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第三十五章 皇后见时候也不早了, 便上前提醒着正演的起劲的郁氏:“母后, 您看咱们是不是也该往花园里去了,想来那边应该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太后这会儿正拉着姜思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经皇后的提醒, 才想起今天的主题, 笑的有些局促:“也怪哀家,见着这孩子太喜欢了,竟也差点忘了正事。” 女眷们听着太后这样说,自然也都应和说无碍。皇后便吩咐人支起仪仗, 准备前往赏花的怀香苑去。 依着位分,太后与皇后走在前头,后头跟着宫妃, 再紧跟着的就是依着品阶排的命妇。姜思之见母亲跟在宫妃的后头,正打算默默的从太后身边退到母亲一旁。 却被太后看穿意图一般叫住人:“思之就扶着哀家过去。”说着她还把手抬了起来,叫人难以拒绝。 可姜思之也是委实觉得和太后在一起不自在的很,虽然明知这是太后给脸, 但她还是不死心的推诿了一下。 “臣女鲁莽, 怕是伺候不好太后娘娘。”姜思之欠身说道。 郁氏却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只站着等她上来扶自己:“没事儿, 哀家喜欢你的紧,感觉同你们这年轻的姑娘家走在一起身子都松快了些。” 皇后约莫也是看出了姜思之的拘谨,站了出来走到郁氏身边打圆场:“还是我来扶着母后,小姑娘鲜少入宫,怕是脸皮子薄的很怕出错, 便让她现在后头跟着。” 皇后身手扶住太后,神情娇嗔:“莫不是母后一见着好看的姑娘,就不要我们这些宫中的老人了?着实叫人伤心的很呢。” 太后虽然有些不满姜思之这般不识抬举,但也知道自己太过心急许是逼的有些紧了。好在郑氏这台阶给的也及时,她也就顺势而下:“瞧瞧你,都是做皇后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说完还拍了拍郑氏的手背以示亲昵。 姜思之见太后并没生气,轻轻吁了一口气,退步走到母亲身侧,偷偷歪头对母亲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钟氏哪里不知道女儿的无奈,可宫里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勾心斗角你来我往嘛?熬这样一天总比女儿往后熬一辈子的好啊。 一行人没走太远就到了今日赏宴的怀香苑,刚一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往年里也是会办赏花宴的,只是日子大都有些不同,三月赏春,夏日赏莲,深秋赏枫,严冬赏梅。 可如今正是五月初头的日子,春花已谢夏荷含苞,各家之前收到宫里的邀贴也只说是赏花,没道明是赏什么花。 不过也美人会去深究,毕竟历来这赏花宴不过是宫里头的人借这个由头想相看姑娘们入宫罢了。只是咱们这新皇上这几年就光顾着宠那淑妃了,各家就是再想搏前程也不会如此想不明白的将府里如花似玉的姑娘送到宫里过那苦闷的日子。是以新皇继位以来的这三年,这、宫里的赏花宴就成了各家相互看合眼的姑娘结姻亲的场合。 大家闻着这浅浅的香气,一时半会儿也都没想出来这院子里究竟种着的是什么花种,等走进了怀香苑才被面前姹紫嫣红一片牡丹给看迷了眼,当真是称的上璀璨如锦。 太后将大家讶异感叹的眼神通通收入眼底,心里甚是满足,就朝着空地上布置出的席位上走去。 怀香苑的地方不大,却是在四周种上了整整一圈各式品种的牡丹。苑中央里布置着两排长长的湘妃竹宴几相对而座,席位的正上头则放着两张乌木边花梨心的翘头案。 皇后扶着太后踏上玉石台阶,坐在案几后头,又等着其他人各自入席坐定。 两排宴几的最上头相对而座的是位分较高的两个宫妃,今日能进宫赴宴的都是位居从三品往上的命妇,是以那几个位分不高的容华、美人都是没资格入席的。 而暄王如今还未有正妃,令仪长公主和淑妃又不爱往这人多的地方凑。所以再往下头坐着的便是国公夫人与钟氏了。 这次宫里发出去的帖子不多,来的也都是品阶高的夫人嫡女,大家客客气气的寻着自己的座位,没太费时就都安安坐好。 太后虽说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但毕竟皇后才是后宫之主,为着不叫人挑出错儿来,也坐着安静的听着郑氏同底下的人说着些客套话不与相争。 皇后刚说完那些旧例寒暄的话,下头就有人开始奉承着:“今儿娘娘请我们入宫赏花倒真叫是让我们开了眼了,竟不知这五月间,这牡丹竟也开的如此好。” 皇后听了这话,依旧笑的委婉端庄,回答说:“这花房里这两年倒也是出了几个能干人,将这一院子的牡丹养的是极好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是能让这花养到初秋不谢,也不知真假。” 这说话的女眷是个御史夫人,是个惯会说道的:“那必定是真的,轮谁也没有这胆子能欺瞒皇后娘娘啊。再瞧瞧这院儿里头的,好些个颜色都是咱们在宫外头都不曾见过的。”说完这话,御史夫人望了一下远处的绛色花团做出个稀罕的表情来。 太后郁氏顺着这御史夫人的目光望去,见她打量的是一团苋红色的牡丹,便接话说:“这是花房里今年新种出来的颜色,名唤墨魁。看上去也的确是个稀奇的。” 姜思之往日里也是喜欢看些花花草草的,且偏爱颜色艳丽的花朵。适才一进这怀香苑,整个魂儿都被这百卉含英的景儿给吸引住了。这听见太后正说这赤色如墨,乌金耀辉的色儿,更是忍不住的绷紧了脖颈好叫自己看个仔细。 坐在上头的皇后与太后自入座后就都一直用余光瞄着姜思之,见她对着那墨魁露出欣赏之色,心里都暗暗有了自己的主意。 太后唤了一声身旁的宫人,掩嘴不知吩咐了什么。就见宫人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端上了一盆刚摘下的新鲜墨魁。 太后对着下头的姜思之招招手唤她上来:“好孩子,你过来。” 姜思之听太后又唤着自己的名字,心里虽然不情愿的很,但还是乖巧的走到了两排宴几的中间,屈膝道:“请太后娘娘吩咐。” “你上来,到哀家身边来,替哀家簪花。”郁氏说道。 姜思之听完,心里头真是有万千不解,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这太后了,竟叫她今日几次三番要使唤自己。 她又些不死心的推托了一次,脑袋垂的低低的说道:“臣女笨手笨脚的,实在是怕做的不好,光招惹太后娘娘不高兴了。” 这已经是姜思之第二次推诿了,郁氏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哪怕坐上了圣母皇太后的位子,心眼儿也不见得比从前大上几分,哪怕她是真心想叫姜思之做自己儿媳的。 这会儿已经连着两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姜思之下了面子,郁氏的脸色难免有些不好看。 她努力端着自己的笑容,语气却是可见的变了三分:“姜夫人你们定是往日里对孩子太严厉了,瞧瞧这孩子,胆儿那么小,哀家不过是叫她替我簪花,却像是哀家要吃了她似的。” 太后对着钟氏说完,又把目光转回了姜思之,盯着她的脑袋,语气带着点威慑:“你要是再不过来,哀家才是真的要不高兴了。” 钟氏听出了太后语气里的不悦,连忙站了起来,朝太后告罪:“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小女自来不大爱出门,也少见这等场面,难免有些胆怯,还望娘娘赎罪。” 