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5)
上送到宋府去将那不要脸的负心汉打一顿。 见儿子又不管不顾要去找人算账,钟氏疾言厉色的呵斥他,就是因为儿子这冲动的性子,先前自己才想着瞒着他。 姜修能老老实实的挨了一顿说,也平静下来好好的想了想,这段时间宋景行确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就他每回见到他的时候,哪回不是被三五个臣子围着根本脱不开身。 这样想来,姜修能的火气也歇了下去。 “总之,等你父亲和弟弟回来再说。”钟氏也委实拿不定注意,只盼着丈夫能早点回来。 姜修能听母亲提到母亲和弟弟,身子明显的僵了僵,好在母亲太过疲倦没有察觉。 母子俩将孩子满月宴的事情谈妥,姜修能也不忍再叨扰母亲,便回了房将安排说给周栩令听。 如今父亲和弟弟都还没回来,家里也每个能主事儿的,先前因为前线战事未明,孩子的洗三也没办,照周栩令和姜修能两人的意思,这满月宴本也是不打算办的,只家里人一起吃顿饭便好。 等孩子大了,再好好的办一回儿周岁便是。 可钟氏听了却不同意,这洗三已经缺了,满月定是要办的,周栩令毕竟是永安长公主,他们姜家可不能亏待了去。 且既然西北的仗也打完了,姜正则同姜修远也无大碍,纵使二人还未回京,也该是好好庆祝一番。 母子俩各抒己见,最后便各退一步,只请一些京中好友,简单准备几桌宴席便是。 周栩令没有意见,只是不想太麻烦婆妈。 安安方才刚吃过奶,这会儿躺在周栩令的身侧酣睡,小家伙没几天就要满月了,这会儿小脸也张开了不少,看上去极为有趣,姜修能都忍不住每天要看上好几回。 不过他今儿心里一直念着母亲同自己说的事儿,总觉得憋得慌,想抱着媳妇儿好好说上两句,便唤了乳娘过来将孩子抱去了侧房。 “怎么了?”周栩令早就发觉他今夜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姜修能便将母亲说的事儿又都叙述了一遍给她听,周栩令听完后便一直紧蹙着眉头,在心里暗暗琢磨着。 姜修能没从她脸上瞧出半分惊讶的表情,便晓得她定也是早就察觉了。 “我是不知的,只是上次袅袅过来看我的时候,我瞅着她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儿,却不想是这样一回事儿。”周栩令见姜修能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只是……有一事我倒觉得奇怪的很。”周栩令心里有一个猜测,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姜修能见她犹豫不决的,心里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母亲总是再不放心袅袅,也不必像这两日这般来来回回的赶。我瞧母亲委实累的够呛。” “且前段时间我听说陈妈妈特意来请了李大夫去,后来李大夫便留在了别院里,第二日母亲又给安排了两个嬷嬷过去……我原以为是袅袅身子不好,便叫人留心着,不想昨日却听说,母亲每回去见袅袅都带了许多补品还有……还有上好的安胎药。” 周栩令没有说下去,就见丈夫已经目瞪口呆的怔怔的瞧着自己。 “你是说……你是说袅袅?!”如果说先前母亲对自己说的那些已经让姜修能震惊许久,那眼下妻子说的那番话与他而言莫过于平地惊起一阵雷,炸的他脑袋都空了。 见周栩令对自己点点头,姜修能又问:“那……你说宋景行他知道吗?” 周栩令觉得他是不知道的,可毕竟自己也不清楚人家小夫妻俩之间的事儿,且宋景行本就是个叫人难以琢磨的性子。 她摇了摇头,老实的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约莫是不知道的。” 姜修能此事的心里异常沉重,他突然后悔自己嘴欠非得找母亲和媳妇儿问出了这些事情来。 “母亲既然没告诉你,必定有她的考量,你便也当做不知道便是。”周栩令理解丈夫的心情,只能劝他放宽心。 姜修能最听媳妇儿的话了,虽然心里还难受的慌,却也只能如此。 三日后便是安安满月的日子,因为时间上赶的紧,席宴也却也如母子先前商量的那般极为简介的办了下。 姜思之原本也是想回将军府一趟看看大嫂和侄子的,却被李大夫给拦了下来,实在是因为这小姑奶奶也不知平日里在想些什么,整日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这胎委实还没坐稳,要是再经车马来回颠簸一番,他可实在是没把握能将这母子俩还调养好。 