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标题没想好
因右手受伤之故, 洛辰脩进食时便有了正当理由求投喂,慕挽歌本不欲搭理,让灵璧去拿了汤匙来,可耐不住他有力气折腾。 左手使汤匙, 且小青菜是整根水煮, 在碗里搅了许久,可她正眼也不瞧他, 自顾自吃着, 洛辰脩负气将汤匙一放,与瓷碗碰撞发出声响。 慕挽歌只淡淡瞧了眼, 又若无其事继续吃。 洛辰脩很苦恼, 几次欲用手抓菜,碍于修养, 又缩回。 “阿挽,我要吃青菜。”她不理他,他开口便是。 慕挽歌掀了掀眼皮, 道,“此时无外人在场,你用手更方便些。” “……” 洛辰脩并不气馁,却也未动手,盯着她,念叨,“我两日未曾好好吃上一顿饭,如今四肢无力、头昏眼花, 兴许未待结缡蛊发作,我便会被饿死……” 慕挽歌一怔,侧目瞧他,似是瞧一个傻子。 “你的那些部下若是瞧你私下是这样的娇弱,下回再上战场,怕是只盯着你瞧了。” 在他疑惑挑眉时,她淡笑吐了三个字。 “美娇娘……” “……” 而后,洛辰脩沉默了一瞬,垂眸盯着桌面不知是发愣还是沉思,总之消停了片刻。 慕挽歌无奈叹了口气,认命地夹了根青菜递过去,“张嘴,快些吃完,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洛辰脩闻言抬眼,却未张嘴,一副气恼的模样,俊眉轻蹙,容颜顷刻间冷如凝霜。 “你答应我往后再不见风辞的。”面色冷,他的语气更冷。 慕挽歌放下筷子,平静望向他,“我不知醒魂玉的传说是真是假,可我这两日做的梦却过于寻常……” “洛辰脩,你可曾做过亏心事?” 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洛辰脩猛然僵住,浑身紧绷,双眼中氤氲的是自责与哀伤,却不见悔意。 若是再发生那样的事,他仍旧会那样做,他无法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 哪怕强取豪夺…… “阿挽我……”他开口欲解释,可出声后才察觉他无话可说。 在她那里,那些事只是梦境,梦散去便没了,可于他而言,那些残酷的事,他记在心中,每每忆起,心如刀绞。 亏心事么?他不觉得那件事于他是亏心事,随心而为便不是亏,却是亏欠了她。 不顾她的意愿,使了手段,在送亲途中换了花轿,抢她入宫,借酒壮胆与她行了夫妻之礼。 欲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 他忘不了她当时瞧他的眼神,空寂、绝望,他以为那是她恨毒了他,在宫中那一个月,她一句话也不愿与他说。 无论他如何讨好,她始终冷眼以对。 他封她为后,她厌恶冷笑,而后弃他而去,逃出宫后却与风辞在一块儿,连笑容亦吝啬给他一个,却与风辞谈笑风生。 明明是她一力将他推上帝位,也曾应了他缔结白首之约,在他满心欢喜着手准备大婚之事时,她忽然变卦,将别的女子推给他,而她竟选了风辞,欲与风辞成亲…… 他心痛、愤怒,但理智尚在,是以谋划许久,待她与风辞成亲之日换了花轿,将她抬入宫中。 可最终他仍旧未能留住她。 那时他初登帝位,根基不稳,她便是趁他被政务缠住脱不开身时逃出宫去的。 她懂他,更懂得怎样对付他,待他终于去寻她时,她已性命垂危,无只言片语留给他,只求他放过风辞。 放弃一切换来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以为那些痛苦已经尘封,她的眼里织容得下他。 未料,在醒魂玉一事上出了纰漏。 他岂能让她再次离他而去。 执念再起,他多了几分底气,失落颓败之色尽散,俊眸含笑,挑逗戏谑。 “阿挽梦中竟只有我么,对此我倒是欣喜宽慰,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此看来,阿挽日日想着我,念着我,遂在梦中亦只有我。” 从未见过如此喜怒无常且厚颜无耻之人,慕挽歌只白眼相对,似是不曾留意到他先前的异样,她神色如常继续用膳。 洛辰脩拾起汤匙,又戳了几下碗碟,发出不小的响动,却不见他吃上一口,便如调皮的孩童,与碗碟较劲儿。 慕挽歌吃饱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他身旁站定,拿起桌上另一双备用筷箸夹菜,一口一口喂他。 洛辰脩心情愉悦,胃口也好了不少,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米饭。 