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节
莹还没反应过来,冯氏忙去帮她把眼泪擦了,说:“一场误会,误会了。窈窈不怕了,没事了!” 正是这个时候,屏风也发出老人的呵斥声:“别哭了!郎中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是小产了!笑话闹得不够大?!” 冯修皓和唐氏先前就没听到郎中说什么,被老人这一喝都懵在当场,老夫人忙扯了扯老头子的袖子,让他先别吓着孩子。 老护国公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脑海里也回响着方才唐依依所指责窈窈的话,忍了再忍,还是拂袖而去。 这算不算暴露真性情了! 老人指袖而去,老夫人也没法,她不能去追,这里还有事儿没说完呢。她只能拉了眼红红的儿媳妇,把郎中的话都说了一遍,唐氏的脸先从错愕到怔愣,最后脸上阵阵发烫。 这这都闹了出什么乌龙! 不但唐氏听傻了,眼里还包着泪水的唐依依也听傻了,冯修皓身子也僵了半天。 敢情这都是一场误会。 唐氏到底面对过风浪的,忙定定神,扯出抹笑转身安慰儿媳妇:“一场虚惊,一场虚惊,别哭了别哭了。都怪我先前说乱说,让你跟着想差了,真以为是怀了身孕。” 唐依依抬着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脑海里嗡嗡的,在冯修皓轻轻将她松开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喃喃一句:“我没有身孕” 唐氏点点头,她脸上也跟着火辣辣地,手又去抓冯修皓的袖子,臊得不行:“表、表哥,我不知道,肚子一直疼,我就以为” 冯修皓轻轻拍了拍她的,点点头:“虚惊一场,也算是好事。” 听到他这样安慰,唐依依吊着的心总算落地,不料下刻,她又听到冯修皓问:“你刚才说的,都怪她,是指什么。” 冯修皓声音很轻,轻到听到不任何情绪,唐依依心神一震,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他蓦然到极点的神色。 她心脏仿佛就被人掐住,脊背一凉,终于想起自己先前失态都说了什么。 唐依依脸上的血色唰下一全褪去了。 唐氏和老夫人听到问话,视线也都落在唐依依身上,刚才她们也听见了,似乎是指窈窈推了她还是碰了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上,唐依依如面对锋芒,觉得这些目光刺人极了,同时心里也害怕。 刚才刚才,刚才她是太伤心,藏在心里的那些妒忌涌动,让她下意识就不想让周莹好过。 但事实上,最后摔倒那刻周莹是想要扶她的。 她她 唐依依白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有一方面是不敢再说谎了。 周莹肯定也会为自己辩白的,她又不是真的没有了身孕。 这时,冯修皓又定定地问她:“依依,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真受了委屈,我一定为你做主。你究竟是怎么摔倒的。” 冯修皓其实知道自己不用问了,因为唐依依慌乱闪躲的眼神已告诉他了一切。唐依依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人,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他都知道,特别是在她每每试探性问他关于小姑娘的事时,都会特别心虚的目光闪烁。 唐氏知道儿子是个有分寸的,肯定是看出来什么,才会一再逼问,这时看看儿媳妇,再看看儿子。 她抿了抿唇,大约知道儿媳妇是说谎了。 406抚平 面对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夫君,唐依依心虚又害怕。 看着冯修皓越来越冷淡的目光,她整颗心都颤抖着,那样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就将两人的距离隔开了。 她心脏猛地一缩,冯修皓已经慢慢将她手从袖子上掰开。 “表哥!”她焦急着又去拽住,仿佛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里都是哀求之色。 冯修皓动作顿了顿,但想到从定亲到成亲,他就一直跟她说:依依,你嫁到冯家来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妻子,你不要多想亦不必要担心。 但是结果呢,平时的试探,发展到今天的污蔑,唐依依一句也没有信他的话。他知道自己愧对她,让她成为了因局势的牺牲品,所以也不再为以往的情愫感伤,是真正想跟她过日子。 如今看来他的想法其实还是很幼稚的。 连枕边人都不信他会放下。 冯修皓再去掰开她的手,在她近乎绝望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皓表哥。” 一声轻轻的呼唤响起,琇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屏风后来。