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白玉烟与贺若玘在半空中并肩而立,一把琉璃伞撑在两人头顶,透明的琉璃色伞面过滤着阳光,将琉璃色的光芒撒在二人身上,使她二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朦胧。 下方林伯春的脸色更加深沉,他已经没有了思考,只有“本能”在驱使着他,心里有一双饥渴的手,想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去抓住那个被他困在阵法里的黑衣女子。 ——她的身上散发着令他垂涎的味道,看起来很好吃,若是将她吞噬,想来他的力量将会增长一大截。 林伯春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垂涎之色。 白玉烟不禁皱眉:“他的目标似乎是阿玘?” 贺若玘倒是不慎在意,意有所指的说:“功法意志在作祟,想必是看重了我身上的魔力,想要吞噬我。” 魔力... 白玉烟早已心中有数,此刻并不意外。 “阿玘借助项链才幻化出来,他竟然能感受到阿玘的魔力?” “因为这块石头很特殊,这具化身能够反映出我一半的实力。” “一半...”比起项链坠儿的特殊,白玉烟更关心的反而是这个。 化身的实力绝对在她之上,而这才仅仅是她一半的实力,她还差的远呢。 下一刻,白玉烟敏感的察觉到周围的阵法有了些波动,看来林伯春不再观望,准备动手了。三双眼睛隔空相对,空气中弥漫着蠢蠢欲动的气息,对战一触即发。 先前贺若玘与林伯春的交战,或者说贺若玘单方面的躲避林伯春的进攻,所造成的动静不小,尽管双方之前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白玉烟相信,不远处的祠堂绝对能听到动静。 那个林仲秋也在里面,白玉烟不信他听不见,白玉烟分心暗自奇怪道,外面发生了异动,林仲秋为何无动于衷?难道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个大哥? 或许是为白玉烟解惑,又或是因为外面忽然没了生息,不远处祠堂里的门口,有人杵着一根看似随手折下来的粗枝一瘸一拐的露出身形。 那人蓬头垢面,看起来像个乞丐,邋遢得很。头发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了,油腻腻的,灰一块黑一块白一块,胡子虬结脏污,人看着已经有些年纪了,一条腿看起来不有些畸形。 那人走出来,目光首先就落在了空中那个十分显眼的黑色光球之上,随即一掠而过,又落在远处站在墙根的林伯春身上。 “哥,你在干什么,没事?” 白玉烟稍稍有些吃惊,这个邋遢得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大叔,竟然是林仲秋?先前怎么说也算是人模狗样,不然也不会引得周媤媛不知廉耻的大闹喜宴。 可是现在...这才过了多久,整个人都变了,好像已经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 破乙门的手段的确不俗,对于折磨人很有一套,难为这林仲秋竟然没有被逼疯。 林仲秋的骤然出现,打破了几人剑拔弩张的局面。 就见林伯春身上的邪气骤然褪去,眼神也恢复了人类的神采。他应该还未完全被操控心性,也并不想在林仲秋的面前露出这种诡异的模样。 林伯春恢复了普通的模样,白玉烟两人周围的阵法也因为布阵者的心神动摇而开始摇摇欲坠。 林伯春看着林仲秋暗自皱了皱眉,他的脸色不太好,好像张口就又会吐出一大口淤血似的。 林伯春还是板着脸露出凌厉之色:“我不是让你跪在爹娘祖宗的排位面前好生反省吗?谁准你出来的?” 林仲秋脚步一滞:“哥,我便是跪上十年百年又有什么用?爹娘已经死了,无论如何也过不过来了。” “混账!”袖风扫过,林仲秋应声而倒,被无形的力量打得高高飞起,拐杖当啷一声,林仲秋又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林伯春似乎完全遗忘了天空中的两人,凌厉的呵斥林仲秋:“若不是你任性妄为,冲动无脑又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真是恨不得这一巴掌扇死你。” 林伯春完全没有用力,但他身为修真者,即使是小小的惩戒,也足够林仲秋这个半点武功也没有了的废人好受的了。 林仲秋躺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尝试了两下,仍旧是爬不起来,便放弃了。 两手垫在脑后,望着天上发呆:“若是你直接一巴掌打死我也就好了。媛儿已经被你杀了,爹娘也死了,沐剑山庄没了,我也成了一个废人。” “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在下方两人旁若无人的处理家事之时,贺若玘却是在悠闲的研究这个摇摇欲坠的阵法。 若要离开,现在的确是个机会。 可惜她若不想落入阵法之中,贺若玘早在林伯春布阵之初,便带着白玉烟离开了,又怎么会乖乖的任由他们抓住呢? 她对这些阵法很感兴趣,先前用来对付秦山派的那个阵法便足以让贺若玘感兴趣了,只可惜未曾亲眼所见。 白玉烟没有打扰她,她现在对下方“兄友弟恭”的场面更感兴趣。 林伯春闪身到林仲秋的身边,揪着他的领子轻易的将人提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将你救回来?