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顾家。
顾南朔将顾南舒安置在阁楼,“姐!你先休息会儿吧!”
这一整天发生太多事,信息量太大,对顾南舒的打击可想而知。
“南朔,我说要离婚,你是不是……”
“姐!我支持你!”不等她说完,顾南朔已开口表态。
顾南舒微愣,“你不觉得离婚不好吗?”
“哪里不好?姐,若让我说实话。我觉得崔宏志那么对你,你再跟他继续下去才不好。我姐姐值得最好的人。崔宏志配不上你。二姐,你相信我。世上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我们不要只看到垃圾堆里那些,世界这么大,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他们会比崔宏志对你好一百倍,一万倍。”
顾南舒噗嗤,被他逗笑了。
“不过,二姐!你确定要离婚吗?你之前跟我说,你爱姐夫,你跟他……我私心里希望姐姐能离开他。可我尊重姐姐的决定。我不想把我的想法,我的价值观强加在你身上。所以,不论你做什么决定。离婚还是不离婚。我都会支持你。
“如果你选择离婚,我会为你争取最大利益。如果你选择不离婚,我也可以帮你回到崔家,并且让崔家所有人今后对你恭恭敬敬,不敢说半点难听话。”
顾南舒顿觉欣慰,她缓缓摇头,“不了!我不会再回去了。我是很爱你姐夫。可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后,我没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这份爱。如果是在今天刚听到录音,没去崔家之前,我或许会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离婚。可现在我很确定自己的想法。
“你姐夫……不,崔宏志。我只要想到他跟杨寡妇曾经无数次交合,就觉得脏。再想想,这些年,他碰了杨寡妇再来碰我,我就恶心。我现在就已经恶心得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坨屎,还吐不出来。难道还要我日后每一天每一夜都看着这坨屎,不停去回味吗?”
这比喻……顾南朔觉得似乎也没毛病?
行吧!不论因为什么,她姐只要坚定离婚就好。
顾南舒握紧顾南朔的手:“谢谢你!有你这样的弟弟,真好!”
顾南朔知道她是说的自己无条件支持她的事,笑了笑。内心感叹,离婚对后世来说,司空见惯。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极少的。不论女方受了多大的伤害和委屈,家暴、出轨等等,都会选择隐忍。
因为人们思想的桎梏,觉得离婚不好。哪怕自己是占理的一方,是受害者。离婚后,女人的路依旧很难走。她们要承受许多舆论压力。社会环境如此,所以很多娘家人不会赞同离婚。夫家阻止,娘家阻止,女人离婚的道路越发艰难。因而大部分女人自己也就潜意识里认定了不能离婚。比如崔媛。
他很高兴,顾南舒敢于做出这样的决定。
顾南朔下楼,发现顾南弦与三个侄子都放学回来,且知道了今天的事,一个个义愤填膺。
顾南弦龇牙咧嘴:“王八蛋!三哥,你怎么不宰了他!”
“你以为我不想啊!杀人犯法!”
顾南弦一噎,“那……那也不能便宜了他!”
“便宜不了!现在那边整栋楼都知道崔宏志不能生,让二姐假怀孕企图混淆视听,还同杨寡妇有染了。这样的事情,多稀奇。用不了几天,整个县城都会知道。”顾南朔捂住顾明璟的耳朵,拍了拍顾明辉与顾明轩的头,“写作业去!”
顾明辉瞪眼,“我都十一岁了!是男子汉了!我也可以给大姑姑撑腰!”
顾南朔哭笑不得,“还男子汉呢?就你这小身板,还撑腰?”
“三叔,你别不信!我现在就去!”
说着就往外跑,顾南朔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回来,“去什么去!你给我消停点!”
顾明轩拉过顾明辉,“大哥,走了,作业还没写呢!别给叔叔添乱!”
“谁添乱了!我是在帮忙!别总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到底谁是哥哥!我比你大三岁!”
