴的神色,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松了口气。 “这次做的漂亮!”穆青娴夸赞道,“你和张盛,都该赏!” “奴婢和张盛都已经跟了二小姐多年,该享的福享了不少,实在不敢再讨赏赐,倒是这杜巧娘……”蕙香的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提醒道。 穆青娴皱了皱眉头,杜巧娘不过是个上不来台面的蠢婢女,上次还因偷窃受了罚,着实没给她留下多好的影响。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贼丫头,还想要赏赐?” “小姐,杜巧娘之前确实糊涂,可也不能怪她。她那样的身份地位,每日里饭都吃不饱,难免心生歹意。不过,恰恰说明了这丫头胆大,是个好材料,绝对不比小荔差的。” 穆青娴还是犹豫,蕙香接连又说了不少好话,又拿自己的人头作担保,这才把杜巧娘晋为二等奴婢,代替了小荔的位置。 杜巧娘搬到了小荔的厢房内居住,而刚刚被放出刑罚院的小荔则再一次住回了西侧小厢。 这一出空降的大戏委实让玉箬轩的婢子们聊嗑了许久。有的佩服杜巧娘手段高超,从外来婢女到内院二等没花费多长时间。有的则感慨小荔命苦,从底层好容易爬到高峰,这么快又摔回原点。 也有的人嫉妒杜巧娘,背后乱嚼舌根,说她学梓烟那一套,不知爬上了谁的床,献媚讨好才得到的荣宠,也有的更是咒她最后与小荔一般下场。 且不论旁人如何,杜巧娘经此事,更加把曾经的底线抛之脑后。眼下,她一心只想着争名夺利,将梓烟狠狠踩在脚下。 小剧场—— 梓烟:坐看尔等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蕙香:1 崔洋:10086 第82回:证据确凿(三) 酉时刚过,穆青娴从正堂陪几位夫人用过晚膳后方才出来,叫人备了辆马车便往尉迟府去。 尉迟府的下人们惶惶然去通报,弄得尉迟宫二丈摸不着头脑。若非有要事,穆青娴鲜少特特上门。 正寻思间,只见穆青娴款款而至,一身大缎水绿百花团齐腰襦裙,脖子围了一圈泛着荧光的软绸,衬得长相一般的她也姿态翩翩。 尉迟宫心中某个地方瞬间软了下去,身体的某个地方却硬了起来。他笑着迎了上去,“青娴可去见过家父和家母了?” 尉迟府的两位长辈都很喜欢穆青娴,尤其是尉迟夫人,从小疼她更胜自己的亲生闺女。 “才从老爷和夫人那儿过来呢,算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和他们好好说说话了,看到他们身体康健,青娴就放心了。” 尉迟宫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宠溺,甭说是父母了,对于穆青娴,他自己也一样爱不释手,恨不得找个玻璃罩子将她永远地困住,保护起来,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他右手勾住穆青娴的后脖子,将她揽入怀中,“青娴,你的心底真善良。” 穆青娴两颊一红,轻轻揽住尉迟宫的腰,侧着脑袋贴在他的胸前,嗔怪道,“宫哥哥,青娴好想你……你也不常来看青娴” 尉迟宫叹了口气,这几年国事动荡,他又是尉迟家的长子,不得不多长点心眼。 “青娴,我们都年龄渐长,要担起保护家族的责任,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地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穆青娴鼻子一酸,“国事,家事,为什么我们总是要考虑这么多呢?!父亲常年不在家,妹妹也一直待在外面游学,家里只剩我一个嫡女帮衬着母亲和三夫人料理家事。如果我们能像小时候那样该多好……” “傻姑娘,人总是要长大的,”尉迟宫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下巴顶在她的头上,“只有长大了,你才能嫁给我啊。” 穆青娴的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地很快,她低着的头微微抬起,一双含露目泛着秋波,摄人心魂。 “宫郎,你总是这样甜言蜜语,是不是老偷吃蜂蜜啊”穆青娴调笑道,从小到大她都很喜欢这样说尉迟宫。 “哈哈,我们都是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半斤八两!”尉迟宫开怀大笑,揉着穆青娴往里屋坐去。 一群婢女规规矩矩排着队上来,不一会儿小桌上就摆满了茶盏糕点,穆青娴盘算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便让兰香捧着一个包裹上来。 尉迟宫瞅着那个半大的包裹,双眉微蹙。看来,这才是穆青娴今夜造访的真正目的。 “青娴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尉迟宫笑眯眯地说道,他心里很清楚这绝对不会是什么讨他欢心的礼物。 穆青娴弯了弯双眉,笑着挽住尉迟宫的手臂,“宫郎请看,这是何物?” 她话音刚落,兰香便会意地将包裹打开,一条华贵的斗篷显露在尉迟宫的面前。 尉迟宫一眼便瞧出了此物绝非凡品,但他出生富贵人家,倒也不至于太过惊讶,反而不解穆青娴的意思,“一条略微贵重的斗篷,有什么问题?” “宫郎可知道我府上有个叫梓烟的奴婢?”穆青娴决定先卖个关子,看看尉迟宫的态度。 谁知尉迟宫的脸上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些困惑,“梓……烟?没听说过,你府上的奴婢我只知道兰香、蕙香几个有些来往的大婢子,其余都没印象。” 穆青娴显然不相信,又提醒道:“我听蕙香她们说,这个小婢子仗着是被你提携到玉箬轩里来的,整日里耀武扬威呢!” “哦?我提携的?”尉迟宫歪着脑袋想了想,眼前一亮,“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看这个婢女机灵,不必蕙香差,待在盥洗室那种破烂地方岂不可惜!便带着她去玉箬轩,想着让她服侍你。” 这话倒是跟梓烟当日所言别无二致,穆青娴沉思不语。 “青娴,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小婢女是不是惹祸了?”尉迟宫假意问道。 他相信梓烟不可能像穆青娴口中说的那样仗势欺人,但穆青娴既然亲自上门,肯定不会无凭无据。 “倒也不是惹什么大祸,只是行为不检点,有损女子风德。”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