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嫁进豪门那几年
随着扑通一声响,路大刘心肝脾肺肾一起疼起来, 提溜着袋子就奔到垃圾桶前往里瞅。 垃圾桶是木质, 里面套了个袋子,先前盛了些烟灰, 现在又添了点剩菜, 看着勉强还不太脏。 抠抠手, 路大刘把袋子拧巴拧巴系上个口往椅子上一放,到底是舍不得花掉的那点钱, 就想桶里挑挑那几块还挺干净的肉骨头, 带回去喂狗也算是顿大餐。 想到这,路大刘就有点嫉妒他住处那只天天来讨食的流浪狗。 狗比人吃的好。 宋文律扔完菜,把干干净净的盘子递回到宋煋面前。 他没看路大刘弯腰对着垃圾桶抠唆,一屁股坐到紧挨宋煋座位的椅子上, 鼻翼微动, 眼睛落在宋煋身上说:“你喝了多少酒?我闻你身上全是酒味。” 宋煋一晚没喝过四两白酒, 他不是容易醉酒的体质,喝酒也不上头, 除非开口说话,就很少能有人发现他有喝过酒。 宋煋清楚男人喝醉了,就说:“宋先生, 我喝的很少, 味道是你身上的。” 论烟酒味儿, 的确是男人身上浓郁, 不仅熏的慌, 还呛。 宋文律不信,他拧起眉,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落在宋煋的椅背上,整个人弯腰前倾,凑近了宋煋的下颚,抬着双冷淡的眼去嗅宋煋的下巴。 宋煋一愣:“宋先生。” “恩?”宋文律用鼻音发出点疑问。 他凑近了闻少年身上的味道,的确酒味很淡,还有种清爽的皂香,挺好闻,嗯,比他好闻多了。 宋煋被男人搞愣一会,动作反应就有点慢。 男人趁机没离开,扬着教抬眸看向宋煋光洁的脸蛋,突然轻笑着说了句,“小毛孩子。”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宋煋颈间冒出点鸡皮疙瘩。 稍稍退开点距离跟男人拉开,宋煋拧眉认真说:“我不小了。” 宋文律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漫不经心往宋煋裤裆那里看一眼,肯定道:“小。” 宋煋感觉自己额间有根筋在跳,任他脾气很好,也忍不住说:“宋先生,你是在对我耍酒疯吗?” 宋文律似乎沉思了三四秒的,然后点头缓声道:“……我是醉了。” 宋煋一噎,望着男人的眼里满是无奈。 030早在宋煋脑袋里笑成了朵雏菊:“宋煋煋同志,你也有今天。” 原身这具身体男性特征稍弱,毛发发育的不旺盛,甚至说是很稀少。 路元的体质该是连很多女生都会羡慕的光洁肤质,脸上不仅没有硬朗的胡茬不说,连有些细小的绒毛,也几乎很难看清。 宋煋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一度以为是原身没有发育好,但从原身记忆里看路父跟大哥路虎都是同样的体质后,才明白其实是遗传。 路大刘这时候把垃圾袋里的排骨装好了兜,分开放在另一个椅子上,拿着餐巾纸擦手。 他一打眼就瞧见宋文律跟宋煋那头凑一起。 “小路,你跟宋先生做啥呢?” “没做什么。”宋煋瞥一眼直起腰板的男人,偏头问路大刘,“大刘哥你收拾好了?” 路大刘提起三四个袋子,颠颠重,心满意足说:“好了好了,还剩下些汤水咱们都伸了勺,不好拿,算了。” 宋煋说:“都行。” 转眼三人就一起走出包间,宋文律走前面,他的气势很能唬人,一双冰冷淡漠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醉意,话少而肃穆,每一步都仿佛是走在通往重大会议的红毯上。 后面宋煋跟路大刘就普通了些。 尤其是路大刘用塑料袋提着那点儿菜晃来晃去,服务生等他人走过去还在捂着嘴偷笑,想着这是哪里来的土鳖攀上金大腿,还真把剩菜给打包带走了。 他们也没想过,出了本色的门,自己出去吃顿饭还不是一样斤斤计较,抠抠索索,恨不得把人饭店的菜挑出点毛病好让老板给个免单。 都是普通人,谁笑话的了谁? 这时候,走廊尽头的一声尖叫吸引了三楼楼道里所有人的注意。 宋煋跟路大刘都听见了。 