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0)
就在安安以为她还要很久才能见到家人的时候,上面来了一个指令。以后每年由一个军区的战士来换防。也就是说,她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安安不敢置信。可等到半个月后,换防的战友们过来的时候,安安才有了真实感。原来他们真的要回去了。 安安这一次不再是跟原先来时的人一起回去的,而是跟现在同一个阵地的战友们一起回去的。等到ls前线的医疗队再一次集合在一起的时候,安安发现他们当初上来的八个人如今只剩下五个了。另外三人永远的离开了他们。而他们三人身上也大大小小的有了伤。来前线的时候盼着能回去,可真可以回去的时候,他们心中充满了不舍。这片土地是他们流过血、流过汗、洒过泪的地方;是他们的战友长眠的地方。安安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ls的经历。 下了山,他们去悼念了牺牲的战友们。望着一个个简陋的土包,安安心里很是凄凉。她对项少龙说:“若是有一天停战了,国家要修这里的烈士陵园,我们也出一份力。” 项少龙点点头:“好。”他的心里也并不平静,望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土包,里面都是他长眠的战友。有的是跟他朝夕相处的人,有的去跟他素不相识。但他们都有共同的名字,叫做z国人民解放军。 在回去的大解放上,项少龙紧紧的拉着安安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和爱人活下来了。安安与项少龙感同身受,她与项少龙十指相扣,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安安庆幸他们活了下来。活着才能去创造更多的未来。他们要带着那些牺牲的战友的希望活下去,去创造他们共同希望见到的未来。 再一次到了mg县,他们在这里休整一夜。安安总算是洗到了一次澡。水并不多,安安用帕子沾着水狠狠的搓着身上的污垢。外面冷,屋里的温度也不高。但好在这里的冬天也有十几度,安安硬是用两桶水将身上搓了一遍。虽然她觉得还是不够干净,可至少身上没有异味了。因为冬天没有那么热,安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剃头了,头发已经长到了耳际。不戴帽子的时候,安安看起来就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战火已经将安安的小女儿之态磨平。她自己都没发觉,不笑的时候,她的身上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这是上过战场,见过血才有的。因为四周的人跟她一样,所以安安也没发现异样。 长期在猫耳洞里生活,让安安他们走路都习惯性的弓着腰,腿也伸不直。即使他们下意识的去纠正自己的姿势,恐怕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正常。 回去的时候,他们坐的是火车。安安很困,很累,她靠在项少龙的肩头想要睡觉。可是她怎么也无法沉睡。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她就跳起来,手习惯性的去摸武器。在发现是在火车上时,她才讪讪的坐了回去。安安发现这样做的不止她一个。包括她身边的项少龙也是这样的情况。安安意识到这是战争后遗症的征兆。只是他们的情况还算轻微。安安决定回去后跟杨教授他们提一提,看能不能给大家做一下心理干预。想到国家目前对心理学的不重视,安安也不知道总院那边能不能找到专家。 回到了首都,他们没能回家。所有人先去了军营,在那里重新进行了登记,上交了身上的装备,处理好了一系列的问题,他们才被允许休假。 期间,首都军医大学的教授和校长来军营看了他们。并且让他们回家探亲。等一个月后回学校领毕业证。 安安跟项少龙回家的那天是84年的最后一天。两人坐在吉普车上,等车在家门口停下,两人却不敢下车。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96 两人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相视一笑。想不到面对敌人都不害怕的他们,这会儿却软弱了起来。安安笑着拉了拉项少龙的手:“把东西扛上,我们进屋。”说完便先下了车。项少龙也下了车,从后座拿出两人的背包,一手提了一个,跟着安安往屋里走。 此时正是晚上七点多,北方的冬天黑的早,这会儿已经全暗下来了。因为明天是两个孩子的生日。所以陈家人跟项家人都聚在项家。因为陈老爷子如今在首都,这几年只要是猫冬的季节,陈家两兄弟和自己的媳妇儿都会过来首都陪陈老爷子过年。因此项家屋里头是格外的热闹,他们也就没有听见屋外的汽车声。 安安站在门外就听见了里面熟悉的声音。她心中激动,却仿佛又害怕自己是产生了幻觉,生怕自己一敲门这些声音就消失了。她准备敲门的手就举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在门上。项少龙将两个背包都放在一只手上,然后用手揽住安的肩膀:“媳妇儿,敲门。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了。”项少龙绝不承认自己也是怂了,没敢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敲门。 安安深吸了一口气,手终于落在了门上,大门发出轻轻的敲击声。照理说着轻轻的敲门声应该被屋里喧闹的声音所淹没。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的人也一直记挂着他们。大家仿佛产生了心理感应,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喧闹。他们齐齐将头望向门的方向。 张慧和吴秀兰两人快步的走到门边,张慧伸出手去开门,手却一直颤抖着没开开。吴秀兰伸手帮了一把,大门打开了。她们日思夜想的人正站在门外。四人八目相对,怔在哪里好一会儿,吴秀兰和张慧忽然一把搂住安安和项少龙,然后放声大哭起来。安安和项少龙在被抱住的那一刹那,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伸手回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两人的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屋里的人从吴秀兰两人大哭开始就过来了,此刻也跟着抹眼泪。好一会儿,何春燕才道:“快别哭了,赶紧让孩子们进来。向来他们还没吃晚饭。” 张慧和吴秀兰一听,这才擦了擦眼泪,将两人拉近了屋里。安安两人坐在沙发上,被许多双眼睛盯着看。安安笑着说:“爷爷、奶奶、爸、妈、爹、娘、大爷、大娘还有阿福、阿寿,我们回来了。” 一群人看着安安和项少龙,两人又白又瘦。这白显然是经常不见阳光的苍白。身上虽然不至于是皮包骨,可眼见也差不多了。原先的棉袄穿在身上显然不合身了。可见两人在前线是吃了大苦头。一群人心疼的直抹眼泪。项奶奶强忍着眼泪道:“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这几天让你们的妈给你们做些好吃的补一补。看你们瘦的······”说到最后,喉间哽咽,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两个童稚的声音传来:“你们是爸爸和妈妈吗?”“是回来看我们的吗?” 安安和项少龙循声望去,就见两个五岁左右,长得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儿正用好奇的目光望着自己。