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阿爹
自从欢喜会走路之后, 南子慕就更不爱下床了,除了每日必要的练剑和上茅厕,其他时间他要么躺床上睡觉, 要么就在搬到他床边的木桌上写字。 不过近来火伞高张, 暑气熏蒸,就算屋子里有李行之搬来的大冰块, 南子慕在床上也待不住了。 他招来王大虎, 一边郁闷地摇着扇子一边说:“你和红玉会不会什么能解暑的法术, 比如一下子将我这间屋子给冻上?” “……”王大虎笑道, “大人, 你做梦呢?这种法术和我及红玉的属性不符,再者说,就算我俩会,把房子冻上,你走进去也会被冻上的。” “不能活了,这么热的天气叫人怎么活?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都冒汗,还有蚊子时不时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好几天都没睡好了的南子慕萎靡地走出门去,边走边把扇子丢给王大虎让他扇风。 “不好了, 不好了!小世子掉锦鲤池里了!”小蓁急急忙忙跑进来拉南子慕的手, 急促道, “大人, 快随我去看看。” 南子慕扫了一眼全身上下都写着“慌张”二字的小蓁,泰然自若地将王大虎的扇子也丢给了他:“你扇左边,都快热死我了, 别这么急躁,我看见你就想流汗——欢喜在哪个鲤鱼池中?” “就在不远处,大人你不要这么悠哉,世子都从水里浮上来了……”小蓁急得浑身是汗。 南子慕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忽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真的吗?那我们快去瞧瞧。” 小蓁:“大人你还笑,掉进去的可是欢喜阿!” “区区一个小池塘,还淹不死他,在里头多泡着一会还解暑——走,大虎,我们过去看看热闹。”南子慕饶有兴趣地朝着鲤鱼池的方向走去。 小蓁:这他娘的可真是亲爹…… 南子慕姗姗来迟,池塘中的欢喜已经被捞了出来,成堆成堆的下人将他团团围住,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围墙。 “都退开些,南公子来了。”小蓁上前道。 南子慕看见这乌泱乌泱一片的人就觉得头大,吩咐道:“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都团在这里,热死了。” 听见他说话的下人们连忙退开好几步,但却迟迟不敢走,怕小欢喜真出什么大事,他们就都别想好过了。 说话间,欢喜幽幽醒转,继而又吐出了几口水,他的目光向前前后后打转了一番,最后停在南子慕的身上,欢喜连忙就把握住机会撒娇道:“阿爹……” 听着小欢喜可怜巴巴的小奶音,南子慕的心还是软了些,他上前,又蹲下,戳了戳欢喜手里握着的两节藕,问:“这是……莲藕吗?” 一边的下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装正经地回答道:“是,世子被捞上来的时候,手里就紧抓着这两节藕不放,想来应该是方才不慎落水,情急之下胡乱抓的。” “是有多情急能让你刨出两节藕来?”南子慕忍俊不禁,接着把欢喜手中的那两节莲藕丢给小蓁,不紧不慢地吩咐道,“把莲藕送去厨房,让他们做些藕粉糕来,给欢喜压压惊。” 众人:…… 侯爷今个在宫里待久了些,正午回来之时,在府门口听说了欢喜落水的消息,李行之虽然比不得南子慕那么淡定,但好歹知道自家这个欢喜不一般,所以没当场炸。 “那欢喜现在怎么样了?” “回侯爷,世子现在已经没事了,现下正在南公子的屋里睡午觉呢。”一丫鬟答道,顺便提了一下欢喜落水之后的事。 待到她说完,李行之简要地将此事捋了清楚,大概就是说欢喜落水之后,被下人们捞出来的时候手上还紧握着两节藕,南子慕又吩咐厨房把藕做成了藕粉糕。 侯爷哑然失笑。 紧接着他问道:“你们有将此事告诉太子妃么?” “没有,谨遵侯爷的吩咐,府中的任何事都不能劳动太子妃娘娘和南公子。” 李行之点了点头,又变回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太子妃病的不轻,将这事告诉她,不过平白让她忧心伤神罢了。你让府中下人广而告之一下,别把这事同太子妃说了。” 丫鬟颔首。 未时是酷热最难耐的点,连树上蝉鸣都弱了又弱,终于只剩下三两只仍在挣扎着鸣叫。 欢喜在床上一边睡一边发汗,热的翻来覆去不说,还被咬了一脸红包。南子慕则搬了半颗西瓜,盘腿坐在床上,床边又排着一圈消暑用的大冰块。 “你倒享受。”李行之跨步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南子慕,接着道,“这是御膳房做的绿豆凉糕,昨个你说想吃绿豆糕,本侯私以为宫里师傅做的最合胃口,所以特意叫他们做来给你尝尝。” 