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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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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    智者乐山,仁者乐水!    三月初的江南,烟雨迷蒙,春意盎然,一步一景,一步一诗。    桃溪镇坐落于长岭山的怀抱之中,一湾碧水在翠树修竹的山间蜿蜒而下,带着清冽的嫩笋鲜香淌进含苞待放的桃林之中。    桃林之上,金黄的油菜花田簇拥着缓坡上的望山亭,隔着浅浅雨雾,依稀可见一位身着淡蓝色交领长袍,束着同色系发髻缎带的公子在亭中作画。    “穆大哥,来尝尝我煮的茶。”在他身后,肤色白皙如玉,双眸灿若桃花的素衣姑娘用宛若柔夷的小手舀出至美的一道隽永茶汤,盛进和田玉茶盅里,双手捧至他身边。    “好,谢谢小蜜儿。”穆泽温润一笑,欢喜回眸,放下手中画笔,连忙去接。浅酌一口,品品滋味,点头道:“既有碧螺春新芽的鲜嫩,又有桃花苞恬淡的香气,好茶好茶。”    沈初蜜浅浅的弯了弯唇角,也把自己手上的半盞含入口中,唇齿留香。侧目去看他的画作,竟是一美人在山间煮茶,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看不清长相,身上穿的是桃粉色衫裙,与她戴孝的素色不同。所以不能埋怨人家偷偷画自己,因为那画中人或许不是她。    “穆大哥,你画的是谁呀?”初蜜心直口快。    他但笑不语,目光看向远山的茶园,良久才幽幽开口:“有人问:什么是茶?一位世外高人说过:茶就是千山万树之中,你寻的那片叶子。这个人就是——我的茶,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壶温热的山泉水,一直在等她。小蜜儿,你也可以问问自己,你是谁的茶,在等哪壶水?”    你是谁的茶,在等哪壶水?    沈初蜜神色一滞,茶盏中剩的水狠狠地晃了一晃。    听雨煮茶,醉卧半湖山色。本是人间美景,何必勾起那撕心裂肺的往事。    “一盏清净山林叶,舒展万千倦烦心。我喝茶只为茶,不为人。”初蜜缓缓走回小炉前坐下,面色苍白了几分。    他有些不忍,暗自责怪自己,何必又去探究她的心意,她孝期未满,往事全是恐惧和忧伤。“小蜜儿,明日就出孝了,你有什么打算?”    她缓缓摇头不语,他的一颗心却悬了起来。    沈初蜜是沈家的二小姐,已故的父亲原是太子太傅,是三位皇子的启蒙老师,深得皇家盛宠,却在三年前因太子谋反案愧对先帝,夫妻俩双双自尽,儿子不知所踪,只剩了这一个孤女。    沈家兄弟俩,长房沈言,二房沈继。大小姐沈初霜是二房嫡长女,当年早早地订给了二皇子萧仁做侧妃。当年,京中传言老太傅要把最宠爱的小女儿沈初蜜订给太子殿下萧昭,二房的三女儿沈初嫱订给三皇子殿下萧挚。人人都说沈太傅聪明地超过九尾狐,可是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没等后边两位小姐到定亲的时候,沈家就败了。但是,妙就妙在这每个地头压一宝的策略,这三年一直是二皇子总揽大权,将来最有可能登基当皇上,大小姐目前是安王府侧妃,沈家虽不如从前显赫,但也不至于被人踩在脚下。    可是,自从年底流放边疆的三皇子萧挚回京,文武大臣们都蒙圈了。因为老皇帝不仅给他封了雍王赐了王府,竟然还把军权全部交到了他的手里,整个皇宫及两大王府的护卫也都归他调遣,众人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小蜜儿,下雨了还不快回屋里去,穆泽你不要觉得自己医术好,就任由妹妹在外面玩耍,着了凉可就不好了。”打着伞的白胡子老丈陪着一位仙风道骨的居士从山下上来。    长岭山上这一大片缓坡是紧邻的两座庄园,东边是穆家的庄园,穆家世代行医,且医术了得,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产业丰厚。虽是此处观景最佳,但一般人也不会随意上来,只因与沈家的庄园紧邻,穆泽时常拜托她过来帮自己翻译梵文的医书,初蜜才成了常客。    “族长爷爷,下雨路滑,您怎么来了?”沈初蜜迎了上去。    “桃溪镇果然人杰地灵,竟有如此出尘脱俗的姑娘。”居士一愣。    老丈呵呵一笑,走进亭中,对居士道:“这是我们小蜜儿,那年第一罐桃花蜜刚刚酿好,就被她爱吃蜂蜜的娘亲吃下了,然后就生下了这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她爹欢喜地连名字都想不出来了,她娘说就叫小蜜儿,让丫头一辈子都甜甜蜜蜜的,呵呵……”    “爷爷喝茶,您也请喝茶。”沈初蜜用托盘奉上两盏茶,却见那居士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正要瞪他,却听他说道:“姑娘面相极好,将来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哪!”    沈初蜜并不信他的胡话,奉了茶便转过身去。穆泽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挡在了她面前。“沈爷爷,这位是?”    “这是老夫请来的风水师,今年倒春寒十分厉害,至今桃花未开,早稻无法插秧,周边的几个镇都在想法子了,我也想看看是不是咱们镇也要修一座风水坊才好。”老爷子忧心忡忡。    风水师四处望望,又掐指算算,点头道:“老爷子,你们桃溪镇是周边风水最好的。尤其是那边的茶园,还有园子后面的坟茔。”    老族长也连连点头:“不错,那是小蜜儿她爹相中的风水宝地,就把我们沈家的祖坟迁到了那里。这一片山地也是沈言在世时买下的,种了碧螺春,修了学堂。这些年他们家搬去京城,都是老夫在打理园子,所得收入分给学堂里孩子。我们沈家的孩子,不仅不用交束修,还可以分到纸笔衣服,饭食,这都是沈言的功劳啊。不过说起来,小蜜儿真是福星呢,就是她出生的那年,她爹考中了状元,一家子都搬到京城去了。可惜呀……”    居士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沈初蜜,小姑娘很不自在,穆泽道:“沈爷爷,我先送妹妹回去,逗留久了怕真要着凉了。”    他收起画作在匣子中放好,撑起伞,要送初蜜离开。    “穆大哥,那本医书只剩三页了,我今天帮你译完再走。”沈初蜜并非神童,对于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不算十分精通,却唯独有这语言天赋。自幼跟着博学多才的父亲,竟然学会了三种外族的语言文字,堪称一奇。    穆泽温润一笑:“不必了,改日再译便可,今天春雨微凉,逗留久了恐伤了身子。”    他自然舍不得让她一口气把整本书译完,那么下次还有什么约她出来的借口呢?毕竟,找一本梵文的医书也挺难的。    二人清丽的背影在油纸伞的遮掩中缓缓离去,身后风水师的声音在蒙蒙细雨中飘散:“此地的风水坊瑞兽以凤为宜。”    回到沈家庄园的上房门前,早有两个婆子等在那里,见到沈初蜜便迎了上来:“二小姐,京中的二老爷派人来接二小姐回京呢。”    穆泽下意识的捏紧了伞柄,转头看她脸色。    “二小姐,二爷和夫人十分惦记姑娘,如今既出了三年孝期,就命老奴来接姑娘回家,明日收拾收拾就启程。”冯婆子行礼道。    初蜜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回去跟我二叔说,我不想回京,这里也是家。何况,我爹娘……都在这。我在这里有族中亲眷照顾,过得很好,让二叔二婶不必担心。”    穆泽嘴角微微翘起,极力控制着欢喜的神色。    两个婆子还想说什么,姑娘转身进屋,已经懒得跟她们废话了。    