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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暧昧暧昧暧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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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首先,我打算让我们两个都快乐起来。毕竟忧愁不能解决问题,只有乐观积极的心态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圣塔莫妮卡是西海岸最古老的码头之一,它位于加利福尼亚十号公路的尽头,我一大早就拉着莱斯乘一号公交车,毕竟,公交车只要一块钱,如果开自己的车,停车一小时得九块,还是挺贵的。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他问,周日我们都没有工作,莱斯被迫换上一条蓝色的沙滩裤,五彩斑斓的红色小鱼在布料上俏皮地排列,我也换上一条蓝色的长裙,带上黄色的花朵项链。
    沙滩上有一条细长的堤坝,全由木板拼成,码头上有一座热闹的游乐园,商贩们推着小车兜售冰淇淋,有的索性蹲在路边卖起了气球和会跑动的小轿车。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游客络绎不绝,纷纷往游乐园的摩天轮赶去,不过莱斯和我可不在乎那些小孩子的玩意。
    “快来!”我朝他喊,转身往海滩冲去。在阳光下炙烤的沙子很烫,但烫得我很舒服。它们颗粒圆润,小巧可爱,我嗷嗷跑过,它们翻个身,我嗷嗷地再来一遍,它们就温驯地再翻一遍。沙粒在我的脚底心下搔我痒,和缓的海风吹拂起我绑着花头绳的头发,黑发拂过我的眼睛,让我不舒服地眯起眼。阳光照得头顶烫得可以烤鸡蛋,可我却因为可以和莱斯一起出游而高兴得像穿上红舞鞋的小女孩。
    我想,本质上我还是喜欢莱斯的,不管我有多想自强自立,这一点暂时不会改变。
    圣塔莫妮卡的沙子并没有耶路撒冷洁白,却更加晶莹。五彩的贝壳在细密的白沙下闪闪发光,就像一滩碎银。
    莱斯一直默默地陪着我,当我像傻逼一样在海滩上追海鸥时,他也只是别过脸装作不认识我而已。我们还堆了沙雕,其实就是把旁边的沙子挖过来堆在一起。
    玩累了,我们就爬上岸,并排坐在码头的尽头,锈迹斑斑的铁链被莱斯扔到一边,我满不在乎地撩起裙子,一屁股坐在木板上,可惜的是码头很高,我们的脚悬在半空中够不着缠绵的海水。
    莱斯在我身边坐下,他的手里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我们自己带的葡萄酒。
    太阳快下山了,而我们还什么都没吃。他把杯子搁在我们中间,暗紫色的酒液就像迷离的梦。我举起其中的一杯,他拿过另一杯,我们互相庆贺旧的一天已然结束,而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柔和的金色光芒轻轻洒在我们身上,我们的鼻腔里是咸腥的海藻味,还有一丝飘荡在空气中椰果的清香,太阳慢慢沉入海平线,湛蓝的海水被染成红色。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花了两块钱,都是公交车的车费。晚餐的时候莱斯靠美色骗来了两个鸡肉三明治,我们一边翘着脚躺在沙滩上吃三明治,一边数头顶的星星。
    “茱莉。”他问,“你喜欢吃三明治吗?”
    其实还好,三明治只是能填饱肚子而已。如果有钱的话,我也会和那些游客一样花个二十几刀吃点海鲜,或者奢侈些,把菜单上的每种食物都点一份,吃一份扔一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全凭自己开心。
    “当然,我喜欢三明治。”我说。
    “那你喜欢吃螃蟹搭土豆泥不,还有那些超大号热狗加海鲜酱?”
    我向往道,“听起来很好吃。”起码比三明治好多了。
    “和三明治比起来呢?”他穷追不舍。
    我傻笑,“都喜欢!”
    “说实话。”
    “嘿嘿,其实三明治也还好啦。”我婉转地回答。
    “是吗?”他若有所思。
    我“恩”了一声,突然觉得肚子有点胀,正想起身找厕所,莱斯突然摸了过来,把一个什么东西插/进了我的头发里,我拔/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朵花。
    莱斯没有去做送货工人,相反,他去海滩码头应聘成了一位服务生,从此以后,我的晚饭里都有了免费的螃蟹搭土豆泥,外加超大号热狗淋海鲜酱,莱斯真是魅力无边,他竟然能搞到厨师长特调从不外传的海鲜酱,后来我们吃什么都蘸它,除了吃口香糖的时候。
    我也很快接到教授的回信。
    他告诉我论文一切都很顺利,大学正在调查亚力侵入他人系统的事情,这甚至成了一桩丑闻,毕竟亚力的父母都是董事会的一员,并且以洁身自爱闻名。
    邮件也提到了莱斯,我告诉了教授有关莱斯的事情,教授是这样回复的,“你告诉我的那位赛车手的案子很有趣,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他还想重新立案的话,我想,这有点难度,并且这还是跨国的。不过,虽然有些难度,但对于一个好律师来说,不可能也能成为可能。你是我们系最出色的学生之一,我想你可以独立查找相关资料,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我很愿意提供帮助。”
    我吹了声口哨,真是太酷了!
    “茱莉,快下来。”这是莱斯的声音。
    我兴冲冲换上粉色的比基尼,带着冲浪板往宾馆下头跑去。塞西尔酒店根本不可怕,或者说,有莱斯在,塞西尔酒吧就是地板上的一块烂泥巴,不值一提。
    “想吃烤大肠淋海鲜酱吗?”他问。
    恶……
    “要!”我回答,把冲浪板绑在自己的背上,跨上莱斯的自行车后座。
    在美国自行车是一向运动,但是在莱斯和我这两个奇葩的家伙看来,自行车是我们的交通工具。
    “带你去海滩。”他说,看了眼表,“今天我工作到十点。”
    “恩!我正好在酒吧整理资料。”我兴冲冲地说。
    ☆、22最新更新
    到了酒吧我自己找了张没人的桌子,煤油灯在头顶摇晃,我曾经十分担心它会掉下来砸中我的脑袋。酒馆里有给员工使用的电脑(虽然只有一台),我作为“员工家属”,自然有这个特殊权利。
    我先给教授发了封关于抄袭事件的追踪邮件,再打开网页搜索关于约旦赛车手的新闻报道。当初那件事闹得很大,满屏幕都是“约旦王子旗下赛车手侵吞赞助善款”的报道,还附了张嫌疑人的照片,我眼疾手快按了打印键。
    “你在看什么?”酒馆的酒保布克叼着烟问我,他是西班牙人,因为父母遗产的关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就索性留在了洛杉矶。
    身材高大的莱斯穿着雪白的赛车服,金色的拉链拉到一半,露出诱人的橄榄色皮肤。他双手环胸,灰色的眼睛不屑地微眯,嘴唇边带着一贯的坏笑,修长的腿轻轻靠在亮黄色的拉风场地赛车上。他棕色的头发往上梳起,形成一个狂妄的尖角。
    我的心飞快地跳动了一下。
    “啊,是你的男朋友啊。”布克慢悠悠地在我身后说。
    我赶忙把电脑转了个方向,瞪他,“关你什么事。”
    他眯缝起眼睛,就像一只贪婪的灰背老鼠。双腿交叠,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想不想一夜暴富?”他吸了一口烟问。
    我还以为自己在听什么深夜档节目,“你说什么?”
