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章 路炎川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宋飞鸟, 从一开始就是小鸟小鸟的挂在嘴边,上一次这么喊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告了白 ,这次,尤其还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家里, 一个意识不清, 一个步步紧逼,屋里一时陷入紧张又古怪的气氛里。 宋飞鸟只要再稍微清醒一点点,就该知道自己正处于非常弱势的状态。 路炎川的视线往下移了移, 落在了宋飞鸟润泽柔软的唇上,似乎有点想要亲下去,最后在一个很近的距离停住了,气息就贴在她细软的发边。 到底还是忍住了。 谁知一直没说话的宋飞鸟却忽得一抬头,原本有些涣散掉的目光重新变得明晰起来,直直的,带着些小勾子, 闪闪亮亮。 路炎川看得微微挑眉,明明再喝多点就快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气势倒是很足。 “传绯闻?”她居然还能接着他刚刚那句话往下说:“我从来没有绯闻,cp倒是挺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死人的技能可以说满点了。 路炎川被她这有延迟, 带停顿的反应搞得非常无奈, 黑着脸问, “晚饭吃了吗?” 跟一只小醉鸟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还能怎么办? 宋飞鸟点点头算是回答,但事实上她跟许明时两个人坐下来就是一顿猛灌,肚子里什么也没有。 路炎川走过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来几个鸡蛋还有一些蔬菜,“我没吃,陪我吃点,面可以吗?” 说完也不等她答应,径自进了厨房,还顺手挑了两个雪梨准备等会儿榨汁。 宋飞鸟还站在玄关那里,愣了会儿,才犹豫着跟了上去。 厨房里烧着水,壶嘴里冒着若隐若现的雾气。路炎川动作很快,已经洗好了蔬菜搁在一边,正站在水池前面娴熟地削着梨子的皮,从后面看起来窄腰长腿,背脊宽阔。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曾经有一段时间天天都能看见。直到此时此刻宋飞鸟才渐渐有了某种实感,但她这会儿的重点是:“你是不是生气了。”这语气听起来很笃定。 路炎川手上动作不停:“没有。” “你就是生了。” “…我生什么了?”路炎川侧过身睨她一眼。 “气。” 路炎川哦了一声,“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宋飞鸟皱皱眉看他片刻,忽然几步跑上前,那架势简直就是往他手里的刀子上撞。 路炎川冷不丁被她推得往后一靠,靠在了水池边上。他连忙抬高胳膊,脸色是真的变了变:“危不危险!给我出去坐好!” “没有生气,”宋飞鸟细细的胳膊撑在他两边把人圈住,那姿势绝对霸道鸟总无误,她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就是吃醋了?” 路炎川顿了几秒,哐得一声响,水果刀在身后顺着池壁滑进了水槽里。 “还敢挑衅我?” 说着他俯身托起宋飞鸟的腿弯把人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流理台上,一低头就亲了下去。 宋飞鸟眼疾手快地挡了挡,只觉得手心有一瞬的温热,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 路炎川稍稍离开了点,抓抓她的发顶佯装凶道:“看什么,再看真的亲你了啊。” 宋飞鸟把他的手拉下来,瞪了他几秒,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句:“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不会是我?”路炎川看着自己被她无意识中握住的手,眼里暗藏笑意,早就已经没一丁点儿脾气了。 宋飞鸟摇摇头,说:“我最讨厌过年过节了,生日也讨厌,只要是意义上要聚在一起的节日,全部都讨厌。” 路炎川神色微变,面上淡淡的笑意尽数褪去,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宋飞鸟看着门的方向,说:“那个时候,说好回来有年夜饭吃的,一开门漆黑一片。” “生日会也不来,签名签得我手都断了。” 宋飞鸟大概不知道自己手上正拿了把刀,正一下下往心窝子里戳。 路炎川握住宋飞鸟的手,力气大的她都有些吃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宋飞鸟看他一眼:“对不起什么?” “我食言了,把你一个人丢下。” “其实跟你关系也不是特别大。我本来对过年过节也没多少期待的,但说好的事情就这么黄了,还是有点难过的。”宋飞鸟说着比划了一下,“就一点点。” “是我的错。” 路炎川用指腹在她眼底抹了抹,声音很低:“不哭了。” 宋飞鸟立刻用手背挡住眼睛:“没有哭,水喝多了。” 话是这样说着,但眼泪根本忍不住,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你有什么好气的,我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啊。” 真的,特别委屈。