伺候他吃完,慕挽歌正欲与他说一说出府之事,墨隐在此时出现在屋外。 “爷,宫里来人了。” 听到墨隐的禀报,慕挽歌疑惑看向洛辰脩,他面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洛辰脩摆了摆手,墨隐退下。 “你念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放绿意一条生路,我也未对她下手,只命影卫暗中尾随监视,她果然往狄国传递消息。”他主动向她解释。 慕挽歌抬眼瞧他,不以为意轻笑,“我放走她的本意便是如此,我也命人暗中尾随,不曾想你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本非纯善之人,可饶她性命,却也物尽其用。” 她的直白令洛辰脩一时无言,这才是真正的她,于私,她可无底线包容放纵,于公,她一丝不苟。 家国大事,她从不会犯糊涂。 洛辰脩不言语,慕挽歌追问,“你的影卫得到的消息可是关于你重伤再无法率军出征之事?” 她已然猜到绿意会将此事传给赫连溟,而绿意跟在她身边数年,通几分药理,且她为洛辰脩治伤时绿意一直在侧。 但为洛辰脩疗伤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绿意被她骗了,她暗示绿意,要救洛辰脩要以命换命,但自此后洛辰脩亦再无法动武,身子甚至比寻常人的还有孱弱。 此乃当初她与洛辰脩说的强行取蛊那种法子会造成的后果。 而她救洛辰脩不用此法,连洛辰脩本人也选的是第二种解法,虽然他至今不知第二种解法是如何解蛊的。 绿意才被她撵走,便迫不及待给狄国传递消息,慕挽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她是想给绿意一个机会的,可绿意并未珍惜,给了生路,可绿意选了死路。 慕挽歌知晓洛辰脩对待细作从不手下留情,可到底绿意与她是一块儿长大的,在她身边伺候亦是尽心尽力。 “最后你留她一命罢,让她无法再为狄国传消息便是,她到底伺候了我许多年。” 不求洛辰脩看在她面上放过绿意,但她还是不忍心绿意就此丧命。 洛辰脩听她为绿意说情,又忆起她奄奄一息时的模样,面无血色,形如枯槁…… 便是她最信任的婢女绿意害得她如此,他与她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可她却死在绿意手上。 知她重情,却分得清是非,此次只要求他留绿意一命,至于别的,他随意便是。 “好,你想让她活,我便不取她性命。”洛辰脩点头应了她。 他这般好说话,慕挽歌反倒不好意思甩脸子了,笑道,“宫中来人必是急事,你去瞧瞧罢。” 洛辰脩不为所动,只盯着她。 慕挽歌无奈,举手保证,“在你忙完前,我不会出府的,就在府中逛一逛。” “嗯。‘洛辰脩这才心满意足,勾唇离去。 洛辰脩离开,慕挽歌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此时灵璧进来,“主子,方才您与王爷说的那些……绿意真的是狄国细作?” 灵璧始终心存一丝侥幸,毕竟她与绿意情同姐妹,自小一块儿长大的,而且也不愿绿意自寻死路。 慕挽歌叹息,“你呀,终究及不上绿意的心狠,优柔寡断会吃亏的。” “灵璧你记住,我是慕家后人,身后是整个慕家军,世间居心叵测之人多不胜数,曾经我视为父兄之人,他们亦对我有所图,若非我年幼时便已知身世真相,怕是……” 怕是会被蒙骗,被人利用。 终究是为发生之事,她不愿将人心想的如此不堪。 灵璧听完,垂眸问,“那主子您可曾确定王爷待您……他是真的毫无私心吗?” 闻言,慕挽歌一怔,半晌未作声。 灵璧小心翼翼抬眼瞄,见她目光悠远又迷惘,不禁喃喃低唤,“主子……” 慕挽歌幽幽道,“你说真有前世今生么,因果循环,执念不息……” 灵璧吓了一跳,担忧道,“主子您别吓我,可是发生了何事?莫不是王爷他待您虚情假意,您留在将军府是迫不得已。”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灵璧想着洛辰脩如今是王爷之尊,身份是皇子,慕家军军权亦是帝王所想要的。 细思极恐,灵璧只觉后背发凉。 慕挽歌瞧灵璧急白了脸,心下一暖,又忍俊不禁,抬手拍拍她的肩,宽慰道,“莫要想太多,你眼中的这位王爷啊,胸无大志,脑子装的只有风花雪月。” “……” 原本很严肃又凝重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灵璧由悲转喜,心中欣喜居多。 