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安安带着的卫生员已经不是第一次跟队出任务了。以往每年的第一次冲突都不怎么严重,所以一般都会带着新兵去,让他们见见血。 这一次,安安她们照常在后方雪窝子那儿待着。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冰面上的老毛子,安安估算一下,解决他们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结果这次小冲突还是出事了。并不是每个新兵都能适应见血的冲击。今天负责战斗的是一营二连的战士。其实对方也就四五十人,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战士上场。不过连里面起码有二十个新兵,所以才让二连整连的人上了。 开始还好好的,可是在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冰面上倒下了二十多具敌人的尸体。而二连也有人受了伤。这时候,二连长古大山旁边有一名战士的手臂被打中,可能是伤到了动脉,结果血流不止。安安带着刘翠花上前去,先给他的上臂处系紧一根绷带,防止血流的太快。然后,安安和刘翠花带着受伤的战士向雪窝里走去。伤到了大动脉必须立刻处理并缝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翠花和安安扶着受伤的刘班长,因为刚刚的失血,他有些站不稳,完全靠刘翠花和安安支撑着。这时候,古连长旁边的另一名小战士突然站起来,然后哭嚎着:“班长,你怎么样?你别死啊!”原来这是一名新兵,本来就被冰面上倒下的尸体吓着了,结果平时对他很好的班长受了伤。他本来离他的班长很近,闻到了血腥味一下子心理防线就崩溃了。特别是在看见班长站不稳的时候,一下子就哭嚎着扑了过来。 古大山骂了一句娘,然后向这边扑过来。本来天色暗,他们隐蔽的很好,所以安安她们还是很安全的。结果被这新兵蛋子一声嚎,把他们彻底暴露出来了。古连长只好扑过来想将他们扑倒在地,以免被子弹打中。古连长扑的很及时,他们都没事儿,可是他自己却被子弹打中了。那小战士直接尖叫起来:“连长,啊啊啊啊!” “闭嘴!”安安心头火气,“你想害死所有人吗?”她推了这个新兵蛋子一把,让他倒在地上,避免了再一次受伤。这时候,像是应证她的话,一溜子弹向她们的方向飞来。 可能敌人也意识到今晚上他们也只能无功而返了,再加上其他的战士都隐蔽的很好。敌人仿佛是要报复似的向这个明显被暴露的方向疯狂的倾泻着子弹。这时候其他战友也反应过来,一边在排长们的带领下使劲反击,另外有一排长赶紧过来了。 安安见古连长倒地后再没声音,便知道他伤得很重。见雪窝子那边,已经看到这边情况的卫生员已经有两人过来了,安安连忙将扶着的班长交给刘翠花支撑着。自己过去看古连长的情况。 刘翠花一个人扶着刘班长有些吃力。这时候又是一溜子弹过来了,刘翠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时候,安安跳了起来,向前一扑,就将两人扑倒在地。 安安忽然觉得肩上一痛,闷哼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是中弹了。刘翠花和刘班长被安安压在身下,也听到了安安的闷哼声。刘翠花心中一急,连忙小声问道:“班长,你怎么样?” 安安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她感受了一下,子弹擦过了她的肩头,那一片火辣辣的疼,但幸好子弹没有卡在里面。这会子天冷穿的多,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暗自动了一下肩膀,感觉并不影响行动,便觉得没有大碍。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儿,你赶快到刘班长去后面进行缝合处理。” 防线的战士们看见自己的连长受了伤,军医和卫生员也无法向前走,便拼命的向冰面上射击。不过一会儿,敌人的攻击就被压制住了。安安就地一滚,滚到了古连长的身边。 安安打开手电筒,用大衣罩着避免光源泄露目标,然后仔细的检查着古连长的伤势。古大山趴在地上,左后背上一个窟窿。安安心头一紧,被射穿的地方离心脏很近。安安立刻将古连长翻了过来,用手试探了一下,气息微弱。好在他嘴角没有流血,应该没有伤到肺部。 这时候,后面来的卫生员总算过来了。俞丽丽当着刘翠花将刘班长扶回了雪窝子。卫生所里唯二的男卫生员向阳和周斌来到了安安身边。安安此时已经解开了古连长身上的外衣,发现胸前没有伤口,安安知道麻烦了,子弹是卡在了里面。这必须要及时手术,可是他已经撑不到回去卫生院了。 安安对向阳和周斌说:“立刻准备野战手术。” 两人心头一凛,连忙将古连长抬上担架,向另一个雪窝子跑去。另一个雪窝子其实并不简陋。那是为了应付像古连长这种必须马上进行手术而专门搭建的一个临时手术室。虽然这个临时手术室每年下雪的时候就开始搭建。可是真正用到的时候少之又少。好在向阳和周斌算是老卫生员了。以前还是跟过一两场战时临时手术的,所以一将古连长抬到临时手术室的手术台上,两人便自发自动的忙开了。 这里实在是温度低,为了避免临时手术伤员被冻伤,都在角落里放了炭盆。虽然对于这个温度而言聊胜于无,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这个时候野外的手术室根本没有无影灯。他们将自制的架子上绑上手电筒,然后将它们全部打开。虽然无法做到完全的看不到影子,但至少安安还是能够进行手术。 为了保证自己的灵活,安安脱掉了军大衣。她感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安安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她必须稳住。古连长的命还在自己手里。 另一边的雪窝子又过来了两个人帮忙进行手术。安安进行了初步的消毒,手里拿起了手术刀。安安一直在心理暗示自己:陈安安,你一定行的,肩膀也不疼,一定不疼。 可能是暗示得到了作用,安安的手术刀下刀的时候,受特别的稳,丝毫没有受到肩膀上的伤的影响。开始手术后,安安整个人都进入了状态,眼中除了面前的伤员没有其他。 吴霞报告着用简易血压仪测试出来的血压,血压已经很低了。安安手上不停,嘴里只说了三个字:“升压药。” 这是才分配到团里的药剂,吴霞有些没反应过来。向阳立刻从旁边的药箱里准确的取出了针剂递给吴霞。吴霞立刻明白了,用注射器将升压药缓缓推进了古连长的体内。 一会儿药剂起了作用,吴霞再次测量了血压,然后高兴的说:“升了,升了,血压升上来了!” 安安猛的一抬头,满脸厉色的瞪着吴霞。吴霞立刻明白,自己犯了大忌。她从来没有见到班长如此疾言厉色过。此时的她有些手足无措。 见吴霞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安安皱紧了眉头,厉声道:“出去?换人!”然后低头继续手术。 吴霞眼眶立刻红了,连忙跑了出去。一会儿,俞丽丽进来了。她扫视了一下手术室里各人的情况。就立刻拿起一旁的血压仪开始测量血压,然后轻声说:“血压正常。”然后把脉,一分钟后说:“心跳微弱,心率较低,但在可控范围之内。” 俞丽丽做着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抽空还给三人擦擦头上的汗。安安虽然在做手术,但在心里还是点了点头。 子弹很快被找到了,幸好是擦过心脏,离心脏只有不到五厘米。但终究是没有了生命危险。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最后的缝合交给了向阳。 安安给古连长把了脉,有些失血过多。其实最好的方法是输血。可一来团里没有备用血库。