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要钱要命

    林娟连房间都没有回, 直接就去了房东家。    “打电话的那人说是你妈。”周启凤着急地说, “她一打通电话就说要找你, 非常地急。”    所以, 她才会急忙出来找林娟。    幸好林娟今天出来得比较早一些，要不然, 她都得骑自行车去市场里找林娟了。    林娟听到是她妈打的电话, 脚步也快了几分。    别不是妞妞出事了？    实在不怪林娟想太多，而是这是她来深市那么久以来, 她妈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想到这里，林娟的脚步又加快几分。    周启凤急忙跟上。    林娟来到周启凤的客厅里, 拿起话筒，就急急忙忙地说：“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头是忙音。    很显然，那一边已经挂了电话了。    林娟又是着急，又是尴尬。    她拿着话筒, 有些无措, 想直接拨回去，但是这座机是房东的, 房东好心让她们接听已经算是很好了，她若是拨打回去的话，那就是长途电话，不知道得花房东多少话费。    但是跑到外面电话亭里拨打的话, 林娟又怕她妈有什么急事。    一时之间, 林娟就怔在那里。    “怎么了？”周启凤见林娟没有动静, 有些不解，而后立马就明白过来，赶紧说：“娟子，你先打电话回去。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这点电话费对她来说，不值得什么，还是事情比较要紧。    再说了，林巧遇和林娟时不时给她送些卤猪蹄和卤鸡爪，这些都没要她钱，她现在哪里好意思让林娟出去打电话？    林娟的手紧紧地抓住话筒，指甲都泛白了，感激地说：“周太太，谢谢你。”    说罢，也没有和周启凤多说，而是开始拨起号码起来。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娟子。”电话一接通，那头的人立马就叫着。    “妈，是我。”林娟快速地应着，而后急急地问，“妞妞出什么事了？”    她嫁给梁国垌的时候，梁家给了六千六的彩礼，她爸拿这彩礼，一部分补贴她哥，因为她大嫂给老林家生了一个儿子，一部分则是给家里添了一台大彩电，他自己又从家里拿出一些钱，添了一台电话和一辆125摩托车。    “妞妞前几天发高烧。”林妈在那一头说着。    林娟的心立马就揪起来，焦急地问着：“她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林妈立马就责怪道：“早点打电话给你有什么用？你能从深市赶回来？”    林娟：……    她忍住不断上涨的火气，说：“妈，早点打给我，我也能知道情况。”    前几天的事情 ，她到今天才知道，也不知道她妞妞受了多少苦。    “你知道情况又能怎么样 ？你又赶不回来，就算是汇钱回来，也没有那么快。”    林娟死死忍住，不断地告诫自己，她家妞妞还得靠她妈照顾，不能生气。    “妈，你说妞妞发高烧了，现在怎么样？”林娟问着，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应该是没事，要是有事的话，她妈早就打电话过来了，也不至于过了几天才打电话过来。    “昨天已经退烧了。”林妈继续说着，“她这几天反复高烧，镇上的诊所看不好，我和你大嫂只能抱着她去市里的医院打点滴。”    “折腾了好几天，昨天已经退烧，今天没见再烧，我得空了，这才打个电话给你。”    林娟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要不是我当机立断去市里打医生，妞妞她估计都被烧傻了。”林妈顿了顿，又补充。    “谢谢妈。”林娟感激地说着。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在身边，家里能指望的也只有她妈。    只是她想不到，她那个大嫂竟然也帮忙了。    林娟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多想。    “我麻烦一些不要紧。”林妈又继续说着，“总不能看着孩子被烧傻。这几天，我天天背着妞妞，骑着自行车往市医院跑，腿都跑细了。”    没等林娟说些感谢的话，林妈忽然画风一转，说：“娟子啊，你也知道，去市里的医院看病，都是非常贵的。”    “你上次给我寄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这一次看病呢！”    “我还倒贴了一些进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娟哪里还不懂她妈想说些什么？    即便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家妞妞，这钱她必须寄回去。    万一再发生这样子的事，看在钱的份上，她妈也一定得送妞妞去医院看病。