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节
划了帐面上的一半! 既然是要了划帐面上的一半,郑慎从身上贪墨修河道款这条是哪里来的! 丰帝本还带着笑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 这些折子其实都是经过内阁后再递上来的,但却没有被人拦下而这工部左侍郎,可是刘蕴的人,丰帝神色越发严肃。 正是此时,锦衣卫指挥使递了急信进宫,将郑慎从险些被人掳杀的事呈了上来。 “——反了!” 丰帝一下就将手中的信给摔了,前来送信的锦衣卫吓得不敢抬头。 琇莹纾解了心中郁郁,不过两日身子就大好了,冯氏见着欢喜,将今日来请安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再是哄慰几句。 还准备过两日带琇莹去上香。 冯氏觉得女儿口中说出来的梦太过诡异了,就是跟真的一样,不菩萨跟前拜一拜,她实在是不放心。 琇莹本也想去的,这个时候正好是昭华寺枫叶红了的时候,她想再去看看那样盛景。 前世她是在昭华寺回府后就离世了,那是她人生转折的地方。她中有郁结,她想再旧地重游,亦想在菩萨面前感谢上苍给了她怜悯。 周振父子是五日后就要离京,父子俩经过冯氏失踪一事,都心有余悸,肯定是要陪同去的。所以才会定在了两日后。 去给周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冯氏告诉了她去昭华寺的事,老人耷拉着眼皮,爱理不理会的样子。好半会,她才说:“我近来总是乏,就不去了,你们在菩萨面前给老身告个罪。” 冯氏应是,也知道周老夫人这几天被折腾得不轻。 廖氏特别着急想给周娴定下亲来,石家那边的意思也差不多了,两家这正暗中去算八字呢。这些事情周老夫人都得盯着,又是最紧张的时候,这两天都是光往石家去了,哪能不累。 不过一般这样两家都明确要结亲的事,八字上都不会出差的,倒是廖氏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气色都要好上不少。这两日见到冯氏笑容也不那么勉强了。 众人从周老夫人那边离开,刘氏难得要到正院去坐坐,琇莹就挽了二嫂许氏的手,亲亲热热一路往回走。 由叉路口和众人分手的廖氏面色如常,周娴却是在她不注意间冷冷瞥向琇莹的身影,眼底是一直压抑积蓄已久的怨恨。 ——凭什么她就要嫁给石家的小子,凭什么个个都要拆散她和大表哥! 周娴越是临近亲事要确定,就越是惶惶和伤心,对琇莹的恨意也愈发激烈了。 而刘氏今儿主动寻冯氏,为的就正是周娴及笄一事。 众人在厅堂坐下,刘氏就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大嫂,您说我们二房究竟要备些什么娴姐儿才好。” 202听见 冯氏也猜到刘氏多半是要说这事。 二房没有长房富庶。虽是兄弟,但侯府还没有分家的,若不是周振不偏疼任何一个弟弟,私下分了些铺子给两人,二房日子要比现在还要不好过。 “一套头面就是。”冯氏想了想说,“一套赤金的,花样打得精致一些。” 本来这些就是个心意,到时出嫁还得给周娴添妆的。 刘氏得了准话,心头微宽。前阵子儿子娶媳妇已是花了不少,现在要她多拿,她实在也是难为。 周二老爷那些俸禄,真是只够日常嚼用的。 琇莹也是知道二房的情况,想到自己在沈家时画过饰品,她在这上面还是有些才华的。虽然是要给周娴,她不太乐意,但也想二房更体面一些,别的她帮不上,这算举手之劳。 “二婶娘。”她便朝刘氏说,“若是您不嫌弃,我今儿画了头面的花样来,您若是看着觉得好,您就照着叫人打一套如何。” 刘氏未料到琇莹会帮忙,而且还是自己画花样,倒是新奇。 “窈窈居然有此能耐!” 冯氏也想起她在永平府赚的银子,捏着帕子笑道:“她就是小心思多,在这上头倒能帮上忙。” 有了冯氏这样说,那说明琇莹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冯氏不是那种盲目自夸女儿的人。 刘氏喜出望外,连声谢琇莹:“那就麻烦窈窈,可你身子才好,过两日也行的。” “不过是动动笔,我没娇弱到连笔都握不住。”琇莹道无碍,笑着就将这事揽下了。 在外头打的头面自然没有这种带心意带新意好,刘氏真真是感激长房母女。周老夫人没留众人用早饭,冯氏便留了刘氏,刘氏难得没有推辞,倒是比以前大胆许多。