主子眼光独到,自是不会看错人,而且她自个儿与王爷也有过接触,王爷的为人及待主子的心意,她瞧在眼里。 正因如此,她方才才那样心惊,若是连王爷亦对主子是别有所图,那这世上还有谁人能信。 好在只是她想多了。 “主子您方才说什么前世今生,执念什么的,您为何会会提及这些?”灵璧的心思又回到了慕挽歌身上。 慕挽歌失笑,眼中带着几分凄然,“许真的只是一枕黄粱罢,那梦里啊太苦了,他太苦了……” 灵璧听得糊涂,但不知该如何问,此时又听自家主子又道,“生离、死别,求不得,放不下,执念成魔便是毁了自个儿,因着执念陷入疯魔,舍弃一切所换来的……”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灵璧听得心惊,此时在她瞧着,主子仿佛入了魔怔。 慕挽歌醒神,对灵璧笑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断断续续的,梦中人过得凄苦,我有些感慨罢了。” 灵璧似懂非懂,苦恼地拍拍脑门,“我这脑袋瓜可没主子您的好使,夜里做梦了,醒来便忘了,隐约有了印象,细想便想不起来。” 灵璧与绿意终究是不一样的,灵璧瞧着性子寡淡沉稳,心思却极纯,而绿意则不然,大大咧咧的性子是刻意表现出来迷惑人的。 正如此时她三言两语便能打消灵璧的不安。 她未与洛辰脩说实话,也未与灵璧说全部的实话。 这两日她在梦境中仿佛瞧见了另一个她,也瞧见了另一个洛辰脩,如同前世今生的纠葛,缠绕着她,在梦境中目睹一切,她却无力提醒或是阻止,眼睁睁瞧着两人痛苦挣扎。 这梦境似乎是以往她时常做的那个梦的后续,金戈铁马,疆场厮杀,后续竟然是她将洛辰脩推上高位。 本是该走向圆满,二人却走上绝境。 情深不寿,情深不寿……若是换作此时的她,她不会如梦里的她一般做那样的安排,以为做了最好的安排,其实是将他也逼上了绝路。 求而不得的苦及眼睁睁瞧着心爱之人逝去而无能为力的痛,梦中的洛辰脩尝尽了。 而梦中一切似乎并非偶然。 洛辰脩的异常,还有她手上的醒魂玉…… 一早,洛辰脩手上的伤显然是被醒魂玉灼伤的,他见到醒魂玉时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似乎很害怕她触碰那块玉。 “我记得醒魂玉一直在我身上,洛辰脩何时取走的?”她下水救七公主,后来晕倒,照理说是灵璧为她换衣裳,那玉也该是灵璧收起来才是。 灵璧回想了一下,道,“那日您晕倒,王爷将您抱去洛妃娘娘的寝殿,替您换下湿衣后,王爷便将我也撵走,待御医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王爷便将您带出宫了。” 那时灵璧未曾留意醒魂玉,直至出宫后才见墨隐从怀里摸出来。 还有一件事是灵璧百思不得其解的。 “主子,您说奇怪不奇怪,醒魂玉在墨隐手上毫无反应,在我手上亦无异样,可我听墨隐说王爷就碰不得那块玉。” 慕挽歌心下一突,某种答案呼之欲出,急忙扯着灵璧去隔壁屋。 推开房门进去,桌上的醒魂玉闪着光,灵璧呆了呆。 “先前它在墨隐手上时并不会发光,瞧着只是一块普通的玉。” 慕挽歌在桌前站定,并未伸手,灵璧犹疑伸手去拿,手才触碰到,玉上的亮光消失,灵璧暗暗称奇。 “主子您瞧,它好像认得您。”说着她将玉递给慕挽歌。 慕挽歌伸手接过,玉身再现微光,不如先前的明亮,但能瞧出有了变化。 灵璧讶异不已,又接过来,果然如此,玉只在慕挽歌手上时有光,落到旁人手上就只是普通的玉石。 “此事莫要外传,包括墨隐及非言、非语,醒魂玉在我手上这事不可让外人知晓。” 慕挽歌未再触碰,让灵璧将玉收起。 率军出征一载有余,归来时如同变了个人,正如她与灵璧说的那般,疆场之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可归来后只与她谈风月。 缠人得要命,她若独自出府,他定要恼怒,惹毛她了又以自残的法子来服软,让她不忍再与他计较。 而且洛辰脩对风辞莫名的敌意…… 这一切的一切哪里像是巧合,洛辰脩回京前与风辞并无交集,那日只因她去见了风辞,回来后洛辰脩威逼利诱让她发誓。 只因梦见她与风辞成亲了? 这理由着实牵强了些。 她需得问清楚了,洛辰脩究竟有何事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