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林伯春的脸色更加难看,显然是确定了心中所想,他刚才果然是被什么操纵了... 如今他也只能暂时将先前的奇怪之处掩饰过去:“你是那个阻止我覆灭秦山派的女人。” 白玉烟也没有否认,“需要我感谢你记得我吗?” 林仲秋被破乙门废了武功,身体底子也坏了,眼力不如以往。那个半空中黑色光球之中的人影,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一个轮廓,若说要看清模样,却是太难为他了。 能这般悬浮在空中,想来不是普通人,大概与他这个天之骄子的哥哥一样,是什么修真者。 林仲秋想了想,索性闭上眼睛。他现在不过是个废人,可管不了这些事,还是留给他这个哥哥解决,嗤,他不是还要求着他吗? 林仲秋哼笑一声,忽略了心中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的异样感觉。 林伯春的神色变幻了几番,对阵中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作对?” “你若不来招惹我们,我倒是没那个闲心来与你作对啊...” 眼下的情势很奇怪,分明是白玉烟两人被困在阵法之中,阵法之外的人却觉得他才是那个逃脱不掉处于劣势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荒诞,林伯春却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不论这两个人是谁,总之是敌不是友,他在无意之中布下阵法,虽然不知为了什么,但也正好利用一番,不如趁她二人被困在阵中,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们。 杀念一起,林伯春便动了,阵法虽然是在他无意之间布下的,但想要操纵,却不过是心念之间的事儿。 感到林伯春身上一闪而逝的杀意和阵法的蠢蠢欲动,白玉烟转头看向先前一语不发的贺若玘。 似是察觉到白玉烟的视线,贺若玘回过头,抬手抚了抚白玉烟束成一髻的头发,顺势将人往身前一拉,环着她的腰:“别怕。” 白玉烟再度被贺若玘揽在怀里,背对着她,视线只能越过贺若玘的肩头往后看。 也是在这个时候,白玉烟才想起她早已被遗忘的灵识,作为一个修真者,视线的限制其实并不影响对周遭的探知。 将束缚已久的灵识放开,整个阵法在灵识的扫视之下,无比清晰。 贺若玘一手揽着白玉烟,另一手不过轻轻一划,震动的阵法便更加剧烈的抖动。 似是受到了刺激,阵法上那些交织着的黑色线条交点绽开了的黑色花朵,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弥漫在阵法之中,白玉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应该是这些奇怪花开放以后泄露出来的味道,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还是小心不要吸进去为好。 可惜,白玉烟低估了阵法的古怪,并不是屏住呼吸就能解决问题,这些味道还是源源不断的钻进她的鼻子里。 向阵法内部开放的花朵越来越大,不断地占据、压榨她们所在的空间,嫩黄的花蕊蠕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贺若玘一直未动,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当那些花长大到足够容纳一个人的大小之时,终于停止了生长,而中心蠕动的不明之物却破开花蕊钻了出来。 无数藤蔓从四面八方肆意的飞来,尖端是尖长细密的獠牙大口。 贺若玘终于动了,指尖一弹,漫天的紫色水珠铺天盖地向藤蔓砸去,雨打芭蕉的沙沙声源源不断,那些袭来的藤蔓被砸得千疮百孔,仅到半途便无力向前,融成无数断枝漱漱落下,根部也无力的垂落。 贺若玘的前面倒是形式一片大好,背后却是惊险万分。 她任由那些藤蔓靠近自己,毫无防备,好似已经忘了背后这一片区域。 白玉烟见此,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牵起一抹笑意。 手上的琉璃伞被她抛飞,横挡在贺若玘的身后,“当当”,无数藤蔓砸上来,将伞面击得清清脆脆的响。 被怀抱束缚着不能动作,但操作琉璃伞并不需要白玉烟动作。 橙红的火焰砰的从伞面燎绕而起,藤蔓稍一粘上,便立刻被点燃,一溜溜火焰划过漂亮的弧线,顺着藤蔓蹿升,直直灼烧上藤蔓根部的花朵。 火势迅速蔓延,将半个阵法都烧成了火球。 火与水的交织,让整个阵法变得动荡不已,下方操纵阵法的林伯春喷出一口黑血,死死的瞪着那个被水火的光影衬的颇为好看的阵法。 一手沾上嘴角的血液,随即双手交织翻飞不断,嘴中不断念动口诀,沾染了血液的手指发出不详的光。 阵法之内的黑花光华一闪,原本停止生长的花朵竟然再次开始膨胀,被腐蚀、灼烧的部分又迅速长出了新的,眼看就要将白玉烟两人淹没。 那种奇异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白玉烟的脑子开始变得昏沉,琉璃伞与灵力的使用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贺若玘紧了紧怀抱,眉头颦着,却冲林伯春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意。 