二来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下。血包挂起来没一会儿就冻住了,输血也不现实。没看见他们放药剂的箱子都裹着厚厚的棉被吗? 安安给古连长扎了几针,确保不再流血。然后吩咐回去后给他输点葡萄糖和消炎药剂。 这会儿,安安总算是缓过来了。不过她总算感到了肩膀的疼痛。安安用手一摸,外套上都湿了。刚好俞丽丽看了过来,惊讶的说:“班长,你受伤了?怎么肩膀上都沁出血来了?” 俞丽丽立刻过来帮安安把外套解开,又将毛衣脱掉。等肩膀露出来后,一片血肉模糊。俞丽丽都快哭了。安安看了看,立刻道:“好在是皮外伤,没有大碍。肩膀上物不方便动手,你帮我包扎。” 俞丽丽立刻忍住了哭意,然后给安安进行消毒,止血。然后仔细的用绷带缠上。 周斌在一旁说:“所长,虽然是皮外伤,但是刚刚你进行手术的时候,拉扯到了伤口。现在是冬天,伤口也好的慢,回去最好不要再用右手。” 安安笑着点了点头。安安也知道自己的右肩短期内不再适合运动。她也不逞强,将手术室收拾的事情交给了他们。她去了另一边去看刘班长的情况。 ☆、26 刘翠花的缝合已经出师了,安安仔细看了看刘班长的伤口情况。处理得很好,安安对刘翠花笑了笑。安安又为刘班长把了脉,问题不大,还是失血过多的问题,后期多注意补一补就好了。吴霞这会儿见了安安,心中忐忑,期期艾艾地喊了声班长。安安看了看她,只说了句:“回去再说。”就拿着望远镜向战场那边望去。 战斗已经全部结束了,冰面上正在打扫战场。安安对雪窝子里的人说:“收拾东西,准备收队。” 这一次小小的战斗,居然让一个连长重伤,还让军医也受伤了。这让团里非常重视。一调查才发现是因为一个新兵蛋子才让古大山和陈安安受伤的。对于这种情况,团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要说错,的确是新兵蛋子的错。可他毕竟是一个新兵,第一次参加战斗害怕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大家以前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哪里知道会有一个新兵如此的怂。 安安其实在最开始古连长受伤的时候有些迁怒那个兵。可这会儿她反而觉得他们更应该做的是安慰那个兵。这个年代还没有心理医生一说,对战士的心理状况也没有后世那样的重视。可是作战部队的战士心理素质如果不过关,很容易造成战场事故。 那个新兵也知道自己连累了自己的连长还有陈军医。从战场上下来后,就一直很自责。安安跟团政委说:“虽然我们一直强调当兵的就该上战场。打仗就要勇猛,勇敢。可是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同的。即使是在战场上表现都不错的新兵,下来后心理多多少少会出现问题。麻烦政委安排一下人,给战士们做一下心理疏导。” 郝峰通过这件事也知道战士们的心理工作也该抓起来了。他点点头:“陈军医,你放心,我会安排营里和连里的政委开会一起研究研究怎么进行心理疏导的。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方法,也告诉我。” 安安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进行心理疏导。不过我想着战士们平时都紧绷着心弦,随时准备战斗着。可弦绷得太紧,就容易断裂。如果可以,平时多安排一些放松的活动让大家一起参加。” 郝政委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的。他看了看安安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切的问:“陈军医,你的伤没事?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们一定想办法把药给你带回来。” 安安摇摇头:“政委,谢谢您的好意,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古连长和刘班长有些失血过多,需要补一补。” 郝峰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跟炊事班说,给那两人做病号饭。” 从政委那里回来,安安便回了卫生所。安安先去看了古连长的情况,发现一切正常,她才转身出了病房。 黄军医先是担心的问了一下安安的情况。安安摇摇头说:“不碍事,就是一点皮肉伤。只是当时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后面在做手术的时候,有点拉扯到了伤口。不过冬天伤口好的慢,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动到右肩膀就没事了。” 黄军医是知道安安不会说假话的,也就放下了心来。他看着安安紧皱的眉头说:“你又在担心什么?我看过古连长的伤了,即使是我去做手术,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当时还带着伤,安安你真的可以出师了。” 安安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我并不是在担心古连长的伤。我只是在想我们卫生所的女兵们应该加强训练了。” 黄军医一听,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安安带着黄军医去了药房。两人一边整理着库存的药物,一边说:“最近不是新来了一批药吗。今天给古连长做手术,除了两个男卫生员以外,就吴霞跟着进了手术室。平时她还表现的不错,人也细心。可是要用到升压药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药。而且在做手术期间,极其不冷静。特别是在古连长的血压升高后,更是惊喜的大喊大叫。这不是一个专业的医务人员应该表现出来的素质。” 黄军医也沉默了,半晌他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好在今天你稳住了,若是当时你被她的惊叫声吓到,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团虽然是作战部队。可大家都身经百战,像古连长这种情况,两三年也难得遇到一次。大部分都是些擦伤。或者如同刘班长那样的伤势。所以这批卫生员虽然都是两年的老兵了,一旦遇到了这种情况,还是暴露出来了问题。不过问题暴露出来也好,趁现在没有发展成大问题,我们就努力将它解决掉就好了。” 安安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今晚上的课我们就不讲了。就召集大家开个会,着重把这个问题跟大家说一说,怎么样?” 黄军医点点头:“就这么办。你呀小小年纪的,别操那么多心。看你脸色苍白的,这次流了那么多血,回头找机会补一补。别仗着年轻,不把一些小伤小痛看在眼里。等老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安安狡黠的说:“这是您的经验之谈吗?那学生我就受教了。” “小丫头,竟然打趣起我来了。真该让你们班上的女兵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个个的还把你当做榜样看待。就这样的榜样啊?”黄军医笑着说。 晚上,平时都是安安或者黄军医给她们讲解业务知识的时间。今天,却被通知开会。 安安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坐着的女兵们,一脸严肃的说:“昨天晚上,发生了战斗。刘班长和古连长都受了伤。在这里,我要着重表扬四个人。第一个刘翠花同志,在战士受伤时反应迅速。