且钟氏的意思也是叫她安心待在别院,等过了三个月了,她若还不想回夫家去,便干脆回将军府住下,等满月这日推脱说身子不适便是,左右姜修能和周栩令也不会计较这些。 宋景行是将军府的姑爷,这侄子满月,即使政务再繁忙他也定是要去露个面的。总不能惹了媳妇儿不快,最后连岳母和大舅子这伙儿友军也失了去。 而正赶巧的是,宋景行刚放下手头的折子,就有又从西北来的书信快马加鞭的送了进来。 一听是西北送来的信,宋景行迫不及待的拆了开来,一看果然是姜正则的手书,他一目十行的看着,末了竟激动的一双捏着信笺的手都颤抖不已。 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来没有想现在这般激动,阴郁了一个月的脸终于松懈了下来,连嘴角都久违的上扬了起来。 原来姜正则在书信里写的正是姜修远的消息,这姜修远也是个命大的,在冲锋时他便直奔着敌军将领那儿杀去,虽然将对方砍杀,自己却也因腹背受敌,不幸挨了长长一刀,且因为峡谷两次放出的弓箭,中箭坠马。 他身上挨的那一刀不浅,没多久便昏死过去,峡谷里又是一波又一波倒下的尸首,竟将他掩盖起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尸首,才叫他得以逃开后续连绵不绝的飞箭和火石,没把他扎成个刺猬。 大晋的士兵进峡谷救人的时候,第一批定是先抢救那些还有意识的人,是以姜修远才没有被找到。后来开始清理战场上的尸体,那些压在姜修远身上的人被抬开,才叫人终于发现了他。 不过那会儿已经是告捷两日后的事儿了,姜修远失血过多昏迷了整整两日未醒过来,整个人苍白的可怕,气游若丝,身上那一刀深至见故,刀口上得肉都开始发白,怕是再晚来一刻,这人的血都已经流干净了。 姜修远立马被人抬了回去,几个大夫一同围着她诊治,这伤口上时覆上药了,宫里秘制的九转还魂丹也给他当糖似的服了三颗下去,可依旧不见人醒过来。 这该做的都做了,用大夫们的话来说,接下来就看老天爷赏不赏命了。 这姜修远一日不醒过来,姜正则也不敢朝京城里送信,只叫大夫轮番照顾着他,每日给他灌药吊着命,别叫自己这儿子咽了气。 可好几天过去了,姜修远身上的伤都开始有愈合的迹象了,这人却依旧不睁眼,那会儿姜正则便想好了,再等上十日,若这不孝子还不醒来,他就这样把人带回京城去,反正还吐着一口气,自己也算是对家里等着的妻子有个交代。 许是感受到父亲身周的怒气,姜修远再五天后争气的睁了眼,嘴里还怂了唧的说了一句话:“爹,别打我啊。” 姜正则那会就守在他身边,他是看见儿子的手指头动了动的,他甚至揉了揉眼睛,就怕是自己看花了眼。 见儿子当真是醒了过来,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姜正则当成就被这混小子给气哭了。 是真的哭了,站在那儿双手握拳,哭的呜咽出声,老泪纵横。 这人醒了,恢复起来就更快了,毕竟那千金难换的九转还魂丹不是小孩子吃的饴糖,姜修远本就是个年轻壮实的小伙,每日又有好药进补着,没两三天就嚷嚷着要下地,甚至还有力气与其他人将上两句荤话。 至此,姜正则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便赶紧给宋景行和家里写了信,叫大家放心,并打算即刻启程回京。 得了这封信,宋景行觉得自己的腰板都挺的更直了些,外头何安已经备好了去将军府的马车,宋景行将信收进袖中,打算等将军府那边的席宴结束了便赶去郊外的别院将小妻子给接回来。 待宋景行到将军府的时候,府里已经开席了,席面摆的不大,也就坐了五六桌人。 宋景行心里惦记着姜思之,也没多跟其他人寒暄,简单吃了几杯酒就拉着姜修能到一旁去,先道了身恭喜,又将一个孩子戴的玉如意的坠子给了他。 宋景行见四下无人,便将刚收到的信笺给姜修能看,姜修能看完后也是激动的难以言欲。 “岳父说还给你们写了家书,怕是还在路上,过几日应该就到了,这信我要带去给袅袅,就不留给你了。”宋景行夺过他手里的信又塞回衣袖中。 姜修能见他急冲冲要走的样子,叫住了他:“你不看看安安吗?” 宋景行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吃满月酒的,却都还没见过那小孩儿。 姜修能叫人去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看一看,安安刚睡醒,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嘴里还塞着一节小指头吃的津津有味。 愣是把宋景行这种冷漠的性子都给瞧化了。 