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中计之后
p> 白玫此时正在曹福保那里。
曹福保立即拿了十万元给白玫。白玫拿来的那一叠图纸，曹福保给技术员作了鉴定，认为就是他们需要的拉床图纸。还有五万元没有拿给白玫，曹福保多了一个心眼，他要等拉床造出来以后再给。白玫不干，说：“我费了好多力才把这些图纸搞来，有了这些图纸，你就不愁拉床造不出来了，造出了拉床，票子就以成百上千万计了，为何偏要卡住这五万元不给？”
曹福保就安慰她说：“会给，会给，我还会少你这五万吗？只要机子运出了厂，别说五万，再加五万我也给，你是有功之臣，我还要重重嘉奖你呢。只是暂时手头紧，你先拿了这十万用了着，放心，不会少你的。”
白玫只好依了他，她不怕他不给，到时她可能真还会要他拿十万了。他还要求她呢。
白玫就躲在房里数那一大叠花花绿绿的钱，忍不住就有些心花怒放。十万这个数，在她眼里虽不算多，以前她用色相迷住那些老总时，也提走过大包大包，里面的钱比这还多，但那毕竟是提心吊胆弄来的，拿走时要惊出一身冷汗，照她的话说，那是用性命换来的，一旦被发现，还不会打个半死。相比之下，这钱就来得容易多了，一叠图纸就稳稳当当，轻而易举换来了二十万，世上到哪去找这样的好事？虽然还有五万没到手，但那也是瓮坛里捉乌龟，稳捉稳拿的。她不怕曹福保那老色鬼玩她的名堂。赵伍那里呢，就让那呆子捶胸顿足去吧，谁叫他好色呢。想到这里，她不禁就笑出了声，那呆子一定在死命地找她，这图纸是他的命根子呀，不找，杨副厂长那里他如何交得了票。想着想着，她突然又忍不住一拍脑袋，大意呀，太大意了，怎么就为了这二十万断了那条财路呢，难道就为了这二十万从此就把赵伍丢了？说不定以后还要去求赵伍，曹福保肯定以后还要图纸的，她不能因此而断了这条财路。把钱收好放进保险柜后，她又找到曹福保悄悄说：“这图纸不能放在你这里太久，你马上去复印一份吧，原件我还要带回去交给赵伍。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以后你就不求他了？”
曹福保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放心，这个我已考虑到了，不会把你为难的。只是图纸不能再交给赵伍了，赵伍想把图纸交给杨元基，让杨元基也去赚钱？他作梦去吧。他那笔业务，我也要想办法夺过来。那位跟他联系的歪嘴客商，我已悄悄跟他会了面，跟他谈了，那笔业务如交给我们办，保证要比杨元基便宜百分之二十，保证按时交货。那位客商也答应了。一样的货，还便宜百分之二十，只有傻瓜才会不干呢。”
白玫担忧地说：“赵伍明明知道我拿了他的图纸，他肯定会找来的，找来了，我拿什么给他？再说以后说不定还要求他呢。”
曹福保又哈哈笑了：“以后是以后的事，以后我也会有办法。到了我手里还有拿出去的？赵伍帮杨元基设计，无非是想搞点外水，杨元基出二十万，我出三十万打发他，他还会不干？现在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舍得甩票子，还怕制服不了他。现在好多高官，见了钱，也要被拉下水，何靠他一个小工程师？他为杨元基偷偷设计图纸，不同样也是爱钱？你别怕，就躲在我这里别出去了。赵伍来找，我就说，没见你来过呀，一句话就打发了他。他硬赖着不走，我就明告诉他，杨元基那点钱我也出得起，可能比他还出得多。你不就是要钱么？也给你二十万，不，给三十万。他还不喜个屁颠屁颠地。现在的人谁不爱钱，有奶便是娘，我有的是钱给他，他哪还会去管那个杨元基。他不就是个卵厂长么？他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卵事我这里还记着一本帐呢。”
白玫说：“那我以后就靠你了。”
曹福保说：“以后我还要靠你啦。那个跟杨元基订货的歪嘴客商听说是个见了女人就动不得身的色鬼，到时，你还要替我出把力，把他哄住。听说杨元基就是采用了这一手，在红杉宾馆，就跟他包了几个女人，把他哄得团团转。但光有女人，没货人家也不会跟他干。到时，我既有女人，也有货，那杨元基还不只能干瞪眼。再说，他是瞒着厂里偷偷摸摸干的。到时说不定我还会戳他一棍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白玫！这客商拉不拉得来，就全靠你了。”
