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颜花奴
顾绫随方将军进宫赴宴,少了人盯着方荛,便给了她偷溜出将军府的机会。 方荛出了将军府后,径直往京城里有名的温柔乡红香坊去了。她与沈冽暗中在红香坊经营了一间名为“花满楼”的妓院,负责为他二人收集打探消息。 这些日子,因为没有得到沈冽的指示,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整日里闷在将军府。而且,自从上回她找山贼污蔑方晚一事后,顾绫盯着她盯得越发紧了,叫她没有机会做些手脚。 今日终于可以出去松泛松泛了。 因着将军府所在的官家巷与红香坊相距甚远,方荛便吩咐车夫抄近路。 这条近路虽然能省不少时间,却也极为偏僻。穿过一片贫民区,再经过一片没有什么人烟的小树林,便能到达红香坊的后街。 方荛还是第一次在夜里走这条路,饶是她胆子比平常姑娘大些,可看着夜色下那黑漆漆连成一片的低矮房屋和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密林,还是有些发毛。 今日是上元佳节,本该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可这一块贫民聚居的地方却依旧死气沉沉。住在这里的人,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又哪里有钱去过节热闹呢。 车外马蹄声哒哒响个不停,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清脆,这让方荛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走过了贫民区,便是小树林的地界。方荛虽然害怕,但仍有几分好奇,她还从未看过晚上的树林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她将车帘掀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向外面看去。这一眼却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见一片朦胧的月光下,那片密林仿佛笼罩在白惨惨的薄雾中,不远处的林子里,还有几簇幽蓝的火焰,上下左右的跳动着。 不知从哪里的树上传来一声猫头鹰的鸣叫,吓得方荛赶紧拉上了帘子。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方荛正想问车夫怎么回事,就听到车夫隔着帘子对她说:“小姐,前方路上有一个人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真是晦气,方荛心中不悦,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车夫道:“去看看,是男是女,死了没有。” 没过一会儿,车夫便禀告道:“回小姐,是个姑娘,还有一口气。似乎是受了重伤,身上“脸上都是血污。” 方荛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是个姑娘,那就好办了。“把她弄上车来,带去花满楼。” 一路上再没遇见什么波折,很快便到了花满楼。 方荛让车夫背着那位昏迷不醒的姑娘,三个人从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门进了花满楼。花满楼名义上的掌柜,也就是老鸨花娘,一早就收到了方荛要过来视察生意情况的消息,早早地就准备好了。 此时听心腹姑娘来报,说是荛小姐到了,她便忙忙地打发了几位姑娘去陪那些来寻欢作乐的贵人,自己去见方荛了。 “奴婢见过荛小姐。”听到方荛说了免礼后,花娘便起身,在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时,不由得惊讶出声,“荛小姐,这是,这是怎么了?” 方荛漫不经心的瞥了眼那女子,淡淡地道,“路上捡的。找个房间安置了,请大夫来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得了吩咐,花娘便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心腹姑娘使眼色,两个姑娘会意,便将那重伤的女子抬出了房间。 “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处理完女子的事情,方荛站在楼上的隐蔽处,望着楼下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的情景。 如果说,那处贫民区是京城里的地狱,那这红香坊,便是京中的天堂。美人,美酒……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不管边疆如何战火四起,将士枯骨,这里的人,只在乎红颜弹指老,葡萄美酒夜光杯。醉生梦死,**一刻,才是最真实的写照。 “回荛小姐的话,一切都按照您和五爷的吩咐运转着,奴婢一直盯的紧紧的,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那就好。”方荛脸上总算露出了丝丝笑容,花娘也松了一口气。 “最近,五爷来过吗?” 花娘心下着急,不知道是否该如何回答。五皇子沈冽,最近是会经常来这花满楼的。他来这里,倒并非只为查账,还为了花魁凤仙儿。最近,他两个人打的火热,五皇子在这里过夜,也是有的。 可是这话,怎么对方荛说呢?五爷和方荛身边的人都知道,方荛是沈冽的女人,且还是奔着正妻之位去的。