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
宋景行如此没皮没脸的样子, 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换来了小妻子一声低如蚊呐的“夫君”, 虽然这之后无论再怎么哄她都没再开口,但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很。 姜思之唤了陈妈妈她们进来服侍自己漱洗。 而宋景行原先都是由何安和院里的小厮服侍的,如今娶了媳妇儿, 自然不好再叫他们进房, 只能自己动手打理了起来。 姜思之稍一观察就看出来他的动作其实也并不熟练,知晓他的顾忌,便同他商量着叫许嬷嬷进来和陈妈妈一同伺候他。 许嬷嬷和陈妈妈年纪都大了,也无需避嫌, 宋景行稍作思考便应了下来。 宋景行不用点妆绾发,没多久就全收拾妥当。他站在姜思之的身后,看着她坐在妆奁前由小丫鬟们给她梳妆。 姜思之从镜中看他一直站着, 想到自己这儿还得有一会儿才能收拾好,便要叫他先去坐会儿,免得站累了。 可宋景行却没挪动半分,依旧那样笔挺的站着, 笑容还带着几分傻气。 “一早起来能看美人梳妆可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我看再久都只会觉得看不够,又怎会累呢。” 姜思之娇嗔一瞥, 说道:“好心没好报,那你就站一天,入夜了也别坐下。” 宋景行品出小娇妻的言外之意,哪儿敢再贫嘴,随手拿了一个圆墩放在妆奁边就坐了下来。 左右是在自己府里, 房里的人不多,他也没多少顾虑, 便又使上那惯用的伎俩,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那怎么行,晚上我可是还要替夫人暖床的。” 说完话他还拉过她的柔荑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用一双深情的快要滴出水来的眸子看着她。 新房里除了他俩,便只有许嬷嬷、陈妈妈还有叶蓁桃夭四人。 许嬷嬷自是知道主子平日在府里拿冷若冰霜的样子,此时见到了如此大的反差,竟是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而陈妈妈她们是早在将军府的时候就或多或少的见识过她们姑爷的一往深情,这会儿见他如此腻歪自家姑娘,心里也是高兴,纷纷低着头偷笑。 姜思之有些受不了他这样,抽出自己的手,端正着脑袋看着镜中的自己,只用余光瞄他说:“你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妆扮了?” 他听出她语气中微不可查的不耐烦,再没开口说话,只静静坐着等她。 少了宋景行时不时的打岔,姜思之果然没一会儿便收拾好了。 含苞待放的姑娘经昨夜初尝情.事,犹如初夏早早绽放的嫩荷一般,娇艳欲滴,水润而清澈的美眸中,似是蕴含盈盈春.意,羞涩的半低着俏首。 她今日穿了一身橙红色的刺绣妆花宽袖衫,下着一件暗花细丝褶缎裙,三千青丝被绾成随云髻,斜插着一支金镶珠宝半蝶翅簪,耳上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珰,身子聘婷绰约,似是飘然如仙。 看到这样恍若倾城的妻子,宋景行突然打从心底里无比的感谢自己那个不好说话的岳丈,要不是他一直藏着小姑娘,只怕将军府的门槛儿都要叫那些上门提亲的人给踏平了。 哪儿还有机会轮得到自己最后抱得美人而归。 他心里想着一会儿定抽空吩咐何安把后日回门礼再加上一倍的好。 姜思之的身上还不舒服的很,不光两腿发软,还因为走路而产生的摩擦叫她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宋景行看的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就要抱着小姑娘回房里休息,却在得了她一记怒瞪后才算悻悻作罢。 但他却不肯再叫她快走,打发何安先去前院说上一声,叫长辈们登不就先用些吃食便是。 他遣开了丫鬟,亲自扶着姜思之,慢悠悠的走了近两刻钟才进了前厅。 宋家的长辈都开明,即使眼下都快要到用午膳的点了,也没人露出半分不快的神色。 姜思之依次给宋时慊夫妇和宋斳老两口改口敬茶,得了几个大红封和两套价值精致昂贵的头面。 宋斳和宋景行都是宋家单传,而杨氏的娘家也不在京城,宋府里也没有其他人住着,是以等敬完茶,杨氏就招呼下人传膳。 许是今儿是嫁进来的头一天,又许是因为早上来的迟,姜思之多少都些拘束,午膳用的并不多。 杨氏自然也是察觉到的,等用完午膳,便催促小两口赶紧回房歇着去,并借口自己和宋时慊要查医书寻药方,嘱咐他俩晚上就在自己院里用膳,这两日也不用早起请安,好生歇着准备后日回门的事儿即可。 临了,杨氏叫住儿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瓷瓶递给他,又附在儿子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再抬高下巴冲他狡黠的眨眨眼。 宋景行拿了东西再对母亲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便带着姜思之回了倚竹园。 待二人回房,姜思之便忍不住好奇心问他:“娘给了你什么?” 宋景行并不着急回答她,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惹得小姑娘一阵娇呼。 他放下床上的纱帐,伸手就要探到他的裙下。 姜思之慌忙的拦住他的动作,压低了声音惊慌失措的问他:“你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可不许胡来。” 宋景行将刚刚母亲给的小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才回答了她先前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母亲给的药,知道你受了罪,叫我回来赶紧给你涂上,说是只需半天就好了。” 趁着姜思之打量的功夫,探进她裙中不老实的大手一把扯掉那条小裤。 她羞的就想抬脚蹬他,可动作哪儿有他快,被他一把抓住光洁的脚踝。 “别动!这么大动作,你又该疼了。” 他厉声道,姜思之见状果然乖乖不动,只紧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宋景行那样也只是为了唬住小姑娘吓吓她罢了,见她当真听话的不再挣扎,便又开始哄她:“乖,为夫给你抹药。” 刚刚那一蹬确是让姜思之那处火辣辣的疼,她既不敢乱动,可也实在不想叫宋景行给她抹药。 那样羞人的地方,定是要掀开裙子才能抹的,这大白天的怎么可以,她心想。 “我、我自己来,好吗?”姜思之怯怯的说。 宋景行是每每和她独处了就会变作大灰狼一般,若此刻他要是有条大尾巴,肯定早已在身后来回晃个不停的。 “那怎么行,你这伤处尴尬,自己涂哪儿有我来的仔细,要是没涂好,恢复的慢不说,还白白浪费了母亲的好药,岂不叫她伤心。” 小姑娘脸皮薄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一点点的调.教她。 他甚是清楚她的软肋,果然经他把母亲这通说辞搬了出来后,叫她哑口无言。 她一把扯过一旁的大红喜被盖住自己的脸,自暴自弃般闷声催促道:“那、那你快点。” 她闷着脸,是以当然看不见宋景行那一脸奸计得逞的小人样儿。 他把她的衬裙撩了上去,指腹从瓷瓶里挖了一指白亮透净的药膏,仔细小心的替她涂抹在了那一处发红发肿的地方。 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姜思之紧咬着红唇,手里攥着锦被,坚决不肯将一丝嘤.咛轻泄于口。 