安安和项少龙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没想到自己的孩子都长得这么高了。两人上前一人一个,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良久,他们才坐回沙发上,让两个孩子坐在他们中间,两人还是一人搂着一个。 安安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笑着说:“妈妈爸爸回来了,明天就给你们过生日。” “爷爷说你们在前线打坏人,坏人打跑了吗?”阿福问道。 “打跑了,我们打跑了一些,上面看我们累了,就让我们休息。让其他的叔叔阿姨去打剩下的坏蛋。”项少龙笑着说。他很想摸一摸两个孩子的脸,但看见自己布满老茧的手,他怕刮伤孩子的皮肤,最终只能隔着衣服紧紧地搂着孩子。 “爸爸妈妈是大英雄,能打跑坏蛋。那爸爸妈妈还去吗?”阿寿看着两人,目光中含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期盼着父母能够留下来。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安安和项少龙就上了前线。他们的成长没有父母的陪伴。他们上幼儿园的时候看见过其他孩子有父母的疼爱,心中总是渴望着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也能这样跟自己在一起。两人很懂事的知道爸爸妈妈并不是故意离开自己的。所以他们从来不会跟家里的长辈哭闹着要爸爸妈妈。可两人在晚上的时候,总是在同一个被窝里叽叽喳喳的畅想着有父母陪伴的日子。 安安看了心中大痛,她搂紧阿福,然后道:“那些还在前线的叔叔阿姨们都很厉害的。他们一定会将坏人彻底打败的。爸爸妈妈这几年都不会离开了。我们会看着你们,陪着你们慢慢长大的。” 两人听了安安的话,又扭头去看项少龙。见他点点头,两个孩子顿时欢呼了起来。周围的长辈们此刻都悄悄的抹眼泪,心疼两个孩子平时的懂事。 一会儿,李嫂端来两碗热腾腾的肉丝面,说道:“上车饺子下车面,你们也饿了,快来吃面。” 安安和项少龙其实在营里是吃了晚饭的。只是当时两人想到要回来了,心里难免情绪激动,最后晚餐也没吃多少。如今见了两大碗肉丝面,闻着那诱人的香味,两人倒是觉得饿了。安安和项少龙知道这个点儿家里人肯定已经吃了饭了,便低头看着两个孩子。安安问:“阿福和阿寿要吃不?” 阿福和阿寿其实晚上都吃饱了的。不过此时他们也想被爸爸妈妈喂饭吃。阿福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可以喂我们吃一筷子面吗?就一小筷子就行。” 看着孩子们跟自己提要求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安安和项少龙心里不好受。不过他们知道这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问题。好在他们有一个多月的假呢。安安和项少龙抱着孩子坐在餐桌旁,然后用筷子挑了一小筷子的面小心的喂到两个孩子嘴里。阿福和阿寿抿着嘴嚼嚼将面吞了下去,然后笑眯眯的说:“真好吃!”爸爸妈妈喂的面最好吃了。这是此刻小哥俩的心声。 安安和项少龙也笑着又喂了些肉丝给他们。阿福两人很懂事的摇头:“我们不饿,爸爸妈妈吃。”见哥俩确实不饿,安安和项少龙才低头认真吃起面来。吃了两年多的干粮,安安和项少龙此刻觉得这碗面简直是无上的美食。两人稀里哗啦的没有两分钟就将面吃完了。 吴秀兰和张慧等人看着灯光照耀下安安的手背上那不算太清晰的疤痕,两人很想过去仔细看看,问一问。结果被项奶奶和陈奶奶拦住了。两人对他们摇了摇头,陈奶奶小声地说:“能平安回来就好。别去问他们这几年的经历。大家都不好受。”两位老人也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人,哪里不清楚打仗就会有战友牺牲。这对军人来说是心中最大的伤痕。所以她们以前在陈元生和项爱国打仗回来时从不主动询问战场上的事情,除非他们亲自开口说。她们更多的就只是确认他们有没有受伤,然后就是趁他们回来时给他们补补身子。让他们在短暂的相聚时光中能够感受家庭的温暖。这才是军属最应该做的。 ☆、97 晚上,阿福和阿寿闹着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于是在安安和项少龙的房间里,那张不太大的双人床上,四人挤得紧紧地睡在上面。毕竟阿福和阿寿也是五岁大的孩子了,若是少一个人,三人睡在这张床上还有些周转的余地。不过床上的四人没有一丝的抱怨。阿福和阿寿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被安安和项少龙侧身护着,此刻已经甜甜地睡了过去。安安和项少龙相视一笑,孩子们如同小火炉一般的温度温暖了他们的心。这让对回家还没有真实感的两人的心顿时踏实了下来。他们此刻无比清楚的感觉到他们是真的回来了。他们的孩子此刻正真真切切地挨着他们睡着。家的气息瞬间萦绕在他们四周。 项少龙和安安回来也已经有十多天了,可两人一直没能睡个好觉。即使在心中无数遍地暗示自己已经不在战场上了,但长期形成的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过来的。但是今天晚上,两人却真真的睡了一个好觉,即使是张慧半夜上来看几人睡得可好,也没有惊醒他们。第二天早上八点,阿福和阿寿都醒了,发现爸爸妈妈还没醒,两人淘气地往安安和项少龙身上爬。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的安安和项少龙这会子却是醒了。两人一人搂住一个孩子,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惹得两个孩子咯咯地笑着。阿福和阿寿得到了抱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的吻还不知足,又伸头偏向另一边。安安和项少龙又给了另一个孩子一个吻。两个孩子这才满足了。 首都的冬天特别的冷,一家四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也不急着起床,就这样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安安看着开心的小哥俩,想着他们这些军人在前线拼命,为的不就是这些孩子们能够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欢笑吗?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安安觉得在前线受再多的苦也值得。项少龙看着安安一脸感叹的模样,转瞬间便想明白了安安在感叹什么。都是军人,两人的思想此刻倒是同步了。项少龙伸手拍了拍安安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慧上楼来想看看两个孙子起来没。平时这个时候,两个小的已经嚷嚷着饿了。结果张慧刚走到安安他们的卧室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嬉闹声。听见两个孙子开心的笑声,张慧嘴角含笑,没有敲门去打扰他们,转身下楼了。难得儿子、媳妇回来了,就让他们一家四口好好亲相亲相。反正阿福和阿寿也放寒假了,晚一点吃早饭也没什么。平时对小哥俩虽然宠爱,但规矩教育方面却抓的很严格的张慧此刻倒是在心里给他们找了个借口,没有催他们起床按时吃饭了。 虽然安安和项少龙对于没能陪在儿子们身边看着他们长大有些愧疚,但两人早在前线就商量好了回来后要好好的教育孩子。所以两人并没有放任两个孩子继续在床上打闹下去。安安坐起身来,拿过棉袄披在身上,拍了拍手道:“好了,该起床了。奶奶他们说不定都做好早饭等着我们了。