太后可不爱听钟氏这净说些场面话,只等着下面的姜思之的反应。 姜思之知道自己今日任性了,此刻听见母亲这般伏低做小,也不敢再托大,干脆跪了下去说:“能为太后娘娘簪花,是臣女的福气,只希望娘娘一会儿莫要嫌弃臣女愚笨就好。” 太后听见姜思之的妥协,终于弯起了嘴角宽慰她道:“无碍,过来。” 姜思之从一旁走了过去,从宫人手里端着的黑漆方盘里挑了一朵最大的出来,走到太后身侧小心翼翼的把花戴到她鬓边,又仔细的调整了一下位置,才往后退却两步。 “太后娘娘,臣女已经簪好了。”姜思之恭恭敬敬的说道。 郁氏用手抚了抚头上的花,也没去照侍女端着的奁妆镜,转头朝皇后那儿望去。 皇后见郁氏的目光朝自己看来,便矜着笑,带着欣赏的目光望着她鬓边的墨魁牡丹,说道:“真是极衬母后。” 而后目光又越过郁氏朝后头的姜思之投去几分赞赏道:“你做的很好。” 这回太后也没有再留姜思之,开口夸赞了几句,就让她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席间除了时不时问上姜思之几句,这赏花宴倒也与往常进行的一般无二。 这头的赏花宴开始走席,皇宫另一角也有人正听着来人汇报着怀香苑里的动静。 这是皇宫里的冷宫,里头关着两个先帝在位时犯了忌讳被关进来的婕妤。按说先皇殡天,这冷宫里的人是要赐死的。可这两个婕妤在被打入冷宫前都是与郁氏有过龃龉的。等郁氏成了太后,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折辱人的机会,只继续关着她们,哪给她们赐死这般解脱的机会。 而周煜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左右冷宫里就是一年也花不了几个银钱,郁氏又是她生母,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这后宫里的事他也只当作不知道。 宋景行坐在一把黄花梨镂雕麒麟纹交椅上,手里端着一盏青花海水纹杯,身后的宫殿里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尖声刺耳的幽怨哭喊。 他不动声色的听着底下人回话,在听到小姑娘两次下了那个女人的面子时,握着茶杯的手也不住的收紧,面色带着些宠溺又显得十分无奈。 等人说完,他把茶杯下,用指腹松了松一直打结的眉头,声音低哑听着有些疲惫:“下去,及时把那边的情况报过来。” “主子,淑妃那边的红一这前一段时间曾又来找过奴才一次,但是奴才依照您的吩咐没有理会。不过今晨红一又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有关主子您的,奴才依旧就没有理会。”正说着话的是宋景行埋在皇宫的眼线之一——暗六。 宋景行听他说完,只回了一句“很好。”,便叫他赶紧回去盯着小姑娘那边,似是当真一点也不在乎暗六口中所说的有关自己的消息。 可合欢殿那边,红一再一次没把消息递出去后,便赶忙来回禀淑尤,请她拿主意。 “暗六不收消息?你可有问他为何不收?”淑尤面上显得十分焦急,一改往日万事不关己的淡漠。 红一摇了摇头说:“暗六只道是相爷交待的再不许收合欢殿里的任何消息。” 淑尤揪着自己的手指,神色纠结又忿忿不平,她银牙一咬,当机立断朝外头喊道:“来人!替我更衣!咱们也去赏花宴上看看去!” 淑尤心里焦急,略略打扮了一番,就坐上肩舆风尘仆仆的往怀香苑去。 而怀香苑里,大家都在用着茶点,有些爱说嘴的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引的大家出声调笑,气氛也算是融洽。 这时却突然传来內侍的通报,唱着淑妃娘娘驾到,让众人都是一愣,席间顿时鸦雀无声。皇后原先带着弧度的嘴角更直接僵硬在了脸上。 这京城的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如今这合欢殿里的淑妃独得盛宠,更是与皇后不合。虽也有胆大的言官偶尔上书指责皇上宠妾灭妻,但皇上总是充耳不闻,有时更是直接斥责上书之人道听途说,妄图以乱朝纲。 这个罪名一压下来,谁还敢再说道什么?毕竟皇上虽然宠爱淑妃,但是皇后那边该给的面子里子却是一分都不少。 这外头人都道淑妃只是宋府里的老爷夫人在某年大雪从边疆捡回的一个流民,偶然得了皇上的眼,靠着一股子的狐媚劲儿勾的皇上神魂颠倒,竟再也没让皇上往后宫添过人。 这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渐渐的,这街头巷尾竟还有传言流出,这淑妃乃是妖媚所化,一双招子更是会使得**之术,男人但凡看上一眼就会被迷了心智吸了精气。 这些官家夫人都是有身份的,自是知道这些个市井传言不可信,但也难免好奇这淑妃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本事。可奈何这淑妃架子大的很,不喜参加宫宴,皇上也从不勉强她,所以外头见过淑妃真容的人并不多。 眼下听见说这集圣上万千宠爱的淑妃娘娘要来,大家都反应不过来,只当是自己听差了,可抬头看见坐在上首的皇后也是面色发白,才心道只怕真是淑妃来砸场子了。 在场坐着的夫人都是各家府里的正妻,最是看不得这种做妾的狐媚子,知道淑妃要来,哪怕身份高过自己,也都是正襟危坐,只用余光瞟着来处等着人现身。 姜思之平日里除了爱看戏本子,也时不时乐意听桃夭讲些外头传的热闹的故事。这淑妃的故事颇为传奇,自己不光听过,还知道好些个版本。 要说自己原先对这传闻中的宠妃顶破天也就三分好奇,这会儿却突然想起来听旁人说过的,淑妃是从宋府出来的。想着宋景行,姜思之心里犯起了酸意,眼下是实打实的对这淑妃感起了兴趣。 可当她看见来人时,姜思之不光心间满是酸味儿,还连带着对宋景行往日里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了怀疑。 就见从外头走进来的人身姿丰盈,腰肢却纤细窈窕。一身繁花水雾碧绿的翠烟衫,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双眸似水却带着点点疏离。一头青丝梳成高高的双刀髻,将面容窄窄的线条显得更是凌厉,额间贴着殷红的火纹花钿衬的肤白赛雪。 别说是姜思之看呆了眼,那些原本都没打算用正眼瞧她的夫人们,这会儿哪个不是把头转了过去,恨不得从这淑妃的身上盯出个洞来。 不少人甚至偷偷打量着淑妃的身量,看着那挺挺饱满的胸脯,在心里暗暗腹议,这般姿色又是这样的身材,怪不得能把皇上弄的五迷三道的,只怕是个男人上了她的床没个一天一夜都是下不来的。 这些人也总算是明了了淑妃受宠的原因,带着茅塞顿开的神色,心下又有些怜悯上了坐在上头的皇后。碰上这样子的妖媚货色,皇后可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怎么能可能争的过呢。 这些夫人就在这么短短一瞬间,心里的变化是翻天覆地,更是用眼神相互许意。 淑尤是见惯了这些不怀好意的打量,也是根本毫不在意,步子轻盈的走到下首,冲着上头的皇后和太后稍稍屈膝侧身行了个礼:“妾见过皇后,见过太后,皇后太后金安。” 说完也不等上面的两人叫起,就直起了身子,朝两旁的宴几扫了一圈,见着座无虚席的样子,有些不悦的蹙眉,最终将眼神停留在了坐在左边那排几案后头最上首的凉妃。 淑妃朱唇微启,语气薄凉:“你,让开。” 这淑妃平日里就是个嚣张的,凉妃怎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眼下那么多人,淑妃却这样敢叫她丢脸,凉妃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凉妃满脸通红,双手攥拳,身子更是气的在发颤。