她一双白玉般的双腿微微打颤,叫她犹如一只待宰的小羊羔般楚楚可怜的很。 不过宋景行虽然看的心生邪火,可也真只单单给她涂药罢了,手下并没有多做一分其他不规矩的动作。 本来只想一亲芳泽,没想到竟把自己坑了,他憋的难受,明明屋子里也不热,额上却渗着豆大的汗珠。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三下就处理完,又替她把裙子整理好,揭下她脸上的被子。 “会闷坏的。现在可有感觉好些?” 姜思之一张小脸上也全是隐隐可见的细汗,她眼神躲闪着点头。 这药膏涂上去丝丝凉凉的,倒真减轻了不少的疼痛。 宋景行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被子整了整,搭在她的小腹上。 “你先躺着歇上一歇,我去冲个凉。” 姜思之是看到他额上的汗水的,屋子里虽然还算暖和,可都这时节了,这冲的是哪门了的凉? 她一双懵懂的大眼疑惑的看着他,直盯的他感觉无奈万分。 用指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色宠溺的不行。 “真是个小妖精~都只差把命交待给你了。” 杨氏当初把要药交给宋景行时,曾在他耳边说过,这药药效极其好,半天即可恢复,不影响晚上两人恩爱。 可小姑娘到底是他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心头宝,又是初尝人事,身上委实娇嫩,他心疼的紧,除了晚上又替她上了一次药,直至回门前都未曾再碰过她一下。 只会在睡前才会对着她亲了又亲,抱了又抱解解馋罢了。 哼,他当初可是做好了准备是要把这小宝贝娶回来天天供着拜的,这才不过是素几天,怎么可能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母亲怕也太小瞧他了。 ☆、第 64 章 十月初一, 是姜思之回门的日子。 回家的兴奋劲儿叫她早早就醒了过来, 而且除了成亲那夜,之后两晚宋景行也规矩的很。只在睡前稍稍亲热一下便抱着她安分的睡觉。 晚上睡得足,姜思之精神好, 身上的伤也早已不疼了, 她就打算早点起,好在家里多待一会儿。 宋景行不让姜思之睡在外侧,生怕她会从床上翻下去,是以姜思之虽然已经醒了, 却还是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生怕把熟睡的宋景行也给吵醒了。 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想翻个身,却看到身边的人正睁着眼盯着自己。 姜思之往他怀里挪了挪, 有些抱歉的说道:“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宋景行在她发顶印下一吻,声音稍有些沙哑,却依旧好听的要命:“怎么会,先前上朝每日天未亮便要起的, 大约是习惯早起了, 便也睡不着了。” 他的双唇落到她的额上、鼻尖,又慢慢移到她的红唇辗转流连。 这两日他也不用上朝, 整日同她腻在房里,时不时就拉着她又亲又抱,姜思之如今也渐渐习惯了两人如此亲密,感受到他的吻印上自己的双唇,她不再像之前一般闪躲, 也开始回应着他。 两人唇.舌交缠,吻的难舍难分,直到姜思之感觉到被子里一个又硬.又烫的东西正顶着自己,才气喘吁吁的将他推开了一点。 宋景行也怕自己失控,待两人分开,便想转移下注意力。 “今日要回去了可高兴?”他问。 姜思之知道自己那股兴奋劲儿表现的许是太明显了些,可也不想瞒他,点头回答 :“嗯,高兴。” 宋景行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那双闪亮如星辰一般的眼睛。 “那今晚就别回来了,在将军府住上一夜。” 姜思之似是不可置信,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连声儿都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可以吗?” 他知道她着急回家,也跟着坐了起来,双眼带笑:“这有何不可的?” 姜思之心里高兴坏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有些犹豫。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咱们离将军府并不远,没理由留宿的啊……而且、而且你明儿一早不还得上朝吗?” 宋景行已经够放任自己的了,不用晨起请安,不用伺候长辈,就连府中中馈等事儿都叫她慢慢适应不用着急。 他的确是真的宠爱自己,可她也不能恃宠而骄一直这样任性下去。 宋景行哪儿会看不出她的犹豫,可听见她言语中那句“咱们”,心里美上了天似的,便是叫他跟着搬进将军府也甘愿。 他出言打消她的顾虑:“我和你爹有事要商量,正好此次借着你归宁的由头,也不叫人怀疑。一会儿我叫何安把朝服给我收拾出来,我明早同你爹他们一道去宫里便是,等下朝了我再来接你,可好?” 姜思之听了后很是激动,又安慰自己偶尔这么任性一次许是没有大碍的,况且这次回去后谁知道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爹娘了呢。 她感激宋景行的对自己的放任,双手主动攀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印下淡淡一吻。 “谢谢你。”她真心的感谢。 “傻姑娘,你我是夫妻,何须道谢。” 当然,他也没忘了借机讨点好处,“你多说几句好听的便是了。” 姜思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小手推着他,把他的身子转了过去。 “快起夫君,别让爹爹和娘亲等久了。” 大约是已经开口说过一次了,再次说出口时好像也有没当初那么难以启齿。 “是,夫人!” 只这一声夫君便叫宋景行心满意足的很,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的,知道她回家心切,立马下床就唤人进来准备漱洗。 两人漱洗完了后便到前厅与早起的宋斳老两口一起用了早膳。 等用完膳后,宋时慊夫妇才姗姗来迟。 听闻他们今夜要留宿将军府,四个长辈也没什么异议,只嘱咐他们带齐东西,又特意叮嘱了宋景行叫他好生尊敬姜正则,莫要惹了岳丈不高兴。 二人听仔细听完话,便同他们道别,坐上马车朝建威将军府出发。 ** 将军府里各院今儿是天未亮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知道今日是姜思之归宁的日子,周煜很大方的让姜家父子休沐在家招待新婚夫妇。 可即使不必早起上朝,姜正则还是起了个大早,还亲自去到厨房看看今日的饭菜和点心是不是都已经准备妥当。 他已经整整两日未见自己的小闺女了。和他出京带兵打仗的分别不同,出征一去便往往是要小半年才归,可他知道女儿就安生的待在府里,很是放心。 可这两日不见,虽然时间不长,且两家都在京城,甚至只是相隔几条街罢了。但女儿不在自己家里,姜正则总是会担心她吃的香不香,睡得可安稳,有没有人叫她受了委屈。 等钟氏也起来后,夫妻俩同小儿子一道在前院用了早膳。 其间,住在公主府的老大姜修能和媳妇儿周栩令,还有留在京城没回去的钟老太太同几个钟家女眷也都到了将军府。 就只等那一对儿新婚小夫妻回来了。 不过辰时刚过,门房就遣人来报说是小姐同姑爷的马车已经倒了门口。 姜家人也没料到他们会来的这般早,纷纷喜出望外。 当然这些人里显然并不包括姜正则。 大家都等不及的想见姜思之,也没继续在前厅等着,便都往大门口走去迎他们。 宋府过来的一共是两家马车,前面那个用料讲究、装饰精致的是小夫妻俩共乘的,而后头那架则是装满了宋家准备的回门礼。 宋景行先一步跳下马车,撩开门帘,又伸手将妻子扶了出来。 他没叫小厮在马车前放脚凳,而是用双手将妻子一托,将她整个人抱了下来。 