晚饭,她只吃了几口,似乎是真的受了凉,裹着厚被子傻傻的坐在床头,漂亮的桃花眼失去了光泽。    半夜时分,她被人轻轻唤醒,睁开迷蒙双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双亲。    “爹,娘,你们终于又肯托梦了。”沈初蜜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没力气,连手都动不了。    “蜜儿,我的乖女儿,让你受苦了。”母亲班氏颤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落了泪。    沈言也很动容,却没有妻子那般失态,沉声道:“蜜儿,你怎么不肯回京城去呢?”    沈初蜜垂眸:“我……我不想再瞧见京城的一切,我会想起那个夜晚,爹爹,我害怕。”    那个血腥的晚上,东宫血流成河,火光四起。他也不要她了,还狠狠地骂了她,狠狠地伤了心。回到家,就见到爹娘悬梁自尽,已经没了气息。    那样一个帝都,她为什么要回去?    “不回去,难道你就不怕了么?”沈太傅反问。    班氏看着女儿默默落泪的情景,忍不住顶撞丈夫:“在这里,总比回去强,那穆家的小郎就是个好孩子,你的得意门生现在已经变成了杀神,你何必让蜜儿羊入虎口?”    “你懂什么?”沈大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夫人,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他不想要了,否则,蜜儿怎么可能偏安一隅?该了结的终究要了结,蜜儿,听爹爹的话,明日就回去,当年太子谋反一案有冤情,难道你想让为父含冤九泉,永不瞑目吗?”    沈初蜜眨眨呆萌无辜的大眼睛,一时有点蒙,什么杀神?谁不想要了?太子谋反案是假的吗?小姑娘纠结的皱起了丁香眉,忧愁道:“爹,你们在说什么呀?您要让我为太子殿下翻案么,女儿……女儿从小就不像哥哥那么聪明能干,这么大的事……”    “听爹的话,明日就回去,若有机会,就查一查当年太子谋反案。若没有就罢了,住上一年就回来,爹也就没有遗憾了。睡。”他袖子一挥,一道香气袭来,初蜜闭上眼,抬不起眼皮了。    “我还想跟孩子说说话呢,你……”这是娘亲的声音。    “说什么说,都快被你说漏了。”这是爹爹的声音。    “你个狠心的老头子,非要让孩子回那凶险的地方去,命能不能保都难说,还查案,她查得出来么?”娘亲哭了。    “你放心,老夫心里有数……”    头越来越沉,她听不到声音了,晚上做梦梦到了三年前。    他把一小罐新鲜的荔枝蜜捧到她面前,说是今年进贡的第一罐新蜜,特意跟太后讨了来给她尝鲜的。她一勺一勺的舀着吃,一转头就看到他宠溺的笑意,那绝美的容颜在灿烂的阳光下动人心魄。    她爱吃蜜,却不爱吃罐子底部的蜜渣,就耍赖推给他。他虽然不爱吃甜食,却唯独喜欢她吃剩的蜜渣,把罐子刮得一点都不剩。    她一直都以为他很喜欢自己,喝了两口桃花酒,一时激动就跟他说等及笄了就嫁给他。可是——他没有应声,而且,就在那个晚上,他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梦到这里,心口好疼,沈初蜜睁开眼,看到天光已经大亮。她一骨碌爬起来,在床边、墙壁上敲敲打打,把抽屉帘幕都拽了拽,真的没有密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这一篇绝对是甜爽小暖文,温馨治愈系哒,赶快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期盼    雍王府依山而建,后园中包含偌大的一片山林。    仲春时节的后花园景色宜人,可惜却无人欣赏,反倒是林子边上被两人高的松木栅栏围起来的场地十分热闹。    一头彪悍的灰狼正在与一个年轻的男人对峙,墨绿的狼眸闪着幽光,四只狼爪紧紧按在地上,两只耳朵直直地竖了起来,甚至连背上的背毛都直挺挺地竖立着,它弓着背,夹着尾巴,紧张地关注着这个满身杀气的男人和随时会到来的生命危险。    对面的男人也是全神灌注地盯着对手,但是紧张感却比灰狼要小得多。许是这半年杀狼杀的太多了,但凡放一只狼出来,害怕的不是人,反而是狼。    “畜生,过来。”萧挚冷喝一声,挥刀砍了过去。灰狼也不再犹豫,呲开獠牙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栅栏边围成一圈的侍卫们再一次紧张的看向雍王殿下,尤其是侍卫统领陈庆,虽说殿下杀狼几乎从未受过伤,但是这毕竟是一项危险的活动,既敬佩殿下神勇,又担心他一不留神会受伤。    年轻侍卫陈之飞快地跑了过来,扒着栅栏一瞧,那凶猛的灰狼足有半人多高,且动作灵活,避开刀锋转了个身,白森森的獠牙朝着雍王的脖子就咬了过去,四只爪子也没闲着,挥舞着向萧挚身上抓去。    陈之急的直搓手,殿下说过,但凡有沈家二小姐的消息,不论他在做什么,都要立时禀报。可是……    可是殿下还说过,他杀狼的时候,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打扰。    是禀报还是不报呢?    正在他急的转圈之际,人群中发出了低低的赞叹之声。殿下第一次杀狼的时候,人群中爆发中热烈的赞美,为此他很不高兴,说杀狼是为了锻炼自己,不是哗众取宠,于是人们再也不敢大声叫好,心里边确是佩服的很。    只是有一点人们不明白,殿下杀完狼之后,必定会默默地握着刀站一会儿,似乎在等什么事情发生。然后,缓缓地回头看看身后,脸上的失落掩都掩不住。    这次也是一样,他呆呆地瞧着身后,那眼神总让人觉着有几分痴情又有几分伤情。月白色的衣袍上染了鲜红的狼血,本是威风凛凛的皇子,此刻平添了几分森冷的气息。    陈之见他杀完了狼,这才打开门快步走了进去。往常没有人敢进去,都是等殿下出来以后,得了吩咐才敢去收拾狼的尸体。    陈庆见弟弟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怕触怒雍王,赶忙跟了进去求情。    “殿下,沈家二小姐回家了。”陈之低声道。    萧挚漆黑如墨潭一般的眼眸忽地绽放出晶亮的光华,把手上的刀一扔,一把揪住陈之问道:“你说什么?蜜儿回家了?”    “是,就在刚才,沈家派去桃溪镇老家接二小姐的马车到了府门前,属下亲眼瞧见二小姐进了家门,虽是三年没见,但是属下不会认错人的。”    “蜜儿,蜜儿……”萧挚喃喃自语,欢喜地一笑,大步跑向侧门,高喊:“备马。”    跑到门口,早就有侍卫牵了快马来,萧挚一跃而上,拍马疾走。午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千里马根本就跑不开,他心里虽急,却也不想因此伤了无辜百姓,只得放缓了速度。却见周边的老百姓像见到瘟神一般,吓得四散而逃。虽然他已有杀神之名,往常走在街上,人们也只是略有躲闪罢了,并不像今日这般恐慌,毕竟他不曾滥杀无辜。    “杀人啦……啊……”路边一个小丫头看了他一眼,吓得昏了过去。    萧挚勒住马缰,低头一瞧,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刚刚杀完了狼,白袍染血,甚是可怖,抬手一抹脸上,竟也有不少血迹。难怪……    不行,不能这么去见她。三年前她就被血腥吓坏了,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再心急,也要梳洗好了再去。雍王拨马回府,沐浴更衣,甚至破例让人在水中放了花瓣,压一压血气。    沈初蜜的确是在半个时辰前在沈府门口下了车,呆呆地望着“沈府”这两个鎏金大字,既陌生又难过。三年前离开时,门口的牌匾上写的是“太傅府”。虽然门口的石狮子并没有变,朱红的大门也没有变,连影壁墙上的题字还是当年父亲的手笔,可是……这里好像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人心叵测的帝都,爱拈酸吃醋的二婶,娇气的三妹妹……唉!