想她娘家父亲也是个正三品的中书令,当年也是跟着皇后前后脚嫁进王府做的侧妃。竟叫这样一个出身不明的贱胚子这般折辱。 她心里恨不得将淑尤剥皮拆骨,啖其肉,饮其血,一脸愤恨着实让她的脸色拧的十分狰狞。 可凉妃心里恨归恨,却也真是没有这个胆子去得罪淑尤。 且不说淑妃这个封号品级就高高压自己一头,这宫里头原先想要与淑尤一较高下的前车之鉴可是数不清的。结果呢,没传到皇上耳朵里的,都是叫淑尤自己动手阴了去的,那些但凡传到皇上耳朵里的,下场可比前者更惨。 没看到这连皇后太后都缩在一旁忍让着不出声儿嘛。 凉妃很努力的扯起嘴角,尽力的想让自己的面色看上去不那么僵硬,虽然用处并不大。她缓缓起身,对着淑尤见礼,声音却丝毫不掩埋怨:“妹妹往日里可是从不爱同我们一道的啊,今儿怎么都不带说一声的就过来了。不过妹妹既然来了,姐姐我总是要请你一坐的。” 淑尤美目上翻,对着凉妃神色极是不耐烦,也没等凉妃从几案后头出来,就自顾自的走了过去,还没好气的对她又说了句“让让”。 等凉妃让到一旁,淑妃身边的丫鬟拿出帕子将凉妃刚刚坐过的地方作势掸了掸,还特意讲给旁人听似的多嘴一句:“娘娘,干净了。” 等淑妃坐了下去,更是一脸不屑的捏着帕子将桌上凉妃用过的茶点推到一旁,只等着人赶紧把东西给收走。 淑妃这一连串的动作嚣张的叫那些没见过她的人都瞠目结舌。 而这些举动落在正坐她对面的姜思之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姜思之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看到淑妃这般嫌弃凉妃的行径,直叫她觉得心里头熟悉的很,不禁想起月余前宋景行在南街馄饨铺里的样子。 听说淑妃很小就被宋老爷和宋夫人领进府里了,那淑妃和宋景行是不是就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淑妃那么美,就是连自己都看的心动不已,更何况宋景行这个大男人呢。说什么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果然还是骗自己的呢。 姜思之越想越难过,难过之余又忍不住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对面的美人,当真是好看的紧。这淑妃和宋景行不就是话本里写的俊男美女天作之合嘛,怎的竟然没有在一起,却让淑妃进宫做了这外头人口中的妖妃呢。 许是自己看过太多乱七八糟的戏本了,这会儿姜思之已经在小脑袋瓜子里自己补完了故事的前因后果: 这宋景行与圣上自幼相识,与淑妃两情相悦,连日常的习惯都十分相似。奈何圣上却贪图淑妃的美色强抢豪夺,把淑妃夺入宫中。宋景行为人臣子,忤逆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又痛失心爱之人,从此变得孤僻寡言不爱与人交往。 想着想着,姜思之就觉得淑妃十分可怜,宋景行也十分可怜,可自己更是万分无辜。一颗脑袋已经低到快要抵到桌面上,已经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也没去注意现下怀香苑里的“战况”。 说这凉妃被淑尤从席位上赶了出来,正孤零零的站着,双眼委屈的似要泣泪。一直沉默着的皇后才终于看不下去的开口道:“凉妃也不要站着了,都是自家姐妹,你就同柳妃坐在一处。” 皇后只开口将凉妃安排了下来,又继续一言不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太后从淑妃一出场就没出过声儿。淑妃随意敷衍的行礼问安,按理说依照太后小心眼儿的性格是忍不下来的。 可是太后自己心里清楚,当初大儿子继位后,她为了试图监视大儿子的生活起居,曾经好几次想往皇帝身边塞人,更没少想收拾淑尤这个绊脚石,可也不知这淑尤的心眼儿究竟是怎么长的,像是总比旁人多上一个似的,每次到最后却都是自己没落着好。 亏吃多了,郁氏也算是明白了,这淑尤就是快硬骨头,难啃的很,也就不再与她交锋。 而如今,一想到小儿子就要把那将姜家女娶回来,郁氏的底气都足了,等姜家的兵权到手,还怕收拾不了淑尤这个小贱.人嘛? 这般想来,太后的眼神又是控制不住的向下头的小姑娘身上投去。看到小姑娘正低着头挨着桌面不知道在干嘛,郁氏忍不住开口发问:“思之这是怎么了?可是觉着累了?还是坐的闷了?” 太后这一句话又将众人的视线从飞扬跋扈的淑妃身上又转向了乖巧坐在一旁一直也不插话的姜思之身上。 姜思之听见太后又突然点到她名,惊慌的抬起头,瞳孔中尽是迷茫,像是一只躲在大树后头突然被人发现的小兔子,呆头呆脑的,竟也叫人看的觉得有趣。 这时候有些个夫人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之前宫中的传闻,又思及今日这皇后连同太后对这姜家小丫头的态度,觉得这小丫头入宫之事怕是板上钉钉了的。 她们看看姜思之,又转眼瞧瞧那头冶艳高冷的淑妃。看看淑妃高耸的胸脯,又看看小丫头还尚带婴儿肥的小脸,似懂非懂,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这再好的东西吃久了,果然还是想换换口味的。 姜思之也不明白明明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是淑妃身上的,怎的就这么突然的转到了自己,愣是被那么多双眼睛齐齐的打量着,姜思之很是扭捏不安。 听见太后的发问,姜思之更是怯怯的回答:“回太后娘娘,许是糕点用的有点多,有些发饭晕罢了。” 姜思之话音刚落,就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很不得抽上自己两个嘴巴。真是反了糊涂了,听听自己这说的都是劳什子的鬼话。 皇后和太后听完虽然也都没太明白姜思之这“发饭晕”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看小姑娘一脸懊恼的表情,也明白她刚刚定是走神了许久一直没回过神来。 这场上淑妃和凉妃剑张跋扈,小姑娘竟然还能走神,也真不知是要说她心大还是蠢,这以后入了宫要是没有皇上和母族的庇护该是要怎么活下去哟。 看着姜思之一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儿,皇后不知怎么的竟想起了家里的幺妹。自己当初还没入王府的时候,幺妹也总是这般顶着一双湿漉漉的鹿眼,十分可爱。 皇后又想起自己内心的阴暗,竟然从内心里升起一丝对自己鄙夷,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搭上小姑娘的一辈子,这样真的好吗?皇后在心里自问。 可当她目光又转及一旁正让人打着扇子扇凉的淑尤时,她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怪谁呢?是皇上看上了姜思之,又不是自己要拉她进宫的,大不了等她入了宫,自己护着她一点便是。 而此刻正在自己的太极殿里习字的周煜,听到李有才来报说淑妃去了怀香苑里,也是笔下一顿,墨迹即刻晕染了一片。 周煜是不关心自己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整日里都在干嘛的,除了淑尤。为着能更亲近她,更了解她,周煜在她的身旁安排了不少的人,好时刻能来跟自己汇报淑尤的情况。 