将军府的大门口站满了已经赶过来的姜家人,宋景行这样亲密的举动,叫姜思之在这么多人面前颇为不好意思,桃腮粉面的新嫁娘甚是楚楚动人娇羞美艳。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外祖母……”姜思之一个个唤了过去,等叫完了人,又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竟是哽咽着红了眼眶。 这些站着的人里有姜思之的舅母姨母还有表姐妹什么的,宋景行并不是全都认识,是以在妻子叫人的时候他只安静的听着,再准备一个个认过去。 “父亲,” 宋景行刚脱口而出,却叫黑着一张脸的岳丈恶狠狠的打断了话。 “你别叫我!” 姜正则的语气差的不行,几乎都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叫站在一旁的人都十分不解。 饶是宋景行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岳父又是唱的哪出戏,莫不成还在演戏给府外的探子看不成? 他耐着性子问道:“敢问父亲为何不快?” 姜正则的目光在宝贝女儿和他身上来回看了一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还敢问为什么,那我倒要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宋景行被问的莫名其妙,看了看日头,又用余光瞄了眼何安,才答道:“约是巳时两刻。” 姜正则看他明显一副还没明白过来的样子,复又问他:“那我且再问你,从你宋府到我将军府里需要多久。” 宋景行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全然明白了自己这老丈人生气的原因。 他有些好笑又无奈的用手捏了捏眉心,侧头看了眼正听得一头雾水的小妻子,心里当真也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无辜。 不过姜正则会有那样的想法也不奇怪,毕竟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是当真宠着自己这个娇滴滴的女儿。 宋景行也不欲多辩解什么,弯腰拱手认错:“是小婿的疏忽,没有把袅袅照顾好。” 姜思之越听越糊涂,小声的朝父亲发问:“爹,你这是才生景行的气?” 其实别说姜思之没搞明白,就是姜家兄弟俩还有那些女眷也都搞不清眼下的状况。 不过好在钟氏了解丈夫,姜正则才开口问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之前在前厅听见女儿回来时他为何那面孔了。 这一大群人光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像样,钟氏忙叫管家招呼人进屋去,对自己女婿投去歉意的一笑,然后拉着女儿到身边对她解释说:“你爹这是心疼你起的早呢。” 姜思之听了母亲话,才明白过来父亲这闹别扭的原因,心里是既幸福又酸涩。 钟氏领着人进了前厅,等人都坐下后,姜思之便带着宋景行又认了一遍人敬茶改口行回门礼。 姜家人多,还有钟家的亲眷 ,等宋景行一个个敬完茶,说完话竟就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席宴是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下了的。分成了一小一大男女两桌,因为下午姜正则同宋景行确有要事商谈,是以他们那桌也只各饮了几杯酒,小酌一下,不敢喝大了去。 等用完饭,姜思之自是被母亲还有女眷们拉去后院讲悄悄话。 而宋景行便跟着姜正则父子去了书房。 等儿子将书房的门关上,姜正则便开门见山的问他:“最近一月,北部冲突之事你可知道?” 宋景行位极人臣,又是周煜的心腹,虽然带兵打仗用不上他,但他堂堂右相,岂会不知晓这么大的事情。 他颔首答道:“景行知晓,且一切细节都清楚。” 进了书房后,宋景行不再自称小婿,只抛开官职摆出晚辈的姿态来。 正事面前,姜正则没空理会这些有的没的,见他都清楚便也不多废话。 “说说你的看法。”他问。 真刀实战上宋景行肯定是比不过这父子三人的,可分析起情况来却还是条理清晰。 他在脑中又将自己这段时间收到的情报细细梳理的一遍,敛眉说道:“不对劲,这冲突起的不正常。里面怕是有猫腻。” ☆、第 65 章 听了宋景行的这句话, 别说是姜正则了, 就连姜修能兄弟二人都忍不住的冲他翻白眼。 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从小就一副高高在上不爱搭理人的宋景行如今变成了自己的妹夫,姜修能更是没了顾忌, 直接开口嘲讽他道:“尽说废话, 没问题的话还用得着叫你来商量?我直接就请旨出兵了好吗?” 换做是宋景行之前的脾气,只怕早已用一句话就把姜修能怼的没话说了。 可现在不同了,他和姜家父子可是“一家人”了,即使这岳舅再不像话, 自己看在小娇妻的面子上也会忍让三分。 更何况自己这才刚得偿所愿没几日,小心肝儿都还没抱够呢,心里再不爽也只会笑脸相迎。 是以他姿态谦卑, 垂首说道:“大哥教训的是,是我说废话了。还请大哥坐下喝口茶听我分析给你听。” 就宋景行这态度,姜修能怎么会料到,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待他同以往那般回嘴后怎么继续怼他的, 这会儿却被尽数堵在嗓子眼儿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宋景行这种人都能转性儿赔笑退让了,姜修能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又怎么好意思继续说他呢。 他哑了声, 当真端起茶喝了一口,只等他的下文。 “北部游牧部落现今只有乌桓一组已成气候,但年初我朝已经和乌桓签订了不战文书,不用他们附属于我周朝,只需每年进贡, 而冬季我们也会给他们一定的粮草助其过冬。 而最近屡屡进犯的蛮夷小族,虽然次次都被我军逼退,但据上报来的消息称,他们兵器精良,粮草充足,明显是有人在他们背后指导此事。 这些来犯者自称是突厥人,我查了一下,这些突厥人的祖先来自于西北,说起来并不算是真正的北人。” 宋景行先把目前已知的消息都剖析开来看。 “圣上是怎样想的?”姜正则才交了虎符,且北方的事儿一直也不是由他来负责的,他并不方便与圣上谈论此事。 宋景行撇了撇嘴角说:“他猜测这些突厥人的背后是乌桓人,除了乌桓,没有其他势力有实力可以给他们提供这些东西。” 姜正则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这个看法。 “说不通,乌桓没有理由这么做,在当初的谈判上我们已经退让了很多,且协议已经签订,如今已经入冬,若这些冲突真是他们所为,撕毁协议就现在来说,对他们是百害而无一益的。” 宋景行颔首:“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我的身份尴尬,不便过多与圣上讨论战事,是以也不敢妄加猜测。” 人无完人,他必须得在皇帝面前扮演出一个有缺点有短处的人,而这个短处就是对战事不通。才能减轻帝王的忌惮。、 姜正则一双利眼紧盯着宋景行,慢慢眯了起来,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需要你在接下来帮我做一件事。”姜正则说。 “将军但说无妨。” 姜正则转头看着儿子良久,眼神中似是询问,似是愧疚,见大儿子微不可见的颔首,才开口说道:“下一次冲突再起时,阿能和阿远会请战北上,你要当场阻止,促成阿能成行。” 他有预感,这些屡屡进犯挑衅的人不会就此打住,势必不久后还会再次生事。 