沈初蜜觉得头好疼,真不明白老爹为什么要让她回来,查案?那怎么可能。当年那庄莫名其妙的案子发生后,自尽的爹娘当晚就被火烧了遗体,初蜜觉得自己不被别人作为审查目标就不错了,根本就不可能去查案。    似乎……只有装傻这一条路可走了?    “二小姐,您怎么还不进去呢?侍卫已经提前回来通报了,想必二老爷和二夫人还有您的姊妹们都在厅中等着呢。”婆子笑道。    沈初蜜神色淡淡的垂下眼眸:“这就是我家了?”    婆子神色一怔:“呦!姑娘,看来您忘了的事情还真不少,竟然连自个儿家都不认得了。”    丫鬟碧桃上前扶住沈初蜜:“没跟你说么,三年前,二小姐倒在老爷和夫人的坟上,高烧了半个月,过去的事记不起几桩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进了正厅,果然见到一家人都在,二老爷沈继迎了上来:“小蜜儿,你可回来了,家里人早都想你了。”    二婶韩氏也走了过来,瞧着已经长成一朵鲜花一般的沈初蜜,微微点头:“蜜儿越发俊俏了,你长姐还日日惦记着你呢,说是你一回家,就让我们赶紧送你进安王府去瞧瞧她呢。不过今日刚回来,鞍马劳顿、明天再去。”    沈初蜜看了一眼三年未见的二婶,隐隐觉得她的气度已经与从前不同。以前是母亲掌管沈家,二婶总觉得低人一头,如今她的女儿做了安王侧妃,她又成了沈府的女主人,应该是心情舒畅的?可是,人却未见丰腴,反而沧桑了不少。    沈初蜜呆呆地问随行的婆子:“这就是我的二叔、二婶了?”    婆子点头道:“是啊,二小姐快行礼。”    沈初蜜给两位长辈行了礼,客气道:“多谢二叔、二婶惦记,我这三年在老家给爹娘守孝,让二老担心,侄女也很过意不去。以后,定当尽心侍奉长辈,只是,以前的事情大多忘记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二老多包涵。”    沈继夫妻一愣,忙问这是怎么回事,碧桃就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韩氏满脸惊讶之后,露出几丝难过。沈行目光紧了紧,叹气道:“孩子,让你受苦了。”    一个穿着粉色水仙散花裙,身披金丝薄烟纱的圆眼娃娃脸的姑娘摇曳着走了过来,轻笑道:“二姐,可还记得我么?”    初蜜哀愁地瞧一眼三小姐沈初蔷,缓缓摇头。“你是……”    “你猜一猜。”沈初蔷歪了歪头,有几分调皮。    沈继咳了一声:“蔷儿,你二姐受了苦,不许你欺负她。家和万事兴,你大伯父在世时就很重视这一点,你们都要牢牢记住。”    沈初蔷做个鬼脸,轻笑道:“我是你三妹妹初蔷呀。”    “哦,”沈初蜜傻愣愣的应了一声,引得沈初蔷又是一阵笑。    沈继有点恼了:“你这孩子,不许笑,你二姐累了,快送她回房休息。眼下初霜不在京城,和安王殿下陪着太后去南苑行宫了,等她回来你们姐妹再见面不迟。”    沈初蜜乖乖地应了,跟着管事婆子回自己的院子,沈初蔷快步追了上来,亲切地挽住她的胳膊:“二姐,我陪你过去。”    沈继在一旁微笑点头:“这就对了,这才是我沈家姑娘应有的态度。”    姐妹俩手挽着手走进了初蜜以前住着的闲云居,小院并不是很大,但里面种植的花草颇多,四月初的天气情暖温润,娇嫩的玉兰花开的惹人沉醉。    三年没回来了,初蜜心里自然难以安宁,爹娘和大哥的身影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当看到窗前的那两棵无花果长得高过窗台的时候,她有些诧异。才三年的光景,竟长了这么高吗?只因她说了一句无花果好吃,那人便兴冲冲的抱了两棵树苗过来,种在她窗前,说是要让她闻着无花果的香甜味道入眠。    怎么又想起他了?    已经下过决心跟他一刀两断的,不想他,不想他!    此刻的雍王府中,她打算一刀两断的那个人,正在着急地沐浴更衣,一边洗一边嫌弃浴桶小,吩咐贴身侍卫陈庆:“这浴房得改改了,浴桶这么小,连一个人都容不下,以后……哼!换个浴池。”    陈庆的思路自然而然地随着那句以后走了,以后……那就是要两个人一起洗了呗!看来王爷胜券在握,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了:“是,属下明日就找工匠来改,改的既宽敞又情趣,适合您和王妃共浴的那种,嘿嘿!”    雍王殿下不置可否,但是脸上的杀气明显得缓和了许多。    出浴之后,他擦净身子,穿上一套白色中衣,看了看屏风上边搭着的霸气蟒袍,有点走神。    陈之赶忙狗腿地跑过去,取下蟒袍递到萧挚面前:“殿下,这蟒袍威武霸气,穿在您这高大魁梧的身体上,在大街上一走,迷倒一片小姑娘。一会儿二小姐见了,肯定腿软,您可要眼疾手快地把人抱住呀,别让人家摔在地上。”    ☆、重逢    跟他去边关这三年,心情太压抑了,如今沈家二小姐终于回来了,殿下身上的戾气似乎消散了很多,陈之隐隐觉得又回到了从前可以肆意开玩笑的日子。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雍王殿下的脸色,还好,没有发火的迹象,甚至嘴角一扯,竟有了几分笑意。    太好了,殿下终于像个正常人的温度了,不再冷的像个冰坨子一般。    穿好蟒袍,萧挚破天荒地来到铜镜前照了照,皱着眉道:“本王以前基本上都是穿便装,如今穿着蟒袍去见她,她会不会觉得……没有亲切感?”    二陈站在左右两侧,一个抱着肩、一个搓着手,都在尽心竭力地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陈之挑挑眉,抛给大哥一个眼神:咱家王爷啥时候开始讲究穿戴打扮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是如此?    陈庆毕竟老练一些,一本正经地说道:“从前殿下文质彬彬,穿便装玉树临风。如今英伟魁梧,穿蟒袍更有男人的霸气阳刚。当然了,您穿便装也是潇洒倜傥,气质更胜从前。”    陈之悄悄朝老哥比了一个大拇指:这马屁拍的,简直天衣无缝。穿什么都好看,那不等于还是没告诉王爷到底该穿什么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到底穿蟒袍还是便装,这事儿还得雍王殿下自己拿主意。    萧挚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了她最喜欢的月白直缀换上,她曾经说过,他穿这样的衣服最能体现翩翩佳公子的风度。    收拾好了,看一眼镜中剑眉朗目的高大男人,萧挚颇为满意。    陈之忙顺着主子的心意说道:“殿下真是太俊朗了,一会儿二小姐肯定惊得说不出话了。”    “是吗?若真是被你猜对,本王重重有赏。”萧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快步出门。    陈之笑嘻嘻地跟了上去,看来今天这赏赐是肯定跑不掉了。从前王爷还是个瘦肖的清俊书生的时候,那沈家二小姐就对王爷缠着不放。如今,王爷已经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成熟男人,沈小姐还能抵挡得住?    萧挚骑上骏马,在大街上不紧不慢的跑了起来,这次回头率并不比上一回低,只不过没有了刚才那种惊吓的神情。而且在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眼底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艳,雍王殿下虽然没有细看她们的表情,只略略扫了一眼,也觉得十分满意。    在沈家大门口下了马,他便直奔后院,并未等人去通报。他自然知道,按理说进人家后院,是不太方便的,他应该在前厅等着沈继把侄女叫出来。    可是沈家不同于别家,这是他从小来惯了的地方。而且他知道,沈继的家眷都在西院,而沈言的家眷在东院,如今大夫人已过世,这东院儿里也就只剩了蜜儿。