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春夜已深,殿内灯火通明。 段承岐一身明黄龙袍, 来回踱步, 焦躁不耐地问:“可找到那贱人了?” “还...还没有。”磕磕巴巴的回应。 段承岐脸色越发阴郁, 攥了攥拳, 恨恨道:“找!彻底去找! 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那贱人!” 自他趁着傅执樾离京,率军杀进了宫中,寻了个由头弄死那垂髫小儿, 然后以禅让名义登基, 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除了身怀六甲的丽贵嫔。 一个马上就要生产的妇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必须除掉她, 以及她腹中曾被污蔑是他的骨血的小皇子。 底下人诚惶诚恐地应了。 恰好宫人上前奉茶,段承岐这几日虚火过旺, 此刻很是口渴,接过茶盏几口饮尽,嗓子顿时清润了几分,问:“傅执樾那头,今日可有异动?” 底下人立刻作应,语气肯定:“并无。” 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说不清是安心居多, 还是失望居多。 他登基当日, 下旨封萧姝为后, 立刻遭到朝中重臣反对, 因着成国公府尚未平反,萧姝还是叛臣之后,且她曾经被一个太监纳为妾,无论身份德行,如何堪配凤位? 可他有自己的思量。以萧姝作诱饵,傅执樾必然会回京救她,到时他不仅要傅执樾臣服于自己这个天子,还要他乖乖臣服于自己身下。 她笔下的男主,合该由她一人享用,而不是心系于萧姝这样的蠢货。 段承岐勾了勾唇,眼底流露出自在必得的信心,摆了摆手,命人退下了。 大殿的金色帷幔后,一道暗影飞快掠过,消失在阗黑夜色中。 “那茶,他喝下了?”萧姝剪着西窗红烛,慢条斯理地问。 “是属下亲眼看着喝下的,过了一旬后才会发作。您不必担心,督主已做好万全应对,只是眼下还不便入宫,特意要属下问您安好。” 萧姝点了下头,掩下眸底的炽热思念,一字一顿地道:“我等着他。” 傅执樾颇有先见之明,早在先帝驾崩时,就将丽贵嫔藏了起来,安置在一处隐秘别院,今日丽贵嫔诞下一子,母子皆安康。 皇权动荡,朝局诡谲,段承岐那还没坐热的帝位,看来又要换主子了! 傅执樾行动很快,短短几日内,段承岐弑父夺位的流言甚嚣尘上,传遍了整个京城,且说得有模有样,惹得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连宗室重臣都私下腹诽,看段承岐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古怪。 流言越传越甚,尽管杀了些人,却根本压制不住,段承岐气得前仰后合,脸色一日赛一日的难看。 这日早朝时,三朝元老的御史突然出列,清癯面容沉凝端肃,要弹劾一人。 被弹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天子。弑父弑弟,染指宫妃,强夺臣妾,草菅人命...实在罄竹难书,依祖制当诛! 段承岐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按捺下心头盛怒,好声好气地安抚,却被那御史毫不留情一顿质问。 这如何再忍得住?当即堵住了那御史的嘴,正要拖下去一顿杖刑,却被诸臣苦苦相劝,莫要伤了肱骨老臣的心。 正想着各退一步,既往不咎,那御史突然冲到段承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桩一桩地数着,种种罪行辱没了祖宗。 “一派胡言!全是些污蔑构陷!谁亲眼看到朕杀了父皇?”段承岐被喷了半脸唾沫星子,恼怒地叱道。 殿内刹那间鸦雀无声,连那老御史也怔了下。 是啊!有谁亲眼看到了呢? 段承岐目光巡视一圈,得意地挑起半边眉头。 “我看到了!“一道娇咤语声自殿外响起,正是失踪多日的丽贵嫔。 段承岐瞳孔微缩,厉声命令:“把她给朕抓起来!” 侍卫却无一人动。 段承岐直觉不妙,又高声命令了一遍,却只迎来傅执樾嘲弄的声音,正随风飘送入殿。 “不过如此,我倒是高估你了!”傅执樾疾步入内,身姿俊拔似剑,面容覆满寒霜,盯着他的双眸锐利如鹰隼。 段承岐朝后跌了半步,颤抖着握住龙椅冰冷的扶手,而后咬紧了牙关。 傅执樾分明是有备而来!他是什么时候换了宫里的守卫?自己竟然半点没察觉! 探向四下里的那两道视线,一点点变得绝望。 回天无力,回天无力了!可就要这样认输吗?不行,绝对不行!催眠!对,还有催眠!一次失败,可以二次!拼死一搏,就在此举了! 段承岐稳住心神,正要迎上傅执樾的目光,心口突然一阵灼痛,视线开始模糊。 两道猩红的血线,自段承岐眼角蜿蜒而下,眼皮沉重地垂落。 无论他望向哪个方向,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段承岐彻底瞎了,无头苍蝇似地跌坐在地,没有人敢上前扶他。 等丽贵嫔说完春狩时先帝遇刺的事,并出示证据,道了前因后果,殿内那一张张老脸,顿时又阴沉了几分。 傅执樾从袖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看了眼面色复杂的丽贵嫔,淡淡地道:“先帝遗诏在此,公公,宣旨!” 这是一道封丽贵嫔之子为新帝、擢傅执樾为摄政王监国的圣旨。 傅执樾接完旨,再不看殿中众人,立刻奔去萧姝被囚禁的那处。 