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硕鼠（九）
崇九摇摇头，缓缓开口：“那时候，你在和万圣公主成亲之前，见到我和万圣公主在一起，但我亦有苦衷。” 果然被绿了，原来还是情敌！ 祈越脸色非常不好，望着眼前无处不在的绿色潭水，和绿砖绿墙，只觉得说不出的碍眼。 崇九见祈越面色难看，连忙摇手说：“我是被逼无奈的。” “当年，玉帝为你们赐婚，可万圣公主并不愿意。”崇九说，“但玉帝之令，她根本不敢违抗。所以她假意和我偷情，只为激怒你，想让你来提出取消婚事。” 祈越有些感叹，万圣公主和敖玉这两条龙其实挺像的。他们都追求自由，前者渴望婚姻的自由，后者则为了不当马而愿意转世为凡人。 可惜，万圣公主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毁掉了敖玉。 “很多年前，我和万圣公主有些仇怨。后来，她不知从哪弄了一个箍子，趁我受伤时套在我头上。只要她一念咒，我就头痛欲裂，所以不得不听命于她。我受了她多少年的摆布，任打任骂，真怕她什么时候一不高兴就把我砍了。”崇九说着，叹一口气，眼神幽怨地望着祈越。 “哦哦，真是可怜。”祈越点点头。可他的神色中满是幸灾乐祸，没有丝毫同情的模样。 “你若想找她报仇，我可以暗中和你联手除掉她。”崇九说。 “算了。”祈越满足完自己的八卦欲后，便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打算走人。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万圣公主有仇的是敖玉，又不是他祈越。 “等等。”崇九哪肯放过摆脱万圣公主的机会，他还要再说话，祈越却已经走出了房间。崇九连忙追了出去，拉住祈越的衣袖。 “放手。”祈越眉头一皱。 崇九忙劝道：“万圣公主这么对你，难道你就甘心……”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祈越露出副义正言辞的表情，大声嚷道。 趁崇九愣神间，祈越忙拉回自个儿袖子，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远了。他对万圣公主和崇九都看不顺眼，懒得掺合进这些破事。 崇九望着祈越远去的背影，担心再追上去弄出动静，惊动了万圣公主，他只得无奈地转身。 回到房里，他整理好被祈越弄乱的床，坐在书桌前。 桌上的书本摊开着，他随意地扫了几眼，觉得页面上的文字乱糟糟的，如同鬼画符般，根本看不进去。 他合上书，闭上眼睛，开始每天例行祈祷：“佛祖保佑，只求能摆脱万圣公主，就算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啊！” …… 祈越离开水府，飞出碧波潭。 一根棒子当头砸来，擦着祈越的头皮而过，吓得他大叫：“师兄，你要吓死我啊！” “这不闲得手痒嘛。”孙悟空说，“偷，不，拿到什么没有？” “拿到了。”祈越说着，笑嘻嘻地掏兜。 孙悟空大喜，连沙僧也凑了过来。 祈越掏了半天，掏出先前抠的两颗夜明珠：“如何，挺亮？这绝对是上等货！” 孙悟空和沙僧面面相觑。 “丫的，让你去拿佛舍利，结果你就偷了几颗夜明珠回来？”孙悟空挺想一棒子砸在祈越笑着的脸上。 祈越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佛舍利这事了！” “行了，回。”孙悟空无聊地说。 正说着话，八戒又大呼小叫地从水中冲出：“师兄救命，那婆娘厉……” 孙悟空一棒子扫去。万圣公主没追上来，她躲在潭里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敢三番五次地来我碧波潭放肆？” “小娘皮，快快交出佛舍利子。”猪八戒叫道。 “神经病，要找佛舍利子，你去西天找佛陀要啊，来我这干嘛。”万圣公主骂道，“你这瘟猪，只会长膘不会长脑吗？” “嘿，你这黄脸婆，咋怨气这么大。”猪八戒气得破口大骂，“一看就是没得过你老公的滋润，尽把火气朝你家猪爷爷撒了。” “呵，也不来潭边照照，就凭你那模样，当门神准能把小鬼全吓跑了。老娘可犯不上拿你来泻火！” 祈越没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猪八戒和万圣龙女隔着水面对骂，他们都是活了千万年的人物，各式骂人的花样层出不穷，让祈越听的津津有味，叹为观止。 双方翻来覆去，打了几个小时的嘴仗，骂得舌头都快起茧了，才偃旗息鼓，各自回去。 空手而归的四人又被唐僧训了一顿。 晚上的时候，国王继续设宴，款待大唐来的高僧以及高僧的四个徒弟。 