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节
林玉润拿帕子掩了脸垂泪道, “多谢朱大官人救我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 朱展鹏哈哈笑着,敲了敲车窗,外头马车骨碌碌跑了起来, “助弱扶贫乃是君子本分,姑娘不用谢我!” 林玉润撩了帘子往那头瞧, “朱大官人这厢是要带我到那处去?” 朱展鹏眼珠子一转道, “那帮子人十分厉害,现下只怕还在四处搜寻姑娘,不如姑娘先藏匿一阵子,我在这临州内城有一处宅子,姑娘便藏到那处去,待得风头过去了,我们再说以后!” 林玉润点了点头,满眼感激, “多谢朱大官人!” 朱展鹏得意笑了,却不知林玉润借了冲窗外四处打量之机,正寻着那熟知之地,马车在那繁华的街道上穿行着,自外城到内城,这厢却是在那抚夷街上,林玉润心下暗喜, 前世里孙绍棠高中状元,他们便自外城搬到内城,这内城十八条大街,想当初林玉润为了寻到便宜的宅子,也是坐着马车走了个遍,这抚夷街上她也熟悉! 这临州城内城十八街,虽只称十八条,只是每一条大街之上有无数小巷相通,四通八达如那蜘蛛网一般,左转右拐便能到另一处地儿去,便是住惯了的本地人,也有不清楚的时候! 在这内城藏身却是比外城好上百倍,现下只等着脱身的时机了! 这厢马车踏踏哒哒走到一半儿,向右一拐进了一条胡同,两边高墙耸立,来往行人稀少! 林玉润看了又看,转头冲朱展鹏道, “这里是何处?” 朱展鹏笑道, “姑娘不用操心这些,只管安心休养便是!” 林玉润轻轻挪了挪身子,缓缓儿向他靠过去, “朱大官人!” 虽是没取那帷帽但只凭那柔媚的小嗓子也令得朱展鹏不由骨头一酥,又瞧她正慢慢儿靠过来,一时心下又惊又喜又慌又乱, 这可是给太子爷的女人,我若是下了手,只怕太子爷知道了,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只是……只是这小娘们儿实在太过美貌,我这厢也是心里痒啊! 眼见着林玉润越靠越近,实在心猿意马得不能忍了! “罢了!罢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能与这小娘子春风一度也值了!” 却见林玉润这厢缓缓探出手来,软绵的手臂缠在他脖子之上,朱展鹏不由暗叹, “软玉温香不过如此……” 却觉那手渐渐用力,另一手却按压到了他耳鼓之后一处穴位上, “你……” 朱展鹏立觉呼吸不及,双耳鸣响,眼冒金星, “你……” 他这厢才忆起要挣扎,只是被林玉润靳在咽喉之处,掌了呼吸要道,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法,一个大男人在弱妇子手中竟毫无还手之力! 这般不过几息,挣了几挣竟昏了过去,林玉润犹不放心,又等了一会儿才放开手, “呼!三娘子教的这一招果然有用!” 当下便在朱展鹏的身上寻摸起来,腰间的钱袋子,袖筒中的银票,脖子上的金链统统儿收入囊中,又将自家头上的金饰,耳上的耳环取了下来。 金子藏进怀里,银票放到鞋里,钱袋子挂到腰上,悄悄儿自那马车后头掀开帘子,这时马车因在小胡同之中行的缓慢,抱着肚子小心滑下了马车,踉跄几步站好。 见那马车与两旁的骑士依然毫无查觉,当下一手提裙,一手捂肚子狂奔起来! 奔了不过数步便是一个岔道,拐进去不过百尺又是一个岔道,这厢左拐右拐几下便将那一行人甩到了脑后! 林玉润藏在角落之中,双手捂着肚子,忍了砰砰乱跳的心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等到喘匀了气儿,才抬头四下打量一番认准了方向便走了过去, 几转几不转便到了一处街面上,寻了一家成衣铺子,换了一身行头出来,将原有那一身儿折了银子抵给了掌柜的。 又循着记忆寻到了一处偏僻的客栈,要了一个清静的房间住了下来! 待到小二将她领到房中后退下,自家过去紧紧关了门窗,手脚发软的坐到床边,这才终于相信自家竟是逃出来了! “现下……现下……应怎么办?” 林玉润揪着胸前衣襟这厢在这房间里踱着步子, “我……我……要如何给雍善送信儿?他……他知不知晓我身在临州?” “要不然,去寻一家车马行,坐了车回豫州去?” “不……不……不行,如今月份大了,禁不住颠簸,要是路上有事儿怎办?更何况一个单身女子上路实在太过危险!” “还……还有……现下里可是两方在寻我,那娲女派在这京中耳目众多,还有那朱展鹏只怕也不肯放过我,他在太子门下想要借用官府之力,只怕更是轻而易举!” 