是真和长房亲近了。 用过饭,琇莹就让屏儿芷儿去取了纸笔来,就窝在正院开始着笔画样子。 冯氏坐在边上给父子俩缝护膝,西北天寒,她给两人备了许多套,只希望够用。左右父子俩去了西北后她还可以在家继续为两人做着,到时让人送过去就是。 前儿下了场雨,天气是彻底凉了,天色也一直不见好。好在已烧了地龙,琇莹靠着窗子借光描绘也没觉得冷。 她想着周娴那张明艳的面容,是张扬那种美,又思及周娴平素也是珠光宝气的,就选了牡丹花纹。 只要华丽些,总是能得她喜欢。 至于戴上俗不俗就不是琇莹考虑的,她只是帮刘氏罢了,只管精致出彩,夺人眼球。 琇莹慢慢落着笔,又想一事来,侧头问正细心走线的冯氏:“娘亲,我们去昭华寺,喊上滟姐姐吗?” 冯氏走针的手一顿,“我倒没想起来。”说着就喊来芯梅,让她亲自到宣威侯府走一趟,问问窦氏有没有空。 芯梅应声走了,琇莹听着帘子打起再放下的轻响,有些担心:“滟姐姐那日离开后我却病了,也没派人去问她落水了怎么样,有没有伤寒。” 提到落水,冯氏就想起陶家小姐来:“好在那日是她在,不然你兄长就定下亲事了,那样一个有心机的姑娘。你兄长只一根经的,这后宅怕就不得安宁了。” 这样的女子都有野心,心大自然就常会生事,这侯府没分家,这样儿媳妇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娘亲怎么想的,再给兄长看?”琇莹也知道那日很险,觉得萧滟也算兄长的贵人了。 冯氏闻言却只是笑笑:“再说,希望那日你窦姨有空的。” 琇莹没听出冯氏的深意来,想着要能见到萧滟,得问问她是什么时候回建宁那去。这人一走,她好不容易交的手帕交又不在身边了。 想想也是惆怅。 琇莹注意力便再集中在笔下,一勾一描间,在纸放绽放出艳丽的雍容。突然间,她又停下了动作。 上回在宣威侯府,萧滟说过一句,萧家有位姑娘是嫁给的表舅舅。 表舅舅。 她现在和沈君笑的关系,外人看来,就是表叔父。萧滟那句五服外表亲长辈通婚的多得是。 琇莹想得手一抖,耳根发烫,忙摇了摇头。 她在想什么,三叔父说过他有喜欢的姑娘家的,虽然她娘亲说那是哄她的。可她知道,沈君笑从来不哄她! 所以她这是在瞎想什么。 琇莹咬了咬唇,心中无比羡慕那个被沈君笑喜欢的姑娘。她勉力压下心间的酸涩味,低头一看,发现刚才自己手一抖,好好的花样已被画上一道子。 心血就那么被毁了,琇莹没来由的一阵烦燥,抓起来揉成一团丢一边了。芷儿忙跟着捡起纸团子,奇怪看她一眼。 芷儿是看到自家姑娘在走神的,只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不过小半时辰,芯梅去而复返,窦氏那边很爽快应下了,约好上香那日就在南城门处见。 冯氏脸上便露了个带有深意的笑。 周振今儿是最后一日到宫里,丰帝给他放了假,让他剩下几日好好陪陪家人,周嘉钰亦是同样沾着光可以歇歇了。 而今年人员变动的事基本是定下来了,周嘉钰也听到了杜羿承居然是顶自己的差,挑着眉和被丰帝特准当值摸鱼的冯修皓说:“我听说他小时候曾欺负窈窈的,我如今要去西北的了,他却被调了回来,想揍他一顿都不能。大表哥,你就在京城里,你可别放过他!” 少年说起来咬牙切齿的。 冯修皓皱了皱眉:“怎么你和二弟那家伙一样,这还没怎么着就要找人麻烦了。本来也不会和他们家拉倒的,你放心。” 周嘉钰这才嘿嘿一笑,随后又想起什么说:“后天我们去上香,你当不当值,若是当值和皇上告个假?” “去哪儿,昭华寺?” “对。” “窈窈要去的。” 周嘉钰翻了个白眼:“不去我喊你干嘛,还让你告假。以后窈窈可就拜脱你照看着了,那丫头最近怪怪的。” 冯修皓想到冯氏说的那些话,琇莹那些梦,他心底叹息一声:“自然。”也许他该引导下小姑娘? 毕竟不管是他父亲还是姑父,身边都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的,慢慢和小丫头说,她应该就能明白,就不抗拒了。 青年公子满腹心思,周嘉钰远远看到父亲从夹道那头走来了,便要和冯修皓告辞。不想,余光这才扫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位青袍的年轻官员。 无意路过的李庆昭听到了两人下半截的话,为那熟悉的小名儿出神。 203想他 李庆昭回过神来的时候,冯修皓已经认出他来了,神色淡淡地喊了声:“李大人。” 