南子慕把西瓜往旁边一放,开始拆纸袋。 因为天气太热,南子慕这身衣裳穿的放荡不羁,领口拉的老大。这会他低头拆纸袋,衣服不可避免地就拉的更开了。 李行之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上前微微一躬身,拢了拢南子慕的衣襟。 “天气再热,衣裳也要老实穿才是。你这儿冰块摆的比皇上宫里还多,当心着凉。” 南子慕权当他放屁,接着活像没骨头似地倚在床头,丢了块凉糕进嘴里,嚼嚼两口就吞了:“要是能受凉还好,反正我是没感到什么凉意。” 李行之跨过装冰块的盆子,坐在床侧,盯着欢喜肉乎乎的脸蛋看了一小会,忍不住下手去捏了一捏,捏完后心满意足地偏头去问南子慕:“他怎么被蚊虫咬成这样?” “唔……可能是肉多招蚊子。”南子慕一本正经道。 “……” “今天怎么让欢喜上你的床了?”李行之疑惑问道。 近来天气越来越热,南子慕原本就是怕热的人,偏偏小欢喜一睡着就跟团火球似的,往南子慕的怀里一贴,热的后者根本睡不着觉。所以他就把欢喜赶到另一架小床上去睡了。 南子慕不咸不淡地回答:“最近蚊子有点多,欢喜比较招蚊子,他往我床上一躺,就几乎没有蚊子会来招惹我了。” 仔细听听,南子慕的语气里还有一丝小得意。 李行之:…… 拿自己儿子驱蚊,南子慕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南子慕的话音一顿,又敛去了那副不怎么正经的表情,正色道:“那位平阳侯吐出多少东西了?” “他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难搞一些,严刑逼供了快半月,还是不肯招。”李行之勾了勾嘴角,“不过一般人都熬不出这半个月。” 侯爷府的严刑逼供都算不上严刑,说是循序渐进会更加合适一些,先如万蚁噬血,一点点咬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皮肤,渐渐击破他心中防线,然后循循然让他不自觉地说出真相。 虽然过程漫长了一些,不过这种审讯方式屡试不爽。 “侯爷。”宋辞匆匆忙忙跑来,立在门口,“出事了。” 李行之“嘘”了一声道:“你小声些,欢喜还在睡觉。怎么了?” 宋辞:“方才我和小蓁去给平阳侯送饭,结果进了暗室,发现……平阳侯已经毒发身亡了。” “什么?”南子慕和李行之异口同声。 欢喜被蚊子咬的难受,所以睡的不深,这会被他们一声惊呼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抓了抓手臂上的蚊子包:“阿爹,抱……” 虽然小欢喜不怎么怕水,但小孩子落水,难免惊吓,他那时呛了几口水,又滚了几颗眼泪,现在只想趁着南子慕心疼他的余温,再撒会娇。 “不行,热死了。”南子慕把剩下的糕点推到小欢喜面前,一边穿鞋一边道:“你乖乖在床上待一会,阿爹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陪你。” 精致宝宝欢喜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方才睡午觉流出的口水,接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谈条件:“阿爹,回来,就抱。” “嗯。”南子慕敷衍应下,旋即和李行之一起赶去了暗室。 “确定是中毒导致的死亡吗?”南子慕就的语速极快,半点没有方才那般慵懒的样子,“红玉,你去看看。” 红玉蹲下来翻动了一下平阳侯的眼皮,又捏了捏他的嘴,继而再拿出一根施了法的银针向他喉口刺去,再拿出来之时,银针呈黑灰色。 “确是中毒至死,银针颜色不算黑,说明毒是不久前下的,所以还没有深入骨肉。” 李行之拧着眉头道:“他进这里之前,浑身都被扒光了,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次,不可能携带凶器和□□。” 宋辞问:“我曾听说过,许多死士都将□□藏在牙齿后,被活捉后就将□□咬破自尽。” 李行之看傻逼似地白了他一眼:“你是说这货把□□藏嘴里藏了快半个月?什么□□这么厉害,含嘴里半个月都没事?” “不止如此,若他想要自尽,理因半月之前就不会苟活,为什么偏偏熬到这时候才自尽?好没道理。”南子慕平静地叙述道,“况且,我私以为,就平阳侯这个怂包,自尽之事他做不出来。” 李行之接口道:“的确,平阳侯不是不畏死之人。他迟迟不说实话,只能说明他犯下的罪行太大,大到说出来也是死路一条,然而不说出来还能在暗室中苟活一段时间。这样一个人……应该没有服毒自尽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