“我用美人计，让你大把赚钱，想得美。”白玫又噘起嘴：“起码还得给我十万，不然我不干。”
曹福保就嘻嘻笑着用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说：“就看你这地方长得俏，我才用你。我那大乔、二乔、三乔不都还长得好么，没用，红漆马桶一个。我还相信你有点真本事。钱，你不用担心，做了官还怕没轿子坐，只要你把女人的法子都使出来，让那歪嘴乖乖跟你走，听你使唤，别说十万，再加一个番，我也打了包票。”
“真的么？只要你讲话作数，我还有什么不敢尽力的，要我当街脱裤我也干。”白玫就将她的屁股使劲扭了扭，说：“怎么样？就凭这一招，我就迷倒过好些男人，再加上个一亲一搂一脱，没几个不乖乖拜倒在我石榴裙下。连赵伍那老古董都神魂颠倒了。嘻嘻。”
“绝了，我算佩服你了。”曹福保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说：“好是好，只是你这几手现在也不算稀奇了，别的女人大多也会用，你还要学几手别人不会用的工夫，该笑的时候要笑，该哭的时候要哭，男人大多会怜香惜玉，笑会很动人，哭有时会更动人，到时你要多用这几手的。”
“你这老精怪，算精到家了，难怪你的业务源源不断，连杨副厂长的业务你也能抢过来，你那手段好狠毒，金钱、美女你全用上了。你算得上是赖星昌第二了。你不怕杨副厂长找你的麻纱？”
“哈哈，我怕他？杨元基算个卵，我早就没把他看在眼里了。他几根眉毛几根须，哪样我不清楚，表面上他道貌岸然，像个正人君子，其实是个头顶生疮，脚板流脓，烂透了的家伙。他现在还要巴结求我呢，我还会在乎他。他那个在市里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的座上宾，有时也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喊来。他杨元基能喊动他吗？”
白玫依偎着他，听得眼都直了，这男人真是神了。她定定地瞄着那张先前不敢正眼看一眼的马脸，越发觉得动人可爱了。男人的可爱有时似乎并不在相貌上，丑男人有非凡的本事，能够使尽法子赚来大把的钱，在社交圈子里神通广大，也能对女人的心灵产生巨大的震撼和you惑。曹福保此时也是这样，乍一看，那张丑陋的长长的马脸并不怎么动人，相反还能使人产生厌恶心理。看一眼就使人不舒服，避之唯恐不远，还怎能去同床共枕？但曹福保最后还是征服了女人，他不但有了宏大的企业，有了滚滚而来的金钱，而且还有一颗非凡的头脑，他懂管理、会经营，还会使用谋略、心计，特别是在讨好女人、利用女人这一点上也堪称一绝。曹福保哪儿丑呢，他怪得很呢。说到怪，人们往往会想到乖，特别是女人，理解得更透彻，她们看曹福保，已全然没有了丑的感觉，那简直就是怪与乖的化身了。白玫此时大约就有了这种感觉。虽然她并不想终身拥有他，至少暂时还要依赖他。终身拥有那是不现实的，她一个三十刚出头，拥有高学历的漂亮女子，还有的是本钱，怎会长期去伴着一个年近花甲的丑男子生活？等钱捞足了，够她花大半辈子了，或者她又物色到了另一个资本更足的主儿了，说声拜拜，或者连声招呼也懒得打，她就即刻又成了另一个主儿的女人。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有势力，谁有钱，谁就能主宰世界，主宰女人，这是她白玫创造出来的么？世上这样的事哪儿没有？
曹福保也带着一种得意的神情瞄着身边这个女人暗笑着，他有了一种胜者为王的感觉，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金钱，女人，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好像又并不满足了，还想获取更大的收获，就觉得身边这个女人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享用，而更重要的是要作为一件工具，派上更大的用场，为他获取暴利发挥她应有的作用。他的如意算盘终于打活了，赵伍那里算是初胜告捷，想要的图纸已一帆风顺到手了，余下的事，是要这个女人去找另一个主攻目标，他对这件事早已成竹在胸，只要他肯出钱，这女人是什么事也敢干的。