“知道了!你是哥哥。哥,能写作业了吗?”
一手拖一个,将哥哥弟弟全部带走。顾南朔抿嘴失笑。
顾南弦有些担心,“崔宏志会不会来找姐姐?”
“会!”
一个字让顾南弦更担心了。
顾南朔却冷笑起来,“他倒是想来。但我不会让他来的。我们家今天进进出出的,二姐眼睛肿成那样,不少人看见了,肯定好奇。你去外面,把崔宏志的事说一说。”
“啊?”
顾南朔一眼瞪过去,“你傻啊!让大家都知道崔宏志是什么样的人,帮二姐快速占据道德最高点。也是让有关崔宏志的流言传得更快些。这样,崔宏志一来就会被院子里的人当猴子看,还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崔宏志能受得了?没等见到二姐,就恨不得立刻跑回去了。”
顾南弦面露担忧,“要是二姐反悔,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会不会不好?”
顾南朔翻了个白眼,“放心,二姐不会!”
若顾南舒是一时冲动,或许会反悔。但她不是。就她那比喻。现在崔宏志在她眼里跟坨屎没区别。会有人愿意吃屎吗?还是别人吃剩的那种?
所以不可能的。
即便真反悔。顾南朔也有计划B。不碍事。
得到肯定答复,顾南弦立马笑着答应:“我这就去!”
当然,光这样还不够。
顾南朔眸光微动,他得去会会杨小妹。
——
杨家。
事情刚刚发生不久,此时的杨小妹还不知道崔家的情况。看到来人,很是疑惑,“我认识你吗?”
“我叫顾南朔,顾南舒的弟弟。”
杨小妹恍然,也猜出他能找来,必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崔宏志的事。可她非但半分不惧,还坦然说:“早晚要知道的,现在晓得了也好。”
她往桌前一坐,“说吧,找我什么事?如果是劝我打掉孩子,跟崔宏志一刀两断,那就不用浪费唇舌了。不可能的。”
顾南朔用衣袖擦了擦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我姐已经决定跟崔宏志离婚。”
杨小妹愣住,狐疑看着他,“你说真的?”
“真的!”
杨小妹脸上刚露出几分笑容,又瞬间消散,她忽然想到一点,“那你姐姐的孩子呢?那孩子可六个多月了!她既然决定离婚,还会甘愿给崔宏志生孩子?就算不想要,这会儿怕是也打不掉吧。真要强行打掉,不怕出人命啊。还是两条人命!这时候,你姐决定离婚?你唬我呢!”
顾南朔望着她不语,就刚才她说“两条人命”的表情,顾南朔再次确定,她即便不是好人,应该也有底线。可惜了,偏要在崔宏志这棵坏树上吊死。
“我姐没怀孕,肚子是假的。”
“什么?”杨小妹一脸懵逼。
“你知道崔宏志为什么认定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吗?因为崔宏志不能生。他跟我姐结婚五年没有孩子,不是我姐的问题,是他的问题。所以,他才说你怀的孩子跟他没关系。”
杨小妹大惊,蹭一下站起来:“不可能!他要是不能生,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的孩子!我只跟他有过关系!我没别的男人!”
如此笃定,且如此激动,顾南朔觉得她应该没撒谎,又说:“医生说崔宏志有孩子的几率非常低。是非常低,但不是完全没可能。”
“那他为什么这么笃定我肚子里……”没说完,杨小妹就恍然想到了关键,“他的几率有多低?”
“大概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吧!”
杨小妹惨然一笑,“我明白了。这么低的几率,他跟顾南舒努力了五年都没成功。所以他放弃了,他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幸运。他也更不相信,这个幸运没落在顾南舒身上,偏落在我的身上。而偏偏我又有外面那些传言。”
说完,杨小妹看着自己的肚子,坚定说:“这是他的孩子。崔宏志是可以生的。你姐姐五年都没等来的幸运,我等到的。这是上天的安排,它在告诉我们,我跟崔宏志才是天生的一对。”
顾南朔:……这是什么脑回路?