抠抠耳朵眼,路大刘犹豫说:“有个女人在喊啊?是不是出事了?” 宋煋摇头:“不清楚。” 这地方他们都不熟,能听得见女人的叫声,却瞧不见人。 不过没再走几步,女人的尖叫声就变的近了。 很快,踉跄着步伐,气到面色发白的年轻女孩攥着手包出现在走廊上,她后面拉扯着个男人,不仅纠纠缠缠,还动手动脚。 路大刘看见了,想动,又没动。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村子里,他早就一百个砖头抡上去了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了。 可见义勇为跟英雄救美这俩词都有个前提,第一是你得正面肛的过,其次你得有成为英雄的资本。 放村子里,路大刘还敢拔刀不平一声吼,可在本色就不行了。 这楼里满是些不明身份的大人物,而他就是个刚被辞了工的无业游民,多管闲事,找死么不是? 路大刘懂得的这些,别人自然也懂,满楼层来来往往的人,没一个上前插手管,全当看不见。 宋煋拧眉望着前头,突然,站他前面的男人侧了下身子,挡住他的全部视线。 宋煋抬眼。 宋文律垂眸。 两人目光正对,宋文律说:“小孩子少看这个。” 宋煋:“……”有完没完。 旁边,纠缠年轻女孩的男人正是宋文衍,被纠缠的是黄珊珊。 “珊珊,你别闹了。”宋文衍跟在黄珊珊身后,不让想让她继续往前走,就拉住黄珊珊的手腕,还装模作样地伸手去揩黄珊珊眼角的眼泪。 黄珊珊画好的眼线早晕花了,宋文衍一抹一手黑,动作就是一顿。 “宋文衍你放开我!”黄珊珊挣扎说。 宋文衍说:“珊珊,你先跟我回包间。” 黄珊珊不听他这一套,只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浑身就要气到爆炸。 她努力冷静下情绪,就死死盯住宋文衍的脸问他:“那种照片你还留了多少?” 宋文衍说:“很多,而且每一张的你都很性感。” 黄珊珊蓦地瞪大眼睛,动作猛然僵住,几乎就要被这个男人的无耻给气背过去。 不过好歹是市长家的千金,黄珊珊也不是真怕了宋文衍,只不过她被男人拍了裸照,就真要被他拿捏在手里坐以待毙不成? 不存在的。 黄珊珊大小姐的脾气上来,还咽不下这口气,管它照片不照片,是裸还是裹,直接就把手里的方包往宋文衍脸上摔。 宋文衍没躲开,鼻子被砸下一道血柱。 离他们四五米之外,宋文律抬眼往两人那头看,神色冰冷模糊。 路大刘也瞅着,又看两人打起来了,就用过来人的口吻给宋煋现场说教:“路啊,哥给你说,这小两口处对象可不是这俩人这么处的,这样的离分肯定不远了。想当年哥追你嫂子的时候,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给星星不给月亮,就指着你嫂子能给哥暖暖床,扫扫炕。” 宋文律稍微偏过头,余光落在路大刘眉飞色舞的表情上,若有所思。 到底女人的力气比不过男人,很快黄珊珊的头发就被宋文衍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拽起来。 “宋文衍,你敢!”眼看宋文衍的巴掌就要朝自己落下,黄珊珊不甘示弱,“你打我一下试试?” 宋文衍铁青着脸,鼻梁上还横着道深凹下去的印子。 搞半天,他鼻子是垫的。 没过多久,楼层负责人带着好几个服务生上去劝架,把两个人拉开。 宋文衍捂着鼻子不说话,黄珊珊愤怒地盯着他看。 旁边,看了好长时间戏,冷眼沉默的宋文律终于先被黄珊珊看见。 黄珊珊面色剧变,眼眶里忍了好久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捂着被挣疼的头发,她狼狈地偏开头,张张嘴喊了声:“文律哥。” 宋文衍也看见宋文律了,还有他身后的宋煋,目光阴沉。 宋文律抬抬下颚,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黄小姐。” 宋文衍冷笑地望着男人,他瞥一眼黄珊珊,果然看黄珊珊脸色变得苍白又失落。 