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但是孩子的病却不能再拖。    她妈能那么及时送妞妞去医院，不让妞妞烧傻，就冲这一点，她感激她妈一辈子。    “妈，我明天给你寄三百回去。”林娟快速地接过话，说道，“正好是冬至节，厂里给提前发了工资，我手上刚好有钱。”    “你工资不是有五百吗？”林妈不满了，声音也变得好大，林娟赶紧将手中的话筒拿远一些。    “是有五百。”林娟沉着脸应着，“但是我不可能全寄回去的！我总要交房租，买点生活用品，交伙食费。”    “一个月三百，已经是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她当初过来深市这一边发展，找得就是出来打工这个借口。    “当初我就让你不要在这个工厂工作，再好好找一找，选择一个包吃包住的厂子工作。”    “你不听我的！”    “这个厂子不包吃住！有五百块钱的工资有什么鬼用？除去吃住，除去买生活用品，你根本存不下钱来。”    她这个闺女一向很精的，怎么到了深市之后，就变笨了？    这样的工作根本就不能做。    偏偏林娟这个死脑筋，一根筋，非要去做这一份工作。    要是找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那她每个月肯定能得多一点钱。    “我也想找的。”林娟嘴角翘了翘，冷冷地说，眼角那嘲讽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但是也总得人家要我啊。”    “妈，你没有来过深市，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包吃包住的工作是有多么地抢手。”    “我一个没有经验的，年龄又大的女人，根本就抢不过那些小姑娘！我只能做这些不包吃住的工作，攒到工作经验再说。”    “等有了工作经验，就算是想换工作，也很容易得多。”    “什么你都有理。”林妈说着，“快点把钱给寄回来。妞妞病才刚好，得买点东西给她补一补。”    说罢，不等林娟再说，甚至不等林娟开口让妞妞过来听电话，听听妞妞的声音，林妈就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林娟的脸色沉得能滴水。    房东太太就坐在沙发上，她没有特意去听，但是听到林巧遇和林妈的对话之后，连猜带蒙，也能知道发生什么事。    “谢谢周太太。”林娟放好话筒，对周启凤道谢。    周启凤看了一眼林娟的脸，看到她一点表情也没有，忽然感慨了一下，说：“你没有告诉你家人你和林巧遇正在做生意，那是对的。”    不用想，若是林娟将这一件事情告诉林娟她的家人，那林娟她妈要钱会要得更狠。    林娟点头，说：“我清楚他们的品性。当年梁家给了那么多彩礼，他们全花了，一分都没有用在我身上。”    六千六，在八十年代末，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    要不是梁国垌觉得她年轻，又长得漂亮，她根本就得不到那么高的彩礼。    这彩礼，轮理，应该有一部分给她买些家具送到男方的家中的，但是他爸妈一分都没有给她，也没有给她置办嫁妆。    她结婚的时候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的，是怎么忍受梁家那些人的眼光的，    所以，自那一次起，她就认清了家人。    要不是妞妞实在是没有帮着照顾，她是不可能将妞妞给送回给她妈照顾的。    周启凤叹了一声，说：“都是穷闹的。”    要是家里再富一点，也不至于一分都不花在女儿身上。    “哪里是穷？”林娟冷笑，不再说声。    别人家也穷，但是别人穷却不像她爸妈一样，专吸女儿的血来补贴儿子。    她相当于家人高价卖给了梁家。    要不是这段时间计划生育比较严，而梁家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离得了婚？    周启凤没有再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这个外人，也不了解情况，还是不要乱说了。    “谢谢周太太了。”林娟再次道谢，“我先走了。”    她等会回去数完钱，然后明天给她妈寄回去。    不寄钱回去的话，估计她妈要出夭蛾子。    “不用客气的。”周启凤应着。    林娟回去，因着心里担忧妞妞，又想着寄钱的事情，她没有了那一种数钱的喜悦。    林巧遇听说了之后，说：“我等会打个电话回去给我姐，问问妞妞是怎么一种情况。”    林娟摇头，说：“不用打了。我妈那个人是贪财，但是还不至于说谎骗人。”    再怎么样，她都是她妈的女儿，她妈是不会这般说谎骗她的。    既然林娟都说不用了，林巧遇也没有再说。    数好钱之后，她们发现，她们今天竟然赚了五百多，差不多六百这样子。    平时多很多，但是即便是赚那么多钱，也没有让林娟高兴起来。    “娟子，等明年我们开店之后，你就能把妞妞接过来这一边了。