她在这屋子里左思右想也不得法子,只觉心里又烦又乱,口干舌燥,见那桌上放了一壶凉茶,过去坐了对着壶嘴儿一口就灌了半壶,这厢才觉心里静了一些! 林玉润独自坐在这房中沉思良久,只觉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这临州城这般大,她前世久居于此,也算是半个地头蛇了,要寻一处躲藏之处总比四处乱跑来得强! 更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还不如寻一处小屋住下,每日里深居简出将自家好好养着,这厢再写信托车马行送到豫州,雍善那边得了信儿,便会寻来,我不如在这临州城里等他! 想到这处打定了主意,便去翻身上的银两,将一应的东西拿出来数了数,共有银子一千八二十五两,首饰金器还可当个三四百两,这些银子若放在之前那样的生活,只怕不过一月便要花光,可若是寻常人家用的话,只怕是三五年也能用的! 寻常人家的日子她也是过过的!这些倒也不怕! 想到这处心里安定了下来,戴了帷帽在楼上叫店伙计,店小二得了召唤忙过来, “这位夫人可是有事?” 林玉润问道, “你可知这附近有房子出租?” 店小二想了想道, “倒是有一两家要租,夫人若是真心想租,我这厢替您寻个中人来问一问?” 林玉润摇头道, “我囊中羞涩,也无多少银钱,不愿出那中人的费用,不如小二哥你受累,替我问一问这附近的房屋,偏僻些不怕,只要价钱便宜!” 那些中人全是在官府有备案的,若是有心人要查定是能查到的,林玉润自是不愿冒险! 店小二想了想道, “前头倒是有一家要租,却是一个老太婆带了个小女娃子,那老太婆家里儿子去年刚死,今年她媳妇生娃也死了,若是租她家倒是便宜,只是怕夫人觉着那屋子连着死了两个人,晦气!” 林玉润想了想道, “没银子也不讲究那些,那屋子在何处?” 店小二道, “便在这客栈后头!” 第一百七十二节 藏身 当下那小二禀了掌柜的一声带了林玉润去看房子,林玉润过去一瞧,这房子齐齐整整修得倒是好,想来也是这家人为儿子成亲娶媳妇修缮过的,没想到却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可怜! 那屋子的主人姓程,是个精瘦的老太婆,怀里抱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女婴,见林玉润愿意赁她的房子,真是喜不自禁! 当下引了她到里头看,林玉润里外瞧了瞧,这小院子独门独院,门户紧闭,只有一个老太婆和不会说话的婴儿,很是安全!又去看屋子,桌椅床铺倒是一应俱全,瞧着也有六成新,程老太见林玉润瞧得仔细,便嗫嚅道, “这……这些都是我那儿子媳妇用过的,姑……姑娘你……莫要嫌弃!” 她也是老实人,心知自家儿子媳妇死了不久,人家来赁房子见了只怕要嫌弃! 林玉润瞧了心下虽不忍却还是装模作样借此与程老太压了压价钱,程老太好不容易盼了一个租客来,自然不愿放过了,便忍痛以极低的价格将东屋赁给了林玉润! 林玉润赁了她的房子,便将客栈的房间退掉,又给了店小二十个铜板算作打赏,便孑然一身的住到了程老太家中,这程老太这家小门小院三间瓦房,一间正堂自家带着孙女儿住,一间租给了林玉润,一间却是儿子、媳妇的屋子,如今空置着摆了香案供着牌位。 程老太这一处屋子是在临州内城十八街之中的安远街里偏僻的尽头,这安远街临着那些四五品朝官们居住的鸣凤街,因而此地居住之人大多都是在那处求生活的各类匠人、帮闲又或是丫头、小厮们,也有那小管事有些钱儿也在这处置的宅子。 这处虽说人员十分驳杂却并不混乱,比起私女昌、赌坊林立的镇西那是清静、安全的多! 这位程老太其实年纪并不大,不过四十出头罢了,只是因着两年之中又失独子又失儿媳,连遭打击令得整个人苍老了不少,整日价虽也照旧生活,只是精气神却是短了一大截,若不是有一个小孙女还指望着她,只怕这程老太当时便要活不下去了! 她这厢带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婴,自家也没有别的出息,只能将屋子赁出去,又去与人洗衣赚钱,林玉润住在那东面屋中,连着三日见程老太天刚大亮,便背着那女婴出门去了,待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有时那孩子在她背上哭,那声儿比小猫也大不了多少,有时那孩子也不哭,紧闭着眼儿睡觉,只是那瘦小腊黄的脸儿只怕还没有二指宽,瞧着实在可怜! 林玉润忍了几日终是这一日早早儿去寻了程老太, “程妈妈!” 那程老太见林玉润过来忙用自家粗糙手掌在那凳子上抚了几下,权作扫了灰尘, “林……林姑娘……您……请坐!” 