    “莱斯和你看起来没什么钱哪。”他很现实地从鼻孔中喷出两排烟,“你想买什么他都没办法满足你,是不?”
    我有些恼火,莱斯和我的确没钱,但这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先生,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可以让你们有数不完的钱。”他不客气地打断我,把烟从嘴巴里抽出来,扔在地上,“知道这根烟多少钱吗?五十美金一支,你在超市里买一长条万宝路才只要这个数。”
    如果不是只有这里有电插头,我真想立刻走人。
    布克把地上的烟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塞回嘴里,贪婪地猛吸一口。我看着一阵反胃,他也毫不在意,冲我咂嘴,“考虑一下吧乖女孩,低级一点就走走原料,高级一点就直接卖,大麻在洛杉矶可是合法的,你可以去搞点可卡因。”
    “茱莉,你弄好没?”莱斯的声音。
    我强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对他低声说,“你得走了,我男朋友要是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他嫉妒心很强。”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好吧,我走,那我就把你刚才的这句话理解成反对了?”
    “莱斯和我都不会答应帮你走货的!”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茱莉,我要过来了。”
    我催促布克,“他要来了!”
    “你也许不会答应。”布克慢条斯理地说。
    我冷冷地接道,“莱斯也不会答应。”
    布克微微一笑,“是吗,不见得。”
    我瞪他。
    “我同意你的假设,莱斯也许会拒绝。”布克掸了掸寸长的烟灰,“但那也得建立在他不是个男人的前提下。”
    “莱斯当然是个男人!”我忍无可忍。
    他噗嗤一声笑了,“哈,你试过?”
    我脸红了。
    但我不能示弱。“当然!”我恶狠狠地说,恨不得往他脸上吐一口浓痰。
    “考虑一下吧。”他正色道,把一张名片从裤子口袋里抽了出来,打算塞进我的上衣的乳/罩里,我一躲,那张名片就碰落到了地上。
    “好吧。”他耸耸肩,“你迟早会改变主意的。”
    莱斯走了进来,视线对上布加的刹那,他皱起了眉。
    布加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伙计,你的女朋友够辣啊!”他一定把几辈子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掌间呼呼的风声。但莱斯的眉头都没挑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好样的。”布加说道,又转过身冲我眨眼,“你也是好样的,不过……考虑一下我的那个建议怎么样?”
    我怒极反笑,“我根本不会考虑!”
    等布加走了,莱斯才走上前,他盯着我半晌,仿佛在研究我脸上的表情。
    “你不要误会!”我赶忙冲他申明,“我根本不认识他。”
    “以后不要和他接触了。”莱斯弯腰帮我把冲浪板捡起来,“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眼尖地看到地板上的小纸片,忙捡起来藏进怀里。
    “那是什么?”他问我。
    我可不能让莱斯看到,他刚从贩卖枪支的黑窟窿里钻出来,不能再叫他掉进毒品的深坑里。
    “是我的一张单词卡。”我说,“你也不要和他有太多接触,因为他……他……”
    莱斯瞥了我一眼,他突然看到打印机上的一张纸,拿了起来。
    我的那句话就卡在喉咙里,好像一根鱼刺上不上下不下。
    那是莱斯还在约旦赛车队的照片,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脚底下央求他看它一眼。
    莱斯盯着那张纸沉默了良久,再递给我,我接过,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你真的想帮我翻案?”他问。
    “当然,莱斯,我做事从不开玩笑。”
    “是吗?”他说,竟然笑了,“要翻案的话。”他走过来,替我合上电脑,将它扔到不远处的棉花垫子上,“可不是和冲浪一样简单。”
    相似的话他早就说过了。一股热气从我的心口冲到大脑里,我不客气地说,“这我当然知道。”
    莱斯的嘴唇克制地动了动,他别过脸。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低声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么显而易见,如果莱斯不是笨蛋,他铁定早就知道了。
    “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傻蛋。”他挫败地喊道。
    “那你现在岂不是在和一个傻蛋较真?”我说。
    “你真是……真是……”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没辙,最后竟然笑了起来。“算了,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性格,过来,好女孩。”
    我走过去了,他默不作声地盯了我一会,用坚实的胳膊环住我,把脸埋在我浓密的头发里。我很想告诉他,我头发已经有两天没洗,那味道就和臭鸡蛋一样难闻。
    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莱斯果然就被臭哭了,我感觉到有几滴热热的东西从我的头皮上滑落。莱斯这个人真奇怪,被臭到了还不跑,他竟然把我抱得越来越紧,勒得我差点喘不上气,仿佛这辈子都不想松手似的。我自然是心中暗喜,忙不提地伸出手,也把他抱得紧紧的。
    我们一同走出酒吧,天已经黑了,海滩上的人还是很多,在灯光下,沙子像金子一般闪闪发光。莱斯放开我去取自行车。
    我重新把冲浪板绑在背后,他看到了,摇摇头阻止我。
    “太重了,我来。”他让我坐在自行车的前面,自己将蓝色的冲浪板系在自己背上。
    “你今天得住我家。”他不容我反抗地说,“你不能继续在塞西尔住下去。”
    可我多交了一个礼拜的房钱。
    “退掉。”他说,“布克盯上了你,我们不能冒险。”
    我不满于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我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告诉我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
    “酒店很安全。”我回答。
    “狗屁,”他发怒,“塞西尔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危险的酒店。”
    我也有些生气了,“你什么都不问就擅自替我决定,你当我是什么东西,你的小宠物吗?布克他又怎么了,贩毒,是的,可他关我酒店什么事?”