轻车熟路的穿堂过院,很快就站在了朝思暮想的那个小院门口。春风拂动,满树玉兰洒落一地的花瓣,清香飘逸,唯美动人。那花瓣飘落到一个身穿素色衣裙、身段窈窕的女子身上,她此刻正侧对着门口,认真端详着两棵无花果树。    雍王嘴角翘起,无声的笑了:他的小蜜儿终于回来了!    她身量纤瘦,这三年,想来是吃了不少苦。乌黑的长发柔柔地垂在脑后,让他想起那时他们在桃园中手拉手奔跑的情景,她的长发曾扫过他脖颈,痒痒的。她的脸庞瘦消,脸上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脸色有些苍白。    萧挚心里一揪,有点儿疼。他的小蜜儿还是那么美,那么呆呆的,就像此刻,她一直呆呆的看着那两棵无花果出神,竟不知道他已在门口站了许久。    他想唤她的名字、也想急切的奔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可是……这有点不太符合以前的习惯,以前都是她黏着他,追着他跑。所以,雍王殿下压制住心中的急切,转过头去望向高大的玉兰树,用冷峻的侧脸对着她轻轻地咳了一声。    等待……在静谧的花香之中。    又是一阵微风吹来,掉落了几片玉兰花的船形花瓣,他伸手捏住一片,以一个自认为冷傲的表情转过头去,看向他的小女人。    雍王殿下端着的高冷范儿差点破了功,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对上她惊喜的目光,甚至是惊叫。谁知那小丫头竟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无花果,根本就没有看向自己这里。    萧挚心里有点儿气,用了内力把手上轻灵的花瓣一弹,啪的一下,正打在她的头上。    沈初蜜轻轻一抖,这才疑惑地转过头来,完全呆住了。    三年没见,他竟长高了一头多。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三年没少长个儿,可是如今看来,跟他的身高差,竟然比原来更大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记忆中的挚哥哥是一个文弱清隽的少年,而眼前这个男人高大魁梧、眸色幽深、脸庞刚毅,这还是原来那个缺乏自信,甚至有点怯懦的少年吗?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金色的夕阳之下,坚毅挺拔,目光痴缠。    萧挚对她惊呆的表情很满意,果然,自己这三年的变化太大,她都有点认不出了。其实去年年底回来的时候,父皇见到他时的表情也是这般,所以他并没意外。    他把双手负到背后,把健硕的胸膛挺了挺,等着她扑上来,在他怀里甜甜的喊一声挚哥哥。    “你是谁?为什么会来我的院子?”沈初蜜盯着他的脸,轻声问道。果然,成功的看到了他满脸的懊恼变成了慌乱。    “蜜儿,你说什么?你问我是谁?”    “对呀,你是谁?你就是我大哥沈连城吗?”    “蜜儿,你……”,萧挚慌了,真的慌了,手足无措。就算他变化很大,但是不可能认不出来,而且自己和沈连成长得并不像,她怎么会认错?    “蜜儿,你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你这个坏丫头,你……”萧挚迈着大步走上前去,毫不客气的抓她白嫩的小手。    沈初蜜吓得转身就往门口跑:“快来人呀,救命呀,有个登徒子闯进家里来了,碧桃快来救我。”    听到喊声,碧桃从屋里跑了出来,一把扶住沈初蜜:“小姐怎么了?”    “快,快去叫人,把这登徒子打走。”沈初蜜回头一指,气呼呼的指向了眼前高大魁梧的男人。    碧桃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吃惊地瞪圆了眼,然后,飞快地跪在了地上:“奴婢拜见三殿下。”她扯扯初蜜的袖子,示意她行礼:“小姐,这不是登徒子,是三殿下呀。”    萧挚虎目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眸光中满是受伤的神情。既然碧桃都能把他认出来,那蜜儿更没有理由认不出他了:“蜜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我?”萧挚急的大喊。    “骗人,你怎么可能是殿下,分明是私闯民宅的登徒子,你还吼我。”沈初蜜转身进屋,飞快地关上了房门,眼里的泪珠滚滚而下。本来想好不哭的,下了决心不哭的,可是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就没忍住呢。还好跑的快,不然就被他发现了。    萧挚恼了,攸地变了脸色,上前就要推门。碧桃赶忙起身,挡在门前:“殿下息怒,三年前,小姐在大雨里哭晕在老爷夫人坟前,高烧了十来天,醒过来以后就忘记了很多事。殿下您别着急,她会想起来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你说什么?她把以前的事都忘了?”萧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一千个日日夜夜没有不惦记的时候,可是她竟把他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还问他是不是沈连成。    她怎么可以忘了他,怎么可以忘了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日子!    萧挚痛苦地咬着唇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就高高的举起了手,刚要大力拍门,却又忽然想起她是晕倒在坟前,高烧了十来日才忘记往事的,那手便轻轻地落在了门上。    “蜜儿你开门,我有话想跟你说,咱们好好说,我保证不吼你。”雍王殿下压抑着心里的苦闷,柔声哄她。    沈初蜜在屋子里已经哭成了泪人,他的身高体型变了,声音却没有变,总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她,总是让她误会他喜欢她。    她不说话,只回身把门插上,连碧桃都不让进门了。    听到门响,萧挚以为是她要开门了,便耐心等着,谁知非但没开,她反而把门插上了,当下便急了眼:“蜜儿你开不开门?再不开我踹门了。”    碧桃隐约听到了里面的抽气声,心里猜到了什么,瞧瞧眼前心急如焚的三殿下,重重地叹了口气:“殿下,我知道您很生气,可是……小姐她真的是什么都忘了,二老爷、二夫人、三小姐她都不认得了。这三年她过的不容易,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您就别急了,给她点时间。”    萧挚默默听着,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是他没本事,当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她失了记忆,我不怨她,我只想跟她说说话。我……”    我想她,想了三年,想的心肝肺都疼。    好不容易见了面,她却把他锁在门外,让他如何受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章有点小虐,但是以后甜甜甜啊    ☆、当初    躲在暗处的陈氏兄弟不得不走了出来,一左一右劝殿下先离开,改日再来。得到消息的沈继匆忙赶来,见雍王殿下守在侄女门口,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心中一凛。    他知道这两个孩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不过感情这么深吗?