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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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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叶一派平静。商店照常开门, 学校照常上课, 街边的草木依旧有人负责浇水松土, 除了蓝天中往来的通讯忍鸟更多、更密, 街上也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之外,其余并无不同。    “和雾忍村的战斗暂时还无法撼动木叶的稳定啊,真不愧是当今世界最强的忍村, 叫人感到有些遗憾。”    院外祥和,院内也安稳。冬阳淌过疏落的枝叶,懒洋洋铺陈在泛黄的草地上,边上几块灰白的石头染一层暖色, 上面三两只蚂蚁爬过。    “你这话说得可真像反派。”明月回得也懒洋洋, 手里撒出一把米粒。细碎的谷物飞出大开的纸门,在走廊上划一道弧线,落在庭院里;几只麻雀跳来跳去, 竞相啄食。还有一点细微的响动, 是零星的米粒击打在走廊木板上的声音。    力气不够,撒得有多,有些失误是难免的。    “以前可不会发生这种事,果然现在弱了很多。”    “得了,我好歹还强过呢, 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小身板。”明月鄙视地看他一眼, “你是不是在跟我赌气?真二, 你都多大的人了, 三十而立懂不懂, 能别这么幼稚吗。”    真二轻轻“哼”一声,说他年轻时称霸世界的雄图壮志都因为明月的任性而灰飞烟灭,他怎么就不能抱怨几句?说这话时他状似不快地皱着眉,手上却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满一杯茶;他看上去不复少时的纤弱秀丽,却依旧雅致好看。    从外边树上“扑棱棱”又飞几只鸟雀下来,明月托腮看着,又撒一把米粒出去。    “火影应该已经猜到了。”真二突然说。    “哦,不奇怪。”明月笑笑,“你不也猜到了?”    “我猜得到是因为我聪明过人。”真二不屑,“换成我哥那种傻瓜,就绝对猜不到。”    真二的兄长稻火曾经很是看不惯明月,却碍于疼爱的弟弟而不得不憋气。两年前稻火因为任务牺牲,真二却始终表现得和哥哥还在一样。    物是人非,明月心想。“抱歉,真二。”她说,“是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客套话了?”真二失笑,“不必,现在的工作很适合我。”    真二体弱,一直在族地静养。他获准翻阅族内秘密资料,这几年打算编一部家族史出来,以供后人参考。明月想到另一个世界里族灭的惨剧,觉得他这样也还不错。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要离开村子吗?”    明月半晌没说话,最后低声说你猜出来啦。    “一半直觉一半推测。”真二对自己的敏锐很满意,自认一个出色的史学家就该有这样的洞察力,“你就不是会安安稳稳活在别人羽翼下的那种人。看你现在这么气定神闲,就知道你心里肯定另有打算。连死而复生这种古怪的事情都能在你身上发生,你接下来说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待在木叶。”真二半讥半讽,“我是参与不到忍村的核心事务里去,但看这几个月木叶和雾忍的交锋,想也知道,如果说木叶勉强能大发善心地收留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当这个公主会引起两国纷争时,村子就要重新评估一下利害关系才行。”    “你觉得你能带给木叶足够大的利益,大到足以抵过木叶已经因你而牺牲的忍者和即将为你牺牲的忍者吗?”真二问。    “我觉得不行。”明月诚实地回答。    “我想也是,可惜你家弟弟不这么想。”真二撇嘴,“行了,我要回家给我侄子做晚饭,等他从学校回来,时间应该刚刚好。”    “变得非常贤惠了嘛。”    “我有什么办法,我哥就这么一个孩子。现在我家只剩我们两个,我不照顾他谁来照顾?”真二挥挥手,“要走赶紧走,省得出现更多失去父母的小鬼头。和平是件挺无聊的事,但就这么继续无聊下去也不错。”    “我醒过来还不到两周,要不要这么苛刻?”明月叹着气,眼里却有笑,“那么,我就不再另外和你道别了。”    “快走快走。”    明月也不起身,就趴在桌子上目送真二远去。那个曾经热衷于“主公游戏”的中二少年,过去梦想肩负整个天下,多年后的现在他跟每一个成年人一样,失去了很多,离过去狂妄的梦想很远,却切切实实地将一个幼小的生命担负起来。    大家果然都长大了。    日光渐斜,灿灿金光探过来,爬上方桌,又罩在明月身上。她感到后脑勺暖洋洋的,干脆把脸转了个方向,面对庭院一侧,在阳光里眯眼看过去,看到青黄草地上一些没吃完的米粒,庭院长廊上挂的风铃“叮当叮当”。    “喂,你还不出来吗?”明月支起上半身,“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风吹叶响,浮云流过,杯中茶水泛出点点波光。明月打个呵欠,说:“冬天挺冷,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当你没事,关门去睡觉了。”    她家院子里的那棵树再次轻轻摇晃,然后从树后转出个人影。肩宽腿长,五官英挺,一头小卷毛随风摇曳,俨然一个英姿勃发的大好青年。    “我还当你不打算露面了。”明月眼中笑意加深。她抬抬手,算是跟他打过招呼。“哟,真是很久不见了,止水。我可不记得你是这种犹犹豫豫的性格。来坐。”    被日光拉长些许的日影覆盖了原木色的长廊,然后是木板受压时细细的“嘎吱”声。他的脚步停留在走廊与和室的那道分界线前,影子就也停留在明月面前的桌上。逆着光,明月看不大清他的脸,只看到金光勾勒出他头顶茸茸微卷的头发。算起来止水已经二十四岁,如果她没出事,现在该和他一样大。    明月拿个干净的杯子倒杯茶,推在桌沿一边。“我记得你是上个月的生日,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真有些遗憾。”她说,“不过,要不是睡了这么久,我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恢复记忆。”    头发微卷的青年屈膝坐下。    “我就知道,经过这么一遭,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亏小鼬还想方设法帮我瞒着,唉,真是辛苦他了。”明月啧啧感叹,又掰手指开始算,“我看看,我老爸老妈和两个弟弟就不说了,头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带土那小子,该说不愧是有过离奇经历的男人吗,脑洞就是大。带土来了,卡卡西自然也来了。然后鸣人那小鬼头也大大咧咧跑来,说些‘九喇嘛果然没看错’之类奇怪的话。鸣人知道了就等于四代目也知道了。再之后是真二,刚刚你也看到了。”    她话痨症犯,絮絮半天,而后才面带笑意地说:“嘛嘛,我本来还以为我的青梅竹马会头一个跑来看我呢,没想到却是最后一个。天天蹲在我家树上不下来,弄得矶抚天天如临大敌。现在,止水,你的‘近乡情怯’总算治好了吗?”    纸门开了个彻底,风不断吹进来,但暖桌实在很暖和,饶是明月身体孱弱也不觉得冷。风铃轻响,庭树沙沙,隔了墙的街道上传来孩子尖叫着发出的笑闹,还有狗“汪汪”个不停的声响。    青年短促地笑了一声。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止水无奈摇头,喝一口茶。茶有些凉,正好冲一冲他体内血液奔腾的热度;温凉的茶水落到胃里,口中苦涩之意却更加浓厚。他干脆一饮而尽。“明月,你还是原来那样,一点没变。”    “嗯。”明月拿壶再给他倒一杯,“你也没变……喂喂,慢点喝,大哥你以为自己这是在喝酒吗?想成为下班之后无所事事在居酒屋消磨时间的颓废大叔你还早了一万年呢。”    “我?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没变,但其实我早就变了。”止水勉强扬了扬唇角,但苦涩的意味却已经蔓延上他的面容。    “你这是迟到的中二期吗?”明月翻个白眼,“我说你没变你就没变,就这么定了。”    止水不说话,只一杯接一杯喝茶,看样子是真把明月家的茶水当成酒来喝。直到壶嘴里再滴不出一滴水,他方才放下小小的茶杯,知道这短暂的逃避中机会还是结束了。    明月掂了掂自家空荡荡、涓滴不剩的茶壶,盯着止水欲言又止。据说喝下白开水十分钟后就会开始感到尿意,她眼睁睁看着止水灌了大半壶茶水,实在担心他会碍于面子而让自己的膀胱憋坏。最后,认为止水健康最重要的明月还是诚恳发问:“那个,止水啊,你要去洗手间吗?你要用我家洗手间的话就直说,反正咱俩开裆裤的交情了,也不用这么端着。”    什么叫“开裆裤的交情”啊喂!女孩子小时候需要穿开裆裤吗!止水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起来。    “你还年轻,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膀胱。”明月语重心长,“哦对了,还有肾。”    止水咳了半天,最后还是笑,依旧是那副快哭了一样的难看笑容。“果然是明月才有的说话风格。”他喃喃道,“你什么都没变。”    他神情郁郁。明月想了想,抓起自己的羽绒服,蹬上保暖拖鞋,这才起身走到走廊边,靠着廊柱坐下,两条小细腿在风里晃来晃去。她知道自己暂时体弱,所以很重视保暖。“止水,来这边坐。”她说。    止水就走过去,在她身边重新坐下。    “可惜这里景色不够开阔。”明月说,“如果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或者苍茫的云海,想必心情也自然而然就阔朗不少。