    莱斯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最无可救药的一摊屎,“他强/奸女人,你懂吗,强/奸!”
    我瞪他,内心先于外表软化下来。
    “是吗……”我咂咂嘴。
    “是啊!”他也回瞪我,“你说我能让你一个人住塞西尔,半夜布克冲进来把你上了?”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在塞……”看到他恐怖的眼神,我咳嗽一声,自知理亏,“好吧……”
    我在他的指导下靠在他的怀里,晚上的加州很凉,莱斯的赤/裸的肌肉在如水的夜色中紧绷,我几乎能从他满是汗渍的白背心上嗅到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我要起飞了,你准备好了没?”他问我。
    “报告长官,好了。”我硬邦邦地说,柔软的海风吹拂在我的嘴唇上,就像有人在亲吻我,虽然不喜欢他的态度,但我还是有种被人关怀的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我真是上辈子吃了狗屎这辈子才能遇上你。”他说,“老天,真难以相信对不对,我竟然这么倒霉……”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不乐意了,“被我喜欢哪里倒霉了,明明是很幸运。”
    “帮帮忙茱莉,请你闭嘴好吗。”
    我抿着嘴唇嘿嘿直笑。
    然后我们穿过幽静的林间小道,一路往洛杉矶城,往莱斯的住处飞驰而去。
    ☆、23最新更新
    莱斯住在比佛利山庄西斯区,这里被西好莱坞和整个洛杉矶城环绕,拥有权世界最尊贵的住宅区,大多数在世界上有点名气的人都想在这儿买下一块地皮,尽管在一百年前,这个区域只有豆芽菜。
    “真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扎堆住在这里。”我抱怨道。
    于是莱斯和我成了这里格格不入的两位住户,莱斯住在地下室里,每个月租金极为便宜,甚至比我住一个礼拜塞西尔酒店都便宜。
    我在听到莱斯的租金时惊讶地咂舌,但在看到他所住的地下室后马上就领悟到为什么会这么便宜了。天花板很低,或许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天护板,因为上面就糊了层便宜的水泥,地也是灰色的水泥地,墙壁像是被人捶了一圈,有个近乎一米的大坑,莱斯在上头贴了上报纸,但还是挡不住。
    地下室并不大,莱斯在里头走五六步就可以到尽头,还漏水,总是滴滴答答的,幸亏我们有盆,得以应付。
    整个空间只依靠一串窄窄的灯泡照明,那大概是莱斯从废旧场拖来的,八个里坏了六个,只剩下两个管用,还有一个一闪一闪像圣诞树上的节日小灯。但所幸的是地下室有通向外头的窗户,虽然不大,但有新鲜空气总是好的。屋子的角落还有一个水龙头,拧开它竟然有水。
    莱斯用冲浪板把地下室分成两个区域,一半属于他,一半归我。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他问我。
    我一边听着水敲击在塑料盆里的声音,一边说,“挺好的,很自在。”
    他“恩”了一声,低声说,“本来想以后给你看的,现在……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
    我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四壁,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穷得连刷墙的油漆都买不起的道理。这个时候我终于懂得为什么布克会坚定地说我们迟早会改变主意了,但这个念头只是飞快地闪过脑海,很快被我的理智压制。布克一定看出了我们的拮据和窘迫,我虽然心酸,但还是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第二天我去工作的时候顺便绕了圈市场,但太贵了,我看中一面镜子,但那超过我口袋里所有钱。我还想买一个衣柜或者沙发,可我也买不起。网上的家具光运费就吓死人,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下班的时候我经过一个垃圾处理站,灵机一动,溜了进去。不出我所料,这儿真是个大宝库!除了食物以外,还有各种各样能变废为宝的垃圾。我看中了一个被丢弃的大木柜,可人太小,运不回去。所以我捡了几个绿色的玻璃酒瓶,几卷布,两三个书本大小的褐色木框,几根长钉子,只剩下半截的颜料,还有一些彩色的纸和麻线,我把他们都装进了口袋里,和那些文件一起。
    路上我顶着被巡警鄙夷的目光摘了一大捧花。回到莱斯的地下室,我从那堆破烂里翻出颜料,把绿色的玻璃瓶涂成五彩的,像是博物馆里那些色彩艳丽的雕塑瓶,装上水,把花束分批插在里头,摆在屋子的正中央。
    我把彩色的纸折成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千纸鹤,用麻线串起来,悬挂在窗户上,褐色的木框也被我漆成了五颜六色的相框,我找到了榔头,把他们一个个钉在墙上,每个框里摆上一点我找来的东西,圣塔莫尼卡沙滩上的五彩贝壳,一捧雪白闪着珠宝光泽的沙子,扎成一小束象征富裕的黄色麦穗。
    我把那些麻布摊开,我找楼上的住客接了针线,开始细密地为这些麻布缝边,不出一个小时,我们就拥有了一张大红色的垫子。我从黄色的麻布上剪了点小花,缝到了垫子上。在莱斯回来之前,我又用蓝色的麻布做了另一个垫子,这样我们的屁股就不用直接和冷冰冰的水泥地接触了。
    “我想要垃圾场的那个大木柜。”莱斯回来后我这样对他说。
    于是第二天我们借了酒馆老板的卡车直冲垃圾场,垃圾场有专门的值班人员,所以不敢直接冲进去,我们趁着他们在晚上十点换班的时候从侧门进入。
    “你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我问他。
    “就说我们是来扔垃圾的。”他低声说。
    莱斯真聪明!
    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我们忙活起来。我去收集小玩意,莱斯忙着搞那些大件的。
    “搬了两个柜子了,够了吗?”他低声问我。
    “那个席梦思看到没,席梦思也要!”
    正当我们合力把席梦思推上卡车时,远处突然照来白色的光,有人拿着手电筒来了。我先是焦急,但很快镇定下来,在那个人走到附近时,我推莱斯,“快,我们一起把卡车上的柜子搬下来。”
    “可我刚搬上去。”
    “有人来了,我们得装成来倒垃圾的。”
    “你们,什么人!”那个拿手电筒的家伙终于看到了我们,刺目的白光唰的一下扫到我们脸上。我被强光照得根本睁不开眼睛,连带着抬着木柜子的肩膀也哆嗦起来。
    “我们……我们是来扔东西的。”我“颤抖”着说。
    那个人狐疑地摸出皮带上的手枪,咔哒一声上膛,“是吗,半夜十二点来扔垃圾?”