特别是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沉着冷静。处理伤口的方法正确,手法得当,很好的履行了一个卫生员的职责。” 刘翠花在安安点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四周的卫生员都在为她鼓掌,刘翠花微笑着向大家行了一个军礼。 “我要表扬的第二个人就是俞丽丽。”安安接着说,“在接到手术助理的命令后,中途加入手术,却冷静、细心的完成了作为一名手术助理的任务。”俞丽丽也在大家的掌声中行了一个军礼。 安安接着说:“接下来我要表扬的就是向阳同志和周斌同志。他们业务熟练,在战场上沉着冷静。是我们所有人应该学习的榜样。” 在大家为向阳和周斌鼓完掌后。安安看向吴霞,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安安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夸奖完了,我接下来要重点批评一个人。”安安毫不留情地说,“吴霞同志,在手术开始时,作为助理跟进手术。却犯了错误,现在我想听听你是否意识到你做错了什么?” 吴霞站起来,满脸通红,红着眼眶,哽咽的道:“我,我不该在手术时大喊大叫。” “还有呢?”安安接着问。 吴霞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她在被赶出手术室的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自己不应该大喊大叫。其余的她也没有多想。 安安摇了摇头说:“你犯了两个错误。首先,我在要求拿升压药的时候,你没有反应过来。我知道升压药是团里才到不久的新药物。可这不是你不认识它的理由。至少向阳同志就认识,并且在手术的时候准确的从药箱里拿出了它。我想问问大家,这一次新到的药物你们知道有哪些吗?” 安安看着下面的女兵,有些人目光坚定,有些人目光闪烁。安安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一次虽然到了一批药物。但是新药物只有三种,青霉素,升压药,以及抗生素。我们团每次到药物都很少,新药更少。不过是三种新药,而且已经到了有四天了,你们之中居然还有人不清楚。作为一名卫生员,识别药物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难道在最关键的时刻,当有人需要药物救命的时候,你们去告诉他自己,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吗?那么你们就不配成为卫生员。你们也不是在救命,而是在害人!”安安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激烈。下面有许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安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继续说:“吴霞同志犯的第二个错误,就如她所说,不应该在手术室里大喊大叫。我记得黄军医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作为一名医务人员要沉着冷静。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我没有把持住,那么古连长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钱没了,可以再赚。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可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不能再重来。从明天开始,我会对你们进行特训。我要你们做到闻惊雷而不动声色。这一次,对吴霞同志所犯的错误,我进行点名批评。希望吴霞同志和你们大家都引以为戒。如果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无论你们平时的业务能力有多强,我都只有请你们离开卫生所。还有给你们三天时间,对卫生所里所有的药物进行了解记忆。三天后我会进行大测验,不合格的,请你们去通信连。” 这是安安第一次对战友们疾言厉色。但所有人都明白安安这么做的理由。安安在第一次给大家讲课的时候就说过一句话。请大家尊重生命。所有人都在反思,自己是否做到了这一点。 安安和黄军医离开了房间,在门外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大家能听进去就好。 ☆、27 自从那天被安安说过以后,卫生所的卫生员们到积极的学习着新的知识。特别是三班的女兵们。她们从参军开始,一直都顺风顺水的。而且经常受到团里面领导的表扬。这让她们不知不觉的翘起了尾巴。安安这次开会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她们有些骄傲的心上。让她们整个人开始冷静下来,正视自己的心理。这无形中解决了卫生所的一层隐患。 吴霞从那天开始,变化最大。她学习训练的时候比别人都刻苦。三天后,安安给卫生所的所有人进行了测验。只有三个人得了满分。除了向阳和周斌以外,另一个人就是吴霞。安安对此很满意,不过对其他没有得到满分的人也进行了批评:“这次测验,只有三人获得到了满分。最低分是98分。或许在你们眼中,98分也是很高的分数了。可在我的眼里,一百分才是及格。你们是医务人员,一点点错都不允许犯。因为你们犯了一点小错,很可能就会让你的患者受到大的伤害。所有没有考到满分的同志,自己下来继续复习学习。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出错?是真的没有记住,还是记住了,自己却粗心大意?所有没有考到满分的同志,三天后重新考试。” 除了笔试测验,安安还找上的团里,要求在靶场后方给卫生所划一片地方。为了锻炼每个人的胆量,并且让他们做到处变不惊。每天下午有连队在靶场进行打靶训练的时候。安安就会带着卫生所的人来到靶场后方。然后一人发了一根火柴,让所有人进行打结训练。火柴可不是普通的火柴。每根火柴上面还系了一根细线。短短的细线另一头连着一颗小铃铛。一旦动作大了,铃铛就会响。安安说:“今天是第一天训练,大家尽量做到最好。从明天开始,大家记好自己拉响铃铛的次数。等训练完后,铃铛响一次,就绕操场跑一圈。响两次,跑两圈,依此类推。如果有人连续响了二十次。那么她就负重二十公斤,来个三十公里大拉动。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所有人都大声的喊道。 那边靶场,练习打靶的连队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放枪射击。后方卫生所的卫生员们就全神贯注的练习打结。刚开始,大家打结打得好好的。结果一听到枪声,反射性的一惊,就拉动了火柴,铃铛就响起来了。 安安也在训练人的当中。她在刚开始的半个小时内,也一次次的不停的拉响铃铛。安安并没有因为铃铛频繁的响起而感到焦躁。反而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仔细的倾听着靶场传来的枪声。过了十分钟后,她又开始将精力投入到眼前的火柴棍上。虽然后面还不时的会因为枪声响起而扯动铃铛。但她进入状态后,情况是越来越好了。到了下午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能够适应在枪声中进行打结了。 第二天下午,大家又在靶场后面开始进行打结练习。虽然昨天大家都渐入佳境。