还是……不只是儿时玩伴这么简单。他忽然想起上个月礼部送来的选秀名帖,上面明确写着侄女的名字,此次选秀、选女官事宜,陛下已经责成雍王一手操办,难道这就是礼部尚书刻意提醒他秀女一个都不能少,必须把侄女接回来的原因?    “王爷,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到前厅喝茶,微臣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沈继赶忙行礼。    萧挚转过头来,冷漠地扫一眼沈继:“本王听说小师妹回京了,所以特来探望,不过……她不记得我了,不让本王进门。”    “哦,王爷息怒、息怒,小蜜儿三年前受了惊吓,不仅忘了您,也忘了我呀。待我跟她说说,王爷稍等片刻。”沈继上前敲门,对着里面道:“小蜜儿,雍王殿下好心好意地来看你,怎么能把贵人锁在门外呢?快开门,不然别怪二叔教训你。”    没等屋里出声,雍王先恼了:“沈侍郎,本王的小师妹只能本王教训,其他人都没资格,你明白了吗?任何人。”    沈继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雍王的意思,赶忙点头:“是,臣明白。”    沈继讪讪地退到一旁,就见雍王对着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蜜儿,你先冷静一下,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沈继细心地发现了雍王的自称,竟然是“我”,连“本王”都不说了。    回到王府,落日的金边散去,夜幕漆黑,已然到了晚膳时分。萧挚心里堵的慌,不想吃饭,只命人拿了一壶酒进书房,扬手猛灌。    陈庆眉头紧皱,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殿下,二小姐受了惊吓,一时……一时有些生疏也在所难免。今天不才刚刚回京么,过几天肯定就好了。”    萧挚不理他,继续灌酒。    陈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殿下,可是终究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庆看看失魂落魄的王爷,再瞧瞧自家弟弟,回想着今日情景,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殿下,我有个想法。这三年咱们距离二小姐太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点都不知道。也许二小姐并没有失忆,只是心里生气,生气您这三年没去看过她。可能过两天就不气了……”    灌酒的雍王忽然扔了酒壶,转过身来一把揪住他:“你说什么?”    陈庆一看猜到了殿下心里,十分兴奋,当即又说了一遍。就见萧挚眸光一亮,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面色缓和了不少:“对,就是这样,她生我的气。她应该气我,我对不起她,这三年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她哭晕在坟上,我也不在她身边,她高烧不退,必定喊着我的名字,可是我……”    萧挚抬起手猛的一拍自己的脑门,更加痛恨自己:“我刚才还那么大声地跟她说话,她自然不肯理我了。明日,明日我就去哄她,给她买好吃的,等她气消了就好了,她不会忘了我的,不会。”    雍王说的斩钉截铁,其实心里七上八下,根本就没有底。    陈庆继续献策:“殿下,我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了,说。”    “是,属下觉得这三年咱们对二小姐身上发生的事知之甚少,所以您也不好判断一些事情。不如让陈之牺牲色相去讨好一下碧桃,肯定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要是陈之跟碧桃能成了一对,那不就方便了吗?”    陈之在一旁瞠目结舌:“嘿!大哥,你这是什么馊主意,还牺牲色相,怎么你不去呢?”    陈庆摸摸下巴,咬着牙道:“就我这色相,牺牲了人家肯要吗?爹娘走的时候,一直盼着陈家早点有后,你快点成了亲,我就不用为这事操心了。”    陈之没忍住噗嗤一乐:“你这色相……哈哈,还真没什么可牺牲的。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是老大,你都不以身作则,我这当老二的干嘛急着传宗接代呀?”    萧挚懒得再听他们废话,一锤定音:“此计可行,就这么定了,陈之你去账房取一千两银子,作为套近乎的经费。务必把碧桃追到手,听到没,否则阉了你送进宫去。”    “我……”陈之还想争辩,想想那一千两银子的经费,把后面的话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一千两呀,自己做侍卫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十两,虽说是包吃包住,要攒到一千两那也得十来年。碧桃模样也不差,尤其是屁股挺大的,估计好生养。其实这事要是成了自己也不亏呀,白捡个漂亮媳妇,还得了一大笔积蓄,嘿嘿!    计谋已定,雍王殿下忽然感觉自己饿了,传了晚膳上来一顿猛吃,一不留神吃多了,不得不去后花园溜达一圈消消食。    春夜的暖风吹动枝头鲜花,芳香四溢。高大的男人在花间小径上独自徘徊,与这春日温暖甜美的画风格格不入。他落寞地走了一圈,便默默离开王府,走进了相距不远的清源宫。    大梁建国一百多年,到当今圣上已是第三代,萧家子嗣不旺,所以并没有在这帝都之中大肆的建设王府。这皇宫本是前朝留下的,在皇宫的四角拱卫着四座相对较小的宫殿,萧氏皇族便把这四座宫殿给皇子们居住,做了王府。    一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方便控制,二来也作为四个屏障拱卫着皇宫,护卫着皇宫的安全。但凡有刺客要进入皇宫,必先经过这四座小宫,先惊动了王爷们。刺客便会遭到致命的绞杀,这样一来,皇帝的内宫反而安全得多了。四座外宫占据了四个角,雍王府所在的位置是西北角,他现在走进的清源宫位于东北角,而东南角则是因三年前太子谋逆案而封闭的东宫,二皇子的安王府位于西南角。    清源宫多年无人居住,自然显得有些冷清。宫中繁花似锦,春意昂然,只可惜除了洒扫的宫人和侍卫,便没了旁人。景致再好,却也无人欣赏。清源宫中间有一座主殿,四周有四座单独的偏殿,分别是:东樱西荔,南苹北棠。他从西门进西荔殿,四月的荔枝树刚刚含了花苞,还未大面积地盛开,但也能闻到淡淡的荔枝花的香气,萧挚在如水的夜色中漫步而行,穿过西荔宫从主殿绕过,进了南苹殿。    粉白色的苹果花正在无声的开放,夜风一摇,散落无数的花瓣,他伸手轻轻托住了一枚,不由得想起那年,他们二人在南苹读书的情景。    那日天气晴暖,蜜儿嫌热,就让碧桃取了一套衣服来,去殿中换上。没了她的陪伴,萧挚觉得无聊,被日头晒的有些困倦,便伏在书本上小憩。蜜儿回来时以为他睡着了,就悄悄上前,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当时他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便没有动弹,想在她靠近时突然抬起头来吓她一下。可是,他却没想到,一缕清新的女儿香靠近,温温软软的唇瓣落在了他的脸上,那一刻,他的心跳停止了……    他闭着眼回味那温软的触感,终究没忍住翘起的嘴角,索性抬起头来,望向小姑娘粉红的脸颊:“蜜儿,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脸上,你看到了吗?”