已隔了三日,程老太瞧着林玉润还是不敢拿正眼儿瞧她,这般模样的闺女怎会流落到自家这小院中来了! 偷偷儿瞄她一眼,心中都要叫乖乖!也不知这姑娘是怎么长的,这要什么样的娘才生得出来哟! 林玉润知她见自己拘谨,当下也不与她兜圈子道, “程妈妈,我在您这处也呆了三日了,妈妈可瞧出我是什么样儿来历?” 程妈妈大着胆子打量了林玉润几眼, “我……我瞧着姑娘……姑娘怕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林玉润点头道, “我这厢也不瞒妈妈了!便实话对您说了罢……” 当下照着那话本子,编了一套富家小姐心有所爱,被父母逼婚因而逃到这处的瞎话儿给程老太听,程老太虽说目不识丁,可这话本子、戏文上的故事也是听过的,听了心下暗道,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类事儿,我还当是人瞎编的呢!” 又瞧林玉润的容貌心想, “自古说郎才女貌,这位小姐这般容貌便是状元郎也配得,他们家那父母要将她嫁给个行商,难怪道她不乐意了!” 又听林玉润羞红着脸儿道, “程妈妈,我也不瞒你,我这厢……这厢……肚子里已怀上了身孕……” 程老太也是个热心的,当下摇头道, “小姐,也不是老太婆这厢仗着年数长教训人,只是小姐啊!这女子的贞洁何等重要,便是再恋着那男子也不能将自家身子交出去……” 林玉润取了帕子来捂在脸上道, “程妈妈说的是,只是我如今已成这样儿了,逃出来才知晓有了身孕,如今也不敢回去了,怕回去也是一个死字,只好在妈妈这处落脚,还请妈妈为我守口如瓶才是!” 程老太叹了一口气道, “这女儿家的事儿,我自是不能与外人道的,只是你如今这身子要怎生是好?” 林玉润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 “我这厢来便是因着这事儿求一求程妈妈!” 那程老太忙道, “小姐不要讲求字,有什么事儿老太婆能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林玉润抚着肚子道, “程妈妈,却是有两件事儿,一来我这月份渐重,怕是行动不便,想一月出五两银子请妈妈为我做饭洗衣,陪我说说话儿……” 那程妈妈听了一惊连连摇手道, “小姐,若是想请我伺候也用不着这么多银子,平常我洗一日衣裳也不过挣七八个铜板,一日三餐我也要做,多小姐一个就是多双筷子而已,那里用得了这般多的银子!” 林玉润见她不受,想了想便道, “这五两银子也不光是给妈妈的工钱,我怀着身子,这吃食上只怕还要铺张一些,妈妈还要寻些好的给我做,只怕还不够呢!” 程老太想了想点头道, “自是要吃些好的,我那媳妇怀着身子时,隔上十日我怎也要弄只鸡给她吃的!现下世道正乱,外头的老母鸡也跟着涨价钱,一只便要五十文呢!” 林玉润也点头道, “这般算来我这五两银子只怕还少了些,那不如头一个月便这般,若是以后不够再添加就是了!” 程老太道, “尽够了!尽够了!” 林玉润又道, “第二件事也是要麻烦程妈妈,我这厢写了几封信,却要劳您跑跑腿儿,多去几家车马行让他们带信过去!” 程老太笑道, “这事儿容易,这内城里的车马行,老太婆都知晓,小姐交给我尽管放心!”说罢也是雷厉风行,立时就要背着孩子走,林玉润拦道, “小丫丫这眼看已睡着了,不如便放她在这处,我在屋子里瞧着她,您也好快去快回!” 程老太听了连连点头笑道, “即是这样,那便劳小姐在这处看着她,这娃儿好带的很,待会儿醒了,便喂她些米粥便是!” 林玉润瞧那桌上放了一个粗碗里头却是清水一碗,只是颜色要白一些罢了! 心下暗叹这对祖孙艰难,当下点头又从怀里摸了六两银子出来,交到程妈妈手上, “我这厢便把银子给妈妈,多出那一两是给车马行的,待会儿妈妈回来便顺道儿将买些东西回来,我们今儿晚上便做些好的!” 程老太心下欢喜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揣到怀里道, “这么多银子揣着,我还有些怕呢!” 说罢又去摸了摸胸口,林玉润笑道, “妈妈不用如此时时去摸,若让那贼人瞧见了,不正是告诉他这处有银子么!” 程老太笑道, “正是!正是!” 这厢挎了个竹篮出了门,林玉润回转身看那睡在篮子里的小女婴,她紧闭着眼儿躺在那处,小胸脯连起伏都见不着,那又瘦又小的样儿比个兔子差不了多少,也真不知能不能养活! 心下叹了一口气,去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