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茧化蝶
p> 曹福保一下就发那么快，这是赵伍始料不及的。
搞市场经济了，都可以自己办厂，可以自由参加竟争了。厂里的经济效益突然就大不如以前。开头月月还能发工资，工资虽不多，总算每月还能看到那么一叠。后来就拖到二、三个月才能发一次，到最后，二、三个月也不能保证了。厂里就开了会，动员年龄大的退休，开头是动员五十多快到六十的，后来又动员四、五十的，最后就干脆四十以上的一刀切。曹福保当然难逃厄运，本来他第一批就够格了，考虑到他是残疾，干的又是守大门的活，这个位置他一呆就二十多年，成了他的一把真正的铁交椅。厂里第一、二批动员下岗，许多身强力壮的年轻者尚且岌岌可危，曹福保却临危不惧，那把铁交椅仍坐得稳如泰山。第三批四十岁以上者要一刀砍时，曹福保这次再也躲不过了，他自己也知道这把铁交椅已坐到头了，还没等领导上通知，他就把行李卷儿收拾好了。而且好像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当第三批下岗人员名单刚贴出来，一些下岗人员为丢掉饭碗，对前途悲观失望、感到束手无策时，曹福保反倒呵呵笑了，很有男子汉气慨地说；“下就下吧，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活人还会让尿憋死，外面的天地宽着呢。”
人们不明白这个半条命的汉子有何怪招，只发现他那一段时间常往厂里设计处跑，与设计处一个刚分配来不久的大学生工程师打提火热，常拐着一条腿与那工程师进馆子，下舞厅。之后，就突然没见了踪影。直到不久他在乡下一个农机厂生产出了与厂里一模一样的产品，狠狠赚了一大笔，大家才知道，原来他在自己办厂了。产品的图纸就是那个大学生工程师提供给他的，没设备，他利用农机厂一套旧设备因陋就简，没资金，他借鸡下蛋，利用亲戚关系到银行贷了款。开头小打小闹，只造点通用产品，且销售价比厂里要低一半，还实行三包，包质包量包退换。一下就招揽了大批客户，客户都纷纷往他那里跑了。厂里几个领导知道此事后，这一气非同小可，下决心调查此事，对责任人要严加追究，决不手软。那个抓业务的副厂长杨元基，还特地跑了一趟广东，回来收获颇丰，不但查清了那个大学生工程师为曹福保提供了图纸，还提供了许多与厂里有联系的客户。好处费当然也没亏待他，他家建起的小别墅，开的宝马车，全家穿金戴银，一下就风光了。工程师的结局也可想而知，也像前几个一样，被开除出厂。杨元基把此事调查处理后，难免也发了一通感慨，难怪有许多人闹着要离厂呢，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奥妙，连那半条命的曹福保也敢对着干了。
曹福保确实早就尝到了甜头，他的胆子也一天天地大了起来。开头他敢承包农机厂，是因为有一个表舅为他到银行贷了些钱，还把他自己的二十万存款垫了出来，二人曾一度合股经营，利润共享。不久就赚了，发了。二人后来又因经济上分配不匀闹起了纠纷，曹福保凭着自己在厂里干过多年，熟人多，关系硬，熟门熟路，表舅哪是他的对手，就一脚把表舅踢开，自己另起炉灶，回城里办了厂。这期间，他又把厂里一个刚从大学毕业分配来不久的工程师拉下了水，那是一个有千余万产值的军工产品，他想弄到那图纸，开头找赵伍，答复只要把图纸复印一份给他，立即给他好处费二十万元。赵伍吓得连连摆手，说：“那个事搞不得，别说二十万，就是给我一百万我也没这胆量。你能造得出那个产品么，那都是合金材料制造的，光投资就要好几百万。这样的产品只有我们厂里才吃得消，你还有那个本事造那号大家伙？”
曹操福保拍着胸口说；“没这么大的脚，我还敢穿这么大的靴。别说是那个军工产品，就是造兵舰，只要有图纸，我也敢造。”
赵伍又说：“就算你造得出，人家哪敢跟你这个私营老板签合同，他会认你这个主么？你一个民营小厂，人家哪会把你看在眼里。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曹福保又呵呵笑了；“你这个书呆子呀，现在哪有攻不破的堡垒，我有金钱物质开路，哪个当官的不买我的帐。你厂里的领导敢花这个钱么？只有我敢。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花的是他们自己的钱，再说我的产品要比你们厂里的便宜一半呀，质量也不比你们的差，只有傻瓜才不会干呢。”
后来他果真就从那个大学生工程师手里拿到了那张图纸，当真造成出了那个产品。只是还只销了一部分，被厂里发现了，把这个情况反映到部队，部队当即就对当事人作了严肃处理。厂里也没手软，把那个得了二十万好处费的大学生工程师开除了。但对曹福保除了停发他的退休工资，却奈何他不得。曹福保对那点退休工资早就没看在眼里，过后还乐呵呵的说：“不发就不发吧，我还希罕那几个钱，军工产品我总算也销了几台，赚了几百万。老子够了，赚来的比那点退休金要多几十上百倍了。”
这个原来在厂里可怜兮兮，见了领导就点头哈腰，处处要看领导眼色行事的半条命的汉子，转眼之间，突然就成了一个敢于与国营大厂较量、分庭抗礼的对手，连停发他的工资这样有关生计的大事也满不在乎，你拿他还有何办法。
曹福保于是就成了厂里一个防不胜防的小偷，厂里常常要防备他偷走图纸、业务，同时他又是一个敢于与厂里分庭抗礼的霸主，他造出的同样产品价格总要低三分之一到一半。尽管这样，他的利润还是大得惊人。厂里虽然也有巨额利润，但由于家大业大，僧多粥少，就像撒胡椒面，处处要撒到，分到工人们手里那点钱，正如曹福保所说，还当不得他一个月嚼槟榔的钱呢。厂里于是就有人骂；“这个曹跛子呀，是个忘恩负义的黄眼狗，厂里养了他几十年，他转背就不认人了。现在就只图他自己发家致富，就不管厂里其他人的死活了。”
曹福保仍然乐呵呵地笑，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呢，有本事你们也去闯荡呀，政aa府又没不给你们机会，发家致富那是政aa府提倡的，又没犯上哪一条，有本事你也去发嘛。
他把眼又盯到了设计处工程师赵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