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眼帘垂下,长长的睫毛翕动,抿着小嘴儿娇声道:“刚才你脸上,落了一片花瓣,我帮你拿下来了,你看。”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她伸开白白嫩嫩的小手,果然,手心里有一片粉白的苹果花瓣。    萧挚轻笑,拉过她的手细细的看,又抬头看向她红扑扑的小脸:”蜜儿,这清源宫四殿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南苹殿,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小姑娘呆呆的顺着他的思路问道。    “因为樱花和海棠只能看不能吃,而荔枝呢虽然能吃,却不好看。只有苹果又好看,又好吃,就像你的脸蛋儿一样。”    “你的意思是要吃我吗?”姑娘撅起了小嘴。    “给不给我吃?”他笑着看她,目光温柔缱绻。    “我才不给你吃呢,我又不是苹果。”她猛地抽回手去,咯咯笑着跑开。    “你敢不给,看我怎么收拾你。”萧挚笑着起身去追,大长腿迈开自然很快就追到了她身后,刚要伸手把她捉住,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    二人回头就见沈太傅面色严肃的站在树下的石桌旁:“你们说这清源宫清静,要来这里读书温习,就是这般温习功课的?”    被抓包的两个人互相看看,最终还是小蜜儿吐吐舌头,调皮地跑上前去,挽住老爹的胳膊撒娇求饶。    时过境迁,自去年年底他回到京中,便加紧稳定局面,盼着蜜儿归京的那一天。如今她总算回来了,却失了记忆,忘记了以前这些甜蜜的时光。雍王殿下围着苹果树转了一圈儿,缓缓抬头,看一眼那即将落尽的花瓣,轻轻叹了口气:没关系,改天就带她来这里,那么美好的日子,她怎么可能忘得一干二净,只要身临其境的重演一遍,她肯定能想起来。    ☆、一口    早上睁开迷蒙双眼,沈初蜜抬手揉了揉,昨晚没出息地哭了好久,怎么都停不下来,眼都肿了。    都怨他,以前的事情好不容易放下了,干嘛又来招惹她?    “碧桃,我有些头疼,不想起了,你把漱口水拿来,我漱漱口算了。”沈初蜜有气无力地说道。    碧桃赶忙端上淡盐水伺候着小姐漱了口,就见她又滑进了被窝里。“小姐,您喝碗粥,昨晚上就没怎么吃饭,早晨还不吃怎么行?”    “不饿,你出去,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碧桃无奈地看一眼自家娇小姐,又心疼又没法子。她不敢再说什么,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很任性,谁劝都不行。    刚刚走出房门,就见雍王殿下拎着几个精致的盒子兴冲冲而来。碧桃赶忙行礼:“殿下,小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卧床养病呢,您请回。”    萧挚脚步一顿:“你说什么?蜜儿病了?”    “是,她说想一个人躺一会儿,不会见您的,您请回。”碧桃垂眸规规矩矩的答道。    萧挚才不管这些,长腿一迈就进了门,急急地走到床边坐下:“病了?叫太医来瞧瞧。”    床上的姑娘双眼微红,头发凌乱,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闷声道:“殿下怎么可以擅闯人家的闺房。”而且还是在明知道人家没起床的情况下。    她没有梳洗,却一点都不难看。反而满是小女儿的慵懒娇羞,看的雍王殿下心里一颤一颤的。“蜜儿,别捂着,让我瞧瞧。”    他伸手轻轻地去扯被子,碧桃急的满脸通红,只得帮小姐提住被子:“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    “出去。”萧挚冷冷地下了命令,碧桃吓得手一抖松了被子,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办。    雍王抬眸,冷冽的目光扫了过去,碧桃就在屋子里待不住了。三年过去,这男人的确和以前差别太大,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三殿下怎么就成了霸道的糙王爷了呢。    沈初蜜闷在被子里的确不舒服,担心自己的婢女惹恼权贵,只得不情不愿的露出头来:“碧桃你出去,刚好我也有些话想跟殿下说。”    碧桃这才呐呐地咬咬唇,转身走了出去。反手关好门,她纠结着小脸坐在了台阶上。    “碧桃,来吃点心,都是京城一等一的好货,我跟着王爷城南城北的跑了一大圈才买齐的。”陈之拎着几个小一点的盒子凑了过来,亲昵地坐在她身边。    “无功不受禄,我不吃。”碧桃垂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陈之讪讪地笑笑,继续努力:“碧桃,咱俩又不是外人。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咱俩守门么,那时候你还总是给我吃你亲手做的糕点呢,来,拿着。”    陈之挑了一块她最喜欢的马蹄糕塞进她手里,自己也拿起一块开心地吃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呀。”碧桃有点动容,这三年和小姐在老家相依为命,自己都快忘了曾经最爱的甄记马蹄糕。    陈之轻笑:“当然记得了,这三年,殿下每日每夜都惦记着二小姐,我也是天天都想着在京中的日子。边关太苦了,你都想象不出来。”    “那你们这三年怎么过来的,你跟我说说呗。”碧桃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    台阶上这一对边吃边聊了起来,屋里那一对却还在大眼瞪小眼。    他贪婪地看着她娇俏地小脸,怎么看都看不够。沈初蜜垂着眼帘,只要稍稍一抬就会碰上他火热的目光,索性放弃了抬眼。    “蜜儿,我下了早朝就去给你买吃的了,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城南甄记的糕点,城西桂香斋的花生糖,城北袁家枣行的醉枣,起来吃一口好不好?”他柔声哄道。    “我今天不舒服,吃不下。”小姑娘娇声道。    “那就叫太医来。”    “别……我,我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用不着传太医。”    他看着娇气又闹小别扭的心上人,委实想笑:“就吃一口?”    “不吃。”她想都没想,答的飞快。    萧挚深吸了一口气,捏起一块她最爱的芙蓉糕送到嫣红娇俏的小嘴边,一手撑在她脑侧的枕头上,俯身威胁:“吃不吃?不吃我亲你了。”    沈初蜜猛地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见他真的欺身压了下来,就飞快地抬头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他。    芙蓉糕精致小巧,她这一口叼的紧,唇舌濡湿了他食指的指尖。雍王压制着心中猛烈的心跳,不紧不慢的抬起手,把剩下的半块芙蓉糕放进自己嘴里,还意犹未尽地嘬了一口食指指尖。    “你……堂堂殿下怎么可以吃人家剩的食物?”她嘴里塞着芙蓉糕,满腔义愤地含糊说道。    雍王淡然的咽下:“习惯了。”    谁让她那么娇气,又嘴馋又吃不多,每次碰到不合口味的就只咬一小口,还不好意思剩下半盘子残缺的糕点,他自然就成了打扫战场的勇士,眉眼不皱地把她吃剩的东西一扫光。    萧挚垂头坐在床边,搓搓手下了决心一般突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她:“蜜儿,对不起!”    