凑到女人耳边,他轻声道:“装的什么可怜,你以为他见了刚才咱俩的事,他还会帮你?我昨晚跟他说了,我们在交往,现在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要脸,人渣。”黄珊珊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这里丢尽了,她不愿意再陪宋文衍发疯,只怔怔地多看一眼把自己当陌生人似的宋文律,转身就攥着方包走了。 宋文衍没再跟上去,他鼻子疼的到冲脑门儿,跟楼层负责人骂骂咧咧说:“还不给老子找个看病的过来?” 本色每层都有个应对紧急的临时大夫。 负责三层的是个挺有年纪的老大夫,特别聘请来的。 提着个药箱赶过来,老大夫推推眼镜,又摸摸宋文衍的鼻梁,摇头又叹气,捣鼓半天好歹把他鼻子里的血给止了,又说是这毛病他看不了,得上医院美容整形科。 宋文衍脸色变了又变,他骂了句医生,看都没看旁人一眼,推开边儿上的楼层负责人,也走了。 一场闹剧无疾而终。 宋煋跟着宋文律出了本色,路大刘看了眼天色还不算特别晚,就说多走两步去挤公交,还能消消食。 宋煋跟他家不在一条道上,方向正好反着。 所以就分头走。 宋文律喝了酒,不能开车,他没叫司机来,路大刘一走人也跟着一晃。 这是还醉着。 宋煋不太放心他,就问:“宋先生怎么回?” 宋文律说:“不想回。” 晚上的月亮挺大,就是不如昨晚的圆,室外温度到了七八点钟照样居高不下。从本色出来单在外面站了没五分钟,身上就起了一层黏糊糊的汗。 前头的红绿灯亮了起来,有个推着冰激凌车的老爷爷跟他孙子一起过马路。冰激凌车就是辆三轮车改造来的,上面放了几个铁皮圆筒,还有一架简易冰激凌制作机,上头贴着美味冰激凌第一支三块,第二支半价的字标。 这块处的人都是豪车出入,三块一个廉价冰激凌他们看不上眼,生意就没人光顾。 老爷爷打着蒲扇满头大汗的吆喝,孙子就坐在路牙石边啃指甲。 老爷爷拍开孙子放嘴边的手:“吃指甲肚子疼。” 孙子听话不啃了,又去玩蚂蚁窝。 宋煋跟宋文律两个人还在路边站着。 男人说不想回,就跟个树一样扎在原地,不动弹,宋煋也不好走。 030无聊了,吸溜着嘴,说想吃冰激凌。 宋煋刚多看冰激凌车一眼,杵旁边当树干的男人就突然偏过头。 “想吃那个?” 宋煋想说不,可拒绝的话还没开口,030突然贱兮兮说:“煋煋,喝醉酒的任务目标孤独值会比平时波动大,现在你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让他的孤独值升高或者降低哦。” 宋煋:“……” 不多久,宋煋手里就多了个甜筒,草莓味。 030美上天了。 江城的夜景非常繁华,路上人来人往车灯闪烁。 等宋煋吃完甜筒,两人已经莫名其妙并排走在了街上。男人大概是觉得热,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挂胳膊上走,高大笔挺又冷淡严肃,吸引了不少小姑娘往他身上瞧。 男人不说话,宋煋也不晓得要说什么,就听着脑海里030欢快的声音,一路安稳。 出了本色所在的那条大道,转个弯直走过去就是江宁街。 转弯之前,宋煋在路边看到一家蛋糕店,店名周围缠了圈玫瑰花枝,很眼熟。 宋煋脚步微顿,问他旁边的男人:“宋先生,昨天的蛋糕就是在这家店买的吗?” 宋文律慢半拍的停下步子,说:“还想吃?” 030:“想吃想吃想吃!” 宋煋:“……” 就像买甜筒时,不需要经过宋煋回答吃或者不吃,男人就要跨步往店里走,拦都拦不住。 到了晚上,蛋糕店里生意就淡了下去,老板是中年男人,有点秃,坐在柜台前面玩手游。一个小店员就在他旁边看着,偶尔插两句嘴,还想指挥老板作战。 进店的时候,店门口的风铃一响。 老板抬起头,认出宋文律,笑了出来:“先生,又是你。”他手机扔给小店员,要对方帮忙先玩着,就拍拍屁股从柜台前头站起来。 “您今天想买个什么样的?” 宋文律沉默不语地看向宋煋。 宋煋目光正落在橱窗里漂亮的蛋糕模型上,是昨晚的那一款。 “又是这个?”