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节
“公良先生要教你们习文,自是要在的!” 豫哥儿皱着小脸想了想道, “公良先生好凶,我背不上书他便打我手掌心,不过……若是能一直呆在营中……” 他咬牙道, “嗨!大不了少耍会子剑,多背会书,也是无碍的!” 林玉润咬了唇忍了心中酸楚,轻声问他, “若是……若是你爹爹要带着你去那战场之上,学着杀人见血你……你可愿意?” 豫哥儿听了有些不明白,瞧了瞧一旁坐着的赵旭, “爹,要带我去战场么?” 赵旭点了点头,豫哥儿立时沉下小脸来扳指头, “嗯!我得想想带些什么去……剑、弓,我新得那杆枪,对了……还有我那匹马!” “豫哥儿……” 林玉润瞧他兴高采烈的样儿便心里发酸,忍了泪道, “你……你可知晓……那……战场上……战场上可是要杀人的,不是你杀人便是人杀你!你……你还小呢!” 豫哥儿点头道, “我知道呢!娘,你不用怕,我的枪比哥哥使得还好!谁要敢杀我,我定叫他尝尝小爷的厉害!” 说罢握了握拳,冲他老子叫道, “爹,我那杆便不带了,你给我一杆真枪,要开了刃才成!” 林玉润抱紧了他, “兵器开了刃可是要见血的,豫哥儿你不怕么?” 豫哥儿瞪大了眼道, “娘,流血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这院子里的小丫头,针扎了都要嘤嘤叫唤!” 林玉润又道, “若是……若是去了可就见不到娘了!” 豫哥儿瞪大眼瞧着林玉润, “娘,你要去那里?你便在这处和弟弟们玩儿,等着我和爹爹回来,我们得胜便回来了!” 林玉润紧紧闭了眼, 现下说什么都不用了!知子莫若母! 这孩子身上流着赵家的血脉,有赵旭的霸气与豪气,他虽不明白那地界是何等的残酷,但他小小的心灵之中却是向往与无畏的! 你便是能压他一年,还能压他十年么? 身为赵家男儿迟早都是这么一遭,林玉润知晓赵旭性格,若是没底儿的事他定是不会做的! 当下狠狠抱了豫哥儿一把,咬牙抖着身子将他抱起来递给赵旭,赵旭忙伸手接过,林玉润流着泪亲了亲豫哥儿, “即是这样,便跟着爹爹去!” 豫哥儿欢呼一声踩着他老子的胸口便往肩膀上爬,两个小脚丫子乱蹬, “我要去打仗啦!” 赵旭也不管他却只盯着林玉润道, “夫人放心!我定会将豫哥儿平平安安带回来的!” 林玉润抬手捂了脸,对儿子她是无奈,对夫君她却是有怨的,现下里一腔的哀怨更无处发泄,见了赵旭难免更气苦, “你别说话,把豫哥儿送回去!” 赵旭知她心思,也不敢再多说一句,灰溜溜骑了马亲自将豫哥儿送回了营中,在那马上摸着豫哥儿的小脑袋叹道, “小子,老子为了你可是连你娘也得罪了!你要是敢不给老子争气,老子揍烂你那屁股!” 豫哥儿那能体会他心境,只在马上哈哈笑着,瞧见远远跑来的湘哥儿,欢呼一声似那泥鳅一般一出溜便滑到了马下,向湘哥儿奔去,一边跑一边得意洋洋的对湘哥儿道, “我要跟着爹爹去打仗了!” 湘哥儿、保官都是一愣,赵驰峻听了却是一脸的羡慕,湘官儿醒过神,气呼呼跑到赵旭面前攥着两个小拳头怒道, “爹爹偏心!” 赵旭翻身下马撇他一眼道, “我如何偏心了?” “为何只带大哥和二哥去,不带我去!” 赵旭拎了他脖领子提到脸前道, “你有你大哥高么?你耍枪有你二哥耍得好么?” 湘哥儿瘪了嘴,眼里包着泪却被他老子扔到了地上, “待到你长到大哥那么高,枪比你二哥耍得好时,再来与老子说话!” 说罢扔下湘哥儿小脸通红的走了。 带一个走他都够呛,要是三个都带走了,只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再踏入圆姐儿的房门半步了! 只是这阵子为了躲夫人怒气还是老实呆在军营之中! 待到第二日,那边府上却是送了东西过来,林玉润亲自制的各式小孩儿衣裳,大大小小都是按着孩子们身量做的,连驰峻也有一套。 赵旭恨恨瞧着几个小子喜滋滋把衣裳分了,穿在身上走来走去,这厢牙咬的咯咯响,偏豫哥儿还到他炫耀面前问, “爹!你瞧,娘还在衣裳里头给我缝了个小兜兜!” 说着小手往里头一掏,却是掏出一把包好的麦芽糖来,立时转过头冲几个兄弟高兴大叫道, “我有糖!” 几个小子见他掏出了东西,也在兜里去掏,果然也掏到了,豫哥儿回头瞧他爹脸色不善,呵呵笑着放了一颗到他面前,‘ “爹!给你吃!” 气得赵旭轰人, “滚滚滚!都给老子出去跑圈儿去!” 几个小子互望一眼把糖扔了一把在他案上,便嘻嘻哈哈跑了! 