躺着吃糕点,本就不太方便,被他这样突然一吓,沈初蜜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捂着喉咙想咳也咳不出,想咽也咽不下,只得把纤纤玉手从被窝里探出来,拼命地指桌上的茶壶。    萧挚赶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茶过来,单手扶着她坐起来倚在床头,这才把茶杯递到她嘴边。沈初蜜双手捧住茶杯,着急地猛灌了两口,这才把堵在嗓子眼的食物咽了下去。    她喝的太急,难免洒落一些在身上,虽是穿着象牙白的长袖中衣,没什么露出来的地方,可是她为了睡觉舒服,把里面的兜儿脱掉了。中衣宽大,原本并不显露身形,可是茶水弄湿了胸口,黏在身上,不仅露出了一小片诱人的曲线,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顶端鼓起的小花苞。    雍王的眸色攸然变暗,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你看哪呢?”沈初蜜放下茶杯,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他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胸口,低头一瞧不禁满脸绯红,赶忙拉高被子,埋到了下巴。    萧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失态,也微微有些脸红。垂下头回想自己刚才说到哪了:“蜜儿,我以前从没有向你道过歉,所以这次吓到你了。其实,我早就应该道歉的,这三年……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你确实应该生气,也可以短时间的不理我。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消气,只要你提出来,我都答应。”    他痴痴地眸光看了过来,带着一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浓的化不开。    沈初蜜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被烫的垂下头去:“臣女的确有一件事想拜托殿下,不知……”    “我答应。”萧挚抢答道。    “或许以前臣女和殿下走的比较近,但是那时年岁还小,如今你我年岁已大,男女授受不亲。殿下总是这样擅闯闺房,恐怕过不了多久,臣女的名声就会受损。若殿下真的爱惜我,就请尊重我,不要再来沈家找我了。您以前的那个小师妹已经死了,如今这个只是空有一副皮囊的行尸走肉罢了,我只盼着早点回老家去,过世外闲云的生活。”沈初蜜垂着头不看他,只自顾自地低声说着。    萧挚眸中的热烈一寸寸暗淡下去,转过头遮掩自己受伤的神情,良久,哑声道:“好,我答应,最近这三个月都不来沈家找你了。”    沈初蜜没想到他会应得这么痛快,吃惊之余心里竟然有一点点失落,拉高被子挡住脸,闷头闷脑地说道:“殿下还不出去吗?”    萧挚站起高大的身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轻声道:“我走了,最近都不会来沈家了,你不难过吗?”    被子里一片沉默,连刚才那般软软的蠕动都没有了,直到脚步声离去,木门吱呀作响,开了又关上。耳边响起碧桃的声音:“小姐,您没事?”    “没事,你出去。”沈初蜜侧耳倾听着动静,直到周围完全安静下来,才拉开被子,露出一张挂着泪珠儿的小脸。    好端端的,又来惹人家哭,这个坏人!    坏人回到王府,就急着追问陈之打听到了什么消息。陈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两位主子在屋子,碧桃多少有些顾忌,并不敢多说话。不过我打听出来明天她要去街上买些东西,二小姐后天想出门,具体去哪我还不知道。”    雍王点头:“好,那你明天就不要跟着我了,专门盯着碧桃,想办法打听点有用的消息出来。蜜儿现在心思难测,实在是……行了,你下去。”    侍卫退下,萧挚缓缓踱到窗前,望着窗口的无花果树,忽然坏坏地一笑:“小傻瓜,我还用去沈家找你吗?过两天秀女就该进清源宫了,我们自然每天都会见面。”    ☆、心意    陈之一大早就在沈府门口守株待兔,看到那个大屁股的身影出了门,不由得一阵兴奋。兴奋之后,又在心里暗骂自己:瞎高兴个屁呀,又不是你媳妇。    他先按兵不动,只在暗处远远的跟着,看她买些什么东西,猜度着下一步她们要做什么。临近晌午,碧桃的大包袱已经装了不少东西,累的她额上见了汗。陈之从街口转出来,貌似不经意地走个碰头:“哎呦,这不是碧桃姑娘么,你也来街上买东西呀?”    碧桃把沉重的大包袱从左肩移到右肩,喘着气道:“是啊,陈侍卫,好巧啊。”    “是啊,好巧,好巧。”陈之心中暗笑:巧个屁呀,我都跟了你一上午了。“你忙活了一上午,也累了?刚好旁边这个饭馆我挺熟的,咱们进去一块吃饭。”    碧桃眉梢一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跑了一上午?”    “嘿嘿,”陈之挠挠头:“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哪天不是比主子睡得晚,比主子起的早,你总不能日上三竿才起。跑了一上午累了?正好我也累了,一起坐坐歇会儿。”    碧桃见他实诚,就也没有再推辞,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之前那么多年大家在一起玩儿,早就是老熟人了。进了饭馆,陈之非常热情的点了一桌子菜,搞得碧桃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陈侍卫,你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有多少啊?这一桌菜可不便宜?”    陈之自然不想在女人面前掉了面子,满不在乎的甩甩头笑道:“咱是王府的侍卫,你想啊,那宰相门前七品官,咱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儿,还差这俩钱儿吗?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哥请得起你。”    碧桃这才安心地吃了起来,陈之还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米酒,哄着骗着让人家喝。    陈之故意扫了一眼桌上绑的不太严实的大包袱,说道:“你这又是香烛,又是经文的,难不成是要去烧香拜佛?”    “对呀,小姐说明天去相国寺烧香。”碧桃不知是计,老老实实的答道。    “相国寺?”陈之一愣:“以前不都是去白马寺的吗?”幸好他多问了一句,要不然只根据这些香烛判断他们要去烧香,让王爷走错了路,那岂不是要挨罚了。    碧桃点头:“对呀,小姐说了是相国寺,那里香客众多,这样也会比较安全,白马寺太偏僻了行人少,有些不大安全呢。”    陈之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二小姐这样想倒是也对,以前去白马寺烧香的时候,都是三殿下陪着,提前便会派人去封了山门。若是没人陪着的话,的确相国寺比较安全,那里香客云集,只不过有一个缺点,正因为达官显贵众多,所以王爷要是直接封了山门,那动静就太大了。    “碧桃,我听说最近这两天相国寺修山门呢,好像路不大好走,容易扭脚。而且,没有什么急事儿的人家一般就不让进了。我觉得,你们还是去白马寺,因为相国寺这一封闭,人们就都用去白马寺了,最近那里人也不少,也挺安全的。”    “哦,这样啊,那好,那我跟小姐说说,明天就去白马寺好了。”    小丫头真好骗,如此轻松的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陈之心里暗爽。