不过,我们可以假装这里是,反正重点在人,也不在景。”    “止水,让你感到痛苦,我觉得很抱歉。”    止水摇头:“不是明月的原因。”    出乎意料,明月立即点点头。“说得也是,的确不是我的原因。”她笑道,“该是火影,或者说整个木叶高层利益同盟的原因。起初木叶接手水之国的麻烦事,是以为自己能多个三尾人柱力,可惜这个‘人柱力’太废,不仅没展现出一点价值,反而还给村子添了不少麻烦。木叶不仅损失了不少金钱和物资,还损失了一些忍者,其中不乏精英;只有付出没有回报,这无疑是在大人们心头挖肉,智者需要做的,要么是及时止损,要么是想办法自己挖掘出想要的回报。”    “比如,问出人柱力以外的控制尾兽的办法。”    三个月前她遭到意外袭击,事情来得突然,三尾矶抚护主心切,将自己暴露在诸多忍者面前。至此,公主的秘密正式进入木叶所有高层的视野,公主本人也被重新拿来评估作价。要不是宇智波对她回护态度十分强硬,她恐怕会是在实验室一类的地方醒过来。    从公主被推出水之国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如此,至于这幅身躯里栖居的究竟是谁……是谁都不重要。即便是初代火影重生在这身体中,当下局面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在集体利益和集体意志面前,个人总是被忽略甚至是无情碾碎的那一方。    明月也曾是村中精英,对此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    止水沉默不语。木叶高层主要包括火影、意见团的三名长老、各大家族的族长,原本以志村团藏为首的意见团已经被排挤在权力边缘,原定今年会以新的机构将其取而代之,彻底拿掉三名长老手里的权力,可水之国一事令此再掀波澜;本来其他人已经默许鼬成为预定的接权人,但他对公主一事的处理引起了多人的不满。意见团趁机发难。最后上头给出的命令是,要么拿到公主控制尾兽的办法——毫无查克拉的普通人竟然也能控制强大的尾兽,想想都让人兴奋到战栗——要么,将公主作为弃子扔给发疯的雾忍村,平息这场争斗。    这个任务,交给拥有“别天神”的宇智波止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止水所痛苦的,并不光是他面临的这个两难抉择,更加在于,他发现,自己对于木叶高层的选择竟然是理解的——他理解这个命令背后的原因,他甚至觉得,换他在高层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如果换我在那个位置,我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有一刹那止水以为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过后他才意识到这句话竟然是身边的少女说出来的。他侧过头,有些茫然地注视着她;稚气清秀的脸还是有些陌生,明亮温暖的笑容也依旧熟悉。她消逝在他记忆中的时候是十八岁,这一次回来十四岁,总之都是少女的年纪,仿佛在暗示她是真的会永远生机勃勃、永远乐观开朗。    “让你感到痛苦,我真的很抱歉。”明月重复道,“让你独自面对这种两难的局面,我算什么好基友嘛,想想就生自己的气。”    “不过,我也真的不是安慰你,止水,你是真的没变。”她拍拍友人的肩,“很小的时候你就说过,你的志向是成为很厉害的忍者,保护好村子和大家。如果说我们年幼的时候还以为这一切可以用光明坦荡的方法来完成这个目标,那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们早就懂得,忍耐人性的残忍,忍耐其他黑暗的手段,这些也包括在那个听上去很美好的志向当中。是不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实话说我大部分时候都挺讨厌这句话的,不过我得承认,这话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道理。”    她又使劲拍了拍自家竹马的背,发出响亮的几声“砰砰”,然后顾自伸了个懒腰。“伤脑筋,怎么止水你二十多岁了还会哭,你自己数数从小到大都在我面前哭过几次了?啧啧啧,干脆把你‘瞬身止水’的称号改成‘爱哭鬼止水’怎么样?”    “止水,你帮我跟那些大人物们说一声,我将远行,走之前会顺手把雾忍村的麻烦解决掉。三尾我会放归大海,他们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抓。”    “我控制尾兽的办法没人学得来,但的确有一些和尾兽沟通的技巧。我曾是木叶的宇智波明月,这些东西我会留给木叶。很感谢四代目大人对鼬的器重,请他务必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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