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宋飞鸟觉得那段时间什么事都给她遇上了,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 自从江屿和天凰解约后,宋飞鸟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说断就断,戛然而止,突兀又自然,谁都没有再联系对方,像是完全从另一个人的生活轨迹里消失了。 然后是姚若鱼。组合出事,姚若鱼自己的心情也乱得很,她不敢在宋飞鸟眼前乱晃,再加上艺考需要到处跑,于是就搬出宿舍回家住了。 那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宋飞鸟每天晚上都不肯早睡,宁可每日每夜的刷题刷到老晚,也不要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安静的害怕。 原本只是一个人没什么,最害怕的是热闹过后的清冷。后来小扇她们住了进来,重新有了人气,才渐渐好了起来。 接着高考,之后又历经了Feeyu重组。明明哪一件都是波动非常大的事情,但意外的是现在回想起来宋飞鸟都有点记不太清了,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这大概也是刻意不想记得的缘故。 宋飞鸟用力揉了揉眼睛,眼泪一开始流得太凶,眼前一片光影模糊,这会儿连路炎川的脸都看不大清了。 她觉得自己是清醒的,情绪却不受控制地随着酒精的蒸发一同宣泄出来,嘴里一直重复说着:“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和刚才比两个人完全掉了个位置,宋飞鸟坐在大半人高的流理台上,整个人都被路炎川收拢在面前,避无可避。 “对不起,不哭了,眼睛要坏了。我不该生气的,小鸟才最应该生我的气。” 路炎川一叠声哄着,头顶灯光下,宋飞鸟被染成绯红色的小脸不施粉黛,柔嫩细腻,明明还是很小的年纪,在经历了那么多理所当然的重压,自以为是的期待过后,她才只有19岁。 四周年live的时候,路炎川知道自己上台的做法太过激进了,明目张胆,甚至可以说毫不顾忌。但是没办法,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都害怕会不会宋飞鸟又把他忘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他什么时候慌过,只有在宋飞鸟这里一开始就失了分寸。只能看着她,远远地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 “真是要命。”路炎川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感觉自己的每一根都被宋飞鸟的眼泪泡着,浑身酸软。他收拢臂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小鸟,这三年我一直在看着你,一直在看着。” 宋飞鸟捂住耳朵不肯听:“烦死了,谁要你看着!如果不是为了争那一口气,我早就不想干了,爱谁谁去,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争一口气了!” “小鸟小鸟,你听我说。” 路炎川把宋飞鸟的双手拉下来,捧起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地说:“是因为你,我才能回来,才能和你见面。” 宋飞鸟泪光闪烁,抿唇看着他,像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路炎川弯了弯唇,说:“A大的研究所是全国最好最权威的科研地,很多项目在这里诞生走向世界,我一直想要脱离出来做独立研究,A大有条件有资本,对我而言是最适合不过的去处。我知道你考上 A大的时候大概比你自己还高兴,简直高兴疯了,向上面申请的时候别提有多理直气壮了,因为我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立场。如果你去了别的学校,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会麻烦很多,我可能就不是三年,而是五年十年才能重新站在你身边,更不可能和你在同一所大学。” “小鸟,如果不是你这么厉害,差一点,差一步,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路炎川蜻蜓点水般在她眉心啄了啄:“是你成全了我。” 宋飞鸟半晌没说话,眼底逐渐泛出一层水色,往前一靠抵在他肩上哽咽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考上A大吗?真的太累了…” 在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的时候,那就只有尽可能做到最好,只是这个最好太难太难了。那么多眼睛盯着,她要回应的是一群人的人期待,压力可想而之。 “嗯,小鸟了不起。”路炎川抚着她的头发,嗓音沉静:“所以以后都换我来努力了。你只管往前飞,不用回头看,我一直在你身后。” “不相信也没关系,不想理我也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证明给你看。” 宋飞鸟用力揪着他的衣服,断断续续,语不成调:“那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