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贱人 (5)
。你的咖啡给我喝一口,好不好?” “呵。” 顾轩歪嘴笑了笑,没说话。 望着街头人来人往。 回国这段日子,该玩的都玩腻了,公子哥无聊地发着呆,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经过。 顾轩拉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琥珀色的眼眸。 仔细地看了看。 果然是她—— …… 少女纤细的身子骨,瘦而不柴,欺霜赛雪的皮肤,脖颈下是精巧的锁骨、小臂和笔直的腿大面积地暴露在外,阳光下,耀眼的白。 “秦绵绵!” 薄荷扯了扯刚盖住臀部的裙角,“我感觉自己走光了!” “没事儿。” 秦绵绵拍了拍女生屁股:“走光也没人看的,如今是公元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别那么古板。” 薄荷双手拉着书包肩带,怯生生地问:“这裙子真的好看的哦?你没唬我!” 花了299呢! 自己这辈子就没买过这么贵的裙子。 “骗你干啥?来,我给你拍个照!”秦绵绵拿出手机,想给她来个靓丽的时尚街拍。 薄荷蠢蠢地吐舌头,比了个V。 秦绵绵刚要摁下快门键。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男神级别的人物。 顾轩伸手拍了拍女生的肩,叫道:“皮蛋。” 薄荷返过头一看,见到是顾轩,小脸耷拉一下就黑了。 怎么又是他。 阴魂不散。 顾轩朝两人笑了笑。 “你同学?” “对的。秦绵绵。” 薄荷说完又转头跟秦绵绵介绍:“他叫顾轩,你还可以叫他顾少爷,因为他家里很有钱。” “哇——” 秦绵绵最喜欢家里有钱又长得好看的小哥哥了,上前握手:“幸会、幸会。” “准备回家?” 顾轩手插兜,风度翩翩地问:“或许我可以开车送你们一程。” “好啊。” 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薄荷拉着秦绵绵去上顾轩的车,是一辆猩红色法拉利,两座的。 “……什么意思?” “呀。” 顾轩装模作样地说:“差点忘了,我车只能坐两个人。” 薄荷跟秦绵绵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帅哥好像是冲你来的?】 【不不不,我们不熟。】 【那我不客气了?】 【走你!】 秦绵绵飞速跑上顾轩的车,关上车门,打开车窗,伸出头对男生说:“那就送我,薄荷,她还要去买菜。” 顾轩歪头看向薄荷。 “对的,我还要去菜市场买菜。”她挥了挥手:“下次见。” 一蹦一跳地跑了。 帅气的花花公子,开跑车送你回家,世上还有比这更诱人的风景吗? 一定要有的话。 可能就是陈子期吃瘪时的脸。 “好看吗?” 薄荷拉着裙子,还兴奋地转了一圈。 陈子期身子倚在门框上,恹恹地打量着一脸飘飘然的少女。 “不好看。” “才怪。” 薄荷食指扯了下右眼的眼皮,做了个鬼脸。 他说不好看,那一定就是好看了。 这家伙最喜欢说反话。 陈子期抱肩,冷声道:“谁让你露着半边屁股在外面跑的。” “没呀!” 薄荷拉起裙角,露出两条白嫩的大腿,“明明就只露了腿!” “反正就是——” 陈子期俯身道:“丑!” 薄荷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地摇晃:“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你生日变忌日!!!” 讲完又觉得老不吉利。 喷着口水:“呸呸呸,说错话了。”在手心画了个“不”字,逼陈子期吃。 “什么鬼?” “快吃,一分钟之内说错的话,就可以收回来了。” “……这也行!” “反正你吃啊!” 等陈子期乖乖吃下“不”字,薄荷才拿出身后的礼物。 “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十七年来,第一次送男生礼物。 薄荷多少有点臊,东西扔进他怀里就走了。 陈子期坐在客厅沙发拆开来看。 妈呀。 好丑的礼物。 水蓝色的T恤衫,上面还印了个大力水手吃菠菜,gay里gay气的,这种东西,脸皮没厚到一定程度绝对穿不出去。 幸好,男生本来就对女生的审美品位不抱希望。 也就不会觉得失望。 只是没想到,藏在袋子里的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面写着: 给十八岁的陈子期。 …… 不好。 男生隐隐生出期待。 手有点抖,激动地拆开信来看。 一页老旧的纸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连上面淡蓝色的墨水也变得模模糊糊。 但陈子期认得,那是薄荷的字迹。 