    我转头冲莱斯骂道,“是啊,都怪你下班那么晚,半夜才来扔垃圾,人家都怀疑我们车上有鬼了。”
    那个人拿着对讲机噼里啪啦冲里头说了一通话,又手电筒把我们卡车上的东西扫了一圈,确认没有尸体或者其他东西后,才回头冲我们说,“你们明天来倒也可以,这个垃圾场不是谁都能倒的,你们得做登记。”
    美国人最形式主义,只要有规矩,他们一定会一板一眼照着规矩办事,半点圆滑都不会。
    “下次一定做。”我赶紧说,扭头冲莱斯说,“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莱斯僵硬地看着我。
    我只好看向那个工作人员。
    “你们明天再来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诞着脸冲他赔礼道歉,莱斯在我颜色下也勉强说了几句抱歉,最后当我们爬上卡车准备从侧门走的时候,那个人走过来敲了敲玻璃,“从正门走吧。”他说,“你们也怪可怜的,下回扔垃圾请赶早。”
    我赶忙说是。
    当我们开离了垃圾场,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就连紧绷脸皮的莱斯都露出了笑脸。当我们把席梦思拖回地下室时,我一想起那个看门人的脸色,就笑倒在垫子上。
    “听到没有莱斯,下次要赶早啊!”我抹了把眼睛,擦掉笑出来的泪。
    地下室虽然小,但摆下席梦思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用清水擦了一遍,莱斯把柜子放在墙角。 这天晚上两个人将就着在水泥地上窝了一晚。第二天刚起床,我就挽起袖子用捡来的油漆粉刷柜子,很快,我们多了个黄色的大立柜。莱斯则把洗好的布拿到地面上去晒,没办法,没有烘干机我们只能借助阳光。
    今天莱斯和我都没有去上班,我是本来就放假,莱斯则索性请了一天假陪我。感谢加州炙热的阳光,下午的时候莱斯把布料扛了回来,我们还捡了一些别人不要的衣服,剪成片拼起来,再填上买来的棉花,这里的棉花格外便宜,只要3美元就能换来一大袋。很快,我们拥有了第一张五颜六色的地毯。
    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席梦思摆在地上,地下室实在小,他原本打算到水泥地上睡,我阻止了他。把洗干净的床垫铺上,洛杉矶的夜晚有些冷,所以我们盖上了莱斯本来就有的毯子。
    莱斯就在我的身边,他热烘烘的身体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我翻了个身,就掉到了他的怀抱里。莱斯的手犹疑了一会,便缓缓搭在我的肩膀上。
    鼻尖被阳光的味道所环绕,我安心地闭上眼睛。
    我知道他还不愿意接受我,但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让他松动,就像啃噬堤坝的蚂蚁,如果堤坝会说话,它一定会从一开始懒得搭理蚂蚁到无奈地冲它说,“老兄,别啃了吧,我都快被你啃没了。”
    第四天莱斯回来的时候说酒馆的老板被人查了,因为那个垃圾场的家伙没等到我们,所以越想越不对劲,直接报了警。监视器拍出了卡车的牌照,警察找上了他。
    “我想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咱俩会偷垃圾。”我把白水当成果汁喝得不亦乐乎。
    现在谁还会觉得莱斯和我住的地方是地下室呢?那里有最柔软的垫子,最用心的摆设,每一处都带着莱斯和我的心血,每一分都是我们花尽心思想出来的。
    酒馆老板以自己情感受到伤害为由想让莱斯加班,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当天就自告奋勇地去帮了一天忙,当了女帮佣,老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但嘴上总絮叨个不停。几天后我们请老板来地下室逛了一圈,他摸着那些白色的海螺啧啧称奇,大夸垃圾还能这样用实在不得了,加班的事倒也再没提。
    穷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照样活得很开心?
    ☆、24最新更新
    可是,很快我就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现在我们很健康,所以怎么样都可以。可是如果哪天莱斯生病了呢,我生病了呢?
    “烂毯子一裹丢路边呗。”莱斯一定会这样回答。
    我当即决定找些外快。
    现在我每个月工资撑死了两千块,莱斯的小费很多,每个月能赚三千块,房租1500块一个月,莱斯的车每个月还有保险再扣除一下电费话费水费,还有每天的食物,两个人每个月能随意支配的只有一千美金不到。
    我很快找到了一个兼职,说起来很不入流,是个帮忙代考的。
    美国高中生每年都有好几次高考的机会,这个高考英文名是SAT,满分2400.一般都是在网上定下考场,付钱,到时候就带着学生证去考点考试。考点的管制很松,代考就利用了其中的这点空隙。
    我找到了一个亚洲人,这个人叫辛迪,和我长得很像。我们交换了MSN,聊了会天,觉得可以。对方要求SAT能考上2100分,我满口答应,毕竟当初我高考那会的分数比2100高了不少。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很犹豫,但瞧见莱斯那破破烂烂的背心后,这最后一丝犹豫也飞走了。
    我和她谈妥了价钱,考一次她愿意付我八百块,四个小时就能赚到我三分之一的月工资。
    “心情不好吗?”莱斯这样问我。
    “不,我很好。”我这样说。
    SAT高考那天我失踪了大半天,出来后明显精神不济。莱斯看到我后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他问我。
    晚上我吃了两个三明治,哎,真是钱还没赚到,晚饭钱就提前透支了。
    19天后成绩出来,我得知自己没有达到目标,只考了2010,这个成绩不算太低,但绝对不高。我这几天的状态太糟糕,导致临场发挥也如此不像话。我对辛迪一直道歉,但她人太好,执意要付我全额。如果我不缺钱大可以直接说我不要了,但如果我不缺钱,就不会跑来干代考,于是最后我收了一半,四百块。
    晚上我去了一趟夜市,给莱斯买了一整套新衣服,内衣我没买,因为我不知道型号。但他常穿的背心,长裤都买了两套。我还替他新买了一双球鞋,质量很好,所以也挺贵,可鞋子就得穿好的。
    “你中彩票了?”莱斯回来时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我睁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瞪他,“快换上。”
    很合身。
    我在他旁边笑,“莱斯,你现在可是把我的良心穿在身上了。”
    把剩下的两百块递了过去。他揪住我询问钱的来处,我宁死不说,最后他威胁我如果我不说,“就把你丢给布克。”
    “那我也不会说的。”我大义凛然道。
    “……”莱斯沉默了会,“那我把我自己丢给布克。”
    好吧,我立刻投降了。
    “所以你去帮别人代考了,”他总结。
    我点头。
    “就是想帮我买衣服?”他咄咄逼人地问。
    “当然不是!还有一些是存款,以备不时之需用的,以后如果我们生病了,我们不是美国人也没有医疗保险,到时候可以用这钱买点药。”
    莱斯没有说话,许久,他说,“这样不行,茱莉,我们不能这样做。”
    “可这样来钱快。”我说。
    “那和布克一起搞毒/品来钱更快,”他接口。
    我不说话了。
    “那你想怎么样,把这剩下的两百块退给她?还是丢给路边的乞丐施舍给人家?”我反问,“我肯定不会答应,这是我用四个小时赚的,虽然昧着良心,但也是我赚的,我要留下这笔钱。”
    他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挺凑合的。”他说。
    我还在难过,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这条裤子,鞋子,还有背心。”他看着我说,“很好看,很喜欢。”
    我的心因为他的温柔慢慢舒展,原本想发火的喉咙也喷不出火了。
    “你喜欢就好,”我柔和道。
    他注视我良久,表情复杂。
    “你累吗?”