今天是特例,从明天起可要按时起床吃饭,知道吗?” 安安一严肃起来,这段时间冲淡了不少的那股战场上的肃杀气息还是泄露出来几分。小哥俩倒是心有戚戚焉,不过对妈妈的喜爱倒不至于让他们躲着安安走,但是他们却从此对安安说的话言听计从。两个孩子一咕噜地爬了起来,自己从床头柜上拿了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两人今天就满五岁了,他们又是军人的孩子。虽然安安很像享受一下给自家孩子们穿衣服的感觉。此刻她也只是穿好自己的衣物,然后站在一旁看小哥俩自己跟衣服奋战。五岁的孩子是该学会独立了。 看着孩子们穿衣服的动作还算熟练,安安和项少龙就知道家里的人将他们教育得很好,并没有因为父母不在而过度的溺爱他们。等到两人穿好衣服,用亮晶晶地眼睛看着安安和项少龙的时候。夫妻俩笑着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牵着他们的手进了洗手间。等安安两口子带着孩子们下楼的时候,也已经是八点半了。安安早在刚才就问清楚了,平时两个孩子都是七点半起床的,早饭也是八点钟就开始吃,这下子都晚了半个小时了。安安看着正在下面饭桌旁等着的张慧和何春燕以及项爱国,连忙上去打招呼:“妈、奶奶、爷爷,早上好。你们也别为了等我们就饿肚子啊!这样我们可就罪过了。” 项爱国笑着说:“我们也不怎么饿,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就想跟你们一起吃顿早饭。”从平时情绪比较内敛的项爷爷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安安和项少龙心里一阵酸楚。好在两人这次没有再哭。 安安低头对两个孩子说:“刚刚妈妈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阿福和阿寿立刻对这几个长辈道歉道:“曾爷爷,曾奶奶,奶奶,对不起,我们起晚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一定按时起床吃饭。” 张慧和何春燕立刻搂过两个孩子,心疼的说:“哎哟,乖宝,这一次就算了,我相信你们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快过来吃饭。” 其实张慧和何春燕开始还担心安安因为长久没有陪在孩子身边而心怀内疚,对孩子会过于溺爱。如今看来,大家对孩子的教育理念是一致的。婆媳俩松了一口气,招呼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餐。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早饭。然后一家人便去了照相馆。 大家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但两个孩子生日那天会去照相馆照相。以前是因为安安他们要上前线留个念想。如今单纯的只是为了纪念美好的时光。 这一次前线换防,安安和项少龙他们这一批是先回来的。项卫军作为指挥部的成员比他们晚了很多天才回来。 中午的时候,安安亲自下厨给两个孩子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陈家人跟项家人坐在一起,大家热热闹闹的为两个孩子庆祝五岁生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项卫军赶回来了。 这一次,项家人总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阿福和阿寿觉得这是他们过过的快乐的一个生日。即使在以后他们漫长的人生当中,他们依然深刻的记着这一天。 ☆、98 安安和项少龙虽然是在家里休假,但两人都不是闲的下来的人。开始几天,安安和项少龙倒是在家里陪着孩子们和家人。可过了几天,两人就觉得不得劲了,想要找些事情来做。因为张慧他们妇联要组织人去看望那些牺牲了的军人的家属,安安便和项少龙两人带着孩子们跟着一起去了。之所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安安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一次精神上的教育。 前天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谈及各自的理想。两个孩子说他们长大了也要做军人。其实身为军人,自己的孩子要走与自己相同的路他们应该开心才对。但是作为孩子的父母,他们更想要孩子过得幸福快乐。毕竟身为军人,他们太了解作为军人要吃太多的苦,受太多的累。但是他们最后选择支持孩子们的选择。 因为孩子们目前还小,成为军人是他们目前的小小的想法,连理想都算不上。可是从后世过来的安安,这么多年过来了,她太明白拥有理想,拥有信仰是多么的可贵。所以她愿意去培养孩子们将自己的想法化为自己的理想,最后将自己的理想变成自己的信仰。所以安安决定带着孩子们去了解军人,去了解军属。 在阿福和阿寿的心里,作为军人就是穿着笔挺的军装,手里握着钢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建立功勋。在他们的认知中军人应该是神气的,而军属应该是为他们骄傲的。可当他们跟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与奶奶和一群叔叔阿姨们一个个的去拜访那些在战斗中牺牲了的军人的家属们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想象中的军人是多么的平乏。 现实如同褪去了色彩的画,将残酷的一面摆在他们的面前。这些军属们虽然嘴上说着为他们在前线牺牲的亲人感到骄傲,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的骄傲,呈现在两个孩子眼中的更多的是那些人脸上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以及那一滴滴仿佛开水一般滚烫了他们的心的泪水。 出门时还很兴奋的两个孩子如今却沉默了。他们沉默的看着慰问团的人尽心尽力的劝慰着这些悲伤的军属们;沉默的看着爸爸妈妈感同身受的流着眼泪;沉默的看着奶奶他们为这些军属们送上一袋袋的物资。他们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是沉默。 一天里,阿福和阿寿跟着爸爸妈妈去了十几户军属家里慰问。每一个军属的家庭情况都不一样。然而他们记住了这些军属们脸上同样的悲哀。等回到家里,小哥俩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张慧和吴秀兰有些心疼的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吴秀兰有些责怪的说:“安安,我让你不要带两个孩子去,你偏要带着去。看看小哥俩看什么样了?这当娘的也真狠得下心。” 安安摇摇头道:“你知道娘觉得两个孩子还小,所以不该接触这些残酷的事实。可是我跟少龙毕竟是军人,以后也不可能这样天天陪着他们。军人身上总要承担一些别人无法承担的东西。而作为军人的亲人和孩子,也注定要比其他人要承受更多的东西。阿福和阿寿已经五岁了,正是人生观开始形成的时候。作为他们的母亲,我想要引导他们形成正确的人生价值观。他们想要成为军人,将来面临的事情会更加的多。我不能因为他们还小,就真的放任他们天真过下去。” 安安将两个孩子拉进自己的怀里。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问他们:“阿福,阿寿,你们今天学到了什么?” 小哥俩仔细的想了想,用自己贫乏的词汇努力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当初胖墩的爸爸牺牲了,他哭得好凶。