若不是为了林家的血脉,我很乐意成全你的愿望。” “林家的血脉?”林仲秋目露讽刺:“这就是你千方百计找到我的目的?” 嘲讽的上下打量林伯春:“你不也是林家的人?传宗接代,你一个人不就行了吗?还是说,”他冷笑一声:“你不行了,哥?” 林伯春一把将林仲秋扔了出去,撞在台阶的尖角上显然很疼,林仲秋脸色一白。 林伯春一脸阴郁,却也没有反驳。 林仲秋被摔得不轻,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难掩悲凉:“你不是很能耐么,哥啊。” “从小便压我一头,天资聪颖,天赋奇高,又孝顺懂事。爹娘将你视为顶梁之柱,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可是现在,你却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了,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林仲秋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趴在地上,伸手扶着台阶撑起来:“林家注定是要绝后了,你没能救下爹娘,救下我这个废物又有什么用?” “破乙门要报复我,又怎么可能只是那点折磨?” “报应,都是报应。”林仲秋将头撑在台阶上,深深地喘息着,台阶上灰尘在他的呼吸下飘动。 “都是你们背着我杀人的报应,那一百多人的冤魂找上门来了!” “住嘴!”林伯春低喝道。 “恼羞成怒了?”林仲秋冷笑道:“你倒是将林家灭门的罪责推到我的身上?你有这般强大的实力,为何眼睁睁看着沐剑山庄的人被屠杀而无动于衷?你明明就在林家祠堂里!” “若不是你们非要研究什么狗屁擒魂牌,我林家又为何会落得江湖上这般人人喊打的臭名声?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是你,是你林伯春,不是我林仲秋!” “你懂什么!”林伯春气急败坏:“若是成功了,若是成功了,我林家便能一步登天,一统江湖。不止江湖,哪怕是修真界我也不惧!” “呵呵,成功了吗?”林仲秋冷笑:“你看看现在的林家!我现在不人不妖,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修炼魔功不容易?堂堂沐剑山庄大少爷,天之骄子啊,竟然修行这等走捷径的功法,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的骄傲,已经跟随着你变成阴暗发臭不人不鬼的怪物而消弭了。” “我是个废物,可是我这个废物也都看不起你!” “闭嘴,闭嘴闭嘴!” 林伯春将林仲秋再度拍倒在地:“我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的身体,你现在只有这一个用处了,好好珍惜!” 白玉烟在上面看得津津有味,不过也难免有些疑惑,她们这么两大个人,这么大个阵法在天上,难道那两人看不到吗?奇怪,太奇怪了。 还有林伯春,明明上一刻还在与她们两人对峙,怎么突然就像已经忘了她们似的... 难道,跟那些邪气有关? 先前攻击她们的,是受到控制的林伯春,而他恢复神智之后,就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忘记了? 现在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白玉烟的目光在林家的祠堂上转了转,这林家祠堂或许有什么古怪。 刚才听这两兄弟的对话,林家灭门的时候,林伯春就在祠堂中。他在破乙门打上门来的时候没有出手,若非不愿出手,便是不能出手。 再联想到这废墟中唯一残存的便是林家祠堂,不论从哪方面考虑,这里都是一处关键。 既然阿玘看起来对林伯春身上的秘密这么感兴趣,那解决掉阵法和人后,不妨去祠堂看看,若是找到什么线索,阿玘应该会高兴的。 下方,林仲秋在地上滚了几圈,不过狠狠地讽刺了这个向来高高在上,平日对他看不上眼的“哥哥”,哪怕被打在地上翻滚,也难以磨灭他的好心情。 林仲秋仰躺在地上,听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道:“你一直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没问题?” 林伯春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林仲秋指了指天上那个奇怪的各色大光球,里面隐隐能看到两个人影:“你不是在同那两个人对战吗?” 林伯春顺着他的指向往天上一看,不禁皱起了眉:“怎么回事?那是我的魔气,我什么时候——” “林伯春,”林仲秋阴阳怪气的嘲笑他道:“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为了我这个‘废物’弟弟,连对手都抛下了?” 林伯春下意识的握着腰间的一个布袋,脸色变化不定。他其实知道他所修炼的功法有问题...只是他别无选择。 林伯春捏紧了拳头,不再理会林仲秋,对阵法中的两人问道:“你们为何会在阵里?” 白玉烟见他这副模样,先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她没有回答,反问道:“这不是应该问你吗?” 她倒想看看,林伯春会是什么反应。 逐渐沦为傀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