    “不累!”
    “你脸都青了。”
    “青的那是死人,莱斯。”我说。
    莱斯沉默了一会。
    “是我不好。”他说,“我应该更努力的。”
    “可是这根本不关你努不努力的事啊!”我急忙喊道。
    莱斯开始起早贪黑地干活,有时候他一天可以接三份工。他早上五点出去,晚上十二点回来,每天倒头就睡,我心疼他。我告诉他不需要这样,我们的钱够用,我也在干活。
    “没关系。”他说,“我是男人。”
    下面的一个月,他拿着厚厚的一沓钞票回到了地下室。
    我们两个人的薪水第一次合起来突破了一万块。
    他带着我去了当地很好的百货大楼,给我买了一条裙子,一双漂亮的鞋,还有一个可爱的粉色小手袋。
    我垂着脑袋盯着那个鼓鼓囊囊的手提袋,眼睛热热的。
    这些都是他是在暴晒的烈日下流了多少汗才赚来的钱,怎么能给我花?
    而我在此刻,终于理解莱斯看到我给他买的衣服时的感觉。
    “我错了莱斯,我以后再也不干代考那种事了。”我们就踏踏实实赚钱,少一点都没关系,好不好?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恩,不累,你穿那裙子挺好看。”他说。
    然后洛杉矶大街上的人在那天惊奇地发现一个亚洲小妞,对着地上的三个购物袋哭了。
    晚上我们去了圣塔莫尼卡的夜市,这里什么都有,莱斯穿着汗背心沙滩裤,我穿着莱斯新买给我的蓝裙,看地上的影子,真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我的心头甜蜜。唔不,茱莉,是你想太多了,快抬头看看浩渺的宇宙,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就在这时,一个热烘烘的手掌心托住了我的后脑勺,莱斯无奈地问,“你看着天干什么,脖子不酸吗?”
    我当然不能说我刚才是在意/淫他,只好扯谎道,“没事,就是看点星星……”
    莱斯讶异,“星星,你喜欢星星?”
    我的脸变成了哭脸,真是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哪。
    “是啊……我从小最喜欢星星了……”我沮丧地说。
    “是这样吗?”他若有所思。
    我们又逛了一会,等时针指到罗马数字十一的时候,莱斯突然对我说,“走吧。”
    我以为他是要回家了,当下点头说好啊,没想到他带着我上了公交车,半路下车后一路狂飙,在穿过101后在五星大道左转,右拐进穆赫兰路,上山。
    “莱斯!”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知道呀。”他一边踩着车一边笑,“我带你来看星星。”旁边爬山的都是汽车,一辆比一辆豪华,从我们身边呼呼而过,因为早上刚下过雨,滚动的轮胎溅起湿淋淋的泥巴,飞到我们的脸上。莱斯来不及挡住我的脸,才过去了一辆,我们身上的衣服就脏了。莱斯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子当初开车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我一开始心疼他骑这么久一定很累,现在却忍不住笑了。“要超过他吗?”我问。
    “超过他?”他舔了舔嘴唇,“这还用说!”
    莱斯把自行车骑得像赛车般飞快,我在这辆高速行驶的赛车上开心得哈哈大笑。夜风在我耳边呼呼而过,黑色幕布般的夜空上缀满了璀璨的星星,我原本对他们毫无好感,但现在一看,竟觉得它们越瞧越可爱。
    “嘎吱”一声。
    “到了。”莱斯说,我跳下车,他把自行车和冲浪板往茂密的树林里一丢,转头冲我说,“走吧。”
    好莱坞的山顶上正巧可以俯瞰整个洛杉矶的夜景,莱斯带着我往天文台走去。天文台的建筑构造有些让我想起顶着俄罗斯圆顶的白宫。临近一点,山上的人只有零星的几个。我们登上天文台,视野宽阔,正对面的山峰上就竖着好莱坞几个大字,可惜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喜欢吗?”莱斯的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我点点头,回过头望向山下。
    西海岸的夜景真的很迷人,闪烁的光点像珍贵的五彩珠宝,让人忍不住想抓过来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我甚至想把自己放在柔软的风上,在这座美丽而多彩的城市上任意飞翔。辉煌的灯火让人感到温暖,闪烁的霓虹叫人放松。
    灯光意味着有人,也就是说在这山脚下,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有无数素不相识的人正勤勤恳恳地过着自己的每一天。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心情愉快,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和整个大世界是相连的,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包容感从心底间升起。
    他在我腰间的手紧紧了,我回过头,正巧对上他迷离的灰眼睛。
    如果说洛杉矶的夜色是串联起的宝石,那么莱斯的就是其中最叫人心醉的。
    我眨眨眼睛,他的嘴唇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因为寒冷,我们的身体紧贴,我的胳膊感受到他皮肤上激起的细小颗粒,很快,我的腿感受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慢慢竖了起来,抵在了我的胯骨边。
    很不舒服。
    我垂在两边的手抓住了那个家伙往边上挪了挪。
    “oh shit,茱莉你在干吗!”
    ☆、25防盗章节
    我被这声大吼吓得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握着那啥的时候,我的老脸终于挂不住了。
    “它……它咯到我了。”我赔笑。
    “烤肠也不是这么个抓法,你见过这么粗的烤肠?”