姜修能用着自己此生最大的耐心细细观察着他,决定多管一次闲事:“那个……妹夫……你可知道袅袅她……” ** 宋景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将军府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都没有跳的那么快过,他骑上马,飞奔回相府拉上了府里的陆大夫,不由分说的叫他也骑上马跟着自己走。 得亏这陆大夫也是个能干的,不然就宋景行这不要命的速度,当真能当他癫死。 宋景行驾着马,耳边是呼呼的风,他已经顾不上闹市大街不得纵马这回事儿了,反正如今这朝堂上还没有比他权力更大的了,就算有胆子大的赶上折子弹劾他,他装没看见就是了。 宋景行带着陆大夫一路飞驰出城,何安在后头驾着马车努力的跟着。 郊外的路不必城里平坦,纵使宋景行再心急,也不得不放缓了速度,趁着马慢了下来,他便开口像陆大夫请教了许多妇人孕期的事情。 这骑马到底比马车走的快,宋景行到别院的时候甚至还没到用晚膳的点。 他一下马就往里头冲,根本不管旁边人的阻拦。 姜思之这会正在房里学着给肚子里未出师的孩儿绣个小肚兜来着,就听见外头一阵闹哄哄的传来,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招人进来问上一番,屋里的大门就被人“砰”的一下用力推开。 姜思之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人,头上的发髻早就凌乱不堪,也不知道他方才都做了些什么,整个人正弓着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袅袅……我都知道了,你怀孕了对不对?我们要有孩子了是吗?”宋景行放软了语气,慢慢走到她面前顿了下来。 姜思之听他提起孩子,面色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宋景行看她面色大变,就知道这是真的了,他笑的苦涩,心里跟针扎似的疼:“袅袅,我是你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我不应该知道吗?” 姜思之别过头去不看他,也不说话。 宋景行的目光落到她手里的针线上,红底的绸面上绣了个轮廓,针脚也不大整齐,但他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虎头。 “你这孕中不宜用眼 ,这些活儿叫绣娘做去便是了,仔细伤了你的眼睛。” 姜思之听他说话,却依旧那样倔强的扭着头,可眼睛里却已经泛着泪花。 “跟我回去。”宋景行低声下气的说道。 “不去。我们已经和离了,那是宋府,同我没关系。”姜思之心里憋着一口气,迟迟找不到宣泄的机会。 这‘和离书’三个字,就跟一把刀一般,宋景行每每想起,就觉得自己心口上挨了一刀。夫妻俩分别已经整一个月了,这会儿再次听她提起和离书,宋景行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情绪,跳了起来。 “没有和离书!你姜思之生是我宋家的人!死还是我宋家的鬼!我好不容易将你娶回来,你以为我真会放你走吗?!”明明是一个霁月清风的人,此刻却跟恶鬼上身似的凶神恶煞。 他嘴里一边说,还一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着。 “你把东西放哪儿了?快拿出来?你以为我找不到嘛?”宋景行就跟疯了一般,将屋子的东西翻的遍地都是。 姜思之委实被这样子的宋景行给吓到了,也不敢开口制止。 宋景行实在妆奁台上一个漆盒下面找到那封压着的和离书的,确认了是自己的笔迹后,他当即就给撕了个粉碎。 许是心里依旧不安,在撕碎后,他又在姜思之惊恐的眼神里把这些碎片一股脑的塞进口中咽了下去。 “你,你疯了?”姜思之怯生生的说道。 “是!我是疯了!你要离开我!我启能不疯?!” 姜思之看着宋景行凶巴巴的样子,又因着孕期情绪多变的缘故,心生起一股无穷无尽的委屈,竟毫无预兆的‘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宋景行见她大哭,又想起陆大夫路上说的切忌大悲大喜,也一下子慌了手脚,连忙过去哄人。 “袅袅,我错了,袅袅,你别哭了。”宋景行手忙脚乱的替她擦这眼泪,可却不见这小姑娘有丝毫减弱的势头。 这场景似曾相识,宋景行没了主意,便打算用老办法。 他扑通一声跪在姜思之面前,把姿态放低到几乎没有姿态的求到:“我混蛋,我该死,袅袅你别哭了,你再哭,这肚子里的出来后定也是个哭包。” 也不知是宋景行的认错有用,还是姜思之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倒真是抽抽搭搭的不哭了。 