我们想着即使他爸爸到了天上,他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我们还暗地里笑他没出息,哭鼻子。我们错了。” 两个孩子今天是真的明白了死亡意味着什么。两人还小还联想不到很多东西。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对朋友的歉意,两人说着说着就抽泣了起来。安安连忙拥着他们,轻轻拍拍他们的背,然后开口安慰他们道:“你们知道错了,以后就更要对胖墩好。他没有了爸爸,可是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在关心他呀。只是你们以后跟他相处的时候,不要轻易去提他爸爸的事情,免得引起他的伤心事。我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家里人也会帮助他们家的。” 阿福和阿寿点点头道:“我们以后也会多照顾胖墩儿的。” “你们真棒!”安安亲了亲两个孩子,夸奖道。 看着两个孩子情绪低落的样子,安安也是心疼。她和项少龙抱起孩子跟他们一起玩,好容易又把小哥俩哄开心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眨眼间就过去了。安安先回了军医大,这一次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给安安他们这一个班颁发了毕业证书。安安他们班在前线的时候牺牲三个人。在毕业典礼上,安安他们捧着这三个人的照片,一起站在台上接过刚颁发的毕业证书。就好像这三个人并没有离开一样。 毕业典礼上还来了几个军官。一开口才知道是总参的军官。他们带来了嘉奖。安安所在的班获得了集体一等功,安安和钟爱玲,还有牺牲的三个同学获得了个人一等功。他人都获得了个人三等功。 小小的军功章佩戴在胸前,安安却能真实的感受到它沉重的分量。安安的眼前浮现出在前线所经历的画面,一幕幕仿佛都如同昨天发生一般是那样的清晰。那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刻在骨子里的日子。 毕业了,他们紧接着面对的就是分配。安安当初就想回作战部队当军医。可如今情况特殊,yn前线已经是各大军区换防制了。总不能为了参战,就不停的调任各个军区。 杨教授对安安说:“这仗一天两天也打不完。可是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前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随着各大军医院校这几年人才的输送,前线也不再缺乏医疗人才。现在总院也在接诊前线送回来的重伤员。我的意思是你继续读研究生,我亲自带你。你平时有空就去总院上班,算是在职研究生。毕竟现代医疗水平发展很快。你不多学点,很快就会落伍的。等你硕士毕业了,再看情况分到哪个野战部队去。” 安安想了想,好像再过几年对y战争就彻底结束了。根据各军区换防来看,可能还真轮不到他们在上前线。新z国以后还真没有打什么大的仗了。不如趁现在多学一些知识,提高自己的医疗能力,以后才能救治更多的人。于是安安答应了杨教授的提议。 ☆、99 安安回了家,陈家的人都围在那里看安安得到的军功章。她是陈家这一代第一个得到军功章的人。陈元生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个人一等功的勋章,险些老泪从横。这是老一辈经历过战火的老军人才会有的情怀。良久,陈元生将装军功章的盒子关上,郑重地递给安安。他用手抹了抹即将涌出眼眶的泪,然后发现两个增外孙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陈元生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轻轻地笑了:“等你们长大了就能明白了。” 两个孩子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们指着安安手里的盒子问道:“什么事军功章啊?” “军功章啊!”陈元生用怀念的语气说道,“就是专门奖励在军队作战、训练、执勤、科研等军队建设中,作出突出成绩的立功人员的奖章。” 两个孩子还不太懂这意味着什么,但两人觉得军功章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阿福问安安:“那妈妈就是立功人员了。那爸爸有军功章吗?” “有的。”安安摸了摸他们的头道,“你爸爸现在在军营里,不能随便出来。所以你们暂时看不见他的军功章。你们的爸爸在前线英勇杀敌,数次立功,一定会有军功章的。” 原来爸爸也是英雄啊,阿福和阿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两个孩子煞有介事的点头,一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安安将自己要在职读研究生的事说了出来。家里的人都很支持她。其实安安做这个决定,对在家里人看来说是最正确的。一来他她不用上前线,二来工作和学习的时间固定,能够更好的陪伴家人和孩子。毕竟两个孩子还小,家里的男人们长期在军营里。女人们除了项奶奶,张慧也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忙的。但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总不能总指望着她来帮忙带孩子。虽然他们家也不缺找保姆的钱,可是在孩子成长阶段,由自己的父母亲自教育陪伴是最好的。 四月份,安安正式到首都军区总院上班。这一回她还是主要在中医科坐诊。平时跟住院部的主治医生们一起巡房,协作整治。杨教授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亲自带安安。安安每周还要给首都军医大的同学们上外语课。一时间,安安觉得自己也并没有比以往闲到哪里去。不过安安觉得这样的生活过得很充实。 两个孩子在家里看到了安安给学校的同学做外语课备课。对于自家妈妈嘴里叽里呱啦说着自己听不懂的鸟语,阿福和阿寿感到非常的新奇。两个小家伙也嚷嚷着要妈妈教自己。对于孩子愿意学习新鲜事物安安是支持的。但是安安对于做事只有三分钟热情的现象非常的排斥。 安安蹲下身,视线与杆子平齐。此刻她用与孩子平等地位的语气问道:“项虎,项豹,学习一门外语是非常辛苦的事情。语言这种东西没有捷径可走。只能是多读多写多听。这个过程最开始是新鲜的,而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你们会觉得枯燥。你们确定要学习吗?要知道你们一旦开始学习,我就绝不会允许你们半途而废的。” 阿福和阿寿一听妈妈叫自己的大名,就明白妈妈对这件事是相当的认真。虽然两个孩子与安安再一次见面相处不过两三个月,但足以让两个聪明的孩子认清楚安安平时对事对人的态度。一般来说,安安叫两个孩子都是叫小名,这样显得比较亲切。但一旦安安跟两个孩子说正经事的时候,安安都会叫他们的大名。 阿福和阿寿这几年在项家和陈家老两口的教导下,已经学会了独立思考。虽然因为年纪小,他们思考问题并不全面。但家里面的人都会尊重他们的意愿。这在这个时代甚至是在以后,都是很少有的。 阿福和阿寿兄弟俩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然后才下定决心的跟安安说:“妈妈,我们要学外语,你教我们。我们一定会坚持学下去的。” 安安始终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让小哥俩感受到她对他们意见的尊重。