    “这个……倒是没有。”
    “……小姐,可以请你松开它吗,它很疼。”
    我赶忙照做。
    莱斯瞪着我,“我真该推荐你去参加奥林匹克。”
    我窘迫,“为什么?”
    “而且可以保证你可以用握力器击败上次那个保加利亚的大力士。”
    “……下次我一定去报名。”
    说完我就意识到他正盯着我,于是慢慢抬起头。莱斯扬着粗粗的眉毛,满脸的不耐烦。可渐渐的,我的嘴唇像被绳子拉住,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莱斯别过脸,但从他翘起的嘴唇,我能辨别他也在笑。
    “保加利亚大力士。”我眨眨眼,“保加利亚大力士才不会让我有机可乘。”
    他横了我一眼,“这次只是保加利亚大力士一时大意了。”随后他侧过身,拨开草丛,把冲浪板和自行车都拉了起来。我欢呼一声,跳上他的后座。
    经过夜市的时候我“砰砰”拍打他的手臂,“快停下。”
    洛杉矶的夜市也是浪漫的,我一眼就看中了兜售假冒金首饰小贩……旁边的花丛。我努力了半天,终于从里头挑了一朵最大最嫩的折下。
    “别告诉我这是要送给我的。”莱斯在我身后面无表情。
    当然是给他的!
    “这是献给你的,保加利亚大力士。”我笑着说,将花递给他。
    一旁的小贩笑了出来。
    “送男朋友礼物送花可不行不通。”小贩说。
    废话,如果我有钱早就买几亿颗钻石堆成航空母舰送给莱斯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说。
    小贩无视我,“要不要考虑送个领带夹打火机?”
    领带夹和打火机得要多少钱哪,我脸上像被泼了一层火辣辣的辣椒油,“不……不用了。”
    “那戒指呢,小姐,你和你男朋友可以一人一个。”小贩说,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抽出一条席子,一时间,丁零当啷,金光四射。只见席子上头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对戒,有所谓的纯金戒指,有号称99K纯银的,有时髦前卫的香槟色的,全部标价五块一个,我看傻了。
    我的视线扫过就黏在上头下不来了。那是一对廉价的情侣戒指,材料粗糙,但设计不错。男戒干练坦率,边角呈独特的矩形,棱角笔直。女戒则更为小巧,呈圆弧状的水滴形。
    “这是我们这儿最特别的一款,得十五块钱一对。”
    我犹豫了一下,十五块钱可以让莱斯吃上一顿好的了。
    莱斯有点无聊,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推着车往前走,“不买?我们走吧。”
    我念念不舍地放下戒指,嘴上说恩这就走,眼睛还死死地黏在上头。
    “小姐,这戒指的内环刻着love,能给戴的人带来幸运。”
    Love?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十五块一对?”我问,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莱斯,他一只脚撑在地上,一只脚踏在自行车踏板上,手在怀里掏香烟,显然是在等我。
    我果断地抽出钱包以比平常快了几百倍的速度付了钱,迅速把女戒戴上,然后揣着装了男戒的盒子走到莱斯面前。
    叼着烟的莱斯看起来快打瞌睡了。
    “莱斯,醒醒,我有东西要给你。”我推他。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瞄到我怀里的小盒子,“那是什么,你真的花钱买他的东西?”
    我打开盒子,莱斯不是瞎子,他一眼看到里头的东西,面色一僵。
    “送给你的。”我说,捏起他的那一份。
    莱斯像被冰雪冻住的雕像,良久,这尊雕像才动动嘴唇,苦笑,“搞什么鬼?”
    “送你戒指。”我说。
    他沉默了,胳膊揽过来,亲密地环住我的脖子。
    “茱莉,可能你是外国人,不懂我们国外的文化。送戒指……”他循循善诱,欲言又止,“这个不能随便送,而且也不应该由女孩子送。”
    这我当然知道,如果他送我,我还需要买吗?
    “那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送戒指?”我求知若渴地问。
    “那得……”他有些踌躇,“恩……互相……”
    “爱慕?”我问。
    他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恩,差不多。”
    “可是莱斯,我就很爱慕你啊。”我笑道。
    他的脸瞬间发红。
    “别开玩笑了!”他低喊,一副要立刻骑车走人的模样。
    “我从不开玩笑,这戒指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
    “十五块钱!”我喊道,“你不要我就扔了!”
    “旁边就是垃圾桶。”
    我追在他身后,心中又酸又气,“莱斯,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刚才为什么亲我!”
    他一个刹车,回头气势汹汹地瞪我。
    “因为我想亲谁就亲谁!”
    我气笑了,“在美国文化里亲吻有这么随便吗?”
    他咬牙,“当然,在美国文化里连上/床都是随便的!”
    我口不择言,“那你干嘛不和我上/床!”
    莱斯的脸黑了。
    我把女戒也脱下,扔到盒子里。回地下室的一路上我们再也没说话,那枚装着戒指的小盒子紧紧贴着我的胸口,仿佛一枚烧红的砖块,烫得惊人,可我却舍不得丢开它。
    晚上我睡在席梦思上,莱斯睡在水泥地上。
    第二天他照旧送我去上班。
    谁都没说话。
    我的座位从他前方改为他的后头,一路上我都盯着他宽厚的背磨牙。
    下午来接我的时候他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害我在街道上多吹了一个小时的风。
    我甚至觉得他给我三明治都小了!
    在某天下班的途中,我终于爆发了。
    “有必要吗莱斯?”我说,“你干嘛不和我说话?”
    他把我的包挂在自行车笼头上,“我没不和你说话。”
    “我问你,你觉得我很讨厌?”
    他沉默片刻,“没有。”
    “那你亲我是发自内心的吗?”我怀抱期望地问。
    他背过脸,我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我开心,“那你……”
    莱斯转头瞪了我一眼,拍拍屁股后头的座位,“快上车,回去了!”
    我连忙照办,骑到一半,我突然说,“莱斯,你知道,在我的国家,男女一起住可是要结婚的。”
    他一个踉跄,车子差点翻倒,我急忙拽住他的衣服才不至于摔下去。
    莱斯停下车,有些狼狈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只是合租……”
    “可我没给你钱。”
    他磨牙冷笑,“那当然,我能让一个女孩付钱吗!”
    “那我们还是同居啊,确切的说,你这是包养我。”
    “……”莱斯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我狡黠地盯着他直笑,莱斯这才明白我是在消遣他,气笑了,“你一天不玩我就不开心是不?”
