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钓鱼
p> 赵伍那一日又见到了白玫。
白玫在厂门外像无所事事般游荡着，又像在焦急地等待着谁。赵伍是在下班后准备乘公交车回家看见她的。白玫手提一个坤包，在厂门口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对厂内望望。
“白玫！”赵伍就快走了几步，喊了她一声。
“哟！赵工！”白玫就忙迎上来，“你有没有空，陪我到街上走走。”
赵伍本来要赶着回家的，妻子陶月红已打来电话，孩子快参加高考了，做父母的也要为他作作准备。
白玫在赵伍面前一晃的刹那，赵伍的头就像有点晕了，白玫那白晃晃的下身仿佛又在那里炫耀着。那一日他没看清就跑了，路上还狠狠刮了自已两个耳光，也因此晕头晕脑甩下了下水道，跌掉了两口门牙。他觉得这全是咎由自取，倘那日不匆匆跑掉，细细看看，还抱抱什么的，怎会发生那样的惨剧。倘不是两口门牙换来八千元，他真是到死也想不通的。
这阵儿白玫又像风似的一下又飘来了。
“走吧！我下班了，这阵正好没事，去街上看看也好。”赵伍就放弃搭车回家的打算了。孩子考大学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必硬要他坐在旁边干着急呢。
白玫就急忙走拢来挽着他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次他没有挣脱跑开，只是对前后左右望了望。他怕厂内有熟人看见不大好，一闹出去，赵伍同一年轻女人手挽手在大街上闲逛，屁大一个事，也会闹得满城风雨，让你坐立不安，人言可畏呀。还好，只有两个认得的离得还远，但也要小心他们赶上来。赵伍就说：“你别，别这样，这里熟人多呢。”
白玫说：“你就老是怕这怕那，哪像个男子汉，看见了又怎么样，现在谁没有几个情人？你们厂的杨副厂长不就养了几个情人么？那才算有本事呢。”说着并不松手。
赵伍一听也有道理，不就同一个女人走走么，怕个屁！谁说他赵伍没本事，大小也是一个堂堂大厂的高级工程师嘛。有情人那才叫正常。看！还是一个漂亮妞呢。让别人瞧瞧也好。那一日就因为胆子小，白玫脱了裤，连瞄一下也不敢，到手的鸭子也飞了，这次还会做那个蠢事么？他就昂着头，挺起胸，目不斜视，快步往前走。
“走那么急干什么？慢点走吧。”白玫又说；“我们好好聊聊。”
赵伍脚步就慢下来，说：“只要走过了这条街，我就不怕了。”就又问：“你是特地来找我，还是还有别的事？”
白玫说：“我想你了呀。你不知道，你那天跑了，我好伤心，还偷偷地哭了大半夜，想不到你这人这么绝情。”
赵伍很感动，忙握住她的手说：“是真的么？那天，其实我也想……只是，只是，我对你还并不怎么了解呀，初次见面就上床，那像什么？你难过什么呢？你不是还有曹福保陪你吗？”
“我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女子，你以为我会爱他那个马脸。你还不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我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哪会真爱他，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才是我最心仪的。”
“他有钱嘛，现在的年轻女人对有钱的汉子是格外钟情的。”
白玫就打了他一拳：“你如果这么看我，我现在马上就走，永远也不再同你见面了。我同他其实也是才认识不几天，我想找他借点钱自已去搞一个门面，也做点生意养活自已。”
“那你为何要找他，不找我呢？”
“你还会有钱？就是有，也没他那么多呀。”
“你就小看我了，我虽然是工薪阶层，但我是高级工程师，搞设计的，我们厂那些每台价值几十万、上百万的机床，都是我们设计的。搞设计我们还有一大笔设计费、奖金，只是数字要保密，不能随便跟外人乱说的。”
“哟！那我还小看你了。那你就借点我吧。”
“好啊，要借多少？”
“也不要你太多。”
“你尽管讲吧。”赵伍一高兴，就又炫耀，“办一个商场我或许拿不出，一个门面那又算什么。”