明媚的日光透过疏阔木叶的剪影,耳畔啾啾声细碎,眼帘中出现那道颀长的身影时,萧姝愣怔片刻,须臾泪流满面。 满腔的思念如潮水,无声暗涌,弥漫开来。 傅执樾目光灼灼,疾步朝她而来,伸臂拥她入怀,紧紧的抱住了她。她咬着唇,泪珠子扑簌滚落,一滴滴滑入他颈中。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舔舐着泪痕,渐渐的,他泛着血丝的眸底,也氤氲出淡淡湿意。 “姝姝,对不起。”他亲了亲她发红的鼻尖,语气温柔无比,“是我错了,我就是个混蛋,随你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是我活该!” 他垂下手,捉住她攥紧的小粉拳,朝自己胸膛捶去,爱怜的湿润目光,落在她还没痊愈的纤细脖颈上。 萧姝顿时被他勾出几分怒火,下巴一翘,挥动着小粉拳狠狠捶他,气呼呼地嚷着:“让你不信我!哼,不信我!” 傅执樾一味地受着,等她捶累了,娇喘吁吁的,才将她打横抱起,边走边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一直都爱着我!可我不记得了,如果我当初记得,我肯定不会让你难过受伤!” 萧姝睁圆水雾迷蒙的眸子,勾住他的脖,惊喜地问道:“你记得了?” 傅执樾点头,一字一句,喑哑缠绵:“是,我都想起来了!” 他的目光里满溢着怜惜,以及一丝隐晦的难过。 他有些责怪自己,甚至厌恶自己,为何要让他的小姑娘,承受这么多的磨难?他的娇娇合该被他捧在掌心里,千娇百宠地疼着,而不是替他挡了一刀,又为他撞刀自尽! 他傅致钧生生世世,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那双英气的眼眸中,脉脉柔情似水,他托着她的后脑勺,急切地攫住了她的唇。 翌日,在萧姝的央求下,傅执樾带她去见了失明的段承岐。 傅执樾并没有以幼帝的名义赐死段承岐,而是将他关了起来。 院子里臭气熏天,不见半个宫人,捂着口鼻走近了,才在重重叠叠的马桶深处,发现废帝段承岐的身影。 他穿着洗到发白的太监服,蹲在脏兮兮的马桶边,一双瞎眼空洞无神,腰背无力地佝偻着,裆下浸出一片乌红的血渍,还没彻底干涸。 听到脚步声后,段承岐猛地抬头,嘶哑着唤了声:“傅执樾!” 都到这个境地了,除了傅执樾,还有谁人敢来见他? 傅执樾握紧萧姝的手,定在一丈开外,轻轻哼了声。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明明我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你竟然被那蠢货迷了心窍,不肯听我的话,毒瞎我的眼,还害我成了太监,困在这个臭死人的鬼地方! 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段承岐撕心裂肺地吼道,声线却尖细怪异。 “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么?”傅执樾眉头一拢,冷冰冰地道。 “最可笑的人是你才对!你以为萧姝那个蠢货真的爱你?她对你若有半分真心,也不至于助我上一世除掉你!”段承岐被他冷淡的语气刺激到,语无伦次地反驳着。 声音里满满都是底气。 呵,自己塑造的角色,当然只有自己最清楚角色的想法! 一阵清脆的掌声突然响起,萧姝拍着手嫣然一笑。 “菊苣您可真有自信!可惜了,我才不是你笔下的那个炮灰女主。” 段承岐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如同瘪掉的气球,喃喃重复着:“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萧姝笑笑不语。 两人正要离开,段承岐手脚并用,拖着残破的身躯,拼命朝前追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应。 随着脚边绊倒的细微声响,身后堆叠如山的马桶,轰然一声倒了下来,铺天盖地砸在他头上。 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段承岐就彻底断了气。 滴!支线任务完成度达到100%。 傅执樾娶成国公幼女的那日,一路火树银花,雕车繁缨,万人空巷,隆重至极。 新落成的摄政王府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红彤彤的喜庆。 傅执樾立在榻边,轻轻挑开了盖头,勾着唇,黑幽幽的眸子里盈满笑意,眼底倒映着她娇艳如花的面颊。 萧姝慢慢抬头,撞进了他温柔的眼波。 正值日落时分,红艳艳的晚霞透过雕花窗棂,稀稀疏疏地撒落一地,高案上一对龙凤红烛高照,灯影微微摇曳,倒映在二人眸底,泛起淡红的朦胧光晕。 红绡幔帐缓缓闭合,她光洁如新生的婴儿,娇软地躺在他怀中。 他却没有急于攻伐,而是垂下头,埋在她两腿之间,温柔地取悦于他。 萧姝双颊潮红,失神地仰起娇面,折射着的光圈晃来晃去,晃得她眼前彻底模糊了。 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汹涌的快意终于堆积至顶峰。 “我爱你,姝姝!”傅执樾撑起头,在她耳畔低低地道。 滴!主线任务完成度达到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