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王务实结婚
冬天过去, 春天就不远了，反正大瓦房已经盖好, 出了正月，在春耕忙碌之前, 王家找人选了个黄道吉日，王家的大儿子王务实就准备迎娶田大树家的大女儿田灵, 准备成亲了。 其实按照王家沟的老礼, 这酒席应当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全村人都来吃的，但是进了五六十年代，说实话, 这日子过得苦啊，这礼就摆到一边去了，虽说没有这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这酒席也是要摆的。 这前面又是聘礼又是瓦房的，全村人早就看着呢，就看王家能结婚的时候有啥响动。这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时候了，最后不能是个哑炮。为了王家的老脸, 虚荣的务实娘也大方了一把, 本来早就已经吃完猪肉了，她特地又去城里割了二斤猪肉，虽说吃的人多, 每人也合不上吃一块, 但到底是个意思, 有肉菜，这席就不一样，就是上档次的席呢。 大早上的，村里的同年岁的小姑娘们都去田家凑热闹，田灵要出嫁了，夫家出了那么高的聘礼，还盖了瓦房。他们田家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于是，过年全家人都没做新衣服，省出了布票给田灵扯了几尺红彤彤的花布，做了一身红衣。这农村姑娘天天也不捯饬，也没条件捯饬，到了出嫁这一天，洗个澡，穿着红花花的红衣衫，扎个红头绳，嘴上再涂上点胭脂，一颦一笑，也是顾盼生辉，整个田家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 “田灵，你可真有福气，去了就能住那大瓦房，到时候带我们去参观参观，这盖起来我还不得见呢。”田灵的好姐妹王秀秀在旁边羡慕道。 “那算啥，那王务实那是咱们沟里第一个高中生，那是要去城里念高中的，那以后可是在城里吃城里的供应粮的，那可是头一份，到时候，别说是大瓦房，那人家田灵是要去城里享福的。田灵，到时候俺们去城里也有个落脚处了，到时候别嫌我们。”另一个姐妹王桂兰反驳道。 田灵被几个小姐妹恭维到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没过门呢，她红了脸辩解，“你们说啥呢，别瞎说，我这还没过门呢。” “那还不是就这个把时辰的事？”王秀秀笑笑说。 说到出嫁，即使田灵嫁的是村里人都说的数一数二的好，但田灵娘摸着田灵的大长辫子，还是红了眼眶，有点哽咽的说，“俺的灵就要嫁人啦，就成了大人啦！俺咋这闭上眼还是你小时候的事，你说说这一眨眼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 田灵娘不说还好，这一说，田灵也不由得要哭了。 旁边的王桂兰急忙打断母女两个的情绪，“婶儿，这又不是嫁到哪去，那王家又离得不远，想见就去了，再说那王家给那么高的聘礼，百里挑一哩，那是看中咱们田灵，你该高兴才是呢。” 但是王桂兰不说还好，一说田灵娘更揪心了，这别人不清楚内情，田家人是最清楚的，这王老耕为什么出那么高的聘礼，那是有原因的，这么高的聘礼，这到了那边，婆婆还不得给田灵脸色看？一想到这，田灵娘明明转着的眼泪就落下来，扑簌簌的。别人还以为田灵娘这是舍不得闺女，也没作他想。 相比于田家的气氛，王家就欢乐许多了，毕竟是娶媳妇，添人口的事，这是好事，喜事，大家今天莫不是笑逐颜开的。 务实娘更是大早上就起来，准确的说是从昨天起就开会忙活，毕竟一堆的人来吃饭，这可是儿子的宴席，怎么都得办的体体面面的。 喜宴就办在瓦房前面的院子里，做饭的地方两处可做，一处在瓦房里，一处在前面的旧房子里，两处均可以坐人，还排的开。 王务实不是没经历过农村的婚礼，不过上一次的婚礼挺憋屈的，自己不愿意，但是被老爹逼着结婚。家里为了供他上学，穷的叮当响，也没什么婚礼，就是田家王家两家人合起来吃了个饭而已。而且由于王务实情绪不好，导致全家人情绪都不高，连新娘子田灵都是全程低着头，满桌都是王老耕和田大树忆苦思甜。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王务实心情不错，周围的人心情更好，王老耕满脸红光的招待着人，王提高和王巩固也跟着借桌子借椅子，借碗筷借……总之，什么都需要借。 知青们也一早就来了，女知青们跟着进厨房帮忙，男知青们则在打趣王务实。“看看，这小伙子，年纪不大，比咱们几个都早结婚。哥们儿们，你们好意思吗？啊~~” 李兵没有了刘全胜的拘束，更加开朗了，本来性格就活泼的他现在更像是条撒开欢儿的小狗，肆无忌惮的张扬着青春。 林毅笑着搭着李兵的肩膀看着王务实，跟李兵说，“你快算了，你比人家务实差一大节子呢，还想要结婚？我看够呛！” 