其他人去他都不放心,他必须叫儿子亲自去上一趟。虎符交还不久,圣上疑心甚重,他实在担心圣上会将此事交给其他人。 所以他才叫两个儿子同时请战,届时再由宋景行出来阻止,这样圣上便不好把两人都拦下,定会同意兄弟俩其中一人前去。 而那个人,大概率便会是大儿子姜修能。 儿子才刚成亲,姜正则打从心底里觉得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儿媳,如果刚刚儿子的眼神里但凡有一丝迟疑,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打消这个念头的。 宋景行没有去问原因,他心思缜密,很多事情他只要稍一推敲就能明白,而且他也的确想看看这次事情背后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便一口答应了一下。 “景行明白,定会把此事办好。” 姜正则收起忧心忡忡的样子,示意儿子去把书房的门打开,走到宋景行的身边去拍拍他的肩。 岳婿俩并排站着,书房的门被打开,外头的阳光随着一丝丝寒风一起洒进屋子。 “去,袅袅她们怕是等急了。别叫她们担心了。” 一行四人去了后院,得知钟老太太要午歇,女眷们说了一会儿话后便也散了,各自回房小憩一会儿。 钟氏是陪着女儿回了漪澜苑继续说话的,还留了陈妈妈在这儿只等他们谈完事后好领着女婿来找她们。 宋景行其实早就把将军府里的路线在摸透了,怎会不知道漪澜苑在哪儿,不过岳母一片好心,他自然不会拒绝,便请陈妈妈带路,自己在后头跟着。 钟氏同女儿单独在房里,无非也就是问些宋府的情况,得知女儿嫁过去后依旧是什么事儿都不需要操心的,便也放了心,不过还是叮嘱些叫她别太任性耍性子的话。 屋外传来叶蓁和桃夭行礼的声音,母女俩知道这是宋景行来了,便结束了话题,过去开门。 “见过母亲。”宋景行见开门的人是钟氏,垂下眼问安。 钟氏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心里自然是美的,看着女婿平时冷冰冰的,可叫起人来可不带含糊的。 “好不容易可以歇几天,多陪陪袅袅便是,我不打扰你们俩了。”钟氏贴心,是不会在这时去当个惹人嫌的。 见岳母要走,宋景行甚是满意,果然还是得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母亲,才能生下如此乖巧的小妻子。 “母亲慢走。”宋景行站在门口目送钟氏而去。 见她已经快走到漪澜苑的门口,他也准备转身走进里屋,就听见岳母又开口叫住自己。 “对了,景行啊。”钟氏往回又走了几步。 “母亲请说。”他带着浅浅的笑。 “之前听你说你们今儿晚上是不回去了是?那我一会儿叫人给你去阿远的院子里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娘家人来的多,府里的客房都住了人的,阿能他们今儿也留宿,我想着你还是睡在阿远那儿方便些,你看可行?”钟氏说完,便笑盈盈的看着他等他点头。 宋景行却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住到姜修远那儿去。 钟氏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定是不清楚这回门的规矩,对他解释说:“你怕是不知道,这姑娘归宁,若是留宿母家,夫妻俩是不能同屋而寝的。” 这下宋景行的嘴角的笑却是僵在脸上,说不出话来。 开什么玩笑,不能抱着自己的小姑娘一起睡,那还不如带着人回去睡呢,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 他心里苦,但是他不能说,只苦笑着一张脸,勉强道:“母亲安排便是,我不讲究。” 钟氏先前听说宋景行喜洁,各方面也挑剔,是以才想着问问他的意见。 宋景行送走了母亲,进了里屋,看见小妻子正抱着豹豹坐在凳上探着脑袋看他。 豹豹当初担负着“赶雁”的任务随着下聘的队伍回到了姜家,之后便也一直留在将军府。 今日见到小主子回来,便一直窝在她怀里也不肯挪动半分。 “怎么不去躺着歇会儿?”宋景行走到桌案边坐下,揉了揉小妻子的脸蛋,手往下伸一把揪住豹豹的脖子把它从她怀里拎了出来,扔到一边。 “喵!!!”,豹豹正躺的舒服,猝不及防的被人扔了出去,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的动作太快,姜思之哪儿反应的过来,听见豹豹的叫声,循声看了过去。 “你这是作甚,该弄疼它了。” 宋景行可不这么觉得,他冷着一双眼朝豹豹看过去,等它识相的把窗子挤开一道缝钻了出去,才恢复了温和的面容,搂着小姑娘,把下巴搭在她小小的肩头。 “想我没?”他问。 姜思之捧着他那张委屈的脸,笑容格外的甜,像是一颗蜜枣。 “这才多久,有什么可想的。” 宋景行顺势就凑上去在那张说着薄凉的话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说道:“可是我想,就这么一会儿也想。” ** 日薄崦嵫,落日熔金,西斜的红光洒在宫殿的金顶上格外壮丽。 淑尤穿着流彩暗花宫装站在合欢殿的门口,茕茕孑立,青丝披落在后,妩媚的样子中竟然少见的透出一分端庄,叫正朝她走去的周煜停下脚步驻足而望。 她在看什么?看暮色?看宫墙?还是看外头的自由? 周煜看不见她的眼神,但确像是能感觉得她那双眺望远方蕴含期盼的眸子一样。 他努力摒弃自己脑中无故闪现的胡思乱想,阔步朝她走去。 “妾参加皇上。” 直到他走近,正正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淑尤才回过神来,屈膝行礼。 周煜看她行礼,虽然没有制止,但俊眉微敛,不大愉快的样子:“朕都说了叫你不用行礼的。” 淑尤站起身来,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往里面走。 “礼不可废,妾不想再叫圣上为难。”她的声音柔柔的,明明身周吹得是寒冷的风,却叫周煜觉着如沐春风一般窝心。 自从知晓她怀孕,周煜几乎每天都回来陪她用膳,除了例行要去皇后那边的日子,即使手边的公务没有看完,他也会带着合欢殿来,等淑尤睡下后再批阅。 照常用过晚膳后,周煜亲自牵着她在花园里散步。 “今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他小心翼翼的抚上她依旧平摊的小腹问。 她已经有孕三月有余,可淑尤身子纤细窈窕,并还不曾显怀。 把手盖在他的大手上,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圣上,妾有一事想求您。” “你说。”周煜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她的小腹,似是能感受到里面的胎动一般。 淑尤拉开他的手,抬了抬下巴示意俩人到前头的石凳那儿坐下说。 “圣上,妾的命是宋老爷夫妇给的,此次宋相成亲,听说宋老爷夫妇也回了京,妾想请宋老夫人进宫一叙……” 她说话时,双眼带着期盼的流光看着他,叫他怎么忍心拒绝。 “我当是什么事,竟叫尤尤求我,你既想见就宣她进宫就是了。”周煜知道宋时慊夫妇对她恩重如山,是断然不会拒绝这件事的。 淑尤果然开心的笑着,一双媚眼弯着,美的不可方物。 “那妾就顺道把宋相的新夫人也请进宫可好?之前妾把人家从凤栖宫赶了出去,别叫人家误会了去。” 多叫个人进宫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周煜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你高兴就好。” ☆、第 66 章 回门这夜, 一大家子同中午那般又在一起用了晚膳。 席间姜正则叫人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 拉着宋景行和两个儿子喝了起来。 