可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大家还是免不了不时的扯动铃铛。安安也没能幸免,整个下午扯动了三次铃铛。安安并没有安排人去监督每一个人到底扯动了几次铃铛。但是大家都很自觉。在结束训练后,都自发的去操场上进行罚跑圈。好在没有人真的扯动了20次铃铛。最多的也就跑了十圈。安安在跑完三圈以后,就回了卫生所。 还有半个月,老兵们就要退伍了。虽然早在半年前,卫生所就交给了安安管理。但还是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要跟黄军医进行交接。天气越来越寒冷,黄军医的腿也越来越痛。因为卫生所需要进行实验,所以炊事班养了些兔子。因为练习缝合,最后剥下来的兔子皮少有完整的。也就从今年开始,卫生所的实验已经进行到了手术部分,炊事班才攒下了几块好皮子。安安出钱,向团里买了几张兔子皮。然后抽空缝了几副护膝,送给黄军医。 安安翻了从家里面带回来的医书,要仔细研究推敲了几十遍,给黄军医配了一副药浴的方子。虽然无法根治他的暗伤,却能够有效的缓解他的腿疼。 时间似乎过得非常快,在泪水中,他们送别了老战友。安安本想去送送黄军医,可惜这是战备期间,卫生所离不了人,只能遗憾作罢。 安安将手抄的中医书以及自己做的板栗饼交给了黄军医。黄军医拍了拍安安的肩膀说:“陈安安同志,卫生所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说完,对安安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 安安回以军礼:“放心,黄军医,我会守护着这里的战士们的。” 见离别的气氛有些忧伤,黄军医主动说:“虽然我走了,但是我们可以经常通信啊。以后有什么好的方子,记得也给我写一份。我们那边是个小山村,真正的是缺医少药。我回去可以当个赤脚大夫,继续发挥余热嘛。” 安安笑着说:“好,我一定给你写信。可是认识两年多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大名呢。一直都是黄军医,黄军医的叫着。难道我写信的时候,信封上也写黄军医收吗?” 黄军医笑着说:“还真写黄君一收。我姓黄,名字就叫君一。我爷爷当年可是上过私塾的。在我们那小山村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当年他想让我成为一名君子。所以给我取名叫君一。君子的君,一二三四的一。” 看着安安一脸惊讶的样子,黄军医笑着说:“所以活该我成为一名军医呀。” 安安也跟着笑了,一下子将离别的忧伤冲淡了一些。黄军医在上大解放前对安安说:“可以再为我唱一次老兵回忆录吗?” 安安点点头,轻轻地哼唱:“靠在门前那棵老槐树,皱纹在脸上,岁月起伏……” 在安安的哼唱中,大解放载着退伍的老兵们缓缓的驶出了营地。安安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将这首歌唱完:“他说他向往着儿孙之福,一声爷爷还听得清楚。”唱到最后,安安的眼泪流了下来,在东北那寒冷的天气下,瞬间冻成了一朵冰花。 安安抬手,捂着脸上的冰花,缓缓的向卫生所走去。她知道黄军医跟项莹不同,这一次离别,两人可能真的不能再见面了。安安回到卫生所,将心里的那一丝惆怅,压在最深处。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在军营里不过短短的两年多,他已经渐渐能够做到,微笑着相守,微笑着离别。 ☆、28 1976年是新中国具有转折意义上的一年,也是在中国人心中充满悲痛的一年。1975年12月,刚刚送走了退伍老兵。翻了年,祖国的人民还沉浸在元旦的喜庆之中。1月8日,噩耗传来,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之一,中国人民解放军主要创建人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元勋,Z总理在首都逝世了。 当通信连将这个噩耗传达到团长的手中时。团长完全不敢相信。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团里。安安这个时候正在给卫生所的卫生员们上课。听到这个噩耗,手里的书不由自主的掉在了地上。 曾经,对安安来说,Z总理只是在历史书上寥寥几笔记录下来的伟人。小学的时候,语文课上也读过《十里长街送总理》这篇文章。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文章中饱含着的深情与悲痛。只是为了朗诵而故作悲哀。颇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即使她感动于这位伟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宏伟志向。可毕竟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没有亲身经历过,时间久了,也就把最初的感动抛诸脑后了。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生活了十八年,安安的某些思想和观念已经离这个时代同化了。她生在这个时代,长在这个时代,经历过苦难,也更加崇敬这些伟人们。乍一听,Z总理去世的噩耗,心里一阵酸楚,等安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整个教室里响起了轻轻的抽泣声。几个男卫生员默默的抹着眼泪。你卫生员们,有的已经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了。安安摘下了军帽,努力咽下自己的哽咽,缓缓地说:“现在除了哭,我们更应该做好悼念活动。这位伟大的总理已经走了。我们没有办法去送他最后一程。就让我们以自己的方式在祖国的边疆悼念他老人家。” 所有人自发的行动了起来。安安去了团部,要求领用一些白纸。意会到白纸的用途的团领导们大方的让安安搬回了大量的白纸。政委还说:“如果不够,我们再去买。黑纱布我们也去买。” 回到卫生所,卫生员们已经自发的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桌上还放着剪刀和线。见安安搬着一个大箱子,向阳连忙上去接过,放在了桌上。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安安从箱子里拿出白纸。旁边的人便自发的向后面传,直到人手两张过后,一群人才开始坐下来裁剪纸张,做小白花。 卫生所里的人都默默的做着小白花。中途,另外两个班的女兵们抱着两箱白纸进来,加入了做小白花的行列。 熄灯号吹响了,所有人都没有动。卫生所是不断电的,一群人便几在小小的教室里,不停地做着小白花。 今晚,整个团里的兵都彻夜未眠。即使是按照规定躺在床上的人,也辗转反侧未能入睡。团长和政委在半夜的时候跑出来巡夜。路过卫生所,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两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不停的做着小白花。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哀伤。团长和政委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两人上前坐下,默默的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早上6点,政委便跟炊事班的班长开着大解放去了县城。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们带回来半车的黑纱布。