宴席上，唐僧没提佛舍利子的事，毕竟失败两次，他也不敢再夸下海口。 国王也没再提，转而和唐僧聊些沿路的风景见闻。一顿饭还算宾主尽欢。 最后，国王将盖了玉玺的通关文书交还给唐僧。 这时候，几个老臣想到不久后国王就要亲赴碧波潭，等唐僧取经回来经过祭赛国时，不知道还能否见到国王，于是他们忍不住痛哭起来。 国王起身，爽朗地笑了起来：“若能以寡人之死，换回满城百姓的安康，虽死，亦无憾矣。” 回去后，唐僧让徒弟们加把劲，鼓足干劲往前冲，一定要帮国王拿回佛舍利子。 “师父不用担心，小心愁坏了身子。”祈越连忙过去安慰，“等明天请几个神仙来，管他什么双头龙九头蛇的，全部一起灭了。” 唐僧点头，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祈越回到房里，躺在床上。 这床**的，硌的背疼，祈越不由地怀念起中午躺过的崇九的床。 思绪蔓延，祈越想到了崇九说的话。 虽然他挺讨厌崇九，但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了对方所言。 可佛舍利子呢，是崇九自己偷的，还是万圣公主指使的，或者是万圣公主偷了嫁祸崇九？ 从小到大，祈越一看书就头疼，一想问题就瞌睡。但可能是中午睡多了，祈越想来想去，把每种可能性都理了一遍，竟还是没有睡意。 他便掏出偷来的珍珠细看。祈越不贪图这东西，毕竟他一个神仙也不需要这东西。他纯粹只是觉得好看，稀奇。穿越前，他身为一个**丝，哪见过这么奢华的玩意儿？ 珠圆润滑，在他手心里滴溜溜地打着转，这么大的珍珠，应该能值很多钱。 一想到卖钱，祈越就想起昨天遇见的老人，他突然很想去看看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留下的绿砖。 他走出屋子，隐身，驾云，往城外的村庄飞去。 他依着记忆飞向昨天那间破烂的屋子，远远地就发现屋门洞开。 祈越停在门前，从开着的房门里走了进去。 老人不在，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一口摆着些破烂的柜子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说是床，其实只是一张木板，缺了一只腿，用石头垫在下方撑着。床上没有被子，只有一大堆又干又烂的枯草。 这样的屋子，也没有锁门的必要。 祈越走出房间，发现昨天留在院子里的绿砖已经不在了。 这么晚了，老人会去哪呢？祈越快速地沿着村庄飞了一圈。 或许自己真是闲的无聊，不去睡觉，来干这种事儿。祈越想着，又往村旁的小山飞去。 他见到老人用木棍挑着一个葫芦，迎着清风，一跛一瘸地，往山头走去。 山路黑漆漆的，老人借着昏暗的月色往前走去。他或许是买不起灯，或许是眼睛不好，一路走来，已经摔了很多次。 但他还是向着山头爬去。 尚在半空中，祈越就已经隔着夜色，远远地看见了山头上的几抔黄土。 老人走到山顶，放下葫芦，坐在那没有墓碑的土坟前。 “老伴儿啊。”老头打开葫芦，仰头喝了起来。 “是不是我们祖坟冒青烟了。今儿一早起来，我见院里多了块绿色的板子，那光泽亮的呐！我把它背去城里的当铺，不得了了，居然是块翡翠，我马上把它卖了，换回了一小袋的银子。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那银子多的，够我们老两口吃几辈子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吃点心吗，现在我们有钱喽。” 老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包，里面放着几块精美的吃食。老人笑呵呵地将它们放在坟前，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我打了一葫芦酒，以前你不让我喝，但现在我们有钱了，我可以尽情喝了。但我出了酒楼，正好看见征兵纳粮的。 “我们祭赛国的佛舍利子，被一个九头妖怪偷了，听说国王要亲自去打它。我们的儿子，不就是因为这九头妖怪死了嘛。你说我一把老骨头，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呢？我一冲动，就把那整整一袋的银子，全捐给了官府做军晌。你要说我傻了，我也确实傻啊，老糊涂喽。 “但我老了，老得快死了，我们祭赛国可不能死啊。还有我们的国王，我们的佛舍利子，这些可是我们祭赛国的希望呐……” 一阵风不知何处而起，掠过树叶，吹起老人沾满酒液的白须。 老人摇摇醉醺醺的脑袋，望向空荡荡的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