这老丈人拉着自己喝酒,宋景行没有推脱的道理,便一杯又一杯的陪着。 朝中与宋景行有私交的人甚少, 宫宴上他也只偶尔饮上两杯, 是以也没人清楚他的酒量到底如何。 女眷那边早就用完了饭食,只围坐在一起说说话。 而男人们那桌却是不断的传来姜正则的大笑和劝酒声。 四人面上皆是酒醉的红晕,姜修远已经趴在桌子上动都不动,姜修能心里惦记着周栩令的叮嘱, 一直没敢放开喝倒还算清醒。 而宋景行也在姜正则的劝道下喝了整整半坛子的酒,虽然没有像姜修远那般倒下,但也不再出声, 只呆呆的坐着,勾着嘴角看着自己对面手舞足蹈又哭又笑明显已经喝多了的岳丈。 钟氏委实看不下去了,觉得丈夫实在丢人,叫了人先把小儿子抬回房, 又叫了两个壮实的下人把丈夫拖回去。 姜思之见状也有些担心的走到宋景行身边。 “你可还好?” 宋景行依旧不说话, 冲她摇摇头,神情有些恍惚, 看起来真是喝晕了的样子。 钟氏见了便也叫何安过去扶他回屋早些休息。 如此一来,这晚膳也算是散了。 宋景行既然已经回了二哥的院儿了,母亲也要照顾醉酒的父亲,姜思之便直接回了自己房中,梳洗了一番抱着已经回到漪澜苑的豹豹就上了床。 明明自己房里的东西没有丝毫变化, 可她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五味杂陈。 “喵~”窝在怀里的豹豹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弓着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窗户。 姜思之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却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只当它是撒娇,便替它挠了挠下巴。 可豹豹却没有丝毫享受的表情,反而从床上一跃而下竟钻进了床底不出来。 姜思之睡不着,也觉得豹豹反常,干脆也翻身下床蹲在床边,低着头想叫它出来。 可无论她怎么唤它,豹豹却依旧没有反应,只躲在最里侧的角落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一对琥珀般的大眼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姜思之一门心思都在怎么也不肯出来的豹豹身上,对房间里细微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头顶遮下一道阴影,她突然被搂入一个满是竹香与酒香混杂的怀抱里。 鼻尖的味道让姜思之清楚的知道身后人的身份,她压下了差点惊泄于口的呼叫,用手扶着胸口,又用力掐着搂住自己的那只手臂。 语气忿忿不平的埋怨道:“你吓死我了!” 回答她的却是耳边温柔的一声轻笑,和细密的吻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脸颊。 “你怎么进来的?” 姜思之没有听见外面守夜的人行礼的声音,知道他明显又是想办法偷溜进来的。 宋景行有些不满她的心思都关注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双手扳住她单薄的肩膀把她转了过来,吻上那双甜枣似的小嘴,心不在焉的答她:“老办法呗~” 姜思之想了想,明白这老办法肯定就定是如同前两次那般爬窗呗。 她突然有些唏嘘,之前两人的关系没定下来,他偷摸着进来也就罢了,怎的现在都成亲了,还是这样见不得光似的偷偷在她房里私会。 姜思之不免觉得好笑,一双眼睛像月牙儿一般弯了起来,嘴角溢满了笑意。 “我是不是亲的不够好,竟叫你还有心思想其他的?”宋景行哑然失笑,简直拿这个磨人的小祖宗没了半点主意。 姜思之正要开口把心想之事说出来,就听见门外一阵重重的咳嗽声,吓的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人。 叫一直蹲在地上的宋景行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竟摔了个四仰八叉。 儒雅清风谪仙般的人啊,竟在自己心爱的小妻子面前仪态全无。 宋景行少见的愤怒了,整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窘的。 他迅速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又整了整衣袍,就听见外头又响起那个冷厉的男声。 “宋景行你给我滚出来!” 先前的咳嗽声辨不清,可这完整清晰的一句话出来,宋景行怎么还会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怒气瞬间消散,他哭丧的着一张脸,转头冲着妻子欲哭无泪的说道:“又是你爹……” 果然是还是相似的场景啊,姜思之莞尔一笑,心情却全然不似上回那样,竟然有些幸灾乐祸的。 她干脆钻回了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的,甚至遮住了自己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滴溜溜的转着,狡黠的看着他。 “我要休息了,你快出去~”她小声的冲着他说道。 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叫宋景行气极反笑,他走过去又在她唇上浅尝一遍,把她耳边调皮翘起的碎发拨到耳后。 “你早点休息,我明儿下朝了就来接你。” 他走到房门口,又不放心的回过头补了一句:“不许再让那个猫崽子上床。” “知道啦~” 得了她的回答,宋景行才打开门,看见面色黑的快滴出墨来的老丈人正站在门口,身旁还有自己的大舅哥给自己投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我将军府的门怕都是假的。”姜正则双手抱胸,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他目光澄澈,哪儿有半分先前在酒桌上醉酒的模样,宋景行明白自己这是又跳进了他给自己挖的坑里。 “我就是来看看袅袅睡下没,有没有盖好被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景行深谙其理。 姜正则嘴角勾着冷笑,意味深长的问:“哦?那袅袅可睡好了?” 宋景行郑重的点头:“已经睡下了!” 姜正则沉默了半饷,不怀好意的眼神阴沉沉的盯着他心里发毛。 不过好在最后姜正则也还是没把宋景行真的怎么样,只不过是走到他身边,手上用了五分重的力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肩头传来的力量叫宋景行的膝盖的弯了弯,紧咬牙根承受着岳丈的发泄。 “好女婿,夜也深了,早点回去歇着,明儿可还要去上朝呢……” ** 翌日,宋景行同父子三人一同上朝再一同下朝回将军府。 又陪着妻子在将军府里用了午膳午歇了一回儿,才终是在钟氏的百般催促下回了相府。 晚上,姜宋两府不合的传闻在京城里传的满天飞,说是右相和姜家女刚成婚没多久就吵的不可开交,以至于姜家姑娘回门当夜就留在娘家不愿回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右相才总算是把人接了回去,日后这姜宋两家怕是还多的是好戏看呢。 你说什么?万一是右相宠妻才留宿不回的?当然也有人这样提出疑问。 可这样不一样的声音总是少数,才冒了个尖儿就被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呢,这相府是出了名的古板恪礼的。