每一个营长领了两匹布。到中午的时候,团里面每一个人的手臂上都戴上了黑纱。 安安将他们熬了一夜的成果一一发到了每一个士兵的手里。拿到小白花的战士自动的将小白花别在了黑纱上。 团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悼念仪式。仪式虽然简单,但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在悼念着他们敬爱的Z总理。 团里面唯一的收音机整天都开着。团长用大喇叭将里面的声音放大给所有人听。听着广播里全国各地举行的悼念活动。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低落。在听说联合国为总理的逝世降半旗后,所有的人感到既难过又骄傲。 Z总理的去世在中国人的心里画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一直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人们才渐渐缓过劲来。大家将悲伤掩在心底,继续为革命事业奋斗着。 在六月的时候,团里基本没有什么战事了。团里总算是到了一年中休养生息的阶段。说是休养生息,其实该有的训练还是不少。这时候,安安收到了一个命令,让她去首都总院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医疗技术培训。 安安对接到这个命令相当的惊讶。紧接着,项莹的来信打破了她的疑惑。原来总院那边引进了新的器械。总院决定开展一次医疗技术的培训,由院里的专家主讲。项莹知道机会难得,特别是这段时间,正好是少有冲突发生的时段。她便向上级提议,说边境线缺医少药。一线军医更需要好的医学技能才能更好的为军队服务。上面一听也觉得很对,便同意了她的提议。安安所在的师三个团可不止她一个军医。她能收到这份培训通知,还多亏了项莹的推荐。 安安接到通知后,安排好卫生所的事情,便急急忙忙的踏上了通往首都的列车。 ☆、29 安安坐在开往首都的列车上。这一次他们师去参加培训的军医就只有她一个。安安只能独自前往首都报到。这一次她坐的不再是闷罐子车了。虽然不是卧铺,但好歹是有座位坐了。因为是六月份,又不是学生放假,或者是春节那样需要探亲回家。所以,列车里面并不算挤。这一趟开往首都的列车,会途经很多站。虽然不挤,但是也坐得满满当当的。 硬座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法躺着睡觉。夏天天气热,带的食物也容易坏。这时候的火车没有提速,要到首都,起码要五天五夜。炊事班的战友给安安烙了硬大饼。这样可以放得久一点。 大夏天的,车里没有空调,又无法洗澡。才过了一天,车厢里就满是汗臭味,甚至还有脚臭味。坐在安安对面的是一位大娘带着她的小孙子。这孩子是个熊孩子,流着鼻涕,一刻也不能安生,总是想爬到桌子上去。那位大娘在孩子实在是闹得凶的时候,就打他两巴掌。然后孩子就乖顺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又闹腾了起来。 要是以往,安安还会在车上看一会儿书。可是这辆车上还有红小兵。显然是搞大串联的。最近一两年大串联的少了,但并不是没有。虽然自己穿着军装,他们应该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但安安看的书可不是什么红宝书或者革命书籍,而是医书。安安包里的中医书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这可是古籍。但要是落到了红小兵的眼里,那就是四旧。安安的包里还有另一本医书,是黄军医留下来的,当年他在白求恩学院读书时的课本,上面有一部分知识是用英文写的。落在红小兵眼里,可就有通敌的嫌疑了。两本书拿出来都落不到好,安安就只能干坐着。 安安也不是没想过跟这些人说一说话。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小兵的威名太盛。让车厢里的其他人都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自己要是说错了什么就会被打成反动派,在列车上来一场批斗。所以整个车厢里,除了几个红小兵在高谈阔论以外。其他的人除了偶尔哄哄孩子,或者是孩子的哭闹声,竟然没有人的交谈声。 安安明白这是这个特殊的年代所造成的有些畸形的社会现象。即使是曾经生活在言论自由的后世的安安,现在也学会了谨言慎行。 安安看着这群年龄才十五六岁的红小兵们。在车上也不忘每天诵读红宝书,M主席语录。每天还要跳忠字舞。他们不光自己跳,还会拉着车上的人一起跳。好在安安身上的,带着四个兜军装还是有一些威慑力的。至少那群红小兵不敢拉她一起去跳忠字舞。安安想到再过不久就要恢复高考了。中国也将进入高速发展的时代。祖国的发展需要有知识,有能力的人。而这群正处于花样年华的红小兵们,却错过了学习知识的最好的年华。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将逐渐被这个社会给淘汰,最后沦为最底层的民众。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可悲可叹。想到这里,安安的心里也有一丝沉重。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去考军医大学,系统的去学习一下医术。可是想到团里的情况,安安心中犹豫不定。安安不记得sl是什么时候解体的,但想来应该不会太久了。sl若是解体,他们将进入内乱状态,想必也没有多少的精力来越境抢粮了。边境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战事少发的状态。若在未来三年内,达到这种状态,或者是有军医被调到他们团。暗暗决定就去考军医大学。如若没有出现这些情况,安安决定继续留在团里做军医。 坐了五天五夜的火车,安安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臭味。刚下了火车,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软无力的。一出站,安安就看到了项莹。毕竟在一堆浅色的衣服中,军绿色显得特别的亮眼。 项莹含着笑过来拥抱了一下安安,完全不嫌弃她满身的汗臭味。拥抱完还用力的拍了拍安安的背:“好丫头,长进了。你的事我都听伍营长说过了。你没有辜负我的希望,我为你感到骄傲。” 久别重逢,安安的眼中也含着泪水。她笑着说:“老师,好久不见,我真想你啊!” 这时候,一名军人走了过来:“莹莹,接到人了啊。有什么事回家说。天这么热,让小陈回家梳洗一下。你不是说要给他做顿好吃的吗?” 安安抬头一看,正是当初项莹寄过来的照片上的人,是老师的丈夫史强。项莹连忙向安安介绍:“这是我爱人,史强。他在首付军区当营长。知道你要来,今天特地来接你的。” 史强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上前拎起安安放在地上的几个口袋,边往外走边说:“小陈是。莹莹经常向我提起,她有一个得意的徒弟。如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安安一听也笑了:“那我是称呼您为师公,还是叫您史营长啊?” 史强笑着说:“随你怎么叫,你跟莹莹是师徒关系。叫我师公也可以,不过你就跟我们家孩子一个辈的了。这样也好,不用给小辈礼物。我也不比你大多少岁,你也可以叫我史大哥。” 安安真的是笑出了声:“我可是给小石头就带了礼物的。可不能让我白准备礼物啊,还是叫您是大哥。” 出了火车站,史强便带着两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项莹见到安安有说不完的话。