淑尤不喜人多的地方周煜一直都是知道的,而且她的上头毕竟还有一个皇后在,身后也没有娘家的支持,即使参加了宫宴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 周煜曾带她赴宴过几次,她也从没有拒绝过,他叫了,她便去。自己在宴席上不忍看她一个人寂寥,便会把她唤到自己的身旁。可往往这样,第二日总是雪花般的折子呈上来说些自己太过宠幸妾侍不尊正妻的话。周煜虽然不在乎,看多了也总是感到心烦。 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强求她出席这些场合。所以这会儿听到说她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去了这赏花宴,周煜心里也好奇的紧。 他还没来及的放下手中的乌木狼毫,就问着一旁的李有才:“可知道淑妃何故赴宴?” 李有才有些为难的摇摇头。 可李有才是看着圣上长大的,一直贴身服侍在皇上的身边,自是知道皇上有多宠爱淑妃,这会儿当然也是捡着好听的说与周煜:“奴才斗胆猜测,淑妃娘娘怕也是心里着急了,才会这样贸然过去的。” “哦?”周煜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一脸兴致盎然的等着李有才把话说下去。 李有才哈着腰,咧着嘴笑道:“皇上你也是知道的,这宫里人嘴碎的很。就前些日子您留了姜少将兄妹俩在长公主那儿用了顿饭,这宫里就有人竟传出了您有心要召姜家姑娘入宫的想法。” 说到这里,李有才顿了顿,悄悄瞥了眼圣上的神色。 果然周煜在听到这话后,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他竟不知这宫里的人竟然会拿这般鸡毛蒜皮的事儿谣传至此。 娶姜家女?周煜扪心自问从未有过这般心思,哪怕他曾想过利用令仪来将姜家兵权收入囊中,也未曾打过要那小姑娘的主意 ,毕竟他一直以来就十分清楚姜家人对这个独女有多宠爱。 “你继续说。”周煜只着急想知道淑尤的想法,也没心思追究着传言一事。 李有才见圣上面色缓和了几分,就又继续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奴才以为,娘娘虽然平日里不爱与人亲近,看上去疏离的很,但圣上对娘娘的好是日月可鉴的,娘娘怎可能不动心,虽然不善表达,但心里总是有圣上的。” 李有才有露出了一个略带神秘的表情,接着说道:“这赏花宴自古以来都是替宫里的主子们挑选新人的,而先前的传言娘娘定也是有所耳闻,这两者一结合,娘娘定是将传言信而为真,这才会匆匆忙忙的赶过去护场子。” 不得不说,李有才这番话说的周煜心里十分妥帖。自打淑尤入宫的这三年来,虽然她对自己从来都是温柔顺从,但周煜总觉得她与自己不够贴心,两人间总隔着点什么似的。可偏偏从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她是个冷淡的性子,从为见她多热烈的笑过,或者多动气过。 听到李有才说淑尤许是吃醋了时,周煜才突然觉得淑尤在自己的心里生动鲜活了起来。他是真的想见一见淑尤为了自己露出那种真真切切的表情,哪怕是恼怒也好。 他这会儿哪还有心思习字,也顾不得赏花宴上那儿满园的命妇女眷,心里只想快些见到自己的心里人儿,就叫一旁的奴才收拾了东西,就往怀香苑去。 又说回这怀香苑,众人从淑妃的到来中缓过神来,见她只一人坐着饮茶,也不同人交谈,也就装作没她这人,这席宴又照常热络了起来。 只是这番景象还没来得及维持上半个时辰,一声通报传来,又是惊的园中人皆是面面向觎,也是不明白今儿这赏春宴上究竟是有什么特别的,先是向来不露面的淑妃现身,紧接着竟连皇上都来了。 今天这赏春宴上都是女眷,除了命妇还有好几个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跟着嫡母一道来的。按理说皇上是该避嫌,不好出现在这等场合的。 可皇上是天子,天下有什么是他所要顾忌的呢?纵使有些年长的夫人心里腹议皇上此举不合礼数,却也不会说出来。 在场无人不是被皇上的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皆是诚惶诚恐的叩拜行礼,低着头不敢直视圣容。 皇后原本因为淑妃的到来面色一直阴沉着,席间连话都少了两分。此刻见皇上来了,不禁猜测皇上怕是收到消息后担心姜思之遭欺负,来给小丫头撑腰的。 “皇上怎的有空过来?”皇后走到皇上身边 ,引着皇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周煜是敬重自己这个发妻的,自然不会在这时候下皇后的面子 ,也不想为淑妃再惹上闲言碎语,便也跟着她坐了下来,面带悦色的回答:“今日无事,刚巧又走到这附近便过来看看。” 周煜冲着下面的人一个个扫过去,先是看到了淑尤,目光又细细寻过去,果然找到了姜家的小白兔。像是印证了李有才的猜测,周煜不由的抿唇笑了起来。 而他这目及姜思之之后露出的笑容却是让在场的很多人都误以为圣上这是十分满意姜家女的表现。 当然,这也包括在冷宫了刚刚收到消息的宋景行。 “你说什么?!皇上也过去了?”宋景行听完暗六的话,终是绷不住情绪,怒拍桌面站了起来,眼神暴戾,身周寒气四溢,让这冷宫顿时如同冰窖一般。 ☆、第 36 章(修时间线BUG) 宋景行此时是再也坐不住了, 恨不得立马冲到赏花宴上去将姜思之给捋回去关起来, 谁也不许看。 他觉得眼下的情形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当机立断的命令暗六:“你马上去给长公主递话,让她按照我昨日说的办。” 暗六不敢耽搁, 立马动身朝琼珊殿的方向去。 宋景行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 他是一定要把姜思之娶回家的。只是之前他总觉得可以顺其自然的来办这事情。但如今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他看清了现状,他要做君子,就只怕到时一头青丝变白发都不一定能将小姑娘抱回去。 等今日的事情顺利过去,他定是要马上去同姜家提亲, 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最好明日提亲!后日就成亲! 而御花园,自从皇帝周煜来了后,气氛一直不冷不热局促的很。如今上首坐着的毕竟是当今圣上, 哪怕下面的人再想巴结,可依着臣妇的身份也不好轻易开口。 而且这席宴自打淑妃进来后就变成了修罗场,谁都不敢轻易出头,免得卷入纷争。瞧瞧这下头坐着的, 除了淑妃, 哪个不是眉眼低垂,只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些, 早些结束了这要命的赏花宴。 这其中怕是只有周煜一个人自得其乐了,看着下边面色不佳的淑尤,周煜心中满是愉悦,连带着看那姜家小丫头都十分顺眼,毕竟若不是因这小丫头的缘故, 淑尤也不会在这机缘巧合下为自己犯起了醋意。 周煜如此明显的打量,怎么会躲得过一直注意着他的那一群女人,身旁的太后、皇后,下面的淑尤,还有坐在姜思之身边的钟氏,皆是心思各异。 皇后看着淑尤从皇上入席后,那张讨人厌的面色就一直阴沉着,心里可别提有多畅快了,这会儿又注意到皇上的眼神时不时在淑尤和姜思之身上来回打转,少不得就想再给淑尤添些不自在。 她亲自给皇上见底的茶盏斟上水,细声细气的附在他侧首问:“皇上这是在瞧什么呢?” 皇后这声儿说起来并不大,可这院儿里的人自皇上来了后都安静的缩着也不怎么敢出声,是以大家也都听了个清楚,便纷纷竖起耳朵,等着皇上的回答。 “下面那个是姜家姑娘,上次在令仪那儿见过一面。”周煜没想太多的答道。 皇后也没想到皇上就这般大方的承认了,心里竟也没有一丝妒意,只是端着身子转头含笑的往下头又扫了一眼,便接着同皇上说:“是了,小姑娘生的极俏,性子也好,就连母后今日里也一直夸赞着呢。” “哦?母后也喜欢这小丫头?”周煜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这般讨人欢心,竟能得自己生母的眼缘。 太后这会儿要是再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大儿媳的心思,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但这姜思之可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怎可轻易让给他人? 郁氏也不打算遮掩自己的心意,毕竟接下来自己总是要找个日子让皇帝给昶儿赐婚的。她对大儿子笑的十分慈爱,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这丫头极和我眼缘,哀家跟她说着话总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分。” 姜思之虽然没有特意去听上头的人说话,但奈何与他们离的近,太后说的话自然也是一字不差的落入她的耳中。 她听了这话,心里是真的愁得慌,明明自己今日也没和太后说上几句话,还两次拂了太后的面子,也不懂太后为何要这般睁眼说瞎话。 “母后能看的上这小丫头,也是她的福气。”周煜心想,小丫头虽然看上去傻里傻气的,但也的确是讨人喜欢,比那些看着就一肚子算计的女人顺眼多了。 “谁说不是呢,别说母后 ,就连妾身看着也喜欢,今儿倒让妾身想起母家的小妹了。”皇后说着。 周煜和郑氏说起来也是青梅竹马,知道她这会儿说的小妹是她娘家的幺妹。 皇后的性子温和,也鲜少争宠,做事贤惠大方。可打从淑妃进宫,周煜也知自己对皇后的确冷淡了不少,见她许久未露着眼前这般笑意,又听她思及家中姊妹,心里多少萌生了几分愧疚。 周煜将声儿稍稍放响了些,对着下头不知道为何装作鹌鹑般缩起脑袋的姜思之说:“姜思之,既然太后和皇后都这般喜欢你,朕就许你可以随时入宫,来多陪陪皇后和太后。” 说完夜不等她反应就准备从身上随便拿个小玩意儿赏下去当信物。 可低头一看,却想起先前自己过于兴奋,也没特地更衣,就直接赶了过来,眼下身上只有腰间一枚时常佩戴着的透雕龙形玉饰。 周煜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这玉饰虽是自己常用的,但也不是多舍不得这物件,便摘了下来,叫李有才给送下去:“这个赏你,哪日你若是进宫,就拿着这纹饰做信物就行,无人敢拦你。” 姜思之听到皇上要赏自己东西,也不矫情,爽快的从几案后面走到了正下首,行礼谢恩。而等一张老脸已经笑成一朵花的李公公端着漆盘把东西拿到她跟前,姜思之却没有立即叩首谢恩,反而声儿带惶恐说道:“臣女不敢收。” 姜思之是心思单纯,却不真是个蠢顿的。在看到面前的玉饰是龙形纹后,便知这不是自己能收的东西。 皇上的赏赐的确是天大的荣耀,可龙形是只天家可用的纹饰,更何况是这镂雕精细的五爪龙。 而姜思之这一婉拒,到让一旁的人也有时间看清了李有才端着的东西。难怪这李有才对着姜思之笑的这般谄媚。也不知这小丫头是走了什么好运,当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皇上贴身佩戴的东西竟然都给赏了下去。 这是还没入宫呢,若是以后真进了宫,只怕是恩宠不会比那边那个妖媚货色少,毕竟人家身后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亲爹呢。 这些夫人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等回了府后仔细叮嘱家里的那位,以后可要好好与将军府相处,万不可结了怨怼去。 别说这些个官家夫人震惊不已,就连坐在皇上身边的郑氏,看见皇上摘下腰间的玉佩后,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见下面的小姑娘不肯收,便开口说:“皇上赏你的,有何不敢收的,还怕有人说嘴不是?”皇后嘴里说着,眼神却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朝淑尤瞥去。 “皇后说的不错,朕既说给你了,难道还要朕收回来不成?”周煜催促她说道。 姜思之一拿不定注意,就习惯下意识的朝母亲看过去。可这是在宫里,主子和女儿说话,钟氏没有插嘴的道理,也不敢贸然暗示女儿。 姜思之见母亲只是看着自己,也没示意自己该不该接,又开始纠结了起来,贝齿咬着下唇,一双秀眉皱的紧紧的,无法掩饰自己的苦恼。 上头的周煜怎么可能看不到下面人的小动作,倒不是觉得这丫头失礼,只觉得她心也实在是大,他眼里带笑,语气透着狡猾与戏谑:“怎么?难不成还要朕下来亲自交到你手里不成。” 姜思之听了皇上的话,心里没好气的想,还当真是太后的亲儿子,母子俩拿起身份压人的样子真真是一模一样的。罢了,反正是自己得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况且皇上那么有钱,也不会差这一块玉佩,大不了她了以后不用,回家供起来就是了。 “臣女谢皇上赏赐!”姜思之叩首,大方的接过李公公手里的东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一旁的淑尤冷眼看了良久,心里甚是不安。说到底,她也是觉得皇上是真的看上了姜思之。 淑尤的确是不想让姜思之入宫的,只是她心底的想法却不是旁人猜测的那般。她是皇上的枕边人,皇上疑心病有多重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皇上要了姜思之,姜家以后就必定是为皇上所用,那他以后是不是该空出手来专心对付宋府了? 淑尤自觉受宋老爷和夫人的恩惠,总想着不能让宋府有事,必然要将那些对宋府不利的事情防范与未然。 而今,皇上连着龙纹壁都送出去了,意思做的这般明显,淑尤再也耐不住性子开口:“皇上还真是偏心,怎么不见你把这等好东西赏给我呢。” 淑妃这话说的没道理,皇上想赏赐谁都是皇上自己个儿的事,皇后都没什么,怎样都轮不到一个做妾侍的来指指点点的。 可淑妃又是出了名的不守规矩,也从不见皇上责备过半句,眼下这样明晃晃的打姜家和皇后的脸面,不少好事多嘴的夫人都坐直了身子,等着看大戏呢。 周煜还真是不觉得淑尤这话犯忌讳了,相反,正为着他过来的目的,淑尤这番话不就是在乎自己吃酸的表现嘛。要说之前还为着那块自己用惯的玉璧有些心疼,如此一来倒觉得这东西赏的值,只后悔没多赏小丫头一些,好叫淑尤发个脾气叫自己看看。 “朕怎么偏心了,哪次有好东西不是先想着你。”之前一直顾着皇后的颜面,周煜过来后也没好意思和淑尤说上话。 “哼~”淑尤也没有多说,只用一双美目含娇含媚的瞪了皇上一眼,丰满的唇珠微微翘起,勾的周煜只想一把扑过去狠狠咬上两口的好。 “怎么还气上了,尤尤喜欢什么,直接跟朕说,朕一定满足你。”这样使小性子的淑尤委实少见的很,周煜觉着自己骨子里着实是贱得慌,美人这样当着外人的摆脸色给自己看,自己不但不生气竟还受用的很。 而正看戏的众人,先前只当这淑妃是在皇后和其他宫妃面前嚣张罢了,没想到在圣上面前竟也这般的没有顾忌,胆子也是忒大了些。 “皇兄这是要赏谁东西呢?有没有我的份儿?” 