宋景行如获大赦,赶紧候着脸皮站了起来,挤到姜思之的身边搂着她继续哄:“袅袅,跟我回去,你答应过我,等岳父和二哥回来便跟我回去的,我今儿收到信,说他们已经启程上路了,你如今既有孕在身,便早早的跟我回去。” 姜思之之前就听母亲提起过父兄的消息,这会儿又听宋景行提起,便问他:“你可是诓我的?” “怎么会呢,我连信都给你带来了。”宋景行讪讪的笑着,伸手就去掏衣袖中的信,可刚摸到,手下却又是一顿,一脸纠结着。 姜思之看他摸了半天也没拿出信来,忍不住起疑,催促他道:“信呢?” 宋景行掏出信,却怎么也不肯交予她,为难的说道:“袅袅,要不你还是别看了,我怕你看了担心。” 姜思之看见他手里信,一把夺了过来,也不顾他的阻拦展开看了起来。 读到姜修远昏迷几天不醒的那段,姜思之却是担心的,可好在之前母亲已经说过二哥受了重伤的事儿,姜思之的反应还算平静,也反应过来宋景行为何说怕她担心。 等读到最后看见父亲说哥哥已经能下地了,并且已经收拾行囊回京,姜思之才彻底安了心。 “袅袅,你还好?”宋景行以为她会哭,却不想她的反应比自己想的要平静的多。 “我没事。”姜思之笑了笑。 宋景行见她的笑容不似作假,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袅袅,你可还为此事生我的气?” 他说的是将姜正则和姜修远派去前线的事儿。 姜思之摇了摇头,又抿着嘴点了点头,“我不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气自己太过无能,气自己太过任性。” “这几日我总在想,你那么能干,有谋略,为何偏偏会瞧上我?娶了我?”姜思之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觉得宋景行就是光,那么亮,那么好,而自己呢?什么都做不好。 “我的袅袅又美又娇,谁都比不上。”宋景行不喜欢这样子的姜思之。 姜思之已经许久没有被他这样搂在怀里了,如今知道兄父安好,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窝在他的怀里,安心的很。 “当然,我原先也是气你的,倒不全是气的决定,而是气你的态度。你说我是你的妻,所以才告诉我西北一事,要同我商量。可你真的是商量吗?不是的,你只是知会与我,告诉我你的决定罢了。”姜思之彻底敞开心房,同他娓娓说道。 “是我疏忽你的感受了。”宋景行乖乖的认错。 夫妻俩这天聊了很久,把以前说过的、未提起的,又都说了一遍,将两人间曾经留在的心结都打开。 两个人本就感情恩爱,这会儿既然已经把话说开,姜思之便也不再扭捏,同意跟他回京。 只是姜思之这胎还没坐稳,宋景行听完陈妈妈的话后不放心的叫陆大夫又来诊了一次脉,说法倒是和李大夫雷同。 宋景行便干脆在别院留了下来,拍何安回府里去将之前为姜思之特地打造的那架马车给赶来。 知道姜思之有孕,宋景行第二天也没有去上朝,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毕竟好不容易得了小娇妻的原谅,且她肚子里还有个金疙瘩,宋景行态度坚定的想着就是周煜从皇陵里蹦出来都没用。 宋景行在别院里住了两日,第三日待姜思之醒后便带着人上了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行了整一天的路才回到宋府。 他还特意叫人去给将军府的岳母和姜修能报信,叫他们不必担心,说来这次的事情还是全靠姜修能给自己通风报信。 大舅哥对自己那么仗义,那他以后定再也不欺负他了,宋景行暗暗下了决心。 因着姜修远身体的缘故,父子俩在路上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回答京城。 宋景行提前得了心,带着已经三月有余的妻子回了娘家等着。 一众人站在门口朝巷口盼着,远远的就见几辆马车慢慢行近,姜正则跳下马车,站在钟氏面前,将人一把搂到怀里:“小花,我回来了,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钟氏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姜修远在后面是经人扶着才下了马车的,站在久违的亲人面前,他的脸上也带着那股子久违了的玩世不恭:“娘,大哥大嫂,妹妹妹夫,我回来了,我就说我命大,是不是很厉害。” 明明面上是没心没肺的笑着,可姜思之的手指却死死攥着宋景行的手臂,几乎都快要把指甲给掐断了。 “二哥,你的耳朵……”姜思之说不下去,她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姜修远的样子和那时出发时全然不同,他少了一只耳朵,一只左耳,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直延伸直他的脖颈,直到领口处被衣服挡着,也不知道在这几层衣衫下,这刀刀疤会在那里停下。 钟氏从丈夫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儿子,伸手抚上他的脸:“我儿还好好的站着娘面前,娘就心满意足了。” 姜修远的余光眼见着站在一边叫人忽视不得的宋景行,笑着说:“听闻妹夫现在摄政,你且瞧瞧我这伤,可以换个多大的军功?不超过大哥的我不服啊。” 宋景行握着妻子的手郑重的朝他颔首,开口道:“一等军功,封号随你挑。” 至此,这一大家子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团圆,相逢是喜悦的,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可能会再经历各式的离别,但他们依旧会彼此守护,彼此理解,不离不弃。 完 ☆、番外三 姜思之临盆前一个月, 宋景行叫人在床边放了一张矮榻。姜思之身子纤细娇小, 显得肚子十分大,叫他时常觉得胆颤心惊的。 睡在小妻子的旁边,顾忌着她的肚子, 宋景行常常整宿的都睡不着觉, 生怕自己睡熟了碰着她。 姜思之见他眼底每天都青黑一片,跟被人打了似的,也十分的心疼,便提议两人分房睡。 宋景行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听说长公主就是提前生的,他不想在袅袅生孩子的时候自己却没在她的身边。 于是他又熬了几天,熬到连向来瞧他不顺眼的姜正则都看不下去了, 某天下朝的时候拉着他,语重心长的劝了一番。 “那什么……这妇人孕中本就脾气不好,袅袅都是从小叫家里给宠坏了的,你多担待点……”姜正则说的时候语气难得的十分平和, 然后他话锋一转, “但是呢,如果袅袅做的太过分了, 你放心,我这个做爹的,也一定会去帮你说上两句!” 宋景行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岳父何出此言?” 姜正则一脸怜悯的表情瞧着他,拍了拍他的肩:“你也不用瞒我, 没想到这孩子现在这么不懂事,竟然……竟然都对你动起手来……唉,怪我,怪我哦~” 他说到后来竟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指了指宋景行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袅袅何时对我动手了?”宋景行眉间紧锁。 “你这眼睛不是袅袅打的吗?”姜正则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儿问他。 宋景行哑然失笑,自己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他揉了揉眉心,支着额头,满脸无奈之色,便将原委给姜正则说了一遍。 姜正则听完他的解释才知道自己这是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神情颇为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眼神望旁边儿飘去,讪讪的开口:“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别袅袅还没生,你倒先倒了……” 宠媳妇儿这件事儿,姜正则做起来得心应手,宋景行这段日子过得这么惨,他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想着他也是为了女儿才受的罪,便善心大发的给他支了个招儿。 宋景行听了后如醍醐灌顶,其实这法子也不过是将分房改成分床,不过就是稍一变通的事儿。 枉他平日里自诩聪明,却没想到连这么简单的法儿都没想到。 于是宋景行便叫何安去置办了一张软榻,白日里放在里屋的墙边,到了晚上再叫人搬到架子床畔。 夜里他先搂着姜思之睡,等人睡熟了,他再挪至自己的小榻上。 姜思之有孕,宋景行却成了两家人里最紧张的那一个,甚至早早的就把自己常年忘在脑后的父母都给请回了府来。 