脸上却摆出一副愁容,叹了口气说道:“二小姐失忆不要紧,可苦了咱家王爷了,这两天呀,殿下吃不下,睡不着的那心伤的呀,简直是血淋淋的。”    碧桃夹着一块红烧肉顿在了嘴边,听他一说,又放下了筷子:“你别说的这么吓人行不行?殿下那么大人了,至于么?”    “太至于了,你是不知道啊,咱们王爷在边关这三年怎么咬牙挺过来的。多少回出生入死,每次危急关头,支撑他活下来的力量,不就是因为惦记二小姐吗?可是现在二小姐却不记得他了,你说他有多伤心。唉!碧桃,你跟二小姐接触的多,你觉着……假以时日,或者是找个好大夫给她瞧瞧,她这失忆症能不能治好?”    碧桃被他唬的心尖儿一颤一颤的,想想殿下也实在是不容易,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王爷也不必这么难过,小姐她……她过些日子也许就想起来了。”    陈之密切的关注着她的表情,暗暗挑眉追问道:“二小姐是不是根本就没失忆呀?我觉得也许是生王爷的气了?你说要是殿下好好哄哄,是不是就能和好如初啦?”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说我家小姐骗人是吗?还是套我的话?”碧桃警觉起来。    “你看你,小丫头怎么想得这么多呢,我还能套你的话吗?这不咱俩就是闲聊天儿么,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无所谓,受苦受难的是咱家王爷。”陈之不敢再多问,打着哈哈让她多吃菜,巧妙的周旋过去。    回到沈府,碧桃跟小姐回话说相国寺的山门在翻修,最近人们都去白马寺了。    沈初蜜不愿去白马寺,就是不想勾起那些伤心的往事,虽然当时无比甜蜜,可是如今这情形除了引人伤心还能有什么甜?“好,既然如此,那就去白马寺。”    次日天气阴冷,萧挚在早朝上频频走神儿。天气不太好,也不知道她今日还去不去白马寺了?昨天一天没见,已经想的挠心挠肺,今天若再见不到她,实在是快要憋疯了。    下了早朝,雍王大步流星的走出宫门,侍卫陈庆已然恭候在那里。    “她去白马寺了?”    “回殿下,去了,陈之已经悄悄地跟过去了,在暗中保护她们的安全,属下已备好马,只等王爷吩咐。”    主仆二人飞马追去,进了白马寺正殿,就看见那个纤弱的身影跪在正中的蒲团上暗暗祷告。雍王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跪到她身侧的蒲团上,静静的聆听她的声音。    “愿菩萨保佑,保佑爹娘在另一个地方安康和乐,保佑大哥平平安安的回来,保佑我沈家安康太平,还有……”还有他,纵然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但是蜜儿仍然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不要在经历三年前那种痛苦的事情。    双手合十,默默拜了三拜,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含嗔带怒的脸。    “蜜儿,你如今拜佛,都不帮我许愿了吗?”    “殿下身份尊贵,民女怎敢为殿下许愿。”    “你……好,不许就不许,走,我带你去后山摘樱桃。”萧挚伸手要拉她小手。    沈初蜜巧妙的躲开:“我还要去禅房诵经呢,没有时间陪殿下摘樱桃了,臣女告辞。”    沈初蜜起身便走,不理会那个生闷气的男人。到了庭院中,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是了,原本说是相国寺修山门,人们都来白马寺,可是她从进门至今,就没有见到其他香客。这分明是同以前一般,已经让侍卫封门谢客了,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会来白马寺的呢?    “碧桃,你听谁说相国寺修山门的?”    “哦,是陈之,昨天我在街上遇见他,他见我买了香烛佛经就聊起了此事。”    沈初蜜气得一跺脚,却也没有斥责自己的丫鬟,只叮嘱道:“以后你少跟他的人说话,个个都是诓骗咱们的。”    碧桃见小姐生了气,心里也有些后悔,那陈之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能干这种骗人的勾当。    沈初蜜进了禅房,盘腿儿坐在蒲团上,一手撵着持珠,一手捧书默默诵经。果然,不多时,雍王便进了禅房之中,用冷冽的眼神把碧桃赶了出去,然后就把旁边的几个蒲团铺成一溜,斜躺在蜜儿面前,用手肘支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三年没见,他怎就变得脸皮如此之厚了。这一点疑问,沈初蜜诵完了一本经书也没想明白,只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殿下,您不是已经答应不再找我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我是答应不去沈家找你,可没说不在其他地方找你。”    “你……你这分明是无赖。”沈初蜜气哼哼地扔了经书,转身出去。没走几步,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小手。    “你不是爱吃白马寺后院的樱桃吗?我带你去摘。”雍王笑眯眯的,瞧着心情很好。    “这样是佛寺,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手,后院哪有樱桃,谁要听你乱讲。”沈初蜜用力甩开他的手,警觉地把双手藏到身后。    她这样负手而立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就挺起了胸膛,使得原本就十分明显的曲线更加耀眼了几分,雍王的视线也自然而然的下移,停留在那处就不动了。    “你……”小蜜儿气的瞪他一眼,转身就走,可是没想到刚走两步就撞到了一堵人墙上。也不知他动作怎么那么快,竟然眨眼之间就绕到了前面。    他的胸肌太硬,她撞的胸口疼,还不好意思揉,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萧挚幸灾乐祸的瞧着她,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怨我。“蜜儿,你说后院没有樱桃,你怎么知道的?”    “白马寺的樱桃每年都是三月熟,现在都四月了,樱桃早就被人摘光了,怎么可能还有?”沈初蜜理直气壮地说道。    萧挚的眸光流转,眼光深邃起来,眯着眼看她良久,幽幽道:“原来,你都记得。”    被他盯着瞧得时候,沈初蜜心里已经发毛了,自知失言,她飞快地想着应答之策。此刻,便坦然地抬头看他:“这是来的路上碧桃跟我说的,怎么?你又在诈我?”    “不是诈你,敢打赌吗,我说后院一定有樱桃,而且是最大最甜的,不是路人摘剩的一两个,而是很多很漂亮,敢赌吗?”雍王挑衅地挑挑英挺的剑眉。    沈初蜜傲娇的抬起小下巴,就在他眸中笑意渐生,以为自己落入圈套的时候,脆生生说道:“臣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跟殿下打赌,臣女告退。”    沈初蜜轻飘飘地从他身边绕过,暗自得意地抿着小嘴笑,谁知没走几步身子就腾空而起,被他强势地抱在了怀里。    早有侍卫清了道,一路畅通无阻,连个和尚都没碰上,很快就到了后院的樱桃园。沈初蜜挣扎扭打着,却丝毫无法撼动雍王殿下壮硕的身躯,这样霸气结实的公主抱,三年前都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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