深市比灵山市发达多了，有托儿所。白天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妞妞放在托儿所那里，让里面的老师帮着照看。”    “晚上，我们看店的时候，可以把妞妞带到店里看着。不想带到店里也行的，我们开店之后，肯定是两个人轮流看店。到时，不看店的那个人就可以带着妞妞。”林巧遇见林娟面无表情的样子，出口安慰道。    她能想出来的法子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孩子在谁的身边也比不过在自己父母的身边。    “好。”林娟应着手，脸上多了一丝表情，说，“我们努力开店。”    将妞妞接到身边，即便是妞妞发高烧了，她在旁边看着，也没有那么担心。    “一起加油。”林巧遇笑着，“等会我们出去买点菜，好好过一个节。辛苦那么久了，也要犒劳一下自己。”    虽说自从来深市那么久来，她们几乎天天有肉吃，一点都没有亏待过自己，但是却没有好好地做过一顿饭吃。    “好。”林娟应着。    两人分好钱，然后一起出去买菜。    这晚饭是林巧遇下厨。    平常她除了要去采购，还得出去找店铺，工作量非常大，所以在家里的林娟就包揽了家务。    今天她难得在家里，自然下厨。    美美地吃过一顿饭之后，林娟和林巧遇正想出门去逛逛去消食，却不想这个时候，周启凤又过来了。    “巧遇，有你的电话，是你姐的。”周启凤说着。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平常林巧遇和林娟都没有电话的。    但是今天，冬至节这一天，忽然一下子就来了两个电话。    这是约好的吗？    林巧遇和林娟面面相觑。    林巧遇不知道她姐找她有什么事，便让林娟先回房间里等着，等她接完电话再下去散步。    “好。”林娟应着。    许是林巧梅找林巧遇有什么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过来听。    “放心，等会我会问问我姐妞妞是什么情况。”林巧遇说道，她记着这一件事情呢。    就算林巧遇不打电话过来，她等会也会打电话回去给她姐的。    “姐。”林巧遇一到周启凤的客厅里，拿起电话筒，就说着。    “巧遇。”林巧梅也跟着林巧遇打着招呼。    “冬至快乐。”林巧遇说着，今天是冬至节，本来她想打个电话回家的，可是出门的时候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打了。    打那个电话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和她爸聊不来，和她妈又没有什么话说，和她大嫂，那更是一句话都不说的那一种。    “冬至节快乐。”林巧梅应着，“你今天吃粽子没有？”    她们这一边冬至，除了吃鸭母捻之外，还会吃粽子。    “没有。”林巧遇摇头，说，“生意太忙，没有时间包粽子。本来想着今天是冬至，想包些鸭母捻出来卖的，但是根本就腾不出手。”    最主要的是，人手不足。    人手严重不足。    但凡人手多一点，她也不至于那么地被动。    “我包了一些。”林巧梅笑道，“要不是路途那么远，我就给你几个吃了。”    林巧遇笑了笑，说：“下次再说。”    她要吃粽子还是非常容易的。    深市什么都有得卖，只要你有钱。    但是，外面卖的那一些，怎么能跟她姐包的比？    “等你过年回家，我再包一些给你吃。”林巧梅笑道。    “嗯。”林巧遇说着。    “对了。”林巧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差点就忘记告诉你这件事。”    隔着电话线，林巧遇都能听到她姐拍自己脑袋的声音，她都为她姐痛。    也不知道她姐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毛病，一着急就会拍拍自己的脑袋。    “什么事？”林巧遇问着，又说，“姐，你慢点说，别着急。”    林巧遇点头，说：“我不着急的。我这不是怕忘记了吗？ ”    “什么事啊？”林巧遇问着。    “之前你不是拜托我留意妞妞吗？”林巧梅说着。    林巧遇想到今天下午林娟回来跟她说的有关妞妞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问着：“妞妞怎么了？”    要是妞妞发生点什么，她心难安。    “我这几天看到林娟她妈背着妞妞，骑着自行车往市里赶去。后来，我听村里的人说，这才知道，林娟她妈是带妞妞去市里打点滴。”    “她对外说是妞妞忽然发高烧，镇上的诊所搞不定，只能去市里。”    林巧遇听到这里，心揪得紧紧的，想到那个长得好看的小人儿，只恨不得立马就知道所有的事情 。    “对外是妞妞忽然发烧。