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水章不 山不转水转

    赵伍离厂的那一日，妻子陶月红，爹妈，姐都来了。妈对他说;“你那日为何要跑了呢？我们听说你被人打伤了,急着就跑来看你,月红还到医院跟你买了打伤药，谁知跑到这里一看，你早跑得没影了。月红还急得四处找你呢。后来听你姑妈打电话来说,你在她那里养伤,我们才放了心。”
    月红正站在远远的瞄着他，眼圈红红的，姐就上来说：“你去跟她说几句话，她这一向也急得掉了几斤肉，夜夜都睡不好。”
    赵伍就征征地，慢慢地走了过去，拉住陶月红的手说：“你急什么呢?以为我死了?死了不更好么。”
    陶月红就打了他一拳：“你死了倒好，我们呢？我们就不活了?快回家吧，把东西今天都搬回去。住回去也好,省得整日东想西想的,鬼迷心窍,专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赵伍又叫起屈来；“你叫我回去,天天就伴着你吃萝卜炖骨头,在菜市场捡人家的残枝败叶?我还要干我自己的事业呢。.”
    “你还要去哪里?”
    “姑妈那里的农机厂还在等我的回信呢。”
    爹走过来,高兴地说；“好!有志气,昨日农机厂高厂长跟我打了电话,说只要你愿意，他们随时派人来接，一切都跟你安排得妥妥贴贴了。伢子!去了好好在那里干,不要辜负了人家对你的一片好意。人家不亏待你,你做事也要对得起人家。”
    赵伍就坚定地说；“我也会以他们厂为家的，我会对得起他们的，你放心。车来了么?来了就快帮我搬家伙上车呀，我恨不能立即就去那里了。”
    一家人立即就喊来车，将赵伍的东西包括赵伍一车拉走了。赵伍在车上突然看见苏桂珍正躲在厂房的一个角落里抽抽泣泣着。看着悲痛欲绝的苏桂珍,看着越离越远，朝夕相处过二十多个春秋的厂房。赵伍忍不住鼻子一酸,一行热泪就潸潸滴落了下来.。
    还是过平静，没有欲望的日子好，他突然想孤独了。
    不觉又过了六年。六年之后，当赵伍坐在宽敞明亮，还显得有些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身边还有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小丽陪着他，为他端茶送水，整日笑嘻嘻同他聊家常，夜晚还陪他同床共枕的时候，赵伍就很感慨的说：“我现在总算鸟枪换炮，也算活出个人样儿来了。一晃六年过去啦，自从六年前，厂里把他下岗，他忍辱负重，怨天尤人，抱着一肚子怨气，来到高厂长这个开头不显山，不露水的乡办小厂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他像入冬后蛰伏在泥土中的青蛙一般，不愿抛头露面，有时偶尔回家看看，碰到熟人，问他现在到哪里高就、发财去了？他就将早编好的谎言抛了出来，说是被外省一家大型企业当宝贝似的抢去当高管了。在自己厂，谁也没把他看在眼里，在那里，人家当宝贝似的供着他，月薪上万不说，还有房有车等等，不信，他现在开回的这部车就是明证，那还有假么，正儿八经的宝马。虽说的是外省的一个大厂，实际上高厂长的这个乡办小厂并没亏待他，给他的待遇比他夸耀地那个大厂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常开回家的这部宝马车就是高厂长不惜花费上百万特意为他购置的。住房当然更不用说，随他在哪里选，在他自己家里住的省城，他选在比较繁华的地段，每平米上万元的高价，高厂长毫不吝惜，一下就跟他购了一套近二百平米的复式楼。存款也有了个六位数。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妻子虽还没名份，但身边常有个含情脉脉，形影不离的小丽，五子登科就只差个位子了。高厂长说了，这位子其实也很容易办到的，如今只要有钱，，买个官儿当当也不在话下，现在的官帽在有些地方巳明码标价了，科长二十万，局长三十万，处长五、六十万。高厂长说，你原来在厂里时，就是副科了，如果还想过过官瘾，准备再跟你花个几十万弄个副处如何？省城那个姓黄的副省长同他曾有过一面之交，那年他下乡视察乡镇企业，鬼使神差般，不知为何镇长王志刚竟把他带到他这个小厂来了，害得他花了好几万搞招待，光物色的那个陪他的年轻貌美的小姐就花了大几千。临走，还一人塞了一个红包。末了，不知是他这次招待搞得满了他们的意，还是他的企业确实办得突出一色，奕或是他的一句客气话，他私下里还问我想不想在政aa府部门谋个职位，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镇上的王志刚镇长不就是他向下面打个招呼后提上来的么。他听了，摇摇头，他暂时还不想走那个官运，想先把厂办大些，多捞些票子再说。但他也没闲着，儿女们不都一个个到省里，县里谋到了一官半职么。当然，这不是花钱买的，是他花钱送他们读书读出来的。他一个农民出身的企业家，大字不识几个，给个官他当，又哪有坐在厂长这个位子好，特别是把赵伍请进厂后，钱像流水似的流进来了，产品订单像雪片似的飞来。要钱有钱，要物有物，赚得实在，花得开心，当个官儿敢这么赚，这么花么？就是赚了花了，那是贪腐，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双规“了。哪有他办厂这么自在。只要赵伍能长期待在他厂里，别说当个科长，局长什么的，就是给个县长他也不想，。如果赵伍有这个想法，想五子登科，偏缺了这个位子，他倒愿成全他，跟他凑齐这五子。赵伍说，对那个官位，他倒不怎么在乎，有它不多，没它不少，如果高厂长愿意帮忙，他倒挺乐意过过这个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