安安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只要我回家,每天晚上我就教你们半个小时。今天晚上我们先从26个英文字母开始学起。” 安安说到做到,真的就开始将两个孩子学英文。不得不说,有时候孩子们的语言天赋要比大人们更高。不过半个月,阿福和阿寿就能简短的对话了。当然,这些对话也就是如同“how are you?”“fine thank you and you?”之类的简短问候语。 不得不说,项家还是比较特殊的。别看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受到牵连。其实项奶奶也是出国留过学的,一口英语说的溜的不得了。就是张慧,虽然口语说得不地道,但读和写却是没有问题的。学习语言其实是需要语言环境的。既然两个孩子想要学习英文,家里面的人就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语言环境。每天晚上吃完晚饭以后,家里的人都会用英语对话。两个孩子虽然还听不太懂,慢慢的语感倒是培养得出来,即使是简短的几句对话,两人的发音也相当的地道。 陈爷爷和陈奶奶有一天过来一起吃晚饭,看见项家人为了两个孩子学习外语就开始全家用外语对话,心里不免感慨良多。陈爷爷从来没有出过国,并不会说英语。可当初在ya,他也是抗大毕业的。那时候有sl的顾问在,陈爷爷倒是说得一口流利的俄语。陈奶奶可是原来在sh读过女子大学的,英语还真难不倒她。两人看见阿福和阿寿,短短时间内就能够开始用英语简短的对话,心里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大曾孙子小柱子。就从阿福和阿寿如今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将来两人的学识都会在小柱子之上。并不是说小柱子不努力学习,不聪明。而是在大东北那边,小柱子没有办法去接触到更多的学习的机会。也没有机会去见识更多的事物。所以有人说寒门难出贵子。这并不是瞧不起寒门子弟,而是两者之间,本来所接触的层面就不同。他们的眼界从小开始就不一样。 陈爷爷和陈奶奶回去首都中医大分给他们的宿舍以后,商量着将小柱子接到身边来教育。眼看着他们还要在首都待个四五年,能让小柱子开拓眼界,学到更多的知识也是错的。 因此在半个月以后,阿福和阿寿迎来了他们的小表哥。八岁的小柱子已经很懂事了,他被自己的父母教育得很好。他乖巧懂事,面对那些条件比他优渥的大院孩子们也是不卑不亢的,这让项家人非常的喜欢他。 小柱子也在每天晚上加入了学习外语的行列。他没有学习外语的基础,进度也落后于两个表弟。可是小柱子非常的勤奋,短短几个月就赶上了阿福和阿寿的进度。有了同伴的追赶,本来还有些懈怠的阿福和阿寿总算有了危机感,学习起来更加的用心刻苦了。对此,安安和其他的大人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100 总院里有许多从前线转过来的重伤员。安安对他们非常的上心,时不时的跟主治医生们讨论治疗方案,想把他们身上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有些已经截肢的伤员,已经没有办法再让他们重新拥有健康的躯体。 安安看着那些残疾军人们,心里很不好受。那些来照顾这些残疾军人的家属们,很多都是贫苦家庭出身。可以说这些军人是家里面的顶梁柱。可是如今,他们注定无法在军队里面继续呆下去了。即使他们退伍了有各种的补贴,但是残疾的身体注定了他们下半生若是想要再撑起家里的生活将是非常的困难。甚至有些人将会成为家里的累赘。 安安在医院里呆了这么多天,仿佛看尽了人生百态一般。来照顾这些伤员的有些是他们的妻子,有些是他们年迈的母亲,有些是他们的兄弟姐妹,还有订了婚的未婚妻。 这天早上安安去巡房,就听见一个病房里东西被打倒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姑娘红着眼睛出来了。安安倒是认识这个姑娘。她的名字叫刘春梅,是里面那个叫赵海的军人的未婚妻。三年前他们两家刚刚下了定,赵海的部队就被派遣到了前线。三年了,刘春梅一直在等着他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受伤的消息。刘春梅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照顾赵海。 赵海这次伤得很重,左眼已经完全失明,双腿也截了肢。可是刘春梅并不嫌弃他,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赵海。可是赵海一直都做着嫌弃刘春梅的事情。不是让她滚,就是不吃她做的饭。其实所有人包括刘春梅都看出来了,赵海是想让刘春梅离开他。只因为他不想要拖累刘春梅一辈子。但是无论赵海对刘春梅的态度有多么的恶劣,刘春梅对赵海却始终如一。 对于这两人的事情,安安和总院的人都清楚。大家对刘春梅对赵海不离不弃的事情都很感动。大家都想要劝劝赵海,可是大家都没有去劝他。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没有错。安安不觉得赵海作为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是错误的。可是他也并不认为刘春梅对赵海不离不弃就不对。虽然说有情饮水饱,可现实的困难总能磨平一切。两人都还年轻,一辈子还很长。若是两人在一起,将要面对的困难会比平常夫妻要多的多。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如果两人结婚,家里的顶梁柱就只能是刘春梅。两人都是农村人,不能让刘春美一个女人地里家里一把操呀。 正是因为大家都明白现实的残酷,所以没有一个人会去劝说他们。赵海和刘春梅两人已经僵持了半个多月了,每一次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僵持,安安心里就很不好受。在总院收治了有二十多个重伤员,其中有一大半都已经属于残疾人了。安安见到了他们的家属的哭泣与悲伤。安安见到了刘春梅,对赵海的不离不弃。也见到了另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抛弃。 安安虽然在心里对那位抛弃丈夫的妻子不耻。可是真心要站在女人的角度想,安安也说不出什么怪罪她的话。这半个多月来,安安都在想这些残疾军人的以后将何去何从。他们肯定只能退伍了。是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农村兵。没有什么大的学问,现在又身带残疾。以后他们将怎么过活? 他们退伍肯定是有补贴。是他们回了家,面对整个贫穷的家庭,那一点点的补贴只能是杯水车薪。很多人身上不仅是留下了残疾,还有终身的病痛。看病吃药是最费钱的事情。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可当英雄回归普通生活的时候,现实是不会因为他是英雄而特殊对待的。 安安想到了后世的那些慈善基金。可这个年头,大家都不富裕,上哪儿去找慈善基金。安安倒是想自己成立一个,但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医。他们一家人都是军人,都拿不出太多的钱来。他们家也没有合适的人去做这一行。安安想到这里都无比的颓废。想想那些穿越者,开公司赚大钱,做慈善。而想想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尽全力的挽救自己战友的生命而已。自己真的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穿越者。 安安回了家,大家都看出她情绪的低落。在项奶奶温柔的追问下,安安才将自己的对那些残疾军人的担忧说了出来。 项奶奶叹了一口气道:“唉,在我们打仗的那个年代,这样的现象层出不穷。