这怀香苑里的戏正演的热闹,一个清丽爽朗的女声又插了进来。原来是总不见人影的令仪长公主不知何故竟也过来了。 这下可真是全乎了,先是淑妃,再是圣上,如今连长公主都来了,这些命妇早已没了先前诚惶诚恐的样儿,只恨不得多张一双眼睛,把今儿的戏给看的仔仔细细,等出宫了好找人说道去。 周煜看见令仪过来,叫她到自己身旁,问她:“令仪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没溜出宫去玩?” 周栩令见皇兄这般揶揄自己,也没觉着半点尴尬,开玩笑似的说道:“这可是赏花宴,我怎的就不能过来了?倒是皇兄你,今儿吹得是什么风?竟把你给吹过来了?” 周煜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可这样听令仪一说,神色真是有些尴尬:“我正好路过这边儿,看这里十分热闹,忍不住进来瞧瞧。” 周栩令也没好意思继续让皇兄难堪,也知道皇兄放任自己,就点到为止,便转了话题:“刚听皇兄在说赏赐呢,这是赏了什么好东西下去?” 周煜就喜欢自己妹妹这直率的性子,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人人畏惧的帝王,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兄长。 他语气亲昵的回她:“你皇嫂和母后喜欢姜大将军家的女儿,朕就叫她往后有空就入宫多陪陪她们,便顺道赏了她一块配饰。” 周煜没有提上淑尤那段对话,他脑子清醒,自己虽然可以宠她,但她的那些话深究起来着实不合礼数,那话茬既已过去就不必再提了。 他又想起妹妹和姜家关系不错,接着说:“这姜思之与你不也走的挺近吗?正好可以让她也多进宫来陪陪你。” 周栩令可是受自己的盟友宋景行所托过来替姜思之解围的。暗卫同自己传话过来的时候,她还觉得是他小题大做了,皇兄这人她还不知道嘛,疼爱淑妃可是疼到骨子里去的,怎么可能会再叫新人进宫,更何况还是袅袅这种干瘪瘪毫无女人味的小丫头呢。 可现在听皇兄这般说来,周栩令觉得这事儿还真是比自己想的严重多了,袅袅要是进了皇宫这种吃人的地方,傻木头不非得气得跳脚,自己和他哪儿还有半点可能。 周栩令赶紧回想着宋狐狸的吩咐,给皇帝打岔道:“何须让她进宫,我出去找她不是更好,宫里我都玩儿腻了。” 周栩令顺势坐在了皇帝另一侧,双手晃着他的手臂撒着娇:“皇兄,我的公主府也建好许久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出宫去住啊?” 如今周煜就这一个妹妹在自己身边,妹妹也没有招驸马,所以就一直留着她在宫里住着。知道妹妹性子野,是以往常知道她偷溜出宫自己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点破。 “怎么?这么着急要出去自己建府?可是嫌皇兄管着你了?”周煜问她。 “哪儿能啊?!只是我也不能在皇宫里待一辈子啊,皇兄你是有皇嫂在身边的,还有那么多美人陪着,可我呢?至今连个驸马都没有,这京城里谁人不笑话我都成老姑娘了。”说到这里,周栩令垂首敛眉,平时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也显出几分娇羞来。 周煜以前每每想到令仪要出宫建府的事儿心里就多少有些不舍得。之前也是知道妹妹对姜家老大的心意,便就这样一直拖着。他不是不知外头那些理论令仪的话,也是心疼她的:“谁敢说你是老姑娘?朕叫人看砍了他去。” “皇兄~~”周栩令拉着周煜的胳膊晃得更起劲了,“砍了一个也会有第二个啊。皇兄~~~~你就让我出宫去住好不好~~~” “行行行~~~你要出宫住就出宫住,琼珊殿我也给你留着。”周煜明白令仪总是该有一天要出宫去的,今儿都这般恳求自己,也就应了下来。 周栩令见皇兄总算是松口,便又想向他讨第二个承诺:“那皇兄,能不能再答应我个事儿?” 周煜剑眉微挑,问:“什么事儿?” “皇兄你先答应我。”周栩令笑的狡猾,竟让周煜仿佛觉得她脸上算计的表情倒有几分宋景行的样子。 周煜隐隐觉得令仪要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现下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他思量了一番,又用手松了松眉头,十分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说。” 周栩令哪里想得到这事儿竟真如宋狐狸说的那般顺利,喜形于色,忙不迭的走到下面谢恩:“令仪谢皇兄恩典。” 周煜见妹妹高兴成这样,多少也被她的样子感染了几分,笑的甚是愉悦:“你还没告诉朕是何事。” “令仪日后想要自己挑选驸马!”反正皇兄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应了自己,周栩令也彻底没了忌讳,笑靥如花的说出口。 这不,刚听周栩令说完,周煜脸上的笑容明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 皇后见了,赶忙出来插话:“令仪你一个姑娘家还真是敢说,竟就这般着急要嫁人了?你皇兄可要伤心了呢。”皇后这话听着像是责备,但实际上哪里不是在为兄妹俩打圆场缓和气氛。 “好在咱们这儿都是自己人,这些夫人也都不是多嘴的,不然传出去,外人怕是要笑话你的。”皇后继续说着,眼神带着些威慑的朝下边一一扫过去。叫那些原本只当看戏的人一个个心虚的低下头。 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也都是听明白了的,今儿长公主说的这些谁都不能传出去,不然怕是不好的…… 周煜知道自己被令仪摆了一道,面色早不如刚过来那般好,不过他和令仪兄妹情深,又因着今日淑尤的态度心境明朗,没一会儿倒也看开了,这是女大不中留了啊。 皇后将话圆的不错,周煜没一会儿就恢复了与刚才一般的神色,象征性了说了令仪两句,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只是周煜遭令仪这一打岔,也没心思继续待下去,冲皇后交待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皇帝一走,周栩令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想着自己宫外的公主府,哪里还坐得住,做做样子般与皇后太后寒暄了几句就也走了。 淑尤确认了皇上对姜家女的态度,满心都是担忧,更没心思继续与这些人逢场作戏,起身冲上首的两个女人欠欠身,就大摇大摆的叫人摆驾回合欢殿。 这好好的赏花宴,叫这三个人来一搅和,如今哪儿还能好好进行下去,皇后便借口身子不适,早早的散了场,只吩咐宫人好生把这些女眷送出去。 钟氏回到府里时,家里的三个男人正在厅里候着。在把姜思之打发回房后,她就马上把今日宫里这一遭都给说了一遍。 等把事儿都说完,钟氏也没等姜正则说话,就先说了自己的想法:“老爷,你说太后有意袅袅。可今儿我看了下来,不止太后,连皇上都对袅袅别有心思,且皇后竟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姜正则听妻子说着,没想到如今的情形真与之前自己猜测的一般无二。 “其实之前我一直有个想法,但也没和老爷提过,璟言如今在翰林院编修,和袅袅也有情分,眼下这上头两个对袅袅都是虎视眈眈,不然就把袅袅许给璟言,璟言一直都中意袅袅,表兄妹的,总不会亏待了去,也解了眼下这般困境。”