两人挤在后座,说说笑笑的。史强往后看了一眼,便启动了汽车。 汽车一直开进了一个军区大院里。安安思量着,这里面住的都是些军队的高层干部。 这个大院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一排排的楼房。楼层不高也就五楼。后面则是一排排的独栋二层小楼。车子在前面的一栋楼房前停下。几人下了车,史强将大包小包的从车里拿了出来,然后直接上了楼。 项莹带着安安进了三楼左边的一户,进门后也不用换鞋。安安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屋里收拾的简单大方。项莹将安安带到一间卧室道:“这房子是我跟你史哥分到的。我娘家跟你四哥家都在后面的小楼住着呢。小石头今天在他奶奶家。等晚上的时候接他回来你就看到了。其实你史哥经常在军营里面很少回来。我在医院里面也忙。平时小石头都是住在奶奶家或者外婆家。有时候我不忙的时候,才将小石头带回来住一晚上。所以你放心,在这儿住下。” 安安一听,这不是占了小石头的房间,才暗自松了一口气。项莹安排她去洗澡,自己就去厨房忙活开了。 安安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总算是将身上的异味洗干净了。三人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史强就回了部队。得知是为了接自己专门请的假,安安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安安立刻从自己带来的口袋里拿出一些榛子,递给史强带去部队吃。史强也不矫情,大方的接过,然后道那声再见,就回去部队了。 见安安有些疑惑,项莹才解释道:“我又怀孕了,所以你史哥不放心我一人来接你。”安安大吃一惊,连忙给项莹把脉。发现她脉象平和,才松了一口气。 “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该来回操劳。我鼻子底下还长着嘴呢。怎么也能问到来你家的路的。”安安说完又笑道,“看来史大哥还是心疼你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两人亦师亦友的处了这么些年,如今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安安将自己带来的土特产拿了出来。项莹拿着榛子使劲儿的吃:“回来首都什么都方便。想吃榛子也买得到。可我就是怀念部队山上的榛子的味道。如今总算又是吃到了。” 安安明白,她不是怀念部队山上榛子的味道。而是怀念在团里的日子。安安跟向阳说了黄军医的事情。项莹也跟安安说了这次培训的一些安排。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30 晚上,项莹带着安安去了她娘家吃饭。在这里安安见到了爷爷口中的项团长。显然项爱国对于能见到陈元生的孙女非常的高兴。在吃饭的时候,项莹还将大名史军,小名小石头的儿子接了过来。 小石头长得胖嘟嘟的,非常结实。他今年已经三岁了,非常的机灵。而且还特别的甜,见到安安就甜甜的喊姐姐。把一群人逗得乐呵呵的。安安抱起小胖墩,纠正道:“不能喊我姐姐,应该喊姨姨。” 小石头有些惊讶地望着安安,又转头去看他的妈妈。项莹微笑着点点头,小石头又对着安安甜甜地喊了一声:“姨姨。”安安被萌的一脸血,连忙抱着小石头亲了几口。又拿出一根自己编的平安绳,寄在他的小手腕上:“咱们小石头以后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啊。”项老爷子和项奶奶微笑着看着安安温柔地哄着小石头。小石头虽然平时很听话,但并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哪怕是家里人的朋友,第一次见他也不会这么跟人亲近。可这会儿,他却乖乖地坐在第一次见面的安安怀里,笑得可爱无比。这不禁让家里的人感到吃惊。 项家老夫妻看着安安都很满意。别看项莹年纪不大,但项莹是他们的老来女,安安按辈分还真该让小石头叫一声姐姐。项奶奶越看安安越喜欢。安安长得并不算多漂亮。最多算有一点点清秀。但她的气质非常的独特。有着大家闺秀的婉约温柔,又有着军人的干练坚毅。两种矛盾的风格在她的身上融为一体,形成了她独特的魅力。安安就如同第二眼美女一般,越看越有味道。 项奶奶想到自己的大孙子今年二十二了,硬是想着在部队里建功立业,完全不想个人问题。项奶奶了解自己的大孙子项少龙,那就不是个看人容貌的人。从小就被大院里的许多小美女围绕着的项少龙只觉得烦。安安的性格独立,又是军人,更能与孙子相互理解才是。项奶奶直想立刻叫回孙子,与安安见一面。若是能确立恋爱关系就更好了。 项奶奶想着美事,对安安更加的热情起来:“小陈啊!不介意我叫你安安?” 安安摇摇头:“项奶奶说哪里话,您是长辈,何必这么客气呢?况且名字取来就是用来叫的嘛。” 项奶奶脸上的笑容更热烈了:“好,好孩子,你别怪项奶奶多嘴。你今年也快十九岁了,也该考虑对象的问题了。你对未来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跟项奶奶说,我帮你物色个好的。” 这会子,除了安安和小石头,在座的项家人都明白了项奶奶的打算。项莹的大嫂,项少龙的母亲彭慧眼前一亮。儿子的个人问题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跟安安见面。但从安安的谈吐和餐桌上的礼仪来看,许多大院的子女都比不上。再说她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安安自身条件不错,听老爷子说她家里的人也是好的,这就足够了。若是两人真的能成,她也能去掉一块心病。 安安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以前也是相过亲的,对于说说自己的理想型什么的并不感到害羞。她落落大方地说:“其实我现在还不大,没考虑那么多。对这事儿我觉得还是看缘分。不过肯定是要找个军人的。就我们这样的军人,经常是以军营为家的,若是找个地方上的男同志,守不守得住还两说。” 项家人都点点头,心里为安安能够如此理智而感到欣赏。彭慧说:“那安安对另一半还有什么要求吗?” 安安摇摇头:“这要看缘分。其实对方只要是个正直的人。性格和我合得来,又讲道理,不大男子主义就行。” 项家婆媳互视一眼,都明白自家孙(儿)子还是很有机会的。不过这也要看两人的意思。不是她们在那里剃头挑子一头热就可以的。两人想着什么时候把项少龙找回来与安安见一面。 安安可不知道项家人的打算。第二天,安安便跟着项莹去了首都军区总院报到,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医疗培训。 参加这次培训的都是各大军区优秀的军医。安安是其中年纪最小,职务却最高的。大部分的人对安安很是友好。但这世界上总是会有关系户存在的。安安能参加这次培训虽然也是拖了项莹的关系。但安安也是真的有本事的人。她改良的一些中医成药如今在军队里大量普及。她的名字也随之入了高层的眼。不然只是因为项莹一个推荐,安安哪里能收到通知书。不过安安也因此遭到了几名关系户的敌视。 这里毕竟是首都军区总院。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些小动作。最多就是面对安安的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过安安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医术。每一天都有许多的东西需要学习,哪里有精力去理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这次的培训主要讲对一些疑难杂症的医治。