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车迟（五）
伴随着崇九的受伤，智渊寺之行草草结束。 路上, 不少道士都头破血流。这个道观从建成之日起, 还从来没有过神仙显灵, 而今天, 竟然那么多神仙同时显灵, 不激动都不行啊。 道士们有的是太激动不停地磕头, 把头磕破了, 有的则是一下子激动地摔倒, 把头给摔破了。 但道士们依然兴奋，这血，可是自己虔诚的象征啊！ 这时候, 他们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道士们惊呆了，这个人, 难道比我们还要虔诚？ 祈越扶着崇九，喊着：“让让, 让让，让这个受伤的先出去。” 道士们纷纷向他们投以敬佩的目光。 “看这两人, 虽然没有出家，但竟能有如此赤诚之心！” “是啊，我们见到神仙显灵，只是激动的晕了，他居然激动的七窍流血。” “伤成这样了还这么高兴, 这得有多激动啊。” 道士们很热情地让他们先走, 连激动得趴地上的, 也赶紧翻个身，挪出一条道来。 “两位施主，请留步！”一个中年道士追了过来。 祈越疑惑地回头。 中年道士忙拉住他们，连声问：“这两位施主，你们见到神仙显灵后，这么把持不住，真的不考虑来我们观里出家吗？” 哦，原来是来劝人信教的啊！ 祈越朝他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夏阳般热烈，秋雨般缠绵，冬日般暖人。 道士大喜：“这位施主同意了？” 祈越亲切地反握住道士的手，笑容更加温和，就像见到阔别已久的老情人一般。 道士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听见这笑得好看的年轻人，用一种好听的，能打在人心上的声音，问：“朋友，你听说过耶稣基督吗？” 道士：…… …… 来智渊寺的时候，祈越是骑着蛇来的。 现在，看看一身是血的崇九，祈越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变成坐骑。 路上人太多，祈越也愿大摇大摆地驾着一朵云回去。无奈之下，他只得变成了白马，让崇九上来。 崇九坐在马背上，激动得想哭，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骑这龙啊，这伤，受得真值！ “你父王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崇九坐在马背上，很忧伤地问。 “没有啊。”祈越说，“他挺喜欢你的。” 龙王巴不得崇九来天天来做牛做马伺候祈越呢，哪会讨厌他啊。 崇九委屈地说：“但他发火了。” 祈越问：“是不是你后来对他们说什么了？” “没有。”崇九一口咬定，回答得特别利落。 祈越也不疑有他，便说：“那等我下次问问，可能有什么误会。” 祈越脚程极快，快回到车迟城时，又变回了人形。 两人走到城门口，那里已经围了一大群道士。 见到他们，道士们都踮起脚，举着头地看，然后议论纷纷。 神仙显灵这种大事，道士们早就用法术将讯息传回了城中。同时，还说，有一个景教教士，见到神仙显灵，比我们道士还要激动！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车迟城里的道士们，都来城门口围观。 “可惜了，唉，如果来加入我们道教，那多好啊！” “听说他们对景教的信仰非常坚定，看来，是说服不了他们信三清了。” 守门的小道士也在其中，祈越走过来，把出入智渊寺的令牌还他：“谢啦。” 小道士把他拉到一边，恶狠狠地问，“你怎么又把我师兄师父骗了？” 祈越不解：“我哪骗他们了？” “哼。”小道士狠狠地瞪他，把令牌收回荷包，“大骗子！” 但祈越明明看见，小道士把昨天买的赎罪券郑重地装在了荷包中。 口嫌体正直的家伙！ …… 两人回去吃完晚饭，上楼休息。 祈越先洗完澡，然后很关心地问：“小九，你伤的重吗？” 对于崇九这种生命力强的妖孽来说，被龙王像砸几下，充其量只能算点小擦伤，根本没伤筋动骨。 但被龙王像砸了，身体没事，但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崇九便认真地点头：“我伤得很重！” 祈越同情地望着他：“需要我帮你洗澡吗？” “你。”崇九不敢相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帮你洗澡啊。”祈越说。 崇九红着脸，用大声的叫嚷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不需要！我自己能洗，干嘛要你帮我！” 祈越没想到崇九还这么害羞，大感有趣，扑过去扯着他衣服，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崇九感觉着祈越带着水汽的紧贴过来的身躯，皮肤里的热度和沐浴过后的香味，全部侵蚀着他的感官。明明每天都一起睡觉，但不知怎地，此刻却让他分外窘迫。 崇九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小九。”祈越贴在他耳边笑道，“要我帮你洗澡不？” 崇九耳朵像猪肝一样的紫红，还剧烈地颤抖起来，祈越觉得好笑，凑去那晃动的耳廓边吹了口气。 “滚！”崇九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一脚踢开祈越，迅速地拿起衣服，冲进了屏风后面。 “哈哈哈哈。”祈越躺在床上笑个不停。 …… 第二天早上，全车迟国的百姓都震惊了！ 他们都在口耳传颂着，两个路过车迟国的景教教士的奇迹。 “你听说没有？城里来了两个大唐的景教教士，买过他们赎罪券的人，都发财了！” “我也听说了。” “什么？不会是骗人的？” “怎么可能！我是听我隔壁邻居说的，他堂哥家外甥的嫂嫂前天路过城门，看见一个景教教士长的很俊，就买了一张券。回家还被她老公骂她败家娘们，两人越吵越大，嚷着要离婚。