应该说—— 这是十二岁的薄荷,曾经写下、没有寄出的情书。 …… 亲爱的陈子期: 恭喜你小学毕业。还有,考上了最好的中学!(好啦,我也考上了,嘻嘻) 我看班里实在没有女生送东西给你,实在太可怜了,所以,决定给你写下这封信。你看到之后乐死了?吼吼。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自从我们两个不在一起玩,我们的学习成绩都提高了耶!是不是说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呢? 可能是,我妈妈也说,不要再跟你一起玩。 虽然,我真的很不开心。 也很想你。 我很想告诉你,如果你能主动跟我道歉的话,我一定不会再跟你生气了。 但你好像完全没有要跟我道歉的意思。 难道,你都不会想念我的吗? 对了,生日快乐哦。 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过生日了。难过。 如果我们没有吵架该有多好。 如果你像我一样想念你就好了。 收到这封信,你是不是就会来跟我说话呢?如果那样的话,请一定要给我回信。 就写到这里,实在没有别的话想跟你说了。 哦,还有。 希望到了初中,我们还是一个班。 高中也是,大学也是。(好啦,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薄荷。 风声 七月中,晚风, 沿江边。 露天宵夜摊上的世态百相。 卖麻辣小龙虾的摊儿生意火爆到找不着座, 光着膀子热炒的老板把菜倒进油锅, 喝啤酒的小年轻五十十五地划拳,流浪歌手背着吉他卖唱,卖花的小妹穿梭经过。 谭定有点喝蒙了, 烧红脸揽着陈子期说胡话:“生日快乐!哥们!哥们, 我爱你!哥们!” 旁边,穿碎花连衣裙的秦绵绵笑得瘫倒在薄荷身上,剥了颗花生朝谭定扔过去,呸道:“几杯黄酒下肚就说浑话,酒品真臭。” 薄荷一脸傻笑,不小心踢到塑料凳下的啤酒瓶, 下巴磕在女孩的头顶尖上, 问陈子期:“我们喝多少了?” 陈子期也是面红耳赤, 点燃一支烟,吐出个烟圈,无力地撑着脸说:“十八瓶了。” 四个人。十八瓶。 “不多!”薄荷仰着脖子大喊:“继续!”喊完就趴桌上了, 闭眼,絮絮叨叨地说:“子期, 你十八岁,我喝十八瓶。你二十八岁, 我喝二十八瓶。等你七十八岁了,我就喝七十八瓶。” 陈子期笑了笑, 伸筷子夹了几根麻辣鱿鱼,在女孩的嘴唇上来回抹,涂得红嘟嘟。 薄荷倏地睁开眼,起身扑过去,被男生一把摁在怀里,女生坐他大腿上跟小狗似的,伸出舌头“呼呼”哈气,尖叫道:“辣,辣死我了!” 陈子期端起杯子:“来,喝水。” 女生赶紧张口,喝到嘴里才发现是啤酒,薄荷五官皱着一团,用力锤他胳膊,骂了句:“混蛋。” 男生就着她喝过的杯子继续喝,身上穿着她给买的衣服,不正经地笑道:“我混你笨,我们绝配。” “谁笨了?你说,谁笨?我聪明着呢。” 薄荷双手圈住陈子期的脖子,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很不服气,柔声喊:“你喝不过我就侮辱我!你这个混蛋。” 她穿吊带的白裙子,露出精致的锁骨,齐耳短发,细碎的刘海耷拉着眼皮子,细胳膊细腿,小鼻子小眼,看上去年纪特别嫩,脸蛋喝得红扑扑的,一点儿不漂亮,一点也不,但就是可爱、讨喜,让人想要亲亲她,想抱着她,一直抱下去。 “子期。” 谭定嬉皮笑脸地靠过来,比平常更骚,贱兮兮地说:“要女人不要兄弟是不是?老子喝多了,也要抱。” 说完张开双臂要加入进去,被秦绵绵一把扒拉开,怒道:“你是狗你?瞎掺和什么呢,滚一边儿去。” 谭定忍不住调戏秦绵绵:“那你给我抱呗,来,哥哥不嫌弃你。” “不要!”秦绵绵又气又羞,拿起啤酒瓶吓唬他:“打你哦!” “来嘛来嘛。” “说了不要,别碰我!” …… 这俩欢喜冤家逗得薄荷哈哈大笑,或许是醉了,赖在男生温暖的怀抱里,不愿起身。 我们是朋友啊。 最好最好的朋友。 抱一抱也没什么,亲一亲也没什么。 对? 同一个夏夜,江边的。 裴初河穿着热裤、桃红亮片背心,蹬着皮靴走进CLUB,香奈儿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跟服务员要了杯柠檬水。 顾轩惬意地揉了揉身边女孩的头,安抚了一阵,才走到裴初河身边坐下,问:“大小姐,不开心?” “不是不开心。” 裴初河抱肩冷冷地说:“是非常不开心。” 今天是陈子期的生日。 她给他发去的祝福,没回。发的红包,没要。 一整天没消息,倒是谭定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 宵夜摊的桌边摆满了啤酒空瓶,陈子期被喝趴下了,上身倒在桌上,配字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谭定明显是正在给陈子期过生日。 