“那好，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太多，就先拿几千万把块，先去订个门面。以后进货我再找你。曹福保那里他也答应了几万块。”
赵伍心里立即一“咯噔”，不禁暗暗叫苦，如不是这里人多，白玫又在旁边，他又要刮自己两个耳光了。原以为她只提一、二千的，不料一开口她就要上万。他心里一下就凉了。刚才他不过是说说大话，以显示一下他工程师的派头。其实他有多少家底自已心里还不清楚么，总共存折上才八千块，还是跌进下水道，用两颗门牙换来的，一直存着舍不得用，连妻子陶月红也蒙在鼓里。平常那点儿工资也只够解决温饱，设计费、奖金那点儿钱连塞牙都不够。但大话已说出了口，为了情人，拿就拿吧，想搞定一个情人，不放点血哪成。白玫这女人他还是动了心的，年轻漂亮性感不说，还有气质、有内涵，对他也含情脉脉，还自己找上门来，这样的女人哪个见了不爱，他赵伍当然也是爱的。也准备放点血了。不过数额只能在八千之内。说自己一年能拿多少多少，不过是逗逗这女人开心，使自已在这女人面前显得更有魅力。白玫如果狮子大开口，那他就只好忍痛割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跟她拜拜了。
白玫见他暗暗皱起了眉，并没有回答她干还是不干，就忙又说：“我只是说着玩的，哪能真要你的钱，如果我真缺钱，你还会要我开口么。嘻嘻，逗你玩的，你别当真。我们暂时不谈钱，谈那个干吗，谈来谈去，还以为我是为钱来找你的，我是那么庸俗的人吗？”
赵伍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又舒展了笑容。
他笑笑说：“我还怕你要钱，我知道你是试我的，我还怕你要，没这么大的脚，敢穿这么大的靴么？只是，只是……”
本来担心的经济问题，原来还是虚惊一场，赵伍放了心。也更加相信白玫原来并不看重钱，还是重感情的。就更加觉得这女人可爱了。赵伍又想说，还有一点他还耿耿于怀呢，她同曹福保还有那么一手，一个女人怎么能脚踏两只船呢？那是绝对不可以的。虽然白玫信誓旦旦说跟曹福保没有，但鱼送到了猫嘴边，猫还有不吃的么？打死他也不会信。他不允许他的情人同时爱着两个男人，既然有心于他，曹福保那边就要彻底放弃。
他就问：“曹福保那里你还去不去？”
白玫扁扁嘴，不屑地说：“不去了。我怎么会爱他，他除了钱多，哪点能比得上你，我只是个爱钱的人么。”
“好！好！不错！女人就要这样，只爱钱，男人是最反感的。你总算是我看中的那类。”赵伍一高兴，就又吹嘘：“曹跛子那点钱又算什么。我没下海呀，我怕丢掉那份工作，再说厂里也不让我离开，我是厂里的台柱子。当真我自已下海创业，不是吹，曹跛子那点钱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捞回来。说不定哪一年我就会干了。”说着，他就把白玫拉进一条僻人的小巷子里，他想趁机拉拉她的手，或接个吻什么的。白玫知道他的用意，果真就冷不防伸过嘴在他的脸上很响亮地吧了一口，又紧紧地挨着他，深情地说：“只要你是真心爱我，我是跟定你了。我知道你是个能人，脑壳里装的图纸那也都是钱呀，是无形资产嘛。你要下什么海呢，你现在业余时间就可以帮人家搞搞设计什么的，人家还不几万、几十万的甩给你。干吧！现在谁不想方设法捞钱，连当官的也要以权谋私呢。你干不干？我跟你想想办法。”
赵伍有些为难，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我还要考虑考虑，这不是说干就能干的事，几十万肯定是可以搞到，但风险也很大呀。厂里对这个事管得很严，万一……”
“什么万一，千一，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不然口袋里为何总是紧巴巴地，不看别的，就看你这身衣，哪像个工程师，人家烧锅炉的也比你穿得好。你想想，没钱谁会巴结你，交情人，多少也要花几个吧，想不花点钱，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钱上，赵伍不禁一阵懊恼，只好闭口不说了。他好像又有了一点心思，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他不想为这事无休止的扯下去，扯来扯去还不是为了钱，先以为她并不看重钱，谁料……