她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但脸上却是带着笑,神色也极平静。 她喊了一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朝唐依依工整福了下去,一字一顿地说:“表嫂,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站着磨墨,还碰了你一下。还好是虚惊一场,不然我怕是永远也无法弥补,是我错了,表嫂你不要伤心了。还有” 她说着顿了顿,抬头看向视线凝在自己身上的冯修皓:“还有,皓表哥表嫂伤心,证明她极爱护你和与她的骨肉,也说明你在表嫂心里亦十分重要。好在是虚惊一场,但表嫂是受惊的那个,皓表哥还是要好好安慰表嫂才是。” 说罢,又朝两人工工整整福一礼。 唐氏忙将她扶起身,老夫人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 罢了,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是沾了怎么样的孽,才闹到最后这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了。 但起码有明白人,她的窈窈就是那个明白的人。 老人去牵了外孙女的手,轻声说:“你也吓着了,莫怕了。跟外祖母去喝茶压压惊,外祖母给你下厨做好吃的,老大媳妇,你来帮我打下手。修皓,你好好陪着依依说话,她是吓惨了。” 冯修皓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拳,最后还是应了。 唐依依看着琇莹身影慢慢离开,脑海里都是她为自己开脱的话,干涩的眼里再度慢慢聚起水雾,在冯修皓回身重新在榻上坐下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 “表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冯修皓坐在榻沿,沉默了良久。 虚惊一场,老夫人又怜惜琇莹的懂事,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不少好吃的。琇莹早已恢复如常,笑得甜甜的,把老人做的菜都往肚子里塞,直塞得肚子滚圆滚圆的。然后瘫在椅子里直喊动不了,逗得老人哈哈大笑。 在护国公府用过午饭,琇莹就要跟娘亲回家了,依依不舍挥别老人:“我过几日就挪窝来小住,你们到时不要嫌弃我烦。” 老护国公摸着胡子,难得也笑容满面:“什么时候嫌过你,别再卖乖了,你下回把滟丫头也带来。我让她看看我的收藏。” 琇莹笑着应了,跟着冯氏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护国公府的大门,冯氏伸手去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难受了就和娘亲说。” 琇莹靠在冯氏肩头上,低低地说:“不难受。” 冯氏叹气,下刻就察觉女儿身子在颤抖,车厢里响起低低的抽哭泣声。 冯氏就抬手去拍她的背,跟小时候哄她一样,一边拍一边唱小调。琇莹努力把眼泪往回咽,只是不怎么成功,虽然是难过但同时也是庆幸的。 还好还好是虚惊一场。 她失去过孩子,知道那种天地毁灭一般的绝望与痛。 还好是虚惊一场。 到了侯府,琇莹情绪也平复了,冯氏不放心她,借口说要她试试新送来的春衣,把她哄到正院去。 不想才到庭院,她就听到花厅里似乎传来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非常熟悉。 她双眼一下就亮了,提着裙摆,直接小跑着冲进花厅。 冯氏见此也是一怔,旋即又笑了,这小丫头,也只有那个能让她一瞬间就忘记所有烦心事。 沈君笑正跟周振说话,耳边就响起一声:“三叔父!” 抬头就见到粉衣的小姑娘宛如一只蝶,翩然地来到跟前,那带着娇的桃花眼内光芒璀璨。 他就微微一笑,为她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自己,天地间就只得他一人的专注而满足和感动。 “窈窈回来了。” “我回来了。” 琇莹甜甜地笑,他抬手轻轻去摸她头,周振看得挑眉,想到沈君笑前来的理由,把一声冷哼生生压了下去。 算了,今天女儿在冯家受了委屈,又是冯修皓托沈君笑来安慰女儿的,他就当什么也没看了。 他破天荒地一回,站起身来,主动让出给两人说话空间:“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一抬头看到妻子就站在门口微笑望着自己,他大步出了门。 “正好夫人帮我磨墨。” 冯氏看到眼中的不自在,抿唇温柔一笑:“好,我也许久没给侯爷磨墨了。”说罢亲密挽上他的胳膊。 这男人终于也学会和女婿和平共处了。 407开局 琇莹在话本上常看到,情人就是治百病的良方,她今日才算是真正了解这个含义。 沈君笑来到侯府,只不过是带着她在园子了走了圈,在冯家受到的那些委屈就全都消失了。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可以欢笑可以哭泣,而他总是眸光似水,柔柔地看着她。