还有一些手术的讲解。最让安安印象深刻的就是脑部手术的讲解。要知道军医很少能碰到需要进行脑部手术的时候,但一旦碰到了就是大问题。 军区总院可不像安安团里那小小的卫生所,要练习手术技能只能用兔子。这儿练习用的可是真人的遗体。虽然做不到每人分到一具遗体。但每三人可以有一具遗体进行实验练习。 安安虽然已经给人做过手术了,甚至还做过切除阑尾,开胸取子弹这样的手术。可在第一次面对用人类遗体做练习时,整个人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即使带着口罩,鼻间还是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在专家讲解的时候,安安的注意力在学习上,还没什么反应。自己练习时,跟安安一组的是只比她大一两岁的两个女兵。两人也不太敢下手,还是安安先在心里默默的为死者致敬默哀了一会儿。拿起手术刀的双手相当的稳,下刀看不出一丝凝滞。那位专家杨敏对安安非常满意。 可从太平间出来后,安安还是跑到卫生间吐了个稀里哗啦的。不过这样做的不只她一个人,所以没有被人嘲笑。 ☆、31 时间在安安认真的学习中悄悄溜走。1976年7月6日,Z总司令去世了。整个国家的人民再一次陷入哀伤之中。在出殡那天,军区总院的培训班停课,所有人去了街上送了这位元帅最后一程。 七月的首都骄阳似火,安安挤在人群中,没有一人抱怨天热。每一个人都饱含着热泪,手里拿着白花,横幅目送着灵车走远。 整个七月,人们都处于哀伤之中。安安的心情低落,但学习的时候越加认真。有时候,安安还会结合中医术对某些问题提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建议。总院的专家们很喜欢这个勤奋努力,又有天分的姑娘。给他们讲课的杨淑敏是外科手术专家。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依然坚守在手术台上。她对安安说:“小陈同志啊,你有天分,也肯努力。不过你要是去军医大学系统的学习一下,对于你以后的医术提高有很大的帮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出推荐信。” 安安很感激这位老教授的好意,笑着说:“杨教授,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我们团的情况想必您也听项莹老师说过。目前我们团就我一个军医能上手术台。虽然其他团也有军医,可各自防区不一样。若真遇到紧急情况,其他团的军医根本来不及支援。所以,在没有军医来我们那儿的情况下,我是不打算考虑其他的。说实话,若不是这次培训到九月底就结束了,我都只能抱憾缺席。我们那儿到了十月河水上冻,边境就开始频发冲突了。” 杨淑敏叹了口气,拍了拍安安的肩膀,欣慰地说:“你是个好同志。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责任,并勇于承担。我们总说为人民服务,到艰苦的地方去。可是有选择的时候,人们总会选择对自己更好的。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应该明白如果你去了军医大学出来后,就有更好的前途在等着你。可你抵制住了诱惑,忠于初心。这一点,很多老同志都做不到。这样,如果有一天,你们团条件允许了,你来找我。我亲自送你去军医大学。” 安安感激的说:“谢谢您了,杨教授。”项莹在知道这件事后,也为安安高兴不已。 在7月28日的凌晨,熟睡的安安被一阵猛烈的晃动惊醒。经历过2008年大地震的安安立刻意识到这是地震了。安安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旁边房间。怀孕三个月的项莹此时正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安安立刻上前扶起项莹。两人穿好衣服,安安直接发挥她的力大的特点,将项莹公主抱,跑下了楼。 大院的操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安安将项莹抱到项家人和史家人那边。两家人从刚刚就聚在一起。安安看着哭泣着的小石头和许多哭着的孩子。这儿除了老人和孩子,就只有警卫员是年轻男性。 那些老将军此刻倒是镇定,指挥着警卫员帮那些军嫂们转移到安全地带。安安大声地问:“有没有人受伤,我是医生,需要看诊地请喊我一声。” 好在这里不是震中,虽摇晃的厉害,房屋却没有倒塌,有几人被家里高处的小物件砸中,只是一点淤青。倒是许多孩子们吓得够呛。 安安对项莹说:“老师,这里晃动得这么厉害,想必震中地带更加严重。我现在去总院,若是要去救援我就跟着去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项老爷子和史老爷子正准备去军部,商量救援的事情。一听安安的话,眼中闪过赞赏。项爱国说:“虽然这里离总院很近,但还是要走二十分钟。救人如救火,这样,老史,我搭你的车去军部。小张,你开车送小陈同志去总院那边后再来军部。” 安安也知道这时候情况紧急,也不矫情,道了声谢,就跟着小张跑去了停车场。 三分钟后,安安到了军区总院。安安这会想起来,建国以来最大的地震不就是发生在今年吗?只是以前安安并不记得是发生在哪一一个具体时间。想到这次地震死亡了许多人,安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军区总院这边灯火辉煌。许多人都在忙碌着。安安找到院长,他正跟杨教授说着话。安安向两人行了一个军礼:“院长,杨教授,我想参加救援行动。” 院长叹了口气道:“这都过了半个小时了,刚刚才得到消息,是TS那边发生了地震。已经确定道路被中断了,现在有军队已经向那里出发了。我们这边现在还只能是集合,等待命令。毕竟我们这儿的军医体能不好,如果是徒步过去,还不知道谁救谁呢。” 看着总院的军医除了护士,我分都在35岁以上了。说体能不好,都是客气话。安安想了想说:“我们团属于边境团,战事频发。所以我都会跟队出任务,平时也会跟队训练。能给我一些药以及绷带三角巾吗?虽然我只有一个人,可是能早点儿去,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能多救一个人。就让我跟着先遣团过去。” 院长和杨教授对视一眼,杨教授说:“陈安安同志,你不是总院的人。其实可以不去参加救援。要知道这一次很危险,去了很可能连你自己都回不来了。” 安安坚定的说:“我的确不是总院的军医。可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名军医。我是一名军人,为人民服务是宗旨。所以我应该去。” 院长点点头:“我立刻去联系上面看是哪一个团先过去。然后派人送你过去。” 杨淑敏则拉着安安往值班室去了:“你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立刻让人给你准备。” 安安边走边说:“地震造成的伤害,大部分都是跌伤,砸伤,撞伤。所以多准备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地震过后,肯定容易产生疫病。消毒药,抗生素多给点。另外治疗骨折的夹板还有三角巾,绷带多给点。手术刀,麻药和缝线也给一些。” 杨教授一边让人准备,一边说:“这么多你一个人带的过去吗?” 安安点点头:“放心,我从小就力气大。带百八十斤的东西对我来说跟玩似的。” 院长这会儿过来了:“先遣团已经开拔了。那边毕竟离TS近。这边首都军区有部队立刻要过去,我马上派人开车送你过去。你跟项莹认识,正好这个团的二营是团里的先锋,营长正好就是项莹的大侄子项少龙。有项莹的关系在,你们也好相互照应着。” 安安不会跟他们说,她还没见过这位项少龙。