他想找个借口说是要回厂里，先离开，不料白玫还死死拽着他不想松手。他只好跟着她走，眼睛也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瞄瞄后面，他想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还跟着。转过头一瞄，不禁呆住了，刚才同白玫边走边聊，脚步也放慢了，冷不防那两人就跟了上来，其中一个就是刘工。他旁边跟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青年后生。
“好啊！赵工，你倒学会潇洒了。”刘工瞄瞄他身边的白玫，诡秘地笑了笑，“我就知道前面走的是你。刚才我到处找你，你连个影子都不见了，原来你还是……哈哈！又准备到哪里去？”
“这是我表妹。”赵伍指指白玫说，“我陪她买点东西。我准备早些回家的，儿子要参加高考了。表妹说要我陪陪她，就来了。”
“哦！我懂了，懂了。”刘工又诡秘地笑，接着指指旁边的后生说：“你认得他么？杨副厂长的外甥,叫袁坤。他要我同你一起去红杉宾馆坐坐，他舅舅杨副厂长也在那里，找我们有重要事商量。”
“我这阵哪有空，没很重要的事吧？要不就你一个人去算了，有什么事你以后再告诉我。”赵伍不想这时候走，同白玫刚刚谈得有些兴味呢，关系刚刚才深入一步，怎能扫她的兴。虽然为钱的事还有些懊恼，但白玫并没有嫌弃他呀。他也准备同她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毕竟钱还是很有you惑力的，女人更有you惑力呀。他是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偏这时半路又杀出个刘工来，你看扫兴不扫兴。
“不去怕不行，杨厂长一再强调，这是一次与客商的订货见面会，有重要事商谈，非你我去不可。”刘工说得很坚决。
“我们只搞设计，还参加什么鬼订货会，这是他们厂领导的事，关我们屁事。以前为何从没要我们参加过？”赵伍不信。
袁坤面带笑容，忙递过来一根烟，说：“赵工，这次见面会很重要，我是特地来喊你们的。你看厂里其他人都没通知，就通知你们二位呢。我舅舅是很看重你们的。”
赵伍就有些犹豫了，望望袁坤，他不认得这小子，但听人说过，杨副厂长有一个外甥也有通天本领，非凡了得，黑白两道都打得火热，没人敢得罪他。谁敢在他面前耍点花招，就等着家里来人收尸吧。赵伍一个拿笔杆子的文弱书生，怎敢与这类人抗衡，想都别想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就望了望白玫，只好说：“那你就一个人走吧，我去有事，就不陪你了。”
白玫就噘起嘴，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我也准备同你上一趟宾馆呢，是我重要还是那杨厂长重要。”
赵伍就笑着说：“当然是厂长重要啊，我还要在那里工作，受他的领导，这一点道理你都不懂？这样吧，我明日会你，反正来日方长，还有的是机会。”
“那你讲话作数哦。”白玫一脸的委屈，眼眶内像有一点泪光在闪烁，白玫从衣袋里掏出一截纸巾擦了。赵伍看了，不禁一阵心酸，也差点要掉泪了。刚才一路激情飞扬的热烈情绪顷刻间就消失了大半。
白玫恋恋不舍的走了，走了好远好远，还忍不住回头瞄了瞄。赵伍内心此时也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本来想跟她好好玩玩的，不想半路杀出这两个冤孽来，把一塘好端端的清水搅混了。好在还有的是机会，怕什么呢？他赵伍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情种，只要那女人真对他好，他就是下一腰深的水，也敢趟这条河的。
赵伍无奈，只好跟着刘工、袁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