李庆昭被青年公子微带了不悦的声音惊得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朝两人拱手:“冯副使,周千户。” 冯修皓点点头,侧了身子,算是给他让个路。 夹道不算窄,但他们两个武官的高大身板一挡,就有些挤了。李庆昭留在那个地方,倒也是能理解的。 而且他应该才来不久,不然两人早该发现了。 李庆昭见他什么都没有问,心中暗松口气,又是朝两人一拱手,这才匆匆往前去。走不了多远,就又退到一边让周振先行,脑海里全是武安侯府家的女儿小名叫窈窈。 窈窈。 沈琇莹。 李庆昭抱着手中的宗卷,眼神沉暗。 近来这个名字总是拢他心神,竟是着了魔一样。 他想着脚下匆匆,刮在脸上带冷意的风刺激着,仿佛也刮到他心里去了,心头似乎落空空的任风声回响。 这个时候,沈君笑正陪着刑部的上锋在文华殿给陈值回事,是近年底了,刑部今年累积的案件都要整理结陈。 哪些还没落实的,哪些要归档的,一样样都理清。 陈值给了些提议就放刑部人回去忙活去,倒是独独留下了沈君笑。 有小吏上了茶,沈君笑朝陈值谢过,才重新在梨花木的黑漆交椅中坐下。 陈值看少年端了茶小小抿两口,视线在他面容上又打转一圈,即便常见,仍是觉得沈君笑相貌出众。 氤氲在热气里,朦胧间更似一块宝玉。 除了相貌,这少年才智亦是出众的。 陈值默默打量了两眼,这才笑着说:“也有阵子没有和你说话了,你在刑部主事已呆快满三年了。” 沈君笑早料到他留下自己是要说差职的事,波澜不惊地道:“回首辅,是的,明年五月就满三年了。” “一般任上都是三年一考核,最多五年便有调动。上回刘次辅和皇上说要调你到户部做侍郎,他倒是极看中你的。” “下官资历哪够做侍郎的。” 陈值却是一笑:“你莫要妄自菲薄。古有九岁宰相,二十岁任尚书的亦有的,你快要及冠了,做个四品侍郎又怎么了。” 沈君笑闻言似是反问:“首辅觉得下官能当这个侍郎?” 陈值被他问一怔,随即又是笑了,觉得沈君笑真是个有趣的人。这句是反问,又是试探和表忠。 他直白问出来了,如若自己应下他可以去,那么沈君笑就是他陈值插到户部的人了。陈值做梦都想将户部也掌在手中,可是刘蕴那厮太狠,上来就抢走了。 但是他内心却又不真想叫沈君笑去的,他可以安插人进去,但最好不要是沈君笑。他还是怕刘蕴真将他这个得意的人才给撬跑了。 陈值几息间已思绪几转,神色极温和:“我是觉得你能任侍郎的,却不是户部侍郎,你可懂?” “下官明白了。”沈君笑站起身来,朝他一揖,“全凭首辅安排。” 陈值就喜欢和通透的人说话,摸着胡子颔首:“那我也不耽搁你的差事了,回去忙。你兄长那好事将近了。” 此话叫沈君笑心头一跳,朝陈值告退。 这句话意指沈二老爷九卿之位到手了! 那如今的大理寺卿是要去哪里?这人也是陈值的亲信,沈君笑略一思索,很快就知道了陈值打算了。 倒是比前世提前了。 不过只要他兄长稳在大理寺卿之位,一切都好说了。 沈君笑心情还算不错,准备若是刑部还没开始正试忙碌,就早些下衙,回去和兄长说这事。 他迎着寒风从曲廊走过,正好就迎面遇上要去找刘蕴的李庆昭。 沈君笑凤眸一眯,眼底是厉色。 李庆昭自上回被刘蕴拉着和他用过一顿饭,自是知道刘蕴的意思,倒是硬朝他挤了笑,还喊了声沈大人。 沈君笑神色清冷,也没有应声,直接越过径直离开了。 被甩了冷脸的李庆昭阴沉着脸站在原地,想到刘蕴说的,如若沈君笑能到户部,他这个也已打算去户部任主事的,就是在沈君笑手下做事了。 他暗中咬了咬牙。 不管前世今生,这个沈君笑总是后来居上,不,这世沈君笑就一直压着他! 李庆昭心情更加烦乱,匆匆再度往内阁去。 沈君笑在走出许远后却是回了头,看到李庆昭忙乱的走远,眸光渐深。 连庆近来都派了人监视着李庆昭,从早到晚,芷儿那个师兄却是没有再现,渡口也不见人了。 似乎又从人海中消失。 李庆昭究竟和那人是什么关系,沈君笑最担心的,就是那人会有朝一日在京城中遇到冯氏母女。 那可不太妙。 还是要尽快找到人。 或许他该找黄朝奇帮忙了,黄朝奇已经把锦衣卫指挥使逼到死角。锦衣卫指挥给丰帝报上了郑慎从差些被杀之事,却是蛮下了查到的于刘蕴不利的证据。 只得找个合适机会逞到丰帝跟前,锦衣卫里头就该乱一波。 黄朝奇自然而然也乐意帮自己一回,没有什么比锦衣卫的眼线来得好用。 沈君笑打定主意,回刑部去翻综卷了,他清楚记得前世哪些人是刘蕴的。有一些,也许能够在年底的时候正好做做处理。 借着郑慎从一事,借着锦衣卫要内乱的时候! 因为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