李兵这人大大咧咧，这时候其他的知青也开起他的玩笑，“我看也难~~” “我觉得也是。”知青一个个的都在拆台。 李兵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梗着脖子，“切，我那是不想找，不想结婚，要想结，分分钟就结婚了。” 林毅搭在他肩膀上揶揄，“哟~还分分钟结婚，人家李小楠理你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要戒骄戒躁，你这种情绪是很不对滴。” 李小楠是村里的另一个女知青，不过大家还没来的急说什么，外面王老耕就冲进来喊，“务实，你咋还不出发，这时辰到啦，耽误不得，快点。” 王务实正了正衣服，在一群知青和村里的年轻人的簇拥下一起走向田灵家。 六十年代结婚，都要求有个三大件，自行车，手表或者缝纫机，有这三大件其中任何一件，都是让人羡慕的美满婚姻，但王务实现在，三大件都没有，但是却让整个王家沟人羡慕了一个遍。虽说三大件十分诱人，一件最便宜的手表也得小二百块钱，但是其实，抛开虚荣不论，这大瓦房才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啊。 王务实早就记不清楚上一辈子是怎么迎娶田灵进门的，但是现在看着她红着脸蛋站在自己面前，他真的有点被这淳朴的美打动了。这是真实的美，让他踏实，安心。 王务实上辈子也结过婚，除了第一次跟田灵的比较窝囊以外，其他的几次他都报复性的把婚礼办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隆重。但是，高朋满座，宾客云集的时候，处于繁华中心的王务实，需要留意各方动态，每一桌，每一个位置，每一杯酒，在王务实眼里，都是有目的的，充满算计的。真实的体会下来，那么多次婚礼，却不如此刻安心得意，那么多个新娘，却不如眼前这个单纯透明，让他眼前一亮。 接着媳妇的王务实跟田灵手牵手回到了务实家的大瓦房，糖一洒，炮一放，接着就是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两人正式成为夫妻。因为六十年代的生活窘迫，也没有那么多的酒好喝，一人盛一碗跟肉顿出来的土豆白菜，一人拿俩馍，多不退少不补，这婚礼就算办好了。 随份子么大家也是按着村里的习俗，一毛的也有，六分的，八分的，总之也不限制，就是图个吉利。王巩固在家门口专管收份子的事，他记在红色的纸上，这礼是要记清楚的，这时候人家给你多少份子，随后人家有了红白喜事，同样的钱数要包回去的。因为大家都是没钱的，所以对于这钱数相当在乎。 婚礼结束后最重要的一个安排就是数份子，流水席吃了一整天，粮食消耗，猪肉，白菜，还有那糖果鞭炮，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比账都要从乡里乡亲们给的份子钱里面出来。这时候大家都缺钱，份子也少，这时候务实娘关注的焦点就是别赔钱就行了。 不算粮食，就是猪肉白菜还有那糖果鞭炮，外带给王务实做的衣服布料，七零八碎的总共算下来，也花了十多块钱。 等席散的差不多了，务实娘就急匆匆的拿着份子钱回了家，关上门，拿着那沓有分有毛的钱，吐着吐沫点着正起劲。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你咋能让那新媳妇就下地洗碗去了。”王老耕从外面回来，刚刚找了半天没找见她，回来就见自家老婆在家里正数钱呢。 “你那份子钱啥时候不能数，你快去看看哇，咋能让新娘子这就干上活啦。” 务实娘正数着呢，被王老耕这么一咋呼，刚刚数到多少早忘了，瞪了他一眼，“你急什么急，那嫁进咱王家就是王家人，今天俺站在那灶台前面到站了两天了，让她替她婆婆干点活咋来，还不行啦？俺这当婆婆的，还没这点权利啦？” “不是不行，主要是这务实这小子也跟过去了，你快点去看看，这天都黑了，赶快让俩人圆房，给老王家生娃才是正经事。这新婚第一天大男人就围着锅台转，这像什么样子！让人看着还笑话呢，这可不吉利！”王老耕背着手皱着眉，对于夫妻俩在厨房干活这件事觉得十分的不高兴，数落着盘着腿数钱的务实娘。 大男人结婚第一天围着灶台，务实娘也知道不好，没办法只好站起来，依依不舍的把钱放好，压在被窝底下。 “行，俺去洗行了哇，这个家里真是没了俺一天都不行，这一刻钟都不得安生。”务实娘边抱怨边绕过王老耕出了门。 出了自家门，务实娘却正好看到了旁边贴了红色喜字的门房。务实娘心底闪过一个念想，这聘礼给了一百零一，务实娘做梦都想要回来，今天田灵嫁进来，嫁妆没啥，就是两口大衣箱，务实娘本来会以为田家怎么也得出点像样的聘礼，结果让她挺失望的，但是失望归失望，她还是不放弃希望。也许大衣箱另有乾坤也说不定。 务实娘看了看周围，大家都不在，这正是个好时机，于是，她快速的走过去，轻轻的推开了小两口的新房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