右相文臣之首,最是在意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没有原则的事情呢。 这样的传闻自然也传进了两府,但两家人都是丝毫不在意的,也没人出来澄清什么,叫外头的人更是坚信了他们不合的事实。 姜思之在嫁进相府后的日子同往常倒也没有什么不同,每日依旧是日上三竿才起。 宋景行都会在午膳前赶回来陪她一道用,午后他若有事要去书房议事,姜思之就回房午歇,或去婆母杨氏那儿陪她说话。 这天宋景行见住在府里的门客去了,姜思之早晨起的晚,精神的很,便去了前院陪婆母查医术。 “袅袅来了?正好,省的我再去你们院儿里找你了。” 杨氏见儿媳过来,示意她不用多礼,叫她坐到自己身边呢,把手里的一张洒金红底的帖子递了过去。 姜思之接过帖子,仔细看了眼帖子,发现封面精致,看起来竟像是宫里递出来的样子。 她翻看帖子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目光落在最后的印鉴处停滞了一下。 抬起头,有些迟疑的问:“淑贵妃召我们进宫?” 杨氏点头,笑的甚是慈爱:“是了,娘娘自进宫到现在我也好几年未见过她了。这不正好我难得回京,便叫我们婆媳进宫去说说话。” 姜思之看婆婆似是真心期待与淑贵妃的见面,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意漫了出来。 虽然宋景行之前早已同她解释过,许嬷嬷也曾在某日午后空闲时与她闲聊说起过淑贵妃的当初在府里的事儿,她是相信宋景行对淑贵妃确是无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思之就是对她没有好感。 若是硬要叫她说出个所以然来的话,那恐怕就是淑贵妃太美了。 女人对待比自己更美的女人无非只有两种心理,一种就是欣赏的喜爱,一种就是无名的反感。 而姜思之的心情明显不会是第一种。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的?”杨氏看出了儿媳一闪而过的失神,询问她道。 姜思之回过神来,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笑的多少有些僵硬。 “没事儿,我就是担心自己进宫后毛手毛脚的冲撞了娘娘。”她随口扯了个由头。 杨氏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用担心,淑尤是个好孩子,不是那些爱讲规矩的,袅袅且放宽心。你今儿回去叫许嬷嬷给你收拾套衣裳出来,明晚早点睡,也不怕早晨起不来了。” ** “娘娘喝完今儿这副药后就停了罢。这样明天娘娘体内的药性才能散去,不容易叫人诊出半分。” 太医替淑尤诊完脉,再将帕子收回自己敞开的药箱内。 “本宫要的是不会!而不是什么不容易!”淑尤明显是不满意那话里的不确定,一双柳眉拧在眉间。 太医惶恐的伏下身子,连忙改口:“娘娘放心!只要娘娘明日不再用药,到了后日,便是大罗神仙转世都诊不出。” 淑尤这才像是松懈了身上的焦虑,闭着眼用指腹揉了揉额角。 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复又问他:“只要受外力即可嘛?” 这次太医没有迟疑,语气笃定的回答:“是,娘娘已经接连服了小半月的药了,这药药性小,不会直接落胎,却会让胎体羸弱,若遭受外力撞击,推力,滑跤,定会滑胎……所以娘娘这两日定也要小心行事……” 日子越是临近,淑尤心里就越是说不出的烦躁,这话太医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可她总是忍不住的要多问一遍,好叫自己安心。 该问的都问了,淑尤便叫红二把人送出去。 等太医走后,寝殿里便只留下红一和淑尤主仆二人。 “娘娘,这陈太医当初都已经躲进岭南,娘娘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把他找回来,咱们再拿捏个太医也并不是难事。” 才退下的太医正是当初被淑尤赶出京的陈太医,自从在长公主成亲的宫宴上被皇上知道淑妃有孕后的第二天,红一红二就被命令要全力以赴的把已经藏匿起来的陈太医给找出来。 红一红二找了整整十几日,又快马加鞭的把人送回来,直到半月前才让陈太医重回太医院。 “事关重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宫里的人我不放心,倒不如用他。要知道就凭他当初给我留下的那副方子就够叫他死心塌地的了……”淑尤有着自己的考量,她从来不敢小瞧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要时刻谨记着要小心行事,她自己的命无所谓,但她不能给那个人惹麻烦。 ☆、第 67 章 这日宋景行照往常一般的时辰起身, 刚给小妻子捻好被角, 就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他低头在她微张的小嘴上小啄了一口:“都是我不好。” 姜思之用了眨了眨眼睛,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扶着他的手臂也坐了起来。 “不睡了?”宋景行蹙眉, 不明白她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姜思之背靠着雕花床架, 脑子是清醒了,但她这幅懒惰的身体显然还没缓过来。 “今早还得同母亲进宫呢。”她撅着小嘴,毫不掩藏自己的不满。 进宫这事他是知道的,是以昨夜他也没折腾小妻子, 早早就抱着人歇了,就怕她早晨起的困难。 虽然不知道淑尤要找她们进宫干嘛,但她现在毕竟是贵妃, 她们还真不好落了那个面子不去。 左右宫里都是自己的人,等他下朝再去把人接回来便是了。 “离你们进宫的时辰还有会儿呢,你再睡会儿。” 这外头的天都还没亮,宋景行又把人按倒在床上, 给她把被子盖好。 可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淑贵妃, 姜思之心里就别扭的很,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不想去?”宋景行察觉到妻子情绪上的异样。 她摇了摇头, 又努了努嘴,扯了个借口:“宫里规矩太多了,委实不自在。” “那待我下了朝,就来接你回去。” 姜思之激动的坐了起来,眼睛里满是喜色:“真的?可这样会不会惹贵妃不高兴?” 宋景行怎么会知道淑尤高不高兴, 左右也跟自己无关,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肝儿要是不高兴了可就麻烦了。 “无妨,就让母亲留着,我带你先走便是,你与她也没什么交情,不必担心。” 姜思之这下心里一点也不烦淑贵妃的事儿了,宋景行对自己那么好,她何必整日里自寻烦恼想些为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而烦心。 她扑进他的怀里,圈住他劲挺的腰身撒着娇:“你真好。” 温香软玉在怀,他感觉到自己的小兄弟正有隐隐抬头之势,算了算时间在心里挣扎了一番,他放弃了一大早就折腾的想法,温柔了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哄着她。 “乖,再去躺一会儿,别着凉了。” 直到看着她乖乖钻回了被子,宋景行才到净室里去漱洗。 等宋景行离开房间后,姜思之又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眯上了两刻钟才起。 姜思之和婆婆杨氏都是没有诰命在身的,且此次进宫不过是淑贵妃私下的叙旧,是以许嬷嬷给婆媳俩准备的都是端庄的常服,保证不会出错的样式即可。 婆媳俩一道用了早膳,就搭上马车往宫里去。 马车宽敞又舒服,是宋景行在姜思之嫁过来前特意为她打造的。 