    “是啊。”我喜滋滋地说。
    他用手捂住眼睛,叹气,“天哪。”
    我知道这样想有点自恋,但莱斯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也不会克制不住地想亲我,也不会说服自己地下室只有一张席梦思和我同睡,更不会在晚上的时候搂着我了。
    但结合先前的种种迹象推测,莱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生出来这种可笑的想法。如果我是莱斯,明知道两个人不合适,就一定会离那个叫茱莉的小姑娘远远的。矛盾的是,莱斯不是个控制的住自己的。他一边暗骂自己要离我远些,一边又每天跑来接我上下班。
    感谢上帝,莱斯在某些方面的自控能力不高!
    礼拜三的下午我估摸着时机差不多,揣着那个小盒子上/了他的自行车。
    “今天怎么样?”他问我。
    “很好。”我说,“你呢?”
    “还不错。”
    我从怀里偷偷掏出小盒子,嘴上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晚上吃……”他猛一个刹车。
    我的头“嘭”的一声撞在他坚实的肌肉上。
    等我揉着脑袋直起脖子,正想询问怎么回事,就看见街角站了十几个人堵着我们的去路。上帝,我环顾四周,莱斯今天抄了近路,这里是我□的黑市。
    我想起来了,上次我直接把莱斯从黑市拉了出来当了酒馆的服务生,黑市不是这么容易摆脱得了的,莱斯是不是什么没说直接抽身走人了?
    我脸色一白,坏了,以前的老板找上门了!
    这就和电影一样,我在亚特兰大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我感到好梦幻,梦幻的背后是对不可预知的恐惧。
    “莱……莱斯……”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关系。”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下车,我控制自己的腿不要僵硬,慢慢爬了下来。小盒子被我紧紧握在手心上。
    “这点钱你自己打车回去,别心疼钱。”他塞了一张一百块到我手里,“知道吗,回家的路?”
    刚才想送他戒指的喜悦心情早被惊慌所冲得无影无踪,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眼睛发烫,喉咙干涩,“莱斯……不要……”
    他拍拍我的脑袋,“乖,你先走吧。”
    那十几个人里走出一个黑衣服的男人,他就是先前卖我枪的家伙。
    “莱斯,进来喝一杯?”他扬起眉毛邀请道。
    莱斯摸着我脑袋的手猛的用力拍向我的肩膀,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
    “快走。”他低声说,转头又对那个漂亮的黑发男人笑道,“当然好,好久没喝酒了。”
    我站在原地,莱斯和那个男人哥俩好的一起往最近的酒馆走去,其他人也没找我麻烦,纷纷散了。
    “可别报警啊小妞,不然你男人就活不过今天晚上了。”其中一个人笑着冲我说。
    我瞪着他,直到他们一路消失在窄小的铝合金大门后。
    那个小盒子在我口袋里,像沉甸甸的铁块。我的心也被拖得直往下沉。
    应该报警吗?
    我握住口袋里的手机,心中却犹豫了。
    如果他们听到警笛声,那么莱斯……
    他们一定是认为我不敢报警所以才放我走的。
    直到一阵冷风把我吹得哆嗦,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手机,可以报警。我还有手枪,可以随机应变!我可以在警察没来前去保护莱斯!
    我转身进了一个小巷子,为了防止被人看见,还特地带上了帽子用袖子挡住手机屏幕。
    “这里是911。”电话那头说。
    ☆、26最新更新
    我犹豫了一下,满是汗的手心几乎握不稳手机。
    那头的接线员发觉不对,“你好,这里是911,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不,没事,我只是打错了。”我含糊地说,挂断。
    我不能让莱斯冒险,但我也害怕警察会把事情搞砸,可我现在不得不依赖他们的帮助。几秒后我重拨,“你好,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什么麻烦?恩……”我想到莱斯低声对我说没关系的时候,如果莱斯被抓到,也许会被当成共犯,“……其实没事,很抱歉。”
    我应该相信莱斯,但我控制不住地担心他。可如果我想溜进那个酒吧,肯定会被认出来。我不给他惹麻烦,我就是去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安全。我反复地说服自己,一边小心地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捏着莱斯给我的一百块钱进了某个便利店,买了一份廉价化妆品。等我走出厕所时,想必连莱斯也要花上好久才能认出我。
    那个酒馆看上去真的很火,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的T恤上满满都是汗,幸亏头发够长,挡住了一大半深色的汗渍。我紧张地排队等待进入,心脏像被人用细绳子吊在半空似的,砰砰痛苦地扭曲,和我一道进去的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打扮得都很明艳。
    酒吧里很暗,踏进的一瞬间就想到了另一个世界。厚重的鼓点在耳边轰隆隆的炸开,蓝色的红色的还是黄色的光点不断地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旋转,拥挤,汗臭和廉价的香水像黏腻的蛇一样钻进鼻孔里,不断有温热的躯体撞到我,不是把手搭在我的屁/股上就是企图抚摸我的胸/脯,我忍耐着,努力克制自己不会去扇这些混蛋几巴掌。
    吧台是唯一有明亮光线的地方,这和昏暗的舞池不同,我挣扎着走过去。酒保是个漂亮的小伙子,他老练地递给我一张酒单,我扫了一眼,除了可乐和香槟,我没有喝得起的,而我当然不能在这种地方喊给我一杯可乐。
    “香槟。”我粗声粗气地说。
    当他转身调酒的时候,我赶紧利用吧台的优势扫视整个酒吧。厕所在舞池的左侧,舞池前面是沙发软座,厕所的对面是一个安全楼道,只是不知道莱斯他们在楼上还是地下。
    等酒保回来后,我接过酒杯似真似假地抱怨,“纽约很多酒吧都有地下室,怎么洛杉矶的酒馆就没呢?”
    “小姐,我们有啊。”酒保说,“只不过那儿客人不能进,如果您想休息,可以上二楼。”
    就是地下室了!