算了,疯批偏执狂的脑子构造跟他这种正常人不一样。
“我姐想离婚,但崔宏志不同意。所以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嫁给他。”
杨小妹反驳:“我有他的孩子,你姐没有!”
顾南朔点头,“对!这是你的依仗,也是你的机会。”
杨小妹蹙眉,“你什么意思?”
顾南朔继续说:“崔家想要孙子,崔宏志更想证明自己是个健全的男人。所以,不论崔宏志是否愿意,不论崔家对你是否抵触,只要让他们明白,你肚子里有崔家的骨血,且可能是崔宏志这辈子唯一的骨血,你就一定能进崔家的门。”
杨小妹大喜,但顾南朔后一句话瞬间打破她的希望。
“但现在的问题是,你要如何证明,你这孩子一定是崔家的。”
杨小妹刚想张嘴反驳,顾南朔又说:“光凭你的话,你觉得崔家信吗?崔宏志信吗?”
杨小妹泄了气。因为她明白,顾南朔说的是事实。
顾南朔观察了她一会儿,敛眉说:“其实想要证明这点不难。我们县城医院或许做不到。但大医院是有技术的。他们可以抽出孩子的血跟父亲的血做对比,来判断是否亲生。”
“真的?”
“真的!你可以自己去了解。打电话问大城市的医生,或是直接问县医院的医生都可以。县医院没有这项技术,但不代表县医院的医生不知道这项技术。多问几个医院几个医生就行。”
杨小妹眼中燃起希望,但转而她又很疑惑,“你这是在帮我?”
“帮你,也是帮我姐。”
杨小妹瞬间明白了,“你想让我逼崔宏志赶紧跟你姐离婚?”
顾南朔点头,“我不想拖泥带水。难道你不想崔宏志早点离婚,跟你结婚吗?毕竟若是等到孩子出生,夜长梦多。谁知道到时候,就算证明了孩子是崔宏志的,崔宏志会不会选择只要孩子不要你?”
这个可能非常有!
杨小妹咬牙拍板:“他休想!”
她看着顾南朔,一再确定,“你姐就这么想离婚?她不是跟崔宏志情比金坚吗?现在气头上要离婚,过两天不会又反悔吧?”
“不会。因为我姐有洁癖!”
“洁什么玩意儿?”
“听不懂没关系,你不用懂。你只需要知道,就算你反悔了,我姐也不会反悔就行。”
杨小妹呵呵:“等崔宏志跟她离婚娶了我,一切已成定局,就算她反悔也没用。哼!行了,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我得收拾收拾,好好打扮一下去崔家!”
顾南朔:……
行吧!走就走!
——
崔家。
崔父回来了,崔媛也来了,崔宏志正在接受来自亲人的三面轰炸。
“宏志,这检查报告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你不能生?自古以来生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吗?跟男人有什么关系!”
——这是愚昧无知且大男子主义的崔父。
“宏志,顾南舒说的不是真的。她就是想气我,故意骗我,对不对?她这个女人真是恶毒,明明是自己的问题,非要栽赃给你!”
——这是无法接受现实,企图自行洗脑的崔母。
“宏志,爸妈问你呢,你说句话啊!你跟顾南舒五年都没孩子,到底是谁的问题!”
——这是震惊无比,又带有自己小心思的崔媛。
三人的言语交错汇集,全部朝崔宏志涌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崔宏志选择了爆发,他愤而起身,将桌子掀翻,凳子踢倒。
“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是我不能生!行了吧!”崔宏志呵呵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从最初的低泣变成号啕。
他瘫坐在地上,一拳一拳砸着地板,“我不是男人!我不是个健全的男人!我没法让女人怀孩子!你们明白了吗?”