留心的话,会发现照片斜下角有一双女生的腿,那么细、那么白,裴初河一看就知道那人是谁。 顾轩嘴里嚼口香糖,吹了个泡泡,身子瘫在沙发上,十指交叉抱住后脑勺,懒洋洋地说:“裴初河,你都多大了,别跟小时候似的,别人喜欢的东西就非得抢过来。一男的,不值得你这样。” 说起来,那男的他也见过,也就那样。 “什么叫抢过来?你知道个屁。”裴初河怒道:“是我先喜欢他的,如果不是因为薄荷,我早就是他女朋友了!” “……” 提到薄荷,顾轩瞬间不说话。 裴初河悻悻的看着他:“不是你说的吗,没有搞不定的妞,结果呢?什么用都没有!你搞定她了吗?” 那天,裴初河叫薄荷去帮自己买奶茶,寻了心思,让她撞上顾轩。 后来又创造机会让他们呆在一起,让顾轩送她回家。 “你们俩的照片我都发给陈子期看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两人还是好得跟什么似的,弄得我像个傻逼。” 顾轩无奈地笑道:“该做的我可是都帮你做了,还要怎样?而且,我看薄荷挺好的一姑娘,你也别欺负人家了。” 裴初河奇怪地看,问道:“你干嘛帮她说话?真喜欢上她了?” “呲——” 顾阳嗤道。拿出手机给美国那边的女朋友回短信,一脸不在意:“再不挑食,也不至于是个女的就想上。” “我倒希望你把她上了。” 裴初河哼道:“顾少,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们之间的交易,还作数吗?” 顾轩挑眉:“真玩儿这么大?” “敢吗?” 男生好看的眉眼轻蹙,耸肩:“有何不可。” 宿醉过后,浑身乏力。 薄荷感觉天花板都在晃,一边喝粥一边手发抖。 秦淑华很生气:“下回不能这么晚回家了,也不许在外面喝酒,再出现这种情况,我要去跟你老师说。” “知道了,妈妈。”薄荷心虚地垂下眼,吃完早饭,背起书包出门。 陈子期也好不到哪儿去。 公车上,两人头靠在一起睡觉,差点就坐过站。 幸亏薄荷先醒过来,慌张地把他摇醒,急道:“起来啊,到学校了。” 陈子期单手拿书包,另一只手放在薄荷的肩头,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闭着眼往前走进校门。 女生抱怨道:“你好重啊,别靠着我。” “就一会儿,我走不动路。” “年级主任在前面!” “他近视。” “但他不瞎!” 陈子期放开薄荷,笑道:“怕个屁啊,胆小鬼。” 女生一本正经地:“学生不能早恋。” “哦?我们恋了吗?” “……” “你昨天抱住我不放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 “啊!”薄荷捂住耳朵:“我那是喝多了!” 躲过年级主任的视线后,陈子期又伸出手臂揽住女生,跟她咬耳朵道:“没关系,我们这不叫早恋。” “那叫什么?” “我是你,你是我。”陈子期很会瞎掰:“这叫好到不分你我。” “???” …… 回到教室。 班里的女生都围坐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大新闻。 秦绵绵昨晚也喝多了,现在还没有来学校。 薄荷放下书包,把课本拿出来放进抽屉,抬起头才发现,其他女生都在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莫名其妙。 心想:虽然宿醉的关系,脸肿成猪头,也没必要这么看她—— 浑然不觉地走到讲台上,准备带领大家朗读英文单词。 然而。 教室里一瞬间,雅雀无声。 “怎么了?” 薄荷摸不着头脑:“不读的话,等下老师来了,要扣分的。” “……” 同班的女生埋在桌子下,细声说悄悄话。 “她真的好会装逼哦。搞得一副乖学生的孩子,有人违反校规就要去告老师,结果自己呢?喝酒,,早恋。玩得真溜。” “人不可貌相,你懂伐?真正会玩的女生,都是这种看上去特别乖的。” “绿茶表呗。” “能钓到帅哥也是本事啦,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今早。 明初高中,高三每个班级的微信群都收到了一组爆料。 是关于薄荷的。 照片中,她混在男人堆里喝酒,然后醉醺醺地上了一辆豪车。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向来作风大胆、漂亮高调的女生身上,自然不算是新闻,顶多增添谈资:“啊,反正她本来就是这种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如果发生在行为端正、长相普通的女生身上。 “很会装。” “啧啧,真看不出来。那男的眼光真差。” “好恶心哦,说什么不想谈恋爱,还不是看见帅哥就扑上去。” …… 是这样的。 会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鹤唳 不寻常的气氛中,结束了早自习朗读, 薄荷拿着英文课本回到座位。 