知道小姑娘娇贵,马车上的每一个零件,每一块布料都是挑拣着最好的东西来做。 可就是在这般惬意的环境中,姜思之却没有一丝倦意,离皇宫越来越近,不合为何的,她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这种忐忑的心情和淑尤无关,不是那种醋意,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许是之前每次来宫里总有或大或小的事情发生,叫她已如惊弓之鸟般敏感,对这个金贵巨大的牢笼产生了畏惧之意。 这一次进宫,姜思之的身份已经有了改变,她顶着的不再是建威将军府的独女,而是宋相府的新夫人。 不知是不是身份的转变,这次再宫门口,竟再也没有人为她安排轿撵。 好在姜思之虽然娇气,但也是分得清轻重的。她面上不显半分异样与不满,端着和煦甜美的笑容站在略落后婆母半步的身侧,一道跟着淑贵妃派来的嬷嬷后头往合欢殿走去。 到了合欢殿时,淑尤在已经坐在上首等着。 姜思之心里谨记着规矩,一直垂首,与杨氏先行宫里,等得了淑贵妃的话后,才盈盈起身,稍一抬头朝座上之人看去。 与自己想象中不同,淑妃今儿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玉色绣折纸堆花的宫装,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绾成一个坠马髻,只堪堪簪着一支鎏金喜鹊珠花,薄施粉黛,整个人素净又不失大雅,与先前几次看到的那种艳丽妩媚的样子全然不同,仿佛真的只是要与杨氏唠家常的打扮。 淑尤端坐在上首,坦然的接受着下面俩人的行礼。 可等杨氏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时候,淑尤却毫无征兆的落下了大滴的眼泪。 她从座上站了起来,身边的红一红二都没来得及上去扶住她,她却已经走到了杨氏面前。 “夫人……”淑尤哽咽了,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化作眼泪一颗颗涌出眼眶。 淑尤毕竟是杨氏捡回来养了多年的孩子,即使她真正待在宋府的日子并不多,但对淑尤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感情和疼爱的。 明明生的一副敏感脆弱的心,却偏偏要强的很,身世凄惨的孩子却阴差阳错的进了宫独得圣宠。 杨氏怎会想不到她的苦和难。 她拿出帕子,替淑尤擦拭着面上的泪,出言安慰道:“这是作甚,怎的倒哭了起来。我听说你有孕在身,这大喜大悲伤身,莫要再哭了。” 淑妃闻言,竟也真的听话的憋住了泪水,红着一双媚眼,当真是我见犹怜。 听人说……是……听他说的吗? 淑尤在心里忍不住的猜想,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稍见的红润了起来。 目及站在杨氏身边的姜思之,她走过去热络的拉住她的手,亲热的样子叫旁人看来只当俩人是先前就认识的一般。 “这便是思之,来我宫里不必拘束,只当是在自己家便好。” 对于这样热情的淑尤,姜思之只觉得有些尴尬,也没有注意到她称呼的不妥之处。 今日陪她和杨氏进宫的是许嬷嬷和把杨氏从小带大的奶妈妈。 许嬷嬷是宋老夫人身边的人,听完淑贵妃的话后,眉头就拧了起来。 思之?不是宋夫人,不是右相夫人,甚至连个夫人都不称呼……委实不像话…… 许嬷嬷年纪大了,形形色色的人看了不少,淑尤年幼入府,虽然同老夫人她们接触的不多,但以前淑尤年幼,许多情绪什么的都不如现在遮掩的好,许嬷嬷怎会瞧不出当年她存的那几分心思…… 站着说了两句话,淑尤就把人请进了内殿,又叫宫人端着茶点与杨氏说起话来。 淑尤与杨氏叙旧,说的都是以前的事儿,姜思之不清楚,也插不上话,只坐在一旁安静的当着漂亮的摆设,时不时点点头,才看上去不显那么尴尬。 她心里百般无聊,在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停的抠弄着,算是宋景行下朝的时间,只盼他能快点来接自己回去。 而被姜思之惦念着的宋景行,心里也的确是想快点去接自己的小娇妻的。 奈何才刚下朝,皇帝就叫了他还有其他几位大臣去书房说有要事相商。 他无法推诿,只想着等回府后要做些什么好让小妻子解气。 凤栖宫里,皇后也已经收拾妥当,绛红色蹙金凤袍在身,张扬艳丽。 “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不掩慵懒之意,凤眸潋滟。 “是,娘娘可要现在动身。” 皇后伸出手,等着落霞上来扶住自己站起身。 “走,这宫里无聊的紧,该出去看看戏了~” ** 姜思之等到了快用膳的点都没等来早上信誓旦旦说要来接自己的那个人。 后来还是有宫人来给淑贵妃传话说,今日中午圣上留下了右相等一干大臣议事,事情还未商讨完,就留了大臣们用膳,是以就不能过来陪淑贵妃用午膳了。 宫人说这话的时候杨氏和姜思之就在一边,淑尤听完后面露娇羞,不好意思的对杨氏说:“瞧我见着夫人高兴,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这都到用膳的点儿了,今日日头好,也无风,合欢殿附近又一处水榭,不若我们今儿就在那儿用膳。” 杨氏没没那么多讲究,而且现在二人身份到底不同,自然不会拒绝。 “单凭娘娘做主。” 淑尤看上去是真的很高兴,连忙吩咐人下去将酒菜安排到水榭那儿去。 等过了一会儿就有宫人过来回话说水榭那边已经布置妥当,请她们过去。 三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姜思之依旧准备站在婆婆的侧后,可淑尤却突然走进她,拉过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的身侧。 “妹妹怎的也一直不说话?莫不是还在因着上次太后首演的事儿记恨与我?”淑尤突如其来的发难对姜思之几乎就是当头一棒,说的她发蒙。 而这次她自也是察觉到淑尤称呼上的不妥。 再来,她和淑尤寥寥几面之缘,之前都不曾说上话过,哪儿谈得上记恨,不过听她提及太后寿宴,姜思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应当是当初自己在凤栖宫偏殿的事儿。 这事儿事后宋景行同自己说起过,她才知道自己被带出凤栖宫时,淑贵妃后脚就跟了进去。 虽然自己明明同淑贵妃扯不上关系,但参加寿宴的人几乎都多多少少的以为是淑妃把她给赶出凤栖宫的。 姜思之被这样一说,心中不快,但倒也还算是顾着大局,作势就要屈膝,却叫眼疾手快的淑尤一把托住。 姜思之没想到淑贵妃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好先解释道:“民妇惶恐,民妇虽是宋大人的妻子,但身上并无诰命在身,担不起娘娘这一句妹妹。” 她低头垂目,是以没有看见淑尤瞳孔的紧缩。 “上次太后娘娘寿宴,民妇虽然出了那样的差错,但也阴差阳错的得了自己的姻缘,说起来,民妇感激娘娘都来不及,又怎会记恨娘娘呢。” 姜思之少见的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别说是淑尤,饶是许嬷嬷都听得傻眼。 毕竟她平时看上去都是畏畏缩缩的一个小姑娘,稍许逗上两句就会急红眼的那种,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厉害的话来。 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姜思之这见着淑贵妃的一上午都别扭的很。又突然被她扣下这样一顶罪名,就是再软弱的性子都会有些不服气。 淑尤到底是在宫里待了三年的人了,虽然没想到姜思之竟会这般伶牙俐齿,但她面上惊愕的表情却是转瞬即逝。 