我们都是普通人,能做的都有限。等老头子回来了,我跟他提一提,让他跟上面汇报一下。可是我们国家目前正处于发展当中。到处都要用钱,能帮到他们的很少。不过若是上面能够出台相关的政策,至少随着国家的发展,能够给予他们的帮助会越来越大。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我们小人物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就行了。大事就交给那些大人物去做。” 安安点点头,也知道奶奶说的话是正确的。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就算自己真的去忧国忧民,能做的却很有限。自己就去努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了。唯愿自己今生能够问心无愧。 ☆、101 安安这个在职研究生读的相当的轻松。杨教授平时也是学校,医院两头跑。安安的行程基本和她一致。安安当初离开学校去前线的时候,就有写过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报告。后面陈爷爷来了首都,就跟中医大的几位老中医教授和首都军医大的教授们一起成立了研究小组。如今安安也被招了进去,给这些大佬们打下手,倒是让安安学到了不少的知识。 有这么多的医学上的大佬在,安安将自己遇到的问题一股脑的问了出来。安安目前最关心的,还是总院的那些重伤员们。安安想到那些残疾军人,以后天气稍微变化得恶劣点,这些人的伤处恐怕都不好受。安安在边防团的时候,带过她的黄军医就是一位身受伤病折磨额老军人。安安迫切希望这些医学大佬们能够研发出比较有效的药物来缓解他们的痛苦。安安提出的这个议题,倒是得到了研究小组的老医生们的重视。陈元生将老陈家祖上的伤药方子都贡献出来了。大家围绕着这个方子进行改进。很快倒是研制出一款膏药来。这种膏药不能根治这些军人的暗伤,却能购对伤处进行温养,久而久之,使得伤处不再受天气影响而复发。 药倒是好药,但安安却直皱眉头。首都中医大的刘明春刘教授可是跟安安一起在军区总院中医科坐诊过的。他笑着问安安:“你这丫头又皱什么眉头?开始你担心没有特效药能够减轻这些军人的痛苦,如今膏药研发出来了,你又在操心什么?” 安安也知道自己操心太过,但是她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各位教授,这膏药的确是好东西,药效也非常的好。可是这里面用到的药材太珍贵,根本无法量产。而且即使做到了量产,因为成本过高,售价也绝对不低。这些需要膏药的残疾军人们在退伍以后能否维持正常的生活开支都是个问题,又有几个人能有多余的钱去买这么昂贵的膏药来贴呢?他们怕是宁愿忍着伤痛都不愿意去花这个钱。” 一席话倒是让整个研究室里的人都沉默了。的确,这些残疾军人们退伍后也拿不到多少的补贴。他们的人生还很长,以后生活来源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上过战场的军人都坚强隐忍。再大的伤痛他们都能够自己忍下来。若是这个膏药没人去买去用,他们研发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若是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这些膏药,他们就违背了研发着这些药剂的初衷。 半晌,陈元生才开口道:“丫头考虑的对,我们总想着用最好的药材,做最好的药,达到最好的药效。可是我们忽略了那些用药的人的经济状况。反正我们这群老骨头还是有点本事的,再多花点时间,多琢磨琢磨,应该能找到一些代替方知你珍贵药材的药材。不说让所有的军人都能用得上,至少让大部分的人都能够有能力买得起。” 研究室里除了安安以外,最小的人都已经上了五十岁了。这群人如今却干劲十足,发誓要找出更合理的药剂配比,让更多人能够用得上的药来。安安被老一辈为国为民的伟大情怀而感动。他们这个年纪放在后世已经是退休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或许有些人还会年轻心态的出去跳舞,出去旅游,过得潇洒。而在这个年代,这些老一辈的学者,知识分子,真的是用自己一辈子的精力,甚至生命为国家为人民做事。 这些人不求名,不求利,求的只是为国家的发展,为民族的复兴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想想在后世,若是有人不计名利去为别人的幸福而努力,很多时候得到的并不是赞赏,而是被人骂做傻。安安明白,那是因为在后世,许多人已经缺乏了信仰。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安安忽然很庆幸自己能够穿越到这个时代,能够亲眼见证这个特殊的时代那些有信仰的人们,为了祖国,为了民族的复兴而所做出的努力。 安安被这些人感动着,心里也无比确定自己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她的能力还很弱,可她会努力的学习,充实自己,去做一个合格的军医。为军队的发展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安安心里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学习起来就更加的带劲儿,更加的刻苦。这些老教授们看见安安学习的劲头越来越强,虽然不清楚她这样的转变是因何而起。但是他们对安安这份学习机的劲头而感到欣慰。 这个时代是一个好时代,全国上下都拧成了一股绳,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在为国家的发展而贡献着自己的力量。这时候的学生们努力的学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老师们也乐于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对学生们倾囊相授。在这些老教授们的教育下,安安的医术真的是有了飞速的提高。 安安的中医水平本来就不错,再加上这几年对西医的学习。至少在外科方面,安安真的能做到中西医结合治疗。这让这群老教授们非常的欣慰。可以说安安是这群老教授们对中西医结合治疗的医生的培养的一个实验品。如今看到了成效,这些老教授们便将经验总结起来,准备再带几个学生看看。若是真的能够将其他的学生也培养出来,两个学校便会试点成立中西医结合治疗专业。 两年过去了,安安取得了硕士学位。杨教授其实很想让安安直接就在总院上班。是安安还是想要回到部队基层去。以前安安还顾虑着孩子太小,如今两个孩子都快满八岁了,已经很懂事听话了。两个孩子对于安安想要去部队的决定非常的支持。阿福和阿寿在今年已经特地跟家里人宣布他们以后想要成为军人。项老爷子对于两个孙子的决定相当的赞同。如今他也不算太忙了,经常在家监督这两个孩子进行训练。 既然家里面的人都不反对自己的决定。安安便向上面反映了自己的要求。安安到底是没能去到边防团这些地方。她被分配到了首都军区的野战部队的卫生所里。而如今项少龙跟她在同一个团部。夫妻俩算是在分别这么久之后,又一次在部队里团聚了。 ☆、102 项少龙对于安安分到他们团卫生所这件事表示非常的开心。虽然两人不能住在一起,但是至少每天能见到一面。 安安自从当了在职研究生以后,体能训练和军事技能训练倒是渐渐的放下来了。等她到了团部以后,又开始渐渐的恢复了以往的训练量。在首都军区,又是不用上前线的时候,卫生所里的业务相当的少。安安每天带着卫生所里的那群卫生员们练习医疗技能。剩余的时间就扑在了军事技能训练和体能训练上了。 不过才两个月,安安的体能和军事技能就恢复到了在ls前线时的水平。安安特别喜欢射击训练。一个人静静地趴在地上,通过枪上的瞄准器望着目标,安安整颗心都平静了下来。