林伯春心里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见下一刻,原本已经被阵法逼到走投无路的两人却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而那个位置上,原来在躺那处的林仲秋却已经消失了踪影。 林伯春不敢置信:“不可能,你们怎么从阵法里出来的?不可能!” 那个笑容恶劣的黑衣女子一手温柔的轻拍趴在她肩头女子的背,一手好整以暇的向上指了指。 林伯春脸色大变,抬头便见那来不及收手而肆意生长的黑色之花已经将一个人形生物包裹,花瓣蠕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空间里无比的刺耳。 “林仲秋!” 林伯春脸色煞白,保持着的手决被强行终止,林伯春目眦欲裂,大口大口的溢出鲜血,不顾阵法的反噬,强行将阵法散去。 黑色的光球化作飞灰,零星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一些残缺的肢体,和着一片血水和肉渣,砸在这林家的残垣断壁之上,给这个脏污的废墟来了一次大清洗。 在看到那些残肢之前,林伯春还抱有一丝微薄的希望,他飞快的冲了出去。然而在阵法散去之后,设想着将人接住的林伯春却被那些尚且带着温热的血雨浇了一头一身。 血腥味儿充满了鼻腔。 “不——”林伯春接住一截肢体,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手中融化成血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贺若玘看着这一幕,弯了弯眉,脸颊贴在吸入过量花香已经晕过去的白玉烟的发顶,摩挲。 这样丑陋血腥的画面,还是不要让烟儿看到为好,实在是污了她的眼睛。 林仲秋到死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可怕的阵法之中,被无数腥臭的花朵包围,咀嚼。疼痛有,但很快就过去了,死亡来得很快,甚至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不知道,那两个他看不清身形的女子,一个是他曾经辜负的新娘,一个是抢走新娘让他在宾客中颜面扫地的“魔女”。 他更不知道,那个将他挪移到阵中,让他惨死的人,正是他那位从来都看不上眼的柔弱废物的新娘。 而林伯春,就更不知道了。 林家唯一的希望破灭,仇恨让林伯春几乎失去了理智,体内的邪气翻滚浮于表面蠢蠢欲动,蚕食着他为数不多的神智。 “为什么?”他还在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林家赶尽杀绝!” 贺若玘并没有为敌人解释的爱好,她不是喜欢助人死得瞑目的好心人,反而答非所问,意有所指,“你还能支撑多久?” 她周身并没有如同林伯春那般具现化的邪气,然而这个挂着看似平常笑容的女子,却另林伯春感到刺骨的冰冷。 这不是他由外而内感知到的寒意,而是一种打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恐惧,令他的灵魂颤抖。 “你——” 林伯春摇摇欲坠,似被无形的力量压得无力动弹,整个人都佝偻下去,泼天的仇恨都抑制不住对眼前之人的恐惧。 林伯春完全提不起报仇的意志,他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一口黑渊,而他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被其吞噬的命运。从未如此深刻的感觉到绝望,哪怕发现林家被灭门之时,都不及现在。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林伯春心里满是不甘。 那个女子伸出了一只手,白得发光的掌心上漂浮着一丝邪气,林伯春认得这个,这是他所修炼的功法产生的邪气,他不知道这属于他的气息为何会在她的手上。 那缕邪气不安分,但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只漂亮的手掌心。 但是在下一刻,掌心中的无形禁锢便被手的主人消弭,挣脱束缚的邪气如同倦鸟归巢向他飞来。 体内早已蠢蠢欲动的气息在那缕邪气的回归之后,骤然暴涨。 林伯春抬起头,那两个女子的身影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的景象。随即,黑暗侵蚀,理智被剥夺,再无痕迹。 先前白玉烟多多少少吸入了些许邪气,尽管凭着体质与意志生生转醒,看似没事了,贺若玘也不可能任由其残留在白玉烟的体内,影响她的修行。 而且,这缕邪气还有一点用途。 贺若玘在拔出邪气的同时往其中添加了一点私料,尽管邪气虽小,但有时候压倒一只骆驼,只需要添加最后一根稻草便足够了。 贺若玘大发慈悲的将这缕邪气送回林伯春的体内,果然如她所料,这位倔强不愿失去理智的林家大公子迅速被体内的邪气吞噬,眼中再无人类的色彩。 邪气傀儡盯着几乎近在咫尺的“美食”龇牙一笑,舔了舔唇。 贺若玘笑意加深,一手搂着白玉烟,一手于虚空一抓,手中便多出一柄泛着幽紫光芒的长鞭,握着长鞭的一手中指冲那没有理智的傀儡勾了勾,“来。” 邪气傀儡低吼一声,向这不知死活挑衅它的食物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