离大夫和产婆先前估算的日子越来越近,宋景行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朝堂上的时候一概推给了各个老臣,专心陪在小妻子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空闲时手里不是拿着医术就是把玩着各种孩童的小物件。 姜思之这肚子倒是准时的很,就堪堪在大夫说的那日子发动了起来。 她是在黎明时分感觉到不对的,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身下的褥子湿湿热热的,紧接着肚子就一阵阵的痛,她知道自己这怕是要生了,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小声的唤着他:“夫君?你醒醒,我怕是要生了。” 宋景行那会儿其实是睡着的,许是睡的浅,又许是脑子里一直绷着这根儿弦,耳朵一听到妻子的声儿,下意识的整个人就从矮榻上跳了起来,趿着摆放在地上的鞋就出门喊人。 大夫、婆子这几日是天天被宋景行叮嘱着要时刻待命的,才听见动静就立马从侧房跑了过来。 钟氏前几天也被宋景行请到了相府住下,好叫妻子身边有个娘家人陪着。 何安先派人去给将军府递消息,又去前院将宋景行的父母都请了过来。 等人都到齐后,钟氏和杨氏进了屋,男人都在外头等着。 宋景行心急如焚,焦急的在外头来回打转,脚下步子不停。 “儿子。”宋时慊忍不住出声唤他。 宋景行抬头,面色不善,瞧着他摆出一副‘有话快说’的神情,竟连话都不带说一句的。 宋时慊对儿子这态度已是见怪不怪,他对着儿子抿着嘴朝地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叫他自己看看。 宋景行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袍下露出两个鞋尖,看着倒是眼熟,但就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他又盯着瞧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脚上趿拉着的这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鞋!是袅袅的绣花鞋啊! 顷刻间,想来霁月清风的如斯公子满脸通红,面色窘迫的不知所措。 何安其实早就看见主子穿错鞋了,可到底也没这胆子上去提醒。但何安是何等人精,在他发现主子穿错鞋后就早早的备了一双鞋在手边,只等一会儿主子发现后便能及时的递上去。 比如,就是现在。 他低着头只当没看见主子红中泛黑,红中透红的脸色。他弯下腰将自己准备好的鞋子放置在宋景行的脚边。 等他换上后,何安又拿出一方帕子,将主母的鞋包好。 就在他心里沾沾自喜的时候,主子冷冰冰的声音却在他的头顶响起:“你连鞋子都备好了,就是没提醒我,何安,你出息了。” 何安打了一个寒颤,认命般哭丧着脸退到角落去,心里只暗暗乞求这主母可快点将小主子生出来,不然谁知道这主子一会儿要是等的不耐烦了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收拾他呢。 约莫是何安这心诚,叫老天爷听得舒服,一个多时辰后,屋子里就传来孩啼声儿。 宋景行激动的眼眶都红了,没等里头收拾完就冲了进去,握着妻子的手再她额上亲了又亲。 等婆子将姜思之身上都收拾干净后,宋景行才在她小憩时才抽空去瞧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孩子已经被抱到偏房去了,这会儿姜正则等人也已经到了,两家人皆是围着孩子乐呵呵的看的移不开眼。 宋景行费力好半天才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这才同自己的儿子打了一个照面。 小小的、红红的、皱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似的。 钟氏看出了宋景行面上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说:“刚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这般,等过两日张开了便好了。” 宋景行恍然大悟,感激的朝岳母望去,又嫌弃的瞧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他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是他日日耕耘的结晶,心里自豪极了。 