小孩子发烧是常有的事情，去医院里打点滴也是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但是后来我听说，妞妞不是忽然发烧的，更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发烧，而是……”    林巧梅的话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着一丝悲愤。    林巧遇感到了，心都提到嗓子眼，急急地问着：“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    对外说妞妞忽然发高烧，但是对内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不是单纯地发高烧，这其中还有什么不隐秘的事情。    “林娟把妞妞给她妈带。她爸妈要不是看在那钱的份上，怎么可能帮着林娟带？”    都是村里人，而她从小就在本村长大，哪里会不清楚林娟父母的 秉性？    “前几天，妞妞跟她表哥和表姐出去玩。那会儿，妞妞身上正穿着她表姐的旧衣服。”    “而她表姐，则是穿着林娟从深市寄回来的衣服 。”    “妞妞她表姐是个心眼小的，见到妞妞穿着她的旧衣服，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生气了。”    “她一生气，就和她哥一起将妞妞给推到林娟她家附近的池塘上。”    “幸好妞妞命大，当时有人路边，救了妞妞。”    “妞妞回去后不久，就发了高烧。然后一直没有退。林娟她妈估计是怕林娟追究，所以看着镇上的诊所搞不定，怕孩子烧坏脑子，自己背着妞妞就去市里的医院了。”    这家人也太过份了！    林娟大嫂的两个孩子竟然推妞妞下池塘，要不是因为有路人路过，妞妞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即便是现在，妞妞也发着高烧，连续烧了几天，也受了很多苦。    林巧遇想破口大骂。    今天林妈跟林娟打电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这一件事，只是说了妞妞的情况，然后又让林娟寄钱！    太过份了。    “所以，你们要是能早点接孩子去深市，就早点回来将孩子给接过去。”    “那孩子也是可怜的，你们走后，她瘦了一圈。现在又大病一场，瘦得更可怜。原先两颊都是肉的，现在都凹下去了。”    要是她的话，就算了背着孩子做生意，她也宁愿自己辛苦一些，也要背着孩子做生意，不会放在家里任人糟蹋。    “嗯。”林巧遇应着，“我回头就跟林娟说。一切要看林娟是怎么想的。”    林娟自然是希望能快点接孩子过来，但是她们这一边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 。    不过，要是真的那么严重的话，也得早点将孩子给接过来。    生意重要，孩子更加重要。    挂了电话之后，周启凤愤愤地说：“你们早点将孩子给接过来。要是没有人帮忙带的话，我帮你们带。”    “把孩子放在家里，也是遭罪啊。”    她做为一个旁观者，听着都很生气。    人怎么可能那么坏？    两个小孩竟然推妞妞下池塘。    这要是没有大人在身边教唆，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太坏了。    “谢谢你，周太太。”林巧遇感激地说，不管最后要不要周启凤帮着带孩子，她们都感谢周启凤这一片心意。    “事情紧急，我先回去跟林娟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做先。”林巧遇说着，就想离开。    “商量什么？直接就接过来了。”周启凤皱着眉头说着，“不能再把孩子放在家里了。这一次是幸运，下一次呢？”    哪里能次次都那么幸运刚好有人经过？    “嗯。”林巧遇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巧遇回去，立马就跟林娟说了这一件事情。    林娟一听，拍了一下桌子，而后立马就站起来往外走。    林巧遇赶紧一把就拉住林娟的手，说：“娟子，你做什么？”    这么一声不吭地往外走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回家把妞妞给接过来。”林娟阴着一张脸说着，“她今天只让我寄回去，说我不应该在这个工厂工作，应该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工厂。她只说这些，强调得最多得是让我寄钱回去。”    “对于那两个小兔崽子将妞妞推到池塘里，导致妞妞差点没命这一件事一点也没有说。”    “我得回去！我不能再把妞妞放在他们身边了。”    再把妞妞留在他们身边，她怕出事。    “就算要回去，你也得带点行李，拿上钱和身份证啊。”林巧遇说着，“你先回房收拾东西，我等会你和一起去车站。”    晚上，还是有车从深市回灵山市的。    林娟点头，连夜走了，到了第二天早上，终于赶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