谁知道，昨晚上，那女的，刚吃完饭出门散步，天上就掉了一锭金子，砸她脚面前，被她差点吓死，看见是金子又差点激动死。” “运气这么好？” “对啊，她回家一看，自己昨天买的赎罪券变成了一根草，她明白了，原来是这券的作用哩！现在，她老公死活缠着不准她离婚。” “还有，我听说城门守门的小道长，买了三张券，结果现在发了大财，连道士都不当，准备还俗做生意了！” “走走走，他妈别废话，快去找他们买！” 此时，祈越还在梦中。 隐隐约约的，他听见屋外一阵喧哗声。 他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问：“小九，楼下干嘛啊？” “恩？我去看看。”崇九也还没睡醒，他听见祈越问，便拉开祈越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下床打开窗子。 一打开窗，只见楼下那条街，站了满街的百姓。 不知道的，还以为再赶集呢。 随着崇九打开窗子，百姓们全部喧哗沸腾了起来。 “那两个景教小教士，快起床，交出赎罪券！” “快下来，快下来，我买你一打！” “哈利路亚，我是你们的教友，赎罪券先卖我！” 崇九默默地又把窗子关上。 祈越也听见了那些嘈杂声，他惊了：“卧槽，下面到底这么了？” 崇九说：“可能是你前天卖假货被揭发了。” 祈越想得更远：“该不会是道士们要对付景教，想把我们景教徒绑十字架上烧了？ 崇九抖开包裹里的袈裟：“没事，你到时候说你是佛教徒。” 祈越：……那我可能死的更快。 “你快下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祈越又把自己捂进被子，“没问清楚就别回来！” 崇九依言下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衣冠不整，神色慌乱。 崇九急急忙忙地说：“他们说你前天卖的赎罪券效果特别好，我刚一下去，他们就围着我抢着要买！” 祈越一愣：“啥？那个券能有啥效果？” “发财！”崇九叫道，“买了的人都捡到金子了？” “哪掉的金子？”祈越一把掀开被子，激动地问，“我也去捡！” 崇九：…… “你说我咋这么能呢？”祈越欢天喜地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我都不知道我有这本事！” “莫非，上帝真的认可我了？”祈越自言自语，“但这里是洪荒啊！上帝的手能伸这么长？” 突然，外面震天的敲锣声，喇叭声响。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叫道：“大唐来的二位景教教士，国王有请，进宫！” 祈越指挥崇九：“你再下去看看。” 崇九下去了一会儿，回来后说：“国王听说了我们在智渊寺流血的事，又听说你画的赎罪券特别灵，想让我们进宫，用个午膳。” “午膳！”祈越一个翻身，兴奋地在床上跳来跳去，“真好，又可以吃宫廷宴席了。” 崇九：…… 你的重点好像不对。 …… 车迟国王宫。 国王坐在正中。他的下面，坐着两排大臣。 祈越和崇九走入殿中，冲国王划个十字：“哈利路亚，参见陛下。” 国王起身：“二位就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方取经的教士？” “正是。”祈越说，“在下白教士，这位是九教士。” 国王好奇地看着他们，指着身旁的椅子：“两位教士请坐。” “哈利路亚，多谢陛下。”祈越和崇九说完，坐下。 国王指着身边的三个老道：“这三位，便是我们车迟国的三位国师，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 祈越和崇九划十字：“哈利路亚，三位国师好。” 三个老道敷衍地拱拱手，明显对他们有敌视之意。 老道身后还站着几个徒子徒孙，祈越见到凌灵也在其中。 国王先拿起筷子：“二位，请用膳。” “你吃的饱足，就要称颂耶和华你的神，阿门。”祈越说完，拿起筷子，崇九便有样学样。 宫廷的宴席就是不一样，虽然厨师手艺不如崇九，更不如猪八戒。但胜在食材好，工序繁多，吃起来更有一番风味。 国王边吃边问：“你们要去西方的哪儿？取什么经？” “西方有做圣城，名曰耶路撒冷。那是吾主耶稣受难，复活，升天之地。”祈越放下筷子，一脸虔诚地说，“我们要去城中，学习吾主传下来的两本经书，一本叫《旧约》，一本叫《新约》。” 国王又问：“这耶稣，我还从没见过，请问他有些什么本事？” 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啊！祈越心想，但嘴上却说：“若信吾主，便能叩响进入和谐社会之门。” “哼。”虎力大仙说，“口说无凭，要不，我们来比试比试？” 祈越一脸呆滞，比试？ 我啥都不会啊！我只是来安安静静地吃个饭的！ 他有点茫然地看了一眼崇九。 虎力大仙身后的一个徒弟冷笑：“怎么？没胆子了！” 祈越划个十字：“哈利路亚，我们耶和华的信徒，从不畏惧挑战！我的主啊，快来保佑我！” 比就比，反正比输了，丢的也是耶和华的脸。 那道士笑道：“可别说大话。” 虎力大仙摸着白须，信心满满，一副世外高人，仙气飘飘的模样。 与之相比，祈越则有点怂地望望崇九，小声嘀咕：“小九，比才艺的话，你会唱歌还是跳舞？” 崇九：…… 祈越一咬牙：“废物！看我亲自唱跳！” 这一对比，在座的人便对虎力大仙更有信心。 “比什么？”祈越很紧张又很期待地问。他已经做好准备，要真比才艺的话，自己就上去跳一段小苹果，给这些唐朝的老古董们开开眼界。 那还是他当年每天去广场上和大妈们学来的。 想想就有点激动呢。 结果，只听虎力大仙得意一笑，缓缓说道：“求雨！” 跳不成小苹果，祈越竟有种淡淡的小失落。 在座的大臣们议论纷纷：“虎力大仙，那可是求雨高手啊！” “是啊，他能请来这一带的龙王帮助下雨！” “我赌半个铜板，这个白教士要输！” 崇九很忧伤，为啥不比才艺啊？他还非常想看祈越唱唱跳跳呢。 祈越一副冷漠脸。 请龙王？你好棒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