钟氏一口气说完,看着姜正则等他的回应。 姜修能和姜修远是都知道母亲中意表弟的事情的,如果不是之前宋景行的事儿,他们自己也都已经默认了表弟以后是自己妹夫的事情。 而父亲是最疼爱妹妹的,一直不想让妹妹早早嫁人。但如今让赶紧妹妹定下亲事看起来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在这事情上,兄弟俩都没有说话的份儿,就安静看着父亲等他发话。 良久,姜正则紧皱的浓眉也没有松开的迹象,他盯着地面,重重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再派人去问问阿言,也要跟他说明白眼下的情况,毕竟他要是与咱们家结亲,少不得是要开罪了上头那两位的。” 钟氏听他应了这件事,算是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那我明儿就叫陈妈妈过去一趟。” 而宫里,暄王周昶这会儿也在太后的长宁宫里。 “母后,你今日怎么不安排我和那姜家小娘子见面?”周昶今天被郁氏勒令在寝殿里不准出去,心里多少有些委屈。 郁氏听着小儿子说的话,有些不满他粗鄙的用语,又语重心长的对他解释道:“这姜家母女是我下了旨意给叫进宫来的,若是今儿就设计让你俩撞上,难保你皇兄不会疑心到咱们头上。” 郁氏摸摸了儿子的额发,眼睛里泛着精光:“不要着急,这姜思之逃不了,再过一月就是哀家的生辰,前几年因着要你父皇守孝一直没办,今年你皇兄说了是要为哀家办宫宴的。届时母后一定会想办法在那天给你定下此事,叫她进你的王府!”郁氏眼神慵懒的眯了起来,透着一分志在必得,“莫说是这姜家女,就是其他的,也一定都会是我昶儿的。” ** 这日是初一,皇帝是要留宿在凤栖宫的,周煜先皇后洗漱完,坐在软塌上拿着本书随意翻着。 等皇后从净室出来,周煜也随手放下了书,准备安置。皇后上去替他脱下外袍和鞋子,就听他坐在床沿问自己。 “母后之前说想给暄王相看个正妃,今日见了那么多家姑娘,你觉得母后可有看上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周煜的语气已经没有白日里在赏花宴上那般和颜悦色。 皇后哪里不懂他的担忧,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把明黄色的龙靴放置在脚踏一侧,坐到皇帝的身边,语气温柔似水:“母后也未曾与我提起过此事,想来母后自己是有主意的。只是……只是真要说起来,我见母后倒是对姜家那孩子挺上心的。” 郑氏边说着话边打量着皇上的神色,见提到姜思之的时候,他的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 “是吗?那你觉得姜思之如何?”周煜的语气平稳,但郑氏还是听得出几分试探的味道。 “妾身哪懂得这些,只是觉得这姜思之在家必定是极受姜大将军的宠爱的。若是谁有娶了这丫头,定也是个有福之人。”皇后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话中的暗示也是很明显了,再多,她也不好再说了,接下来就只看皇上自己的决定了。 周煜敛目,用仅是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悠悠说了一句:“娶了姜思之怕的确是有福啊……” ** 宋景行自打赏花宴那日,就一直心急如焚,后来知道皇帝赏了小姑娘一块玉佩,更是胸闷的叫上三俩个暗卫在自己的倚竹园里拿着剑对练了许久。 可怜那几个被挑出来和宋景行对练的暗卫,他们哪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身上功夫都是十分了得,怎的可能打不过宋景行,只是那毕竟是主子,若真要伤了主子,到时候受罚的还是自己。 又要让主子泄了气,又不能伤到主子,还要显出一副势均力敌的样子,对他们而言当真是个技术活儿。 宋景行不想再拖,派人去请姜正则一聚,但也不知为何,姜家三人说好了一般统统没有理睬自己,直叫宋景行这样沉静的人也气得跳脚。 可没过两日,他就派人查出了缘由,这姜家竟然想叫钟家那个娘娘腔娶自己的小宝贝! 哼,姜家还真是心大!姜思之是自己的,皇帝都不能抢,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虽然知道姜家人打的什么主意,可宋景行还是气! 也不知道姜家的人眼睛都怎么长的,自己哪儿哪儿都比那个什么钟璟言出色,这等好事怎么就不想着自己呢! 陈妈妈在赏花宴后的第二日就去了钟府,钟璟言听到姑母那边传来的话,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想他钟家也是地位显赫的世家,不是有话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嘛,还真当他会怕了不成。 钟璟言只叫陈妈妈给姑母带话,说他要风风光光的迎娶小表妹,绝不会怠慢半分,等过上几日他挑个好日子,就上门提亲纳吉。 只是过了几日,上门提亲的人没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却传进了将军府内,着实把正在商议事情的姜家父子给震惊了。 “老爷!不好了!外头都在传,令仪长公主看上了表公子,要指表公子做驸马呢!”管家是姜正则的心腹,多少是知道些自家小姐的情形的,如今在外头听了这般传言,是连忙飞奔回来禀告。 “你说什么?!周栩令看上钟璟言了?!”一记沙哑微沉男声透着些暴戾的语气响起。 问这话的人不是姜正则,正是往日里最不开窍的姜修能。 管家见姜修能咬牙切齿,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有些害怕,却还是冲他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姜正则开口说上什么,姜修能就甩下一句“我倒要去问问她想干嘛”就径自冲了出去。 周栩令在得了皇帝应允后的第二日就搬去了宫外的长公主府,她的盟友宋景行前两天给她传了话,叫自己放出去一些风声,然后就安心待在长公主府里,姜修能必定会过来的。 而姜修能也顾不上城中大街不能骑马的规矩,一路策马至公主府,下了马就问了句长公主在不在,得了肯定的答案后就往里冲。 他的步子大,没一会就跨过两扇门,看见正在窗边发呆的周栩令,上前狠狠的拽着她的手臂托到自己跟前,一张脸黑的阴沉:“周栩令?!你想男人想疯了?” ☆、第 37 章 周栩令是在两天前放出的消息说自己看上了这次的状元郎要让他做自己的驸马的。但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传话的, 最后竟然传成了自己看上了探花郎钟璟言。 她听东拼字凑说过, 这探花郎是傻木头的表弟。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 这长公主府是前几年就开始修建的,早在去年年初就已经安置妥当, 只是皇兄一直要自己留在宫里。而她又想着若是住在宫里, 还能时不时趁着姜家兄弟下朝后到宫里议事好同傻木头见上一面,是以也一直没有提着出宫一事。 自从和那宋狐狸合作后,但凡他给自己出的主意,大部分都按照他的想法进行着。所以一次周栩令也十分期待着姜修能会按照俩人预计的一般来公主府里找自己。 昨日自己在前厅等了一天也不见他找过来。今日周栩令便特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坐在檀木圆墩上趴在窗口张望着。