若是将这事告诉方荛,她一定会醋性大发,跑去跟五殿下闹的。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脑海里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花娘毕恭毕敬的答道:“殿下偶尔会过来,查看账目。” 听到沈冽没有和这里的女人胡来,方荛的心情才算是真正的好起来。如今她身在将军府,不能时时陪在沈冽身边,也就不会知道,又有哪个小贱人爬上来他的床,可是若叫她知道了,一定要那些女人生不如死。 方荛坐在密室里喝了一杯茶,便有姑娘过来禀报,说是那陌生女子醒了。方荛便在花娘的服侍下,过去了那女子待着的下人房。 当看到那女人的相貌时,方荛有短暂的惊讶。先前,天色太暗,她并没有看清那女人的长相,此时屋内灯火通明,她发现那女人竟是生得深目高鼻,看上去似乎有些胡人血统。 走近了看,头发的颜色也不是彻底的黑,而是比黑色浅淡些的深棕色。 “谢小姐救命之恩。”那女人倒是个机灵的,见方荛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便知道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也不等方荛问话,便主动挣扎着起身下床,跪在地上朝方荛磕头,口中不住地说着感激的话语。 倒是个有眼色的,方荛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只以为这女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奴。像她这般姿色,若是能留在花满楼,应该能招来不少生意。 心中有了主意,方荛示意丫鬟将她扶起来,柔声安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身上还有伤,便不必行如此大礼了。” 女人坚持着谢过了恩,方才坐回了床上。女人坚持着谢过了恩,方才坐回了床上。 “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那些伤口,看上去真是吓人极了。”方荛试探地询问她。 “回小姐的话,我本是京郊王员外家中的侍女,因主母怀疑奴婢勾引家中少爷,便将我毒打了一顿,关了起来。我本以为,主母消了气,便会放我出来,哪怕是做些粗使的活计也好。可是没想到,我听到两个婆子说,主母已经派了人来,要勒死我。我不想死,便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可是因为身上的伤势太重,这才昏倒在了路上。”那女人说的声泪俱下,楚楚可怜的很。 方荛假模假样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幸亏是遇见了我,不然,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见你样貌与寻常女子不同,你不是中原人?” 只听那女人面不改色地答道,“回小姐的话,我母亲乃是胡人,父亲则为中原人士。我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六岁时母亲去世,我无依无靠,便一路乞讨来到中原想要寻找父亲下落。可谁知却被人牙子拐卖到这京城来,成了王员外家的侍女。” “如今你已离了那恶毒的主母,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得知女人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方荛的心便放了下来。她的讲述听上去没有什么漏洞,行为举止也十分自然,应当不是敌国的探子。 “奴婢贱名,恐污了小姐尊耳。您救了奴婢的命,就是让奴婢为您当牛做马也愿意!小姐,请您留下奴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女人又跪在了方荛脚边,神色哀戚的请求她。 “起来,不用动不动就跪。我救了你,你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不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就好。既然你不愿再叫过去的名字,我便叫你‘花颜奴’。你生的貌美,这名字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花颜奴谢小姐赐名。”她用力的向方荛磕了三个响头,起来的时候,额头一片红肿。 “真是个懂事的姑娘。地上凉,你快起来。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来,这是花娘。”没花钱便得了一个绝色美人儿,方荛心里高兴,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 “好姑娘,以后跟着花娘,保管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听到方荛介绍自己,花娘上前一步,拉起花颜奴的手,温柔的拍了拍。 “这几日,你先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养好了,花娘会告诉你该做什么的。” 方荛还在为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偷笑,却不知花颜奴也在心里得意——中原的女人都这么傻吗?随便编出来的谎言都能相信。这下倒好,她可以留在京城,继续打探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