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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与君初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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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崽子?

    席默听着祁冽的评价,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看着顶着强压和祁冽对视的萧随,可不就是一只狼崽子嘛!带着不驯服的凶意,还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充斥着对人的怀疑与试探,关键是太独,狼是群居动物,这孩子还有的磨。

    祁冽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萧随,将浑身的气势外放而出,强压在萧随身上。他就是看不惯席默那副德性,连带着也看不上席默带回来的崽子,更何况,这崽子身上还流着寒渊季氏的血。

    背上像是压了一座巨山,萧随觉得自己的脊背几乎要被折断,他听到了骨骼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哀鸣声,体内的气血不停地翻滚冲撞。

    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弱小,萧随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示弱地声音reads;赠你暖光。他心中恨得滴血,他知道祁冽不过是在示威而已,但连他象征性的威压也抗不住的自己是那么的无能。

    难以言表的痛楚从萧随的血肉深入到他的经络,刚刚被拓展而娇气的经络把这份痛楚放大了百倍。

    就在萧随痛得有些失神时,一股暖流从丹田之处流出,慢慢地在萧随的体内循环,抚慰着他的痛楚。萧随在朦胧中听到一道庄严的声音。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萧随只听得懂开篇的“南无”二字,知道那是佛教的颂语,可从没在任何佛经中看到这段。

    他生在寒渊门,受身边人的影响,甚是厌恶法华宗的那群秃驴,只觉得他们道貌岸然,满腹心机。他对佛经不算精通,可也知道从法华宗中流出的佛经释义多被歪曲,用来安抚和利用民心。

    可耳旁的佛偈却是那么的安静平和,没有半分功利心,只让人感到释然和抚慰。翻涌的气血也渐渐平和下来,温驯地像是睡着了的家畜,体内流动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循环,越来越快。

    像是响应着号召一般,丹田中的内力全部被牵引而出,随着循环慢慢壮大,生生不息。萧随只觉得丹田中的每一分气力都被榨出,又被越来越多的内力填满。

    萧随知道这是自己修习的秘籍开始运转,他在清潭居中劳心费力地埋头于任务中,终是有所回报。

    不同于萧随对这佛偈的无知,苏易临则是一清二楚,萧随修行的秘籍是系统中排行第二的《伽梵摩诃书》。

    苏易临为萧随挑选秘籍时存了一份私心,除去《伽梵摩诃书》,排名第一的《焚天咒》和第三的《清瞿明世录》也都十分适合萧随,但考虑到《焚天咒》依赖于修真文明,苏易临便把眼光放在了后两个上。

    其实,《清瞿明世录》更贴合萧随的体质,但苏易临在发现《伽梵摩诃书》后,心中就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伽梵摩诃书》,为一位一心向佛的宗师所创,脱胎于佛门经书《大悲心陀罗尼经》,而这本经书在现世有一个别称,《大悲咒》。从它的出处可知,这本秘籍来源于苏易临原来的位面,却早已失传。

    就像是心灵寄托一般,苏易临毫不犹豫地向萧随推荐了这本秘籍,他的骨子里还是苏易临,一个活生生的在现世里的人,而不是这个武林乱世位面中,名为临易的系统。

    《伽梵摩诃书》取的就是《大悲咒》中觉证解脱、消障除难、圆满融通之意,练得就是在强压之下破而后立,内息循环而生。

    在萧随沉浸于通灵的佛偈之中时,施力的祁冽惊异地发现对面的少年竟有了突破之意。那浑身的气势慢慢叠加,竟是带上了内窥境的威压!

    内窥境?怕是不可能吧!这小子刚刚看着,还是初明境的实力呢。短短几息就跨过一个大境界,越过三小期,从初明境后期飞跃到内窥初期?就是天人之资的鬼才也妖孽不到如此吧。

    一旁的席默也消散了闲散的笑意,面色冷凝看着苍白脱力的萧随,闪身挡在了他身前,生生替萧随扛住了祁冽的威压。

    “这么关心,莫不是你的私生子吧。”祁冽挑衅似地挑眉,恶劣地笑着,却也知道此时的危急,还是慢慢收敛了周身的凌冽气势,带着饶有兴趣地神色看着在强压中意外突破的萧随。

    席默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威压撤去后跌坐在地的萧随,神色凝重。一路观察萧随的他自然知道,萧随不久前才从初明后期跌落到中期,又那么快就得到突破的机会,如此频繁的境界更迭,是最容易留下暗伤的时候。

    “盘膝挺坐,五心向天reads;天龙之祸害武林!”

    “气沉丹田,力遏内息!”

    两声急促的命令将萧随从沉浸的状态中惊醒,他下意识抓住了转醒前的那丝明悟,顺着席默的吩咐,盘坐调息。

    看着萧随周身的气势慢慢衰弱,祁冽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这气势才是突破时的正常反应,只比初明境凝练扎实些许,不过是觉清初期的状态。

    可刚刚那浑身的气势,可不是那么简单啊!祁冽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这小子的资质定是不凡,修行的功法绝对不是出自寒渊门!

    苏易临看着对面斜斜倚着树的祁冽,那熟悉的懒散姿态,让他不自觉扭头看向一旁面色冷凝的席默。

    怪不得在清潭居的那几年,席默伪装的那么成功,那随心所欲、玩世不恭的举止竟是完全模仿自祁冽。不过席默天生面容精致,冷淡着脸便是淡漠禁欲,伪装得肆意狂妄,不过是添上了几分艳色和洒脱。

    而同样的表情落在祁冽的脸上,则是完全不同。祁冽有一张深邃立体的脸,眼弯眉角皆是十分戾气,生着瘦削的面颊和薄情的嘴唇,眼瞳的深处藏着一分邪性,不论是闲散地倚靠着,或是侧身弯腰,一股凛然的凶气就笼绕在身边,像是一只假意收敛了利爪的野兽,野性难驯。

    席默和祁冽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在云昙道中是什么地位?