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和姜修能幼时相处的时光。 还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自己扮成了一个小太监,那时候的姜修能就已经长得比同龄孩子高大许多, 在人群里特别显眼。自己和他一起连着混了好几日,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还总是嫌弃自己说话做事娘娘腔,当真是傻的可爱…… 想到这里, 周栩令的嘴角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出声偷笑着。就在自己还沉浸在甜滋滋的回忆里不可自拔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下人一路大声呼喊着什么, 且声音越来越近。 她抬起头就看见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风尘仆仆的大步跨过来,一转眼就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周栩令看见自己等的人可算是来了,喜出望外,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面前的人狠狠的捏住手臂拽了过去。 “周栩令, 你是想男人想疯了?” 她听见姜修能一进来就咬牙切齿的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蹙眉彷徨不解的看着他。 可姜修能却不等她回答,紧接着的一句话更是让周栩令心里一紧。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姜修能看着她的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周栩令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姜修能,傻大个平时虽然木讷,但是永远双眼含笑,眸带星光。哪里会是这般似恶鬼一样的凶神恶煞。 这样的姜修能不光让她感到陌生,更让她感到惧意。 她不禁放软了声音,出声问他:“你究竟是怎么了?能不能先放开我,你捏的我好疼。”说着话,周栩令还忍不住的晃了晃身子,想挣脱他的桎梏。 可姜修能如今已经气昏了头,也顾不上面前女人长公主的身份,非但没松开她的胳膊,还两手同时禁锢住她的肩膀,几乎就要把她整个人给提了上来。 “周栩令,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要问我不成?你再想要男人,你找别人去?就偏生个个都要抢我妹妹的?”姜修能这话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周栩令只觉得他那样子简直是要把自己挫骨扬灰一般,听了他说的话,也是火气打从心底里升了起来,收起原先委屈的样子,质问他:“我怎么就抢袅袅男人了?!姜修能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姜修能见她变脸变得这般迅速,更直觉自己往日里是错看了她。 他身量挺拔,高出周栩令许多,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戏谑的说道:“先是宋景行,再是钟璟言,长公主还真是偏爱文人墨客这一口,怎么?可是嫌我们武夫太粗鲁了不贴心?” 姜修能说着这话,眉尾还高高挑起,满脸的挑衅。 周栩令气的不行,她心知姜修能定是听了外头的传言误会了自己,在心里头把宋景行骂了个半死。 她很想好好的跟姜修能解释缘由,可是听见他说出来的话,也是气得直打哆嗦。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他怎么可以! 周栩令银牙紧咬,就想挥手打他。可她本就被他捏住双臂,这会儿动作虽快,但还是被姜修能挡了下来。 姜修能的眼眸中全是玩味的冷意,又问她:“长公主这是恼羞成怒了?” 周栩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鼓的胸.脯上下起伏,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她的声音轻颤,说上半句就要停顿一下压抑住嗓子眼儿里就要喷出的怒火:“修能,你误会我了,你可是听了外头的传言?那些,那些都是假的。我不喜欢他们,我的心意,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知道嘛?” 姜修能眼下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面前女人细白绷紧的脖子和因为气愤正上下起伏胸口给吸引。 他原本紧扣她肩头的一只手,顺势慢慢向上移动着,带着厚厚茧子的指腹摸索到光滑如玉的细颈,全然陌生的触.感刺.激的周栩令只觉得自己双臂上起了一片小疙瘩。 “长公主这是……在勾引下官嘛?”姜修能对周栩令做着如此亲密暧昧的动作,可言语间却是变了称呼带着疏离。 周栩令在他灼热目光的凝视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缓缓放大的脸庞,她有些紧张的飞快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可自己预期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听见面前一声轻笑传来。 周栩令感觉到原本那几乎要捏碎自己肩膀的力量松了下来,面前隐隐湿.热的喘.息也已经感觉不到。她睁开双眼,却看到姜修能已经退去自己半步远,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黑眸中甚至还带着难以辨别的意思,像是……像是一丝轻蔑的意味。 “长公主。”姜修能就这样站在那里,身子高挺的就像白杨树一般,“臣恳请你,念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找谁做驸马都可以,别找钟璟言行吗?” 周栩令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态度弄的不知所措,她想出声辩解,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姜修能见她没有回答自己,也不愿再久留。 周栩令见他今日来自己这儿莫名其妙的闹了一出就抬脚要走,再也没了顾虑,大声喊他:“姜修能!” 姜修能听见声儿,止住了脚步,却没有转头。 “姜修能!你今天要是就这样走了!咱俩就彻底完了!”周栩令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怕是说的不够决绝,又加上了一句,“你若是走了,我马上进宫求皇兄,让他把我嫁去北方和亲!” 姜修能听她这样说,面色极差,僵硬的转过头,哑着声说道:“你威胁我?” “是!我就是威胁你了!我以长公主的身份压你了怎么着!”周栩令这会儿已经拿出了破罐破摔的架势来,她喜欢了他那么久,一直想着慢慢来,坚信总有一天他一定能发现自己的心意。 可她现在只觉得自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