她背起装满了物资的大医药箱,急急忙忙地往停车场跑去。 ☆、32 首都军区,一团二营的战士们都在整装待发。营长项少龙突然接到通知,说有一名军医将要跟他们一起行动。不是项少龙看不起军医,而是首都军区的那些军医们因为最近二三十年平静的生活,一个个医术高超,但体能低下。项少龙身旁来的这个军医要拖后腿。毕竟他们是团里的先锋营,要起到开路的作用。况且灾区的民众们也等不起。早一点到,也好早一点救人。所以他一听说有军医随行,第一个反应并不是高兴,反而是担心他拖后腿。所以在心里,项少龙就对这个将要跟他们一起去,灾区的军医没有好印象。 等到安安从车上下来,项少龙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要不是政委拉着他,他都想上去叫安安赶回去了。TMD军医随行就算了,还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女军医。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女军医都是说话嗲嗲的,做事也娇气。真让她随行,说不定走到半路就倒下了,到时候是她救人还是别人救她呀? 安安也看见了这位项营长黑着的脸。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安安直接挑明了说:“项营长,我来自边境X团。师承于项莹,我叫陈安安。请您放心,我是随队出过任务的。不管是军事技能还是医学技能都过关。我的体能以及力量比一般的男兵都强。所以一定不会拖您的后腿的。” 项少龙打量着安安那有些瘦小的身躯,对于她所说的情况,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他也是听姑姑说过她的小徒弟的事迹的。况且他的姑姑也是一名出色的军医。军事技能和体能都不错。想来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这位军医所说的应该是真的。项少龙的脸色缓了过来。他为人光明磊落,直接行了个军礼,认错道:“对不起,陈同志是我以貌取人,理所当然了。在此向您道歉,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共同合作,救下更多的人。” 安安有些惊讶这位营长的性子如此光明磊落。她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回了一个军礼:“没关系的,项营长。大部分的军医的体能不好,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您会那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项少龙说:“大家都集合完毕了,待会儿先坐车到离那边最近的地方。到时候就要步行进入TS灾区。” 项少龙和政委邓远锋带着安安去了营里,发现所有的战士都已经集合,等在那里了。安安有些疑惑的看着所有人空着的双手便问道:“项营长,你们不带些工具去吗?” “带工具干嘛?”项少龙有些疑惑的问。 安安想到这是建国以来第一次大地震。大家都没有救援经验。她立刻说:“这次的灾难是地震。那么肯定有很多人被压在建筑物下面,甚至有些人被埋在了地下。若是不带工具去,光靠战士们的双手哪里能够快速的将人救出来?特别是被那些建筑物压在下面的人。那些建筑物本来就很重,又没有工具的话,根本就无法将人救出。” 项少龙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立刻跑到团部去汇报。团里也非常迅速的落实了工具。十分钟后,扛着铁锨,拿着铁锹等工具的战士们,一一的登上了大解放。安安背着大大的医药箱,准备找一辆大解放上去。 这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拉住了医药箱的带着。安安反射性的护住医药箱,转身准备给敢抢她医药箱的人一拳。看见是项少龙,安安忍住了。项少龙明显是看出了安安的意图,笑着说:“陈军医跟我们坐吉普车,这样快一点。你刚刚的反应,跟我姑姑有些像。我只是觉得这医药箱有些重,想帮你拿一截路。”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将医药箱交给了他。项少龙一接手,明显感觉到了箱子的重量。心道这姑娘的确是好力气。心中却充满了赞赏。安安跟着他坐上了吉普车,车上还有政委。车子很快就开出了营地,以极快的速度向灾区开去。 政委开着车,车上一片静默。项少龙觉得接下来要跟安安一起共事。太生疏了不太好,便说道:“陈军医是练过的?刚刚那姿势虽然是收回去了,但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安安笑着说:“我们那儿地处边境,冲突频发。我们军医也是要跟队出任务的。我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就像枪是你们战士最好的伙伴一样。医药箱对军医来说,也是一样的。你要拿走我跟枪一样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会选择攻击了。刚刚您也是好意,我误会了,现在向您道歉。”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对地震时所需要的救援问题进行了讨论。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到达了这个被地震摧毁了的城市。 TS这座美丽的城市地处京津要塞,是东北连接京师的挢头堡,在这里蕴藏了煤铁等多种矿产资源,在一百多年前就是一个闻名全国的重工业城市,这里曾诞生过多个全国第一,第一条标准轨铁路在此修建,第一座火车站也在此建成,可以说这里是中国铁路的零起点。 而此刻的TS,已变成一片废墟。供电、供水系统全部被破坏,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汽车一路缓慢行驶,透过车灯依稀可见,所经之处有的马路断裂,有的地层错位。震后的灾区一片狼藉。市区的房屋全部倒塌,不见楼房,不见马路,整个地区断水、断电、断路,一切交通和通讯都已断绝。 早有附近军队已经赶到了这儿,开始了救援。他们经过火车站,天桥扭成麻花,钢轨全部弯曲,静静地躺在地上。许多从死神手里逃脱的TS市民,纷纷涌向这里,他们在钢轨上架着木板,将这里当成‘临时的家’。 安安跳下车,看着这些市民。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只有几个人有些骨折。安安立刻替这些骨折的人正骨,包扎好后,又立刻跟着队伍去了前面。 夜里,下起了大雨。战士们顶着大雨在费心里忙碌着。没有灯,大家就用手电筒,每一个人都焦急地在寻找着幸存者。这个时候没有高科技的生命探测仪。所有的一切全部靠人力来完成。一会儿有个战士喊:“这儿有人被压在下面了,还活着。安安立刻跑了过去,那是一名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被压在废墟下,此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安安把了脉,脉搏已经非常微弱。她给那姑娘掉上了为数不多的葡萄糖。然后在战士们合力清理掉压在她身上的石板后。给她进行了进一步的检查。检查的结果让安安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两条腿的骨头已经完全粉碎了。这已经不能说是两条腿了,完全变了形。安安知道,必须要马上做截肢手术。不然受到感染后,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