孩子的名字是由宋斳起的,单名一个邈字,乳名由宋景行起,叫十三。 其实原本他是一直希望姜思之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儿,便想着唤她做娉娉,和她的袅袅配成娉娉袅袅十三余,以后他便一起疼爱她们母子。 可没想到这最后竟多了一块肉出来,他便彻底没了主意。再一问身旁两家大人的意见,却不想,那么多人都是准备了好几个女孩儿的名,竟没人想过这是个男孩儿。 说实话,宋景行的心里是不喜欢儿子的,他只想要一个和小妻子一般娇娇软软的乖女儿。 无奈这生都生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养着了,再一想乳名,娉娉不行,那就叫十三,坊间不都说贱名好养活嘛。只希望他这儿子以后能听话些,别叫他太操心。 可这老天爷呢,就喜欢跟人开玩笑。这宋邈三岁的时候,在京城里的名头就响亮无比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太闹腾了,上天下地,简直无所不能。 别人家的孩子是七八岁狗才嫌,而这宋邈,才三岁,就能将府里的豹豹给撸秃噜了毛。 豹豹那么神气的一只猫,在吃了几次亏后,但凡远远听见自己这小主子的声音就绕道而走,后来甚至跑去了将军府住了下来,怎么都不肯走了。 宋邈不光闹腾,胆子还大的很,曾经有一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藏在宋景行的马车里一路跟他进了皇宫。 宋景行是下车才发现他的,刚准备叫人把他送回府去,宋邈就使了管用的招数,顶着一双同姜思之如出一辙的湿漉漉的眼神伴着可怜望着他。 宋景行心软,便抱着他进了皇宫,本想将他安排在侧殿带待着,这小子却死死抱着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于是这一天,朝臣们就在早朝时看见了宋相抱着一个豆丁大的孩子朝议。这于理不合,可架不住这宋景行如今有摄政的权力,任谁也不敢妄议他。 下了朝后,宋景行带着人连忙回了家,刚走到厅堂,就看见小妻子一脸平静的坐在那儿端着茶喝着,桌上还放着一柄戒尺。 姜思之平时性子软糯,但作为母亲,她对宋邈是十分严厉的。宋景行熟悉妻子的脾气,她面露怒气不可怕,发了火气便好了。就是这种平淡的样子才是最叫人胆寒的。 儿子虽然胡闹,但若真要被打了,他到底还是心疼,可妻子教训儿子的时候他也不敢插手,生怕受了无妄之灾。 宋景行对儿子投以一个‘珍重’的眼神,默默的坐到了妻子身边,谄媚的替她将已经空了的杯子斟满茶水。 姜思之不说话,眼神冷冷的盯着宋邈看。宋邈被母亲看的心里发虚,便想着先声夺人。 “娘!是爹今儿一早非拉着我进宫的,我都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就被他抱上了马车。”宋邈语出惊人,连宋景行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儿子是整的哪出。 “哦?那你说说你爹为何要带你进宫?”姜思之嘴角勾着笑,眼神却犀利的看着他。 宋邈到底还小,看不来大人的脸色,见母亲面带微笑,心里顿时就有了底气,甚至挺了挺胸脯,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我爹说了!像我这么聪明的孩子独一无二,他必须得带给别人好好瞧瞧,给自己涨涨脸。” 宋景行这会儿嘴里刚抿着一口茶,听见儿子这般鬼话,“噗”的一声儿就将茶给喷了出来。 姜思之怒极反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宋景行说道:“什么时候教好了你儿子,什么时候你再回房睡……” 宋景行这会儿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他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道:“你娘这么好的性子,你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皮!一点儿也不像你娘。” 他本意是想数落数落儿子,却没想宋邈也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哼,不像娘,那肯定就是像你呗,你还有脸说?” 这一刻,宋景行觉得这人生在世,真的是福祸相依,得了娇妻在怀,就势必还有一小鬼缠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