第二百七十九节 齐王 第三日到了饭点儿,石英又来了,却是提了偌大一个食盒,足有半人高,叫个食桶还差不多! 打开来香味立时窜满了整个大帐里头,那食桶里大块肉,大碗的菜,鲜香浓郁的熬汤,全数都是林玉润的手艺。 “夫人说了!少爷们正在长个子,营里的饭食不好,以后少爷和驰峻都吃府里的!” 赵旭眼巴巴瞧着几个小子,欢欢喜喜的啃着骨头,喝着鲜汤,大吃扒饭,保官见赵旭在一旁忙道, “爹爹快过来一同吃!” 赵旭还未说话,石英在一旁小声道, “夫人说了!不给旁人吃!” 保官一个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豫哥儿与湘哥儿嫌弃的捧着碗挪到一边。 那“旁人”在上头黑着脸,只得勉强打了一个哈哈道, “你们吃!你们吃!爹爹到外头与众将同食!” 说着撩帘子出去,出来便黑着脸奔伙夫那处去了,众人见魏王进来端起碗吃饭,那牙咬的嘎嘣直响,瞧了瞧自家那碗里头, “今儿老子都没闻到一丝肉味儿,怎得魏王还有骨头咬得嘎嘣响?” 这厢都纷纷拿眼瞪伙夫, “定是这厮悄悄奉承魏王,在饭下面藏了!” 伙夫苦着脸连连摇头, “那饭可是魏王自家随意端的,小的也没有动手脚啊!” 这般儿每日又是送饭又是送衣,足足把赵旭那胸口堵了十日,林玉润心下这口气才算是稍稍顺了些,待到中午石英又多提了一个小饭盒过来, “夫人说了!这一个小些食盒是大爷的!” 赵旭闻言大喜, “夫人可算是消气了!” 打开一看都是自家爱吃的菜色,不由咧了嘴笑道, “夫人心里还是掂记着我的!” 因是预备了两年,各样军需早已备齐,只要清点齐整大军便可开拔。 赵旭请人看了日子便定在五日之后开拔,这厢便带了儿子们回到府中,孩子们打闹着进了林玉润房中,赵旭也陪着笑脸跟着进来,得了林玉润一个白眼儿,却是没有赶他。 她早知赵旭和孩子们要回来,早就吩咐了后厨,厅中的大桌立时摆上了菜肴。 一家人过来围坐在桌前,林玉润又抱双胞过来,这一对儿如今却是长开了,长的又白又胖十分喜庆的两个小哥儿,一个叫蜀哥儿,一个却叫定哥儿。 那老五的小名儿却是因赵旭而来的,蜀哥儿自然是跟哥哥们的小名一般随着地名儿来的,最小的老五却是赵旭到送子娘娘庙打的商量, “送子娘娘在上,五个儿子已是够了!这厢与您老打个商量,别再送儿子来了!您说话便当是这么定了,可不能变了!” 回来与林玉润讲,把林玉润笑得不行,便道, “即是这样老五便叫定哥儿!我们日日叫着送子娘娘听见便不会忘了!” 如今蜀哥儿与定哥儿能吃能睡,那脸蛋儿是越长越似林玉润,性子也是天生的好,见了谁都笑,赵旭这一回倒是不嫌弃两个小儿子了,一左一右抱过来便不撒手亲了亲道, “好孩子这许久未见又长开了不少,更似你们娘亲了!” 说罢冲林玉润讨好的笑笑,林玉润给了他一个白眼儿,只是转过头去给保官夹菜,保官倒是瞧出了端倪,笑着给林玉润夹菜道, “这东坡肉做的不错,爹爹最爱吃了!母亲也给爹爹夹一块!爹爹近日太忙,人都眼见着瘦了!” 林玉润转头瞧赵旭,倒不觉那处瘦了。 又瞧了瞧豫哥儿,身段儿匀称挺拔,那胳膊腿儿隔着衣服都能瞧出结实有力来,人虽了黑了些却是十分精神,那连蹦带跳的样儿,你把他放深山里怕都能混进猴群里做个大王! 林玉润白了赵旭一眼,终是不忍再生他的气了,抬手夹了一块肉给他, “吃!” 赵旭眉开眼笑,暗暗冲着保官打眼色,一旁的豫哥儿叫道, “娘,我也要!” 林玉润柔了眉眼夹给他,湘哥儿也叫, “娘,我也要!” 林玉润又夹给湘哥儿,一盘子东坡肉赵旭只落到一块,其余全被自家三个儿子瓜分,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碍着夫人当面不好发作,只得含泪吃完这一顿饭! 到了天黑好不易把三个小子赶回了房,小的也吃饱了奶送去睡了! 这厢才转过来腆着脸, “夫人!” 林玉润只顾卸妆没有理会, “圆姐儿!” 他小心过来笨手笨脚帮散了头发,用梳子梳好才扶了林玉润上床,自家脱了衣裳上来抱着林玉润抱怨道, “夫人,明儿吩咐那周氏兄弟,肉往大碗的做,这家里全是些饿汉,肉少了不禁吃啊!” 林玉润白他一眼儿道, “嫌儿子们抢了你的菜?” “那里!那里!我这不是怕他们吃不饱么!” 林玉润笑道, “你堂堂魏王能喂不饱儿子,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大牙!” 赵旭点头道, “我这魏王喂不饱儿子要被人耻笑!