那拳头用力极大,几下就见了血,随后血迹越来越多,崔母唬得心肝巨颤,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崔宏志,阻止他的自残行为。看着已然血肉模糊的拳头,崔母想要碰又不敢碰,生怕再弄疼了他,只能跟着哭:“宏志,你别这样!就算真有问题,咱们治!咱们治好不就行了!”
崔宏志绝望摇头:“治不好了。我治了三年,不会好了。现在南舒也不要我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他萌生死志,崔母更怕了,“不会的!肯定是找的医生不对。我们换医院,换医生。省城不行,我们去京城!一定有办法的!”
崔父呆呆站在原地,神色恍惚,手中的检查报告飘然落地。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光,“宏志,杨小妹怀孕了,对吗?她怀孕了!”
崔宏志捂脸哭泣:“别再说了!别再问我了!她的孩子不是我的!怎么可能是我的!”
崔父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怎么不可能!你说了,医生的意思是,你让人怀孕的几率非常低。是低,不是没可能,对不对!看着我,告诉我,对不对?”
崔宏志懵了会,有些犹疑,“对!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不是没可能,凭什么杨小妹肚子里的就一定不是你的种?”崔父好似看到了希望。他们崔家不能绝后!
崔媛眼珠转了转,“但也不能证明那孩子就一定是哥的呀!如果不是哥的,难道我们家要认下这个孽种?”
崔宏志没孩子最好,这样她儿子就能顺理成章过继过来了。李家那边孙子好几个。眼见现在李父李母更器重二房三房,往后分到她两个儿子手里的东西能有多少?娘家就不一样了。崔父有工作,崔宏志也有工作。到时候不论儿子继承哪一个,都是铁饭碗。
这话说到崔母心坎里。这也正是她的顾虑。崔父愣住,眉宇紧皱,他虽然不愿崔家绝后,但若真是个孽种……
夫妻俩顿时犯了难。
此时,杨小妹款款走进来,“我有办法证明孩子是崔宏志的!”
——
有杨小妹的纠缠搅局,有崔家人的逼迫阻拦,有外面人的舆论攻击,三管齐下,崔宏志再没机会来找顾南舒寻求原谅。顾南舒清清静静过了两天日子。这两天,她没有再哭泣,没有再崩溃,该吃吃该喝喝,只是经常会发呆。
第三日。顾南朔带着她如约又去了崔家。彼时,杨小妹也在。且看样子,已经在崔家住下了。顾南舒眉头蹙起来,很不高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将目光撇开,不去理会。眼不见为净!
崔宏志倒是想蹭到顾南舒身边,更想解释。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已经被崔父崔母死死按住,“你要是不想我跟你爸气死,就不许动,不许开口。要是做不到,你就滚屋里去!你要是敢自作主张,我跟你爸现在就死给你看!”
崔宏志嘴唇张了张,最终选择了沉默。他撇开眼,自觉已无法再面对顾南舒。
没等顾南朔开口,崔母便等不及说:“你们之前提离婚,我们答应了。现在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顾南朔摇头:“不急!”
“怎么?反悔不想离了?”
听到这句,崔宏志眼皮跳了一下,脸上露出希冀。
顾南朔一秒打破他的幻想,“离!当然要离!但是,离婚之前,总得先把财产分割清楚。”
在场所有人愣住。崔母更是一脸懵逼:“财产?”
崔父明白过来,“顾南舒没工作,嫁过来五年都是我儿子养她,我们没问你们要她这五年的开销就不错了,你们还想分我崔家的财产?”
“我们不要你崔家的财产,只要崔宏志的财产。”顾南朔又搬出了那本《民法典》,“法律有规定的,结婚后,不论是丈夫的财产,还是妻子的财产,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离婚时,需要对半分。如果其中一方有重大过错,可以少分,甚至不分。”
顾南朔指着崔宏志:“他让我姐给他背黑锅三年,又出轨三年,都属于重大过错。还有这个!”