老板眼里闪过点惊讶,突然就不大好意思四说,“昨晚这位先生走的急,我没来得及跟您说,其实您昨天拿走的那个蛋糕是之前店里一对情侣订的,只不过当天那对小情侣之间出了点事,估计是闹翻了,蛋糕就被退了没再拿……这样,您今天要是再拿这个,我给您打七折价。” 宋文律听完眉心紧蹙。 他看眼蛋糕,又定定的看向宋煋,沉声说:“不要这款。”晦气。 宋煋本就没想吃,他是被男人硬带进来的。 蛋糕店的老板是个实诚人,到最后两人什么没买也不气,还转身包了个精致的纸杯蛋糕送给他们。 出店的时候,店里传来老板埋怨小店员的声音:“怎么又输了啊,你行不行。” 夜风可以把声音吹到很远的地方。 宋煋提着纸袋,站在路边。 他今晚吃不少,加上一个冰激凌肚子撑得很。 手里的纸杯蛋糕肯定是吃不下,030就有点小失望。 宋文律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火抽起根烟,两人边走,他已经酒醒了大半。 醉的快,清醒的也快。 路边过了一辆车,车主开着窗,车里放着劲爆十足的动感金曲,听不清歌手唱的是个什么词调,就只有鼓点咚咚咚的声音砸在耳朵上,飞过来又飘远。 两人转过弯,前面是个红绿灯。 宋煋说:“宋先生,我家快到了。” 宋文律咬咬烟蒂,“嗯”了声,“我送你过去。” 宋煋说好。 筒子楼到了夜晚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路边有白天小贩卖菜剩下的烂菜叶,都没人收拾,偶尔有野猫野狗过来叼两根,咬两口,又呸呸呸地吐掉。 宋文律把人送到楼底下,没再说上去。 虽然他是挺想上去的。 这会儿清醒过来,宋文律心思就有点乱。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宋煋说说他的感觉,也没办法直接跟对女人一样告白对小孩说我对你有意思,你看咱俩在一起处处看之类的话。 都是男人,他怕把人吓走了。 还是怂。 烟抽了大半,宋文律说:“上去,有事打电话找我,下次……” 宋煋说:“下次我请宋先生吃蛋糕。”他提提手里的袋子,眼里带着点无奈。 宋文律看着袋子,轻捂额头,想着之前自己干的那点事,又瞧一眼少年衣服下明显变得微微撑起的肚子,没忍住笑出来说:“行。” 夜里有了风,后半夜就下起小雨。 秋天快来了。 宋文律晚上回宋家老宅又住一晚,第二天清晨起来头没怎么疼,精神还不错。 他下楼的时候,宋老爷子正拿着剪刀对着盆花,左一剪子右一刀,很快就把花枝多余的分叉给剪掉在地上,独独剩下支主脉傲立。 宋老爷子剪完,把剪刀递给管家,很快就有佣人来清理地上的残骸花枝残骸。 “怎么不去吃早饭。”宋老爷子抬抬眼皮看一眼宋文律,喝下口清茶,“我听说昨晚文衍跟黄市长的女儿在本色吵架了?” 宋文律静静看着老爷子说是。 圈子里的这种事,传递消息最快,人人都等着看宋黄两家的笑话。 “文衍性子不定,是个不成器的。”宋老爷子叹口气,放缓了语气说,“他闹出来的事我已经让你小叔去给你黄伯父赔礼道歉了,珊珊那头你去哄着点,别让人家女孩子伤心。” 宋文律眼底闪闪:“文衍跟黄小姐在交往,我出面不合适。” 宋老爷子面色一变,说:“你知道了?” 宋文律点头。 人老了脸上的皱纹就像是一层层沟壑摞在一起,宋老爷子保养得好,却到底是上了年纪,眉头猛然皱起的时候,抬头纹便松松垮垮地挤在一起。 “我会让他们俩分开。”宋老爷子溜着手里的珠串子,看向宋文律,“黄珊珊是爷爷给你选好的媳妇儿,文衍抢不了你的。” 宋文律很早子前就已经了解宋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见这句话,他心底没多大波动,甚至还出神了一会儿。 宋老爷子还在那头说:“我老了,撑不了几年,等你跟珊珊结了婚,整个宋家爷爷就放手交给你了,你一定要……” “爷爷,我不会跟黄小姐在一起。” 宋文律回过神,打断宋老爷子的话,更无视了老人愕然的双眼,神色很平静,语气认真说:“我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