夫人若是喂不饱夫君,这事儿传出去,只怕笑话的人更多!” 林玉润一时没有意会,诧异道, “那桌上除了东坡肉你吃的少,那鸡、鸭你也没有少吃,鱼汤你也喝了不少,怎得还没有吃饱!” 赵旭坏笑着挑眉拉她手道, “你摸摸它可饿着呢!” 林玉润这才恍然,红了脸缩手却被抓着不放,啐他道, “它就应饿着才好!” 赵旭委屈巴巴的道, “再待几天它一饿便是一年半载,夫人也不心疼么!” 林玉润软了身子滑到了被子里, “呸!我才不心疼呢!” 赵旭也跟着钻了进去, “夫人真不心疼么!” …… 五日之后蜀州城外军营中连声号响,魏军二十万大军向那沧州进发,赵旭带了保官与豫哥儿骑马在前,身后大军齐整整走在官道之上,将那黄土震起是漫天飞扬。 林玉润立城头之上极目远眺,却只见尘埃漫天,旌旗猎猎她的夫君与两个儿子已是消失在远处。 林玉润当着湘哥儿还是忍不住落了泪,湘哥儿过来拉了她的手,抱着她轻轻的拍着, “娘!别哭湘哥儿陪着你!” 林玉润亲了亲他胖乎乎的小脸儿,擦了眼泪笑道, “娘不哭,娘还有湘哥儿呢!” 湘哥儿拍了拍林玉润的脸,转身望向那尘埃未尽之处。 他也想跟着爹爹到那好汉子应去的沙场,只是哥哥们都随爹爹走了,弟弟们还小,娘若是哭了谁来拍拍她? 我便留在家里陪着娘,待到有大哥那般高了,同二哥一样练好枪后,便把他们留在家里陪娘,我去上战场! 这厢林玉润回到府中关起门来过日子,悉心照料三个儿子。 那厢赵旭领着大军经归旺河,过归县到了肇县再往前一百路便是週县,过了週县到栗县便是那郗崇道所占之地,那郗崇道也是称了王却是叫个“齐”字。 沧州、禹州地势以平原为主适合骑兵对战,赵旭的黑甲军多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却是以骑拴擅冲敢打著名,这类地势作战魏军却是强项! 郗崇道手下多以失地庄家汉子居多,论起单兵本事全是些庄稼把势,不过他也是惯会御下,他有一方子屡试不爽,十分有效! 无他,唯金银二字而已。 郗崇道自起事以来便专寻那大城富镇下手,将那些个富人的庄园宅子一一破了,进去一通儿搜刮,密室、地窖一个不落,沧州、禹州两处本就多富豪,这厢一通儿搜刮倒是让他聚集了不少财富。 郗崇道手下多是民壮,打起仗来若是占优倒还好说,一旦遇上那难克之敌时,有一个往后跑的便要引出一营的逃兵来! 郗崇道下头有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便是每回搜刮到了金银财宝便将之堆到了一个大院子里,一座座如那小山一般,派了强力的手下看守着,任下头人随意观瞧,只瞧得这一帮子没有见过世面的庄稼汉子是眼发红,头发昏。 之后再将他们领到那战场之上,只着重训练那领头之人,待到进攻的鼓声一响,那领头便如驱赶牛羊一般将手下人赶到前头厮杀,有那退缩不前的,便在后头给上一刀。 只是这下头的人早就被那些金银财宝激起了凶性,也不用人赶便乱吼乱叫着冲上去与人厮杀。 这法子开头用时便是死了不少人,只是这禹、沧两地,地平土沃,种地的庄稼汉子是九州之中最多的,又有灾年失地,这类人真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郗崇道不过用些瞧得见拿不到的金银便引得下头人卖命,死的多剩的少,留下来的便当着众人的面,自家到那一堆金山银山之中抱了东西就走,只要双手能及之处,便可全数带走! 一帮子饿红了眼的人,在一旁流着口水瞧着人富贵荣华,便又引了后头的人前仆后继投了郗崇道,为了那成堆的金银便是提了一根木头棍子也敢上去与人搏命! 这样子法子一通淘汰下来,倒真是留下了一批凶狠如狼的杀人狂徒,这帮子人上了战场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又自发自动摸索出了一套如何杀人最多,怎样保命最好的法子,那战力全是实战之中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若说这九州之中数出可与赵旭一战的对手来,这郗崇道便可稳排第一了,至于大周朝廷凭那各路总兵望风而逃的战力,自然还是他们第一的! 第二百八十节 素素 只是外头人只道郗崇道这法子实在是另辟蹊径,却不知他那后头还有一个人在出主意。 这位姓宋,齐军之中都叫他宋先生,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