一张纸拍在桌上,正是几天前崔宏志亲自书写的“保证”。
“他自己承诺的,已经去有关部门公证过。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崔父崔母半信半疑,但好在二人虽文化不高,常用字都认识,一人拿起《民法典》,一人拿起公证单,又再彼此交换,看完后,沉默良久。崔母锤了崔宏志一拳,“你疯了居然写这种协议?”
崔父更无赖,将《民法典》和公证单扔出去:“我不管你们什么婚姻法,什么公证单的,离婚了还想分我们家的财产,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行!”顾南朔将书跟公证单收回来,“那咱们就法庭见。”
起身要走。崔父怔了,“法庭?什么法庭?”
“你们既然不愿意出钱,那我们就诉讼,走法律程序,让法官来告诉你们,世上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行!”崔父怒斥,“法庭不就是公堂吗?夫妻俩离个婚还去公堂?我们崔家清清白白的良民,绝不能去公堂。丢不起这个人!”
“不想对薄公堂就爽快给钱。”
崔父哪条路都不想走。
顾南朔瞄了杨小妹一眼,她正坐在角落背对着他们喝糖水,可顾南朔知道,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他说:“诉讼走法院是需要些时间。若是法院这阵子的诉讼多,排期可能会等两三个月,再加上开庭审理,双方举证,到正常诉讼结束,花个半年甚至更久也是有的。不过我们也不急,有得是时间跟你们耗。慢慢来就是!二姐,我们走吧!”
意料之中,杨小妹跳出来:“不行!今天必须离婚!他们要多少,给他们就是了!”
最后一句是对崔父崔母说的。崔母不高兴了:“你说的轻巧,你看看他们的要求,宏志这些年挣得全要,还得给他们两千块的什么鬼精神损失费!”
杨小妹一怔,没料到顾家居然狮子大开口。她恨恨瞪顾南朔一眼,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帮她。原来还藏着这招呢!
她走过来,从顾南朔手里抢过《民法典》和公证单。仔细翻看。面色越来越凝重。她比崔父崔母懂得多,知道民法典和公证的效力。如果真要诉诸法律,他们赢得可能性非常低。到时候还是得给钱。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拖下去。真拖半年甚至以上,她早生了。就崔宏志现在这表现,保不齐真会要孩子不要她。崔父崔母有了孩子,得偿所愿,更不会理她了。
顾家是不急,她急啊!顾南舒等得起,她等不起啊!
见她看了这么久不做声,顾南朔说:“公证单有关部门是有存根的,你撕了也没用。”
杨小妹一噎,刚要准备撕的手顿住,心想,王八蛋,怎么这也能猜到。
又气又怒又无奈,杨小妹将东西甩给顾南朔,“拿钱给他!”
眼见崔父崔母不肯,杨小妹咬牙:“是钱重要,还是你们孙子重要?总归,今天我一定要看到离婚证!否则,你们别想要孙子!”
崔父崔母气得差点倒仰,可有什么办法呢?钱可以再挣。孙子没了,谁知道崔宏志的情况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有?即便现在也没确定杨小妹肚子里这个就一定是崔家血脉。可她如此笃定,显然是胸有成竹。而且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啊!
两人一咬牙,只能同意。
可即便同意了,崔母也还是想挣扎一番,“宏志的工资这些年来每个月只给我们一半,另一半都是给的顾南舒。我们没拿。”
顾南朔看向顾南舒求证,顾南舒点头。
崔母又说:“给我们的一半可说好了是作为他们夫妻俩的家用。你姐姐又不是仙女,不用吃喝的!”
这一半光负责吃喝是用不完的。况且这些年顾家也经常拿东西到崔家来。
不过这些都是小钱,就是真算,也剩不下多少。顾南朔赖得扯皮,“行!直接拿两千块补偿来!”