在这件事上，他好像还从没遇到过挫折。他早就听说杨元基想偷偷摸摸干一些办地下工厂、捞外水的勾当了。对他的一举一动，他也暗暗观察着，也不禁暗暗叫好，只要你想干，那好啊，你杨元基几根眉毛几根须，他哪样不清楚，还能打得他曹福保的手板心过？别看他表面上装得道貌岸然，穿的朴素，吃的节俭，在大会上，反腐创廉喊得比谁都凶，处处装出个一心为公的公仆模样，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坏水，把手伸得老长，连他这个看门的只半条命的汉子也不放过。那些年，他跛着一条腿，复员到机床厂后，组织上照顾他看大门，他也很看重这份来之不易地工作，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领导，把这份工作丢了。杨元基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每每快到过年节了，他就腆着肚子走到他面前，笑呵呵地，挺关心地拍拍他的肩说：“在这个岗位上你也辛苦了，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都要盯着，辛是辛苦，许多人还很眼红呢。说这活轻松，不必操多少心，工资照样有人家多。有人还提一些东西到我家去，向我说了多少次，也想干几年试试。我对这事也感到很为难，说不要别人干，同样是革命工作，你干得，别人就干不得？你说你是残疾，是复员军人，别人也有残疾，也当过兵，有的还是军官呢。你明年打不打算换换？曹福保当然不乐意换，放着这看门的轻松活不干，偏要到车间里去干笨重活，那才蠢到了家呢。他没技术，年龄又偏大，还是残疾，不干笨重活，谁愿要他。杨元基见他一百个不乐意，就说，年前你去一趟我家，我同你好好谈谈，我们再研究研究。曹福保当然懂得他那研究研究的含意，社会上不是流行研究研究就是烟酒烟酒的意思么。这话就不用明说了，曹福保当初那脑袋瓜子如果笨到连这一层意思也不懂，那后来就不会飞黄腾达到让世人刮目相看，甚至连杨副厂长也嫉妒、羡慕得五体投地，反倒一心想巴结他了。曹福保到了年关，果真就提了烟酒，还有他托老战友从东北好容易才搞来的长白山人参，以及花了他半个月工资买来的龙井茶叶，还有诸如此类几样名贵食品。见曹福保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进了门，杨元基开头也正色，批评他不该这样破费，来坐坐就坐坐嘛，还拿什么礼，把他当什么人看了？但谈了一阵，曹福保要走了，杨元基却没有要他将礼品提回去的意思，只说了句，你慢走，以后还常来坐坐啊，就把他送出了门。此后，曹福保守大门的那个位置自然而然就稳稳当当坐住了。以后曹福保每当杨元基腆着肚子拍他的肩，说要研究研究之后，就一定要提着他想方设法买来的礼物上杨元基的家，这个位置也就理所当然一直坐到他下岗的那一日。
曹福保后来就办了厂，后来就像吹气泡似地发了。他有了自己的工厂，有了百几十号员工，还有了上十个技术骨干，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较之他原来所在的机床厂，规模虽然小了点，也没有国字号的招牌，但那气派丝毫也不比他那个大厂当副厂长的杨元基差，杨元基敢大把大把花钱么？杨元基敢带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招摇过市么？杨元基有自己的小车、别墅么？
杨元基开头也没把这个长着一张马脸，拖着一条残腿、每年都要提礼品央求他保住守大门这个饭碗的汉子放在眼里。听说他要办厂，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他也想办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他凭什么本事办厂？鸭子也能捉鱼，那还要鹭鸶干什么。就算他办起来了，他也敢跟我们这个大厂抗衡？作梦去吧。我们大厂打一个喷嚏也要把你喷到九州外国去。结果怎样呢？后来他不果真像模像样把厂办起来了？