她的眼里没有日其他任何的外物,只有目标靶的红心。扣动扳机,望着靶心被子弹打穿的痕迹,安安心中涌现出一丝成就感。即使是选择成为了军医,安安的心里还是有着军人的热血。安安喜欢射击,喜欢从她手中的枪里射出的子弹击中目标时的那丝喜悦。 项少龙经常在安安打靶的时候带兵过来看。在他看来,安安不愧是有成为狙击手天赋的人。因为在ls前线,项少龙所在的营伤亡很大,如今刚补了一批新兵。项少龙如今就忙着训练新兵。安安又一次被作为对比对象,被项少龙拿来鼓励新兵们。 对于安安来说,在部队里她过得如鱼得水。相比于待在军医院里,如今还算年轻的她果然更喜欢在部队里拼搏奋斗。在部队里,安安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的充实和自在。与往常相比,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无法经常见到家人孩子。 对于从出生过后,父母就经常不在身边的阿福阿寿来说,安安和项少龙在部队里并未给他们带来什么样不习惯。两个孩子如今已经上小学了。课业上有项奶奶管着,体能训练上有项爷爷管着。平时闲暇的时候,也有着一群大院的小伙伴们在一起玩闹。父母不能长时间陪在他们身边,只是让他们偶尔会思念安安跟项少龙,但并不会因此而难过。 项爷爷到底是疼曾孙子的,每个月总会有一天带着他们两个去部队看安安和项少龙。这是项老爷子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徇私。不过到底没人去说什么闲话。安安虽然明白这样做对项爷爷的名声不好,可是老人家一片苦心为了孩子跟他们,安安也不会矫情的说什么反对的话语。 时间就这样匆匆地流过,项少龙有一天晚上跑来找安安:“媳妇儿,我有话跟你说。” 快要到晚上熄灯的时间,项少龙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安安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将项少龙迎进了她的办公室。安安今天晚上值夜班,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 项少龙看着安安,眼里带着一丝兴奋,也带着一丝内疚。半天他才开口道:“安安,我听说了,上面要成立一只特种大队。我想要去参加这次特种大队的选拔。” 安安一听,就明白了项少龙刚刚那眼中复杂的情绪所为何来。身为一名军人,成为一名特种兵他们的理想。明天有机会参加特种大队的选拔,项少龙当然会兴奋。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如今的他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安安这个深爱着的妻子。他平时在部队里本来就很少能够尽到一个儿子和父亲的责任。如今更是要为追求自己的理想而离家里人更加的远。所以他在心里会对家人产生一丝内疚。 安安听了项少龙说的这个消息,心里其实也并不平静。即使是她,若是有机会也是想成为一名特种兵的。作为一名军人,安安当然清楚特种兵根本就不是简单而言的兵王。他们是祖国最前,也是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将面临更加严酷的训练,面对更加危险的任务。只是在和平时期,他们也是面临战火最近的人。 成为一名特种兵,意味着向绍龙将再一次踏入战场。也意味着他有可能会流血,更有可能会牺牲。作为一名妻子,安安其实很不想让他去。同样作为一名军人,安安理解项少龙的追求,她说不出一句把对的话来。 良久,安安才开口道:“少龙,你应该知道,军人的体能最巅峰的时间段是截止到三十岁。你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无论你愿不愿意,你体能的最巅峰将终结于三年以后。在那以后就真的是拿自己的身体潜力以及以后的健康在拼了。这样,你还是要去吗?” 项少龙点点头道:“就像你说的,我还有三年的时间出于自己身体机能的最巅峰。哪怕是只能当三年的特种兵,我也想为我的祖国贡献这三年最美好的时光。哪怕是以以后的身体健康为代价,我也无怨无悔。只是这样的话,就辛苦你了。”说完,项少龙伸手握住了安安的手。 安安能从两人交握的双手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暖。她笑着对项少龙说:“如果特种大队收女兵,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参加选拔的。少龙,我们是同样的人,所以我不反对你的决定。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要记得还有家人在等着你回来。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项少龙将安安一把拉进怀里,紧紧的拥住她,用颤抖的声音道:“安安,我会平平安安的。我想跟你一起慢慢变老,享受儿孙之福。所以不管未来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都会活着回来。” 对于安安支持他的决定,项少龙其实很想对安安说声谢谢。只是项少龙明白,他跟安安之间并不需要这声谢谢。项少龙知道,如果今天他跟安安易地而处,他也会支持安安去参加特种兵的选拔的。所以他非常感激上天能够让他遇到安安,遇到一个志同道合,心意相通的妻子。 第二天,团里面下了选拔特种大队成员的文件,并且说明了是自愿报名。一时间整个团里面那些参加过对y自卫反击战的老兵们都跃跃欲试,争相报名。 ☆、103 项少龙想要去参加特种兵选拔的事情因为害怕家里人担心而瞒着家里。但是纸包不住火,家里面又有项爷爷在,张慧和何春燕还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何春燕和张慧作为老军嫂了,对家里男人在部队里的规划总是支持的。可是两人年纪渐大,项少龙又是她们的小辈。婆媳俩还是非常的担心。当初项少龙去了前线,薄熙来虽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其实心里始终记挂着他的安危。好不容易项少龙和安安平安的从前线回来了。两人的心才放进肚子里没有多久,就听说了项少龙想要参加特种兵的选拔的决定。何春燕和张慧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两人当然清楚成为特种兵将要面对些什么。所以婆媳两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趁着安安和项少龙请假回家,何春燕与张慧都语带暗示问安安对于项少龙这个决定有什么想法。安安当然清楚两人是想要她劝阻项少龙。然而安安只能在心里对两人说抱歉了。 安安对着何春燕与张慧,郑重其事的说:“我尊重少龙的决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表明了安安在这件事上的立场。 何春燕与张慧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心中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两人倒是没有因为安安的态度而感到不悦,反而在心中对安安升起了一丝心疼。两人这么多年来也是这么过来的。做军人的妻子难,做一名上战场的军人的妻子更难。何春燕和张慧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更加多的照顾两个孩子,尽量不给安安添麻烦。 在家里待了一天,解决了项少龙心里的顾虑,安安和项少龙便回了部队。没过几天,安安他们所在的团里便进行了一次内部选拔。只因为这一次报名参加特种兵选拔的人数实在太多。