    苏易临并不担心萧随的情况,毕竟《伽梵摩诃书》是最不容易走火入魔的秘籍了。他只是在估摸着他们日后的处境,席默将他们带到云昙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随渐渐入定,周身的气势慢慢柔和下来。席默的脸上也消融了冷凝,再次变得波澜不惊。

    他像是注意到一旁祁冽那专注的眼光,抬头看向他,挑了挑眉:“看我做什么?这小子可是留给你们影路的,就不关心关心吗?”

    祁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慢慢离开倚着的树干,捡起重刀扛在肩上,嗤笑道:“看你这个小白脸啊!席默,你还以为现在的影路是你的一言堂吗?鼎鼎大名的影一不是早就离开我们影路了吗?呵,为了一个女人……”

    他拖着刀,走上前,紧挨着席默,投射下的阴影将席默那稍显单薄的身躯笼盖住,两人散落的黑发纠缠在一起,模糊不清。

    祁冽低下头,卷卷的睫毛半掩着茶色的瞳孔,带着一种透明而冰冷的错觉。他的唇凑在席默的耳边,伴随着呼吸呵出一股热气,带着戏谑却冷淡的语气,轻轻地呢喃。

    “师兄……你不是答应寒影楼那个老女人的要求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呢?现在的影路路主是我啊,你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席默淡淡的眸光似乎有了点点涟漪,他侧过头,袖间的匕首贴着祁冽的面颊,带着冰冷的触感。

    “祁冽,还没成为云昙道道主之前,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寒影楼的事,还不归你云昙影路管……”

    当萧随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一间冷色调的厢房中,黑色的窗幔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只看到坐在小桌旁的黑色衣角。

    他侧头看向盘坐在床头的苏易临,无声地询问。看到苏易临的回应,萧随直起身,掀开了半掩的窗幔。

    不出意外地,他看到了坐在小桌旁的席默。一身干净整洁的黑袍,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他听到了萧随下床的声响,缓缓放下手中紧扣的酒杯,回头看向萧随。

    “你想问我和云昙道的关系,或者说,你想知道寒渊门和云昙道的关系,是吗?”席默垂首,看着在一旁落座的萧随,眼神晦涩reads;温熙的后院。

    萧随也毫不掩饰地表示他的疑问,他直视席默的眼,伸手用桌上的鎏金酒壶为他满上一杯。

    许久无言,只听得席默低声啜酒发出的动静。

    “寒渊门与云昙道并无特殊的关系,至于我个人……也是如此……”席默语气寡淡,带着一丝冷漠。

    “那寒影楼呢?”萧随想着苏易临刚刚的口型,继续询问。

    “……都没有……”席默像是受到了逼迫一般,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长长的羽睫微垂遮住了半合的眼睛。

    苏易临坐在床沿,看着屋子正中发生的一幕,琥珀色的瞳孔似乎穿透了席默的躯壳,看到了他的内心。在他守着萧随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席默周身的感觉极为违和,像是有一种游离于尘世,找不到归宿的感觉。

    “你到了云昙道的地界,自然就归云昙道管。和寒影楼没有半分干系!”突然□□一个大剌剌的声音,带着肆意的狂妄,“现在嘛!你这个小白脸师叔,可是把你交给我了,你就等着受我影路的操练吧!”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半掩着的窗外蹿进来,卷起一阵微风后落在席默的背后。

    祁冽穿着和席默同样的黑袍,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半搂着席默的脖颈,双手流连在席默的喉结处。

    像是习惯了祁冽那带着一丝危险气息的动作,席默没有转头,只是定定地看着手中精致的酒杯。

    “他就交给你了,麻烦你带他了,祁冽……”

    像是在他未尽的话语中听出来叹息之意,祁冽敏感地扳过他的头,鼻尖对着鼻尖,用茶色的瞳孔直视着席默像是覆了一层冰雪的面孔。

    “席默……五年前你逃了,懦夫!”他缓缓地地说,唇齿开合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带着一股野性肆虐的狂放,“我最瞧不起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和寒影楼那个老妖婆做交易。”

    他眯着眼,茶色的瞳孔缩小,像是野兽的竖瞳。他扬手便打翻了席默握着的酒杯,琥珀色的浆液洒落在地毯上,留下难看的暗色斑驳。

    “你把影路当作什么?或者说,你把我祁冽当作什么!”

    “我祁冽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要你席默让!”

    “五年前就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席默,我告诉你,这回你要是再敢跑了,老子就打断你的腿,当着你的面,活刮了这小子!”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萧随突然发现了祁冽眼中暗藏的一丝绝望和恨意。他蓦然抬头,看着表情有些歇斯底里的祁冽,慢慢转头回视倚在床沿看大戏的苏易临。

    他看着穿着白衣的苏易临,恍惚中回忆起那个一身红衣的女人。

    她也是倚着床沿,懒散地靠着,不过不同的是,她不断地灌酒,像是千杯不醉一样,不管她的孩子,不管她的老父,不管她的教徒,只是贪恋着一种有毒的美酒——黄粱一梦,似乎从醉酒带来的虚幻中获得了愉悦和满足。

    他像是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迷醉中带着虚幻,贪婪混杂着空虚。他缓缓地抬手,轻嗅指尖。

    果然,是那熟悉的黄粱一梦。

    他看着仿若置身事外的苏易临,垂下眼眸,余光掠过小桌上的鎏金酒壶,定在了对视的两人身上。

    这种浓烈的负面情感,也是心悦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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