她拉着姜思之的手,面上带着极为抱歉的神色,软语腻言道:“是我的不好,我是夫人收养回来的,自认唤你一声妹妹并无不妥的,倒吓着你了。” 不等她的拒绝,淑尤又盖上一只手,双手拉着她,带着人就往外走。 姜思之的手被她握着,感受着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这双手很滑,却不知为何手心冰凉,叫她没有来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触感委实叫姜思之浑身不舒服的很…… 她走在淑尤的身边,跟着她的步子,眼神却一直忍不住的打量她。 水榭的确很近,没走太久就到了。 正要走上台阶,淑尤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反倒是越攥越紧,姜思之甚至有些吃痛的朝她看过去,对上淑尤那双勾魂夺魄的眉眼,妖孽如斯…… 电光火石间,姜思之终于知道自己不舒服的原因了…… 蛇,这样子的淑尤,像蛇…… ☆、第 68 章 就在姜思之吃痛想要甩开淑尤的手的时候, 就听见宫人来报说皇后驾到。 她离得近, 清楚地看到淑贵妃面上霎时的僵硬,随即又神态自若。 皇后驾到,所有人都得屈膝行礼, 除了淑尤高抬着下巴不为所动, 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屹立着,十分突兀。 看着连敷衍都懒得做的淑尤,皇后也不生气,仿佛她的脸上永远只有微笑这一种表情。 “皇后怎么有空过来?”淑尤夫人语气平淡的问。 皇后慢慢的走到她面前, 看了她一眼,又饶了过去,径直走到水谢里布置的食案桌前, 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宫听说淑贵妃今日身体大好,一改往日精神不振的样子,就特地寻来看看。” 淑尤却轻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十分不屑的说道:“皇后还真是耳聪目明, 消息倒果真是灵通的很。” “本宫是后宫之主, 一国之母,知晓后宫之事是应当的。再者, 你现在怀有龙裔,本宫叫人看着点你的行踪,也是要护着你肚子里的皇嗣,免得你自己一个不小心,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皇后和淑尤, 以前两人虽也不合,可到底也不会这样剑张跋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突然撕破了脸一般。 对皇后不敬是大罪,可偏偏淑贵妃现在身怀龙裔,周煜便借着她有孕情绪不佳的缘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是有言官在朝上出来谏言,他也就每每象性的说上两句,却不见对淑尤有半点实质性的惩罚。 淑尤本来也并不惧皇后,反正皇后拿她当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可听完皇后说的这一长串话后,她却忍不住的侧了侧身,朝皇后那边看过去。 但皇后却始终垂目,也不瞧她,叫淑尤看不清她的神色,辨不清她的意图。 淑尤微微敛眉,一直这么盯着皇后,直到她发现皇后今日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眼生的丫鬟。 “今日怎么只见秋水,不见落霞?”淑尤疑问道。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侧头目光阴森的望着淑尤,冷冰冰的质问她道:“呵,你是个什么东西,倒真敢管起我来了?” 看到淑尤也被她这样子吓到后,她又转而一笑,仿佛刚刚表情阴毒的样子全然是错觉一般。 “落霞身子不爽利,我就让她休息几天,随意找了个丫鬟来顶着先……妹妹若是没有其他的问题,不如先请人坐下用膳,这样晾着客人可委实不妥。” 皇后的身子后仰,一双眼睛笑盈盈的望着站在一边低首敛目的杨氏和姜思之婆媳俩。 淑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赶忙上前亲自拉过杨氏招呼她坐下,就在她想要叫姜思之入座的时候,皇后继而再次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右相夫人就坐我下首,这还是你婚后咱们头一回见呢。” 姜思之被皇后这一唤,也委实觉得尴尬的很。 刚刚见到这皇后与淑贵妃掐架的样子,她就觉得心慌的很,心道果然自己每次进宫都能遇到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会儿见皇后又是如之前两次那样慈眉善目的对待自己,丝毫看不出半分异样来,她更是觉得心里瘆得慌。 想来若不是寿宴那次自己亲身被皇后算计了那一次,恐怕这会儿还当皇后是个好人呢。 这宫里的女人呢,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姜思之抬眼朝自己婆婆看去,如今身边没有母亲,没有父兄,没有宋景行,她只能以眼神求助于杨氏。 杨氏自然是主意到了的,便对她投以一个顺其自然的笑意。 姜思之得了婆母的示意,顺从的坐在了皇后的下首,等皇后和淑贵妃起箸后,才开始安静的、小心翼翼的用食,心里只盼着这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才好。 其实,杨氏心里所想又何尝与儿媳有所不同的呢,原本她只是抱着进宫来看看淑尤如今过得是否安好罢了,怎会想到能亲眼见识到这孩子与皇后这般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样子。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皇宫果然是个大染缸,淑尤这孩子,只怕也是变了的。 不过好在,皇后和淑尤用餐时的礼仪都是做的极好的,席间两人除了对姜思之婆媳客套的寒暄问候外,并无再多争执嘲讽。 等午膳用毕,杨氏就提出时候不早,准备离宫去了。 “今日多谢娘娘的款待,如今娘娘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可太过操劳,也该去歇息了。我同儿媳就不好再叨扰娘娘了。” 杨氏是个心思巧的,直接拿淑尤的肚子来说由头,还真叫她不好拒绝。 可淑尤心里着急啊,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把姜思之给叫进宫来,她再下一次进宫,可实在是不知要等到何时。 况且,就算她能等,她的肚子可等不起啊。 明明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却叫临门一脚的皇后给打乱了,淑尤心里当真是又气又急。 她的机会不多了,她想赌一把。 淑尤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并肩站着的杨氏和姜思之的面前,很是通情达理的样子对她们说道。 “我倒还真是有些乏了,不过这才刚用完吃食,我也总是要走走消消食的好。不若夫人再陪我走上两步?” 杨氏稍有犹豫,可一想也确是没什么大碍,就应了下来。 皇后见她们要走,也扶着秋水起身,悠悠说道:“那本宫便也回去歇上一会儿。” 淑尤不想叫皇后同行,总觉得皇后像是知晓她的计划一般来坏事,就走到姜思之身边,又是如先前一般亲热的拉起她的手。 可这回,淑尤才刚触碰到姜思之,电光火石间就感觉到自己膝盖后一下突然的被利器砸到的痛意,痛到她只觉得整条腿头酸麻无力的跪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她惊呼出声,身子忍不住前倾向面前的人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