而且这一次特种兵的选拔也并不是只针对首都军区。 团里面的内部选拔是将这群人拉出了首都,直接将人投放进了一座大山里面。安安作为这一次的医疗保障人员,带着卫生所的同志们也跟着去了。 安安曾经在后世看过“士兵突击”,以为这一次选拔应该跟电视上老a选拔差不多。然而安安真实的到了现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安安在外围等了很久,听到山里面传来的密集的枪声,却一直没有看见代表人阵亡或受伤的浓烟冒出。安安为此还很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看了假的电视。直到有士兵因为演习不慎滚下了山坡,腿部受伤被送了出来,安安才知道他们用的是空包弹进行演习。 安安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哪里有那么先进的东西出现。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士兵被打中会冒烟的演习,其实是为了演习更加的逼真,而在演习的士兵身上带有激光感应器。他们手中的武器发射的是激光束,当激光束照中激光感应器,就引燃激光感应器的发烟装置。安安暗自摇了摇头,发现自己不免还是对自己国家军队的发展历程不太了解。可从现在与以后军演那巨大的差异相比较,安安也不得不感叹,国家军队的发展是多么的迅速。 这一次内部选拔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演习。还真没有几个战士受伤的。经过了三天三夜在林间的奔袭与战斗,演习终于结束了。首都军区这次选出了十个人作为特种兵选拔的选手。这十个人当中,项少龙就赫然在列。 安安望着项少龙脸上被树枝刮出来的血痕,以及那浑身上下浓浓的硝烟味道,心中的情绪相当的复杂。安安知道成为特种兵是项少龙的理想,就算为此付出了再多也值得。然而安安还是忍不住为项少龙心疼。在心疼之余,安安更为项少龙离理想更进一步而感到欣慰。 项少龙站在选拔优胜者的队列中,心里也是充满了喜悦。他第一时间转头寻找妻子的位置。当他跟安安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了喜悦。项少龙为安安能够如此全心全力的支持他,并为他的喜悦而喜悦而感到非常的感动。可是转眼间他就想到自己将要离开安安,家里的重担将要压在了安安一个人的身上了。他的心里又浮现出了对安安的心疼以及内疚。 此刻,两人心中的情绪都很复杂,可是两人的表面上都表现的非常的平静。队伍集合完毕后,所有人又坐上了回军营的大卡车。 在回到部队的两天以后,安安再一次送走了项少龙。送项少龙他们离开的大解放都已经看不到影子了,安安良久才回过神。她望向了西南方向,在那遥远的目光无法企及的地方,是项少龙理想归处。那里将要成立建国以来的第一支特种部队。 想到那个方向,安安不禁想到去年她才从更西南的前线回来。如今前线还处于僵持阶段。虽然如今的战况已经没有以往那么激烈,国家已经锁定了这场战局的最终胜利。可是这场战役已经打了很长时间了,估计在这未来的两三年里,边关的炮火依然不会停歇。想到项少龙他们去的方向,安安猜测若是项少龙通过了选拔,他将会再一次走向那片烽火连天的战场。 从那片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安安当然清楚那里有多么的危险。那片土地已经埋葬了她无数的战友的生命。未来几年里应该还会埋葬更多战友的躯体。安安知道我是项少龙作为特种兵真的回到那片战场,他将面临的任务将更加的艰巨。所要遭遇的危险将更加的巨大。安安不敢深想下去,怕自己会想到项少龙也会像许许多多的战友一样长眠于那个地方。 一想到项少龙有牺牲的可能,安安的心就止不住的纠疼。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参加特种兵选拔,希望自己能跟项少龙一起去面对一切的危险。安安知道,这只能是妄想。 安安在此刻深刻的意识到,他原来对项少龙的爱已经这么深了。她一直以为她是爱项少龙的,但两人更多的情感应该是亲情。她对项少龙的感情是喜欢多于爱的。可是如今她才深刻的意识到,他们两人即使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这么几年,但爱却越来越深。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安强迫自己不要去打探项少龙的消息。她如往常一样训练,研究药物。只是在深夜的时候,她常常半夜惊醒,然后望着窗外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十多天后,项少龙回来了,来办理档案调动。他通过了选拔,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104 项少龙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安安开始忙碌起来。不是真的有那么多的事情让她去做。而是她发现自己总是担心着项少龙,静不下心来。一名军医若是静不下心来可是犯了医者的大忌。 安安不断的劝说自己要相信项少龙的能力。再加上她特意让自己忙碌起来无暇他想。安安的心态渐渐的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又过了两个多月,正值盛夏。安安带着卫生所的人开始给战士们熬祛暑汤。就在这个时候,团政委过来了。余飞一脸严肃的对安安说:“陈安安同志,项少龙同志受伤了,现在需要你去看望照顾。” 乍听这个消息,安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只觉得大脑一下里如同被炸弹炸了一般嗡嗡作响。好一会儿,安安才恢复过理智来。她看着徐政委问道:“他伤得重吗?” “项少龙同志已经抢救过来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徐政委显然是明白安安最关心的是什么,直接将她想要知道的内容告诉了她。 安安迅速收拾了一个背包,又将工作跟副所长交接了一下,然后跟着徐政委匆匆忙忙的上了一辆吉普车。车子将安安送到了首都的火车站。徐政委交给安安一张火车票。安安一看,目的地是km。 “他现在正在km军区医院。”徐政委送安安上车后对她说了这句话。 再一次踏上了去往km的旅途,安安心中思绪翻涌。上一次他们做的坐军机,这一次坐的是火车。上一次他们是要去前线,而这一次,她将要去照顾自己受伤的丈夫。 火车开出了很久,安安人也冷静了下来。首先她确定了项少龙还活着。这一点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也清楚,若是项少龙伤得不重,t种大队绝不会通知他们这边,让家属去照顾项少龙的。安安想到这里,心里就止不住的为项少龙心疼。 坐了三天的火车,天气又炎热,安安只觉得自己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样皱巴巴的,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馊味。安安心中着急着想要快点见到项少龙,也不像往常一样那么注意自己的形象。她拎着背包挤下了火车,就往火车站外跑去。 徐政委并没有跟安安说有人来接她。安安便打算找人问问去军区医院的路。可当她刚刚出了火车站,就听见一个声音喊着:“小妹,安安!” 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她怎么会听见自己许久不见的二哥陈安勇的声音。但她还是向四周张望着,发现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身影在不远处向她挥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