崔母咬牙,“我……我们家没这么多余钱。”
顾南朔摆手,“这我不管,拿到钱再去民政局。”
不去民政局就离不了婚。杨小妹又催起来。
崔母火了:“催催催,催什么催!你这么想嫁进来,这钱你出啊!”
杨小妹起身就走。崔母懵了:“你上哪去?”
“去医院,堕胎!”
崔母赶紧拉住她,哭着跺脚,“你们这一个个的是想要逼死我呦!”
这场面让崔宏志无比难受,他哀求道:“妈!算了!给她吧!是我对不起南舒。都给她!就算我借你们的。往后我用工资还你们。”
崔母哭腔顿停,杨小妹气得想打人。
可是最终钱还是要出的。
崔母取出家里的钱盒子跟存折,将两边加起来一算,刚好两千一,去掉两千,就只剩一百了。
崔母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这可是我们家这么多年存下来的所有钱财。老头子,我们俩棺材本都在这了。”
“行了!赶紧把事办了吧。我才五十岁,还没入土呢。我有工作,每个月有工资,棺材本再存就是了。没有什么比孙子更重要。”
崔母忍不住嘀咕:“现在还不确定呢。就算真是宏志的,谁知道是不是带把的。”
“你闭嘴!”崔父疾言厉色,“一定是孙子!必须是孙子!我们崔家必须有后!”
见他这神色,崔母不敢再说了。
双方前往银行,将存折里的取出,又连同那笔现金一起存入顾南舒的账户。从银行出来,直接去民政局。
顾南舒与崔宏志的离婚证刚到手,杨小妹就拿出自己的户口本,“来都来了,我们的结婚证也直接办了吧。”
顾南朔:……
崔宏志死捏着自己的户口不撒手,杨小妹直接将崔父崔母叫过来。崔父崔母齐上阵,五分钟后,结婚证出炉。
顾南朔:……
长见识了。
几人打道回府。见顾家姐弟还跟在后面,杨小妹皱眉:“都离婚了,还跟着我们干嘛?难道还想回崔家?”
顾南朔瞄她一眼,“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去收拾我姐的东西。”
杨小妹松了口气。
顾南舒收拾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提着个小箱子出来,冲顾南朔指了指屋里的一堆……杂物?里头衣服裤子连同床单被褥都有。
“帮我扔出去!都是我买的。就算我不要了,也不能让别的女人沾!太脏了!”
太脏了……
顾南朔:……
行吧!他姐洁癖!
挽起袖子将这一大摞东西抱起来,扔去楼下垃圾堆。
走出职工家属院大门时,顾南舒定定站住,转身回望。三楼,崔家家门口,杨小妹正拽着崔宏志在走廊上,对着他们挥手作别,姿态嚣张,宣示主权。
顾南舒面色瞬间难看下来。
顾南朔说:“姐!其实流氓罪杨小妹可以用,我们也可以用。只是杨小妹是当事人,如果她出面给崔宏志定罪,崔宏志逃不掉,不枪毙也得坐牢或是发配农场改造。但我们状告的话,现在杨小妹肯定会力挺崔宏志,会有一定的阻挠和难度,却也是可以操作的。你如果觉得不解气,心里憋屈,我们可以……”
话没说完,顾南舒摇头打断:“不用了!你姐夫虽然有百般不好,对不住我。却也有许多对我好的时候。我记得他的无耻与背叛,却也不会忘记我们曾经那些美好的岁月,美好的记忆与过往。我不想把事做绝,把他逼入绝境,万劫不复。现在这样,挺好的。从此以后,他过他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瓜葛。”
她转头:“走吧!”
顾南朔毫不意外她的决定,轻轻笑起来,“嗯!那就这样。”
二人相携而去,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顾南舒看向天边,黄昏中,橙黄色的光影洒落在她的身上,她淡淡吐出一口浊气,大步向前,再无停顿,也再不回头,一步步走向属于她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