那样的感觉,真的就跟被他捧在手心上,温暖而甜蜜。 “三叔父,快来快来。” 琇莹心头变得轻快,就真的像只翩然的蝴蝶,穿梭在正复苏的绿意中。 她此时正走在一片早开的迎春花圃前,甜甜笑着向他招手。 他微微一笑,阳光尽落在那双漂亮的凤眸中,是外人所见不到的温柔深情。 沈君笑依言上前,小姑娘又说:“三叔父,你弯一下腰。” 他余光就扫到花圃间的花朵,以为小姑娘是要他看这个,依旧听她的,弯了腰凑近。 下刻,他就感觉他官帽被她动了一下。 他来得着急,是直接从刑部衙门过来的,连官袍都未来得及换。 他怔了下,要想伸手去摸,却被她一下子就抱住手臂,双眼亮亮地看着他说:“君笑哥哥,你站直了。” 他本来就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看到她闪动着古灵精怪光芒的桃花眼,又依言站起了。 这才站好,小姑娘就抿嘴直笑,吟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一朝花簪,壮志凌云入九霄。” 簪花一事,自古都是赞美青年才俊,譬如沈君笑高中的时候,亦是簪了花披红游街。 小姑娘张口就来,前是诗经后是自创,又无韵调,却将他人生最得意之时的风采诉尽。沈君笑站在那,凝视着她与有荣焉的笑脸,心中的豪情壮志为她更加汹涌澎湃。 他张开了双手,说:“愿卿伴我看尽繁华。” 琇莹闻言怔了怔,旋即笑着直接扑到他怀里,任她把自己举高,然后亲密地在她脸颊上咬了口。 沈君笑轻嗅着她的幽香,在她耳边轻笑:“越来越大胆,都会调戏我了,你说要怎么罚你才好。” 琇莹被他的呼吸撩得耳垂滚烫,脸颊亦染了红晕,轻轻圈着他脖子,一双眼眸潋滟生辉,似乎娇带嗔。 沈君笑被她那样看得心头荡漾,将她放下来,弯了腰就要实施他的‘惩罚’。 不想这时突然有传步声传来,他的动作就一顿,转而为琇莹理了理衣襟,面上笑意收敛。 来人有侯府的管事,还有一个沈君笑熟悉的人。 ——傅凌。 “大人,尚书大人那儿说有紧要事,特命小的来寻大人。” 紧要事。 沈君笑没有犹豫地点头,不紧要,也不会找到侯府来。 琇莹知道他要走了,帮他理官袍,都被她蹭得皱皱巴巴的。 沈君笑握了她的手一下:“我先回衙门,你好好在家呆着,不要胡思乱想了。帮我给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赔礼。” “好的,你放心,我又不是想不开的人。” 小姑娘轻轻推了他一下,耳朵还红着。他不舍地又看了她几眼,直接就跟着傅凌离开。 出了侯府,傅凌才在他耳边说:“锦衣卫从福建送来了几位犯事的官员,不入诏狱,反倒以锦衣卫正使还未回京,证据又不够充足为由丢到刑部了。皇上命刑部快快查实,尚书大人这才派下官那么着急前来。” 沈君笑闻言冷笑一声。 锦衣卫正使人还在福建不假,但京城诏狱没了他镇守就审不出来东西了吗? 就是推脱之词,怕得罪都在福建捞了钱的官员,而且这里头估计还有别的问题,比如瑞王的人也被拉进来了。 不然,锦衣卫正使不会直接就要脱身。现在连锦衣卫都不想碰的事,不是内阁的那些阁老,而是已经被丰帝默认为皇储的瑞王。 福建是出了问题吗,有冯誉在,怎么可能还把瑞王的人也拖进来。 沈君笑匆匆回了衙门,杜羿承那儿也得到了消息,锦衣卫把押回京的人犯甩到刑部了。他听着有些兴奋地舔了舔牙齿,表情像极了嗜血的虎豹。 要开局了,他倒看看沈君笑要怎么接招,只要他有偏向瑞王的举动,他一样可以在玄门里告他状。 并不是他杜羿承违反了玄门规矩,如今连沈君笑也不干净了,玄门的规矩不知道会不会改呢。 即便窦老侯爷是代理掌门,该护不住沈君笑的时候,还是护不住! 朝堂里一有风吹草动,大臣们的耳朵都是坚得尖尖的,刘蕴那头也收到了最新消息,关押到刑部的人不但有他的人,还有瑞王的人。 但他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刘阁老的人呢,那就是五皇子的人。上回明明揍折里有写的人,如今却没被押回京城。 五皇子那边是不是要有什么异动了! 想到刘家的人居然给了个什么帐册给皇帝,害他如今被深深猜忌,他就恨得牙痒痒,这次他绝对要让刘家也看看。他刘蕴还是跺一跺脚,京城都要跟着抖三抖的人物刚加完班回到家,今天只有一更了,明天三更,实在抱歉。亲们晚安 408审讯 刑部大牢,因为长期不见光,阴冷湿暗,长年下来牢里总是有股酸臭和类似腐烂的味道不散。 沈君笑从侯府离开后,一直到三更天,还在大牢没有离开。 他面前这是第八个犯事的官员,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身体正不受控制的抽搐着,胸膛一处居然冒出烟一样的热气。 那是刚刚才被铁烙了的伤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 沈君笑就坐在他正对面,离他五步的距离,闲闲的坐姿,仿佛是在戏楼里听戏,而不在审问一个犯人。 傅凌在边上看着早是胃里一阵翻滚,有些佩服地瞥了眼一直到现在眉毛都没动过的沈君笑。 风轻云淡的,不怪外边有人暗中说他是玉面罗刹。 “大人,他就咬定了说是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