    我付了钱,转身去了厕所,这里的厕所有四五间,男女共用,是唯一没有监视器的地方。
    我把厕所的门锁住,爬上门对面的窗户,窗户外正对着大街,有树丛的遮挡,别人很难发现我。我把老式的木窗框取下,如果这是铁栅栏,我就没办法了。窗户很窄,但勉强能让我蜷缩着通过。我知道自己动作要快,可骨头被碾压的疼痛实在叫人无法忽视,我深吸一口气,暗念不能放弃,终于像挤香肠一样把自己推了出来。
    腿被窗户上的铁钩刮了个道,火辣辣的疼,我把T恤脱了下来绑在流血的地方,穿着一件背心往下看。汗黏在背心上,风一吹那儿就凉凉得像放了块冰。
    和莱斯的地下室一样,酒馆的地下室窗户也是半露在外头的,从我这个方向,正好能窥见里头透出的一点黄色灯光,我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右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窗户边的绿色草丛。
    里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听不清楚。
    “咔擦。”皮鞋踩断树枝的声音。
    我的心猛的一提,就像在瞬间被人用刀子扎了一下,几秒后,它开始激烈地狂跳起来。
    头顶上有人!
    我赶忙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耳边除了自己刻意憋住的呼吸,还有那一声比一声更剧烈的“砰砰”心跳。我穿得不多,但此刻却觉得汗水像一万只黏嗒嗒的小虫,往我的皮肤上钻。我的喉咙也因此像卡了块土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我一惊,怎么这个时候会有警察!
    那个人显然也听到的,暗骂一声飞快离开,我等待了两分钟,确定他确实走了后,才弯下腰再去去窥视那扇地下室的窗户,静悄悄的,灯灭了,他们走了。
    如果他们听到了警笛,会不会杀掉莱斯!
    我以自己都会惊讶的速度飞快地挤过那个小窗户,然后奔到厕所门边,一把拉开。
    莱斯正巧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他抬起头,看到我的样子时愣了愣。
    这一刻我多想大哭啊。我赶紧握住他的手,“快过来!”
    “茱莉,你怎么了?”他瞄到我的腿,大怒,“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乱来。”
    我把他拖过来,一把甩上厕所的门,锁上,转过身从他的臂弯里去够他的脸,等触/摸到他,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拼命地亲吻他的嘴唇,下巴,眼睛,还有所有能触/摸到的地方。
    “莱斯,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担心了好吗?”
    莱斯顿了顿,开始缓慢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嘘,轻一点,轻一点。”
    我捧住他脸颊的手有点抖,如果说进酒吧是我一时的勇气,那么现在我才感到后怕,这种恐惧就像细密的网,慢慢缠绕上来。
    我努力平息下心中的激动和喜悦,放开他。
    “我们……”我平稳着嗓音中的干涩,“我们快走!”
    外面一片混乱,不少人以为警车是来抓他们的,都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往二楼跑,我们正好利用这个空隙钻了出去。
    回到地下室后我连续三天都心神不宁,到第四天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不对。
    “莱斯,他们没有为难你吗?”我问。
    莱斯耸耸肩,“没有。”
    我慢慢走到他身后,感觉自己的声音像绷紧的一根弦,“莱斯,他们找你去做……什么?”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个原因。
    “毒/品。”他说。
    我早就料到,可他这么大方地承认,让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张开的嘴又慢慢闭上。
    “不过我拒绝了。”他看了我一眼,“看。”他从怀里掏出几版药,有的是粉色的,大多数是白色,和感冒药没什么区别,“就是这些。”
    我的手在发抖,“莱斯……”
    “别担心甜心。”他把药丢进垃圾桶,举起双手,“这不是没了吗?”
    虽然我心中仍是不安,但好歹疑虑消了大半,我看看垃圾桶,再看看他,一种说不清是甜蜜还是难过的情愫掌控了我的脸部。
    “过来宝贝。”他冲我招招手。
    我梦游似的走过去,他揽住我,用下巴磨蹭我的头发,一边低声安慰我。我慢慢闭上眼睛,紧绷的肌肉在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中逐渐放松。
    “要给你放点热水吗?”他问,昨天他买了个浴缸,白色的,简单漂亮。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钱。
    我低声问,“那个浴缸……你哪儿来的钱?”
    “我赚的。”他头也不回地说,去扭水龙头。
    我走过去,从身后拉住他的衬衫,从长裤里拉出来。蒸腾的热气从浴缸里冒出来,莱斯的身体一僵。我看不到他宽阔的胸膛,但我的手能感受他腹/部那些蜷曲柔软的绒毛。
    他像雕塑一样立在原地,手上抓着淋雨喷头。
    “这个浴缸我去商场看过了。”我低声说,“要三千块,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他手臂上的肌肉渐渐放松,他用喷头清理了一下浴缸的内/侧,若无其事地说,“哦是吗,上周我不是赚了一万块吗?”
    “……莱斯,你忘了吗,那一万块你是放在我这儿的。”
    他沉默,水无力地从花洒中散落,凉凉地喷溅到我们脚边。
    “你真的去做了那种事吧。”我说,“所以你才能轻易从酒吧里脱身,你现在和你前老板是合作关系,你和布克联系上了对吗?”
    良久,莱斯轻轻笑了,“你在说什么,上个月我剩下了两千块,后来去银行贷款了。”
    “莱斯,你根本没有银行账户。”
    他转过头,我这才发现他的眼圈有点红。
    “你……你会瞧不起我吗?”他沙哑地问。
    “我知道你不需要浴缸,你以前洗澡都是用酒馆里的水。”我说,“那个浴缸是给我买的。”
    “我只是想让你跟着我不要那么辛苦。”他柔声说。
    “我永远也不会瞧不起你。”我说,眼泪在我的眼眶里聚集,我松开手,站在他的正面,莱斯定定地望着我。我低下头,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盒子。
    打开。
    “它永远都是你的。”我说。
    莱斯丢开花洒,喷头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他大跨步走上来把我半举起来,我松开手,小盒子掉在了水洼里。
    他的吻和记忆中一样炙/热,我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胸膛,绕过那些浅黄色的胸/毛,摸到了下头粉色的乳/头。我垂下头,用舌头舔/舐它,没一会它们就可爱地挺/立起来。
    莱斯在我头顶喘着粗气,他的手顺着我肩胛骨一路往下,滑过我的手臂,直到我的手掌,他爱/抚我的每根手指。然后缓慢地向上,摸上我的肩膀,我的喉咙,我的脸颊。
    我打了个寒颤。
    我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为他的眼神颤抖,我每一丝肌肉都在为他欢呼。
    莱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紧接着他伸出胳膊拥住我,他个头很高,当他俯□时,我感觉我的整个人都被包围住了。他温热的嘴唇覆盖在我的耳廓边,他的身体前倾,左手紧紧按住我的背,让我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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