厂里因曹福保抢走了一部分业务，曾兴师问罪，口口声声要打他个下马威，不但打了喷嚏，还打了几个炸雷，也丝毫没动曹福保一根毫毛，曹福保反倒越办越兴旺了，机床厂的效益反倒成了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工人一批批下岗了，许多下岗工人到曹福保那里又找到了工作，反倒得到了上级嘉奖，还把他树为了下岗工人再就业的典型。在下岗工人眼里，曹福保倒成了为他们谋福利、养家糊口地财神。杨元基算什么呢？连工人的工作都保不住呢。你看看人家曹福保，一个半条命的汉子居然还敢安排百多号下岗工人，工资也比大厂高得多，你杨元基有这个本事么？在工人特别是下岗工人眼里，杨元基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身居高位，只会指手画脚的官，厂里效益不好了，就大笔一挥，将一批批工人赶下岗位的官，一个不管工人死活，只图自己活得快活的官。这样的官，少几个也无关大局，更别说要将他再往上提拔了。
工人们对杨元基这么看，杨元基自己心里其实早就不平衡了，不就一个副厂长么，上面还有书记、厂长呢，现在搞市场经济了，允许私营企业发展，到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纵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扭转乾坤？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还没去掉一个副字，工资比工人也多不了多少，虽然吓心吓胆在收受回扣、财礼上也能沾些便宜，但那又有多少，这么多年，还不到五、六位数，还当不得曹福保干一个月的收入呢。更不如意的是，他与苏桂珍早已没有了那个激情，两人因性格和工作作风上的差异，已到了无法融合的地步，最后不得不分手，分道扬镳了。虽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但杨元基早就住到另一处，寻找别的女人了。他喜欢在外寻点儿刺激。这机会并非没有，他可以利用工作之便，随时可找到心仪的情人，只要有心，大街上哪儿没有？档次低点儿的去发廊、按摩室，但他有些顾及自己的身份，那是什么人涉足的地方？他一个大厂的厂长还能去那里？有次他忍不住偷偷溜进去过，选中了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少女，不料这女子年纪虽轻，却是在此道上混过多年的老手，杨元基爬上去后想尽情享乐一下，摸爬滚打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正在兴头上，那女子一看表，忙惊叫起来，连喊：“下来！下来！你超过五分钟了。”杨元基说：“我已付足你的钱了，还没完，怎么就喊下来？”女子发了怒，不客气地把他推下来说：“付足了钱又怎么样？还会让你搞个没完。”杨元基兴犹未尽，还想多待一会，那女子就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出去一趟就来。杨元基当真就傻傻地等，等了一阵，终于就烦了，走出来一瞄，那女子正依偎在另一男人身上嘻笑着呢。杨元基问：“怎么，你不来了？”那女子没好气地说：“你加钱另喊一个吧。”杨元基讨了个没趣，花了钱还没尽兴，只好恨恨地走了。
杨元基后来想找个档次高点，又能尽兴的，他找过大学生，找过白领丽人，也找过外国女郎，按他的说法，滋味一个比一个好，也可尽兴，远比那个发廊小姐玩得舒服。但档次高，玩得舒服，代价同发廊小姐不可同日而语，人家哪会让你白玩，你是厂长也罢，老总也罢，在她们眼里都是获取高额回报的猎物，当一叠叠数额不菲的钞票源源不断流到那些女人手里时，杨元基终于就发出感叹：“这点钱我哪够用哟，得想想法子了。但法子在哪里呢？就靠利用职权得到的那点财礼？绞尽脑汁得的那点回扣？嗨！就这点也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呀。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曹福保自动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