两个女生走过来, 坐在没来的秦绵绵位置上。 “班长, 可以跟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好啊。” 薄荷还以为是要问学习上的,找出笔跟纸,准备好好跟对方讲解一番。 两人不怀好意地交换眼神。 “请问, 你还是处女吗?” “哈哈, 你真坏!”旁边的女生故意拍了她一下,大声道:“班长,你这么保守,肯定不会赞成未成年人发生性行为的,对?” “啊?” 薄荷懵了,点了点头:“不会。” “你看——我就说了。”提问的女生在另一个女生耳旁说:“她还在装。” 她们小声说的话。 薄荷听不清。 只感觉, 不是什么好话。 秦绵绵不在。 薄荷感觉自己是一叶扁舟, 漂泊在大海之中, 有点孤立无援。 回过头想跟陈子期求助。 忍不住要骂脏话了。 这家伙竟然又在睡觉! 暗自吐槽:一到学校就睡觉,以为自己是流川枫吗你!? …… 第一节上老严的课。 老严进教室就说:“最近,补习期间很多同学都有所懈怠, 真当以为不是正规上课时间,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是吗?” 愤怒地敲了敲黑板:“今天才周一, 就有两个人请假!”望向薄荷:“班长,记一下, 扣谭定跟秦绵绵操行分。” 再望向陈子期:“副班长!”见他竟然又在睡觉,顿时勃然大怒:“陈子期!把学校当你家啊?要睡回家睡去!” 咆哮声震耳欲聋, 吼得几里外的小孩都听见了。 但陈子期一点反应都没有,呼吸均匀,酣睡不醒。 老严很没面子,操起课尺想要下去抽他。 薄荷“哗”地站起身,挡在老师前面拦住,一时情急,“老师,陈子期不是故意不听您的,是因为他昨天晚上过生日……” 喝酒了。 三个字吞下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又出去喝酒、彻夜不归了?!还有没有一点做学生的样子!读这么多书,弄得跟社会上的流氓混混有什么区别?” 老严骂完还觉得不过瘾,看向引火烧身的薄荷:“你是不是也喝酒了?请假的那两个也是这原因不来上课?” 薄荷瑟缩了一下,颤声道:“我们是课后去的。” 笨得老实承认。 “你跟陈子期一起去走廊罚站!” …… 教室外。 几只小麻雀在枝头清脆啼鸣,薄荷乖巧地背着手,斜眼看陈子期,愠怒道:“都怪你。” 男生懒洋洋地打哈欠。 突然念了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切。”女生笑了笑:“想得美,老天爷才不认识你。” “不是我。” 陈子期侧过脸,温柔的笑道:“天将降大任的人是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坚强点儿,往后总有好事等你。” “这样啊。” 薄荷昂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那好啊,我肯定没问题。我才不会跟你一样呢,我是最坚强” 她再也不是她了。 不是那个仅仅因为惹怒老师就会痛苦得流眼泪的她了。 陈子期,你没发现吗? 上午的课结束。 陈子期被叫去办公室写检讨。 薄荷在收拾桌上的东西。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班长,有人找!” 女生抬头望去。 ——银灰发色、琥珀瞳孔的俊美少年。 窒息。 薄荷纳闷了:欠钱的人不是他吗?怎么弄得跟我欠了他似的,跟在身后追债呢。 “顾少爷。” 女生走出教室,忍不住调侃道:“要不,你把买冰淇淋的十块钱还给我,你整天找我,我的心好慌啊。” 顾轩背靠着栏杆,单脚踩在壁上,微笑道:“我就不能垂涎你的美色?” “骗三岁小孩啊!” 薄荷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你这个吃皮蛋都会吐的家伙。” “……” 顾轩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暗示自己:别生气,不要生气。 直起身,插兜:“走,吃饭去。上回去你家蹭饭了,今天我请。” 薄荷不喜欢跟自体发光的人走在一起,好让自己更加黯淡,断然拒绝道:“别了。你我之间本无事,最好山水不相逢。” “哦,是不是怕你男朋友生气?” “谁是我男朋友!?” “上次那个,叫我滚远点儿的。” 顾轩想到那个叫陈子期就来气,真他妈的。 “不,是我朋友。” 薄荷吞吞吐吐地:“很好的、一起长大的、那种。” “好。那他就管不着了。” 顾轩碘着脸,伸手搭着女生的肩,撒娇道:“走,我饿。” “放开我!”薄荷奋力钻出他怀抱,大叫道:“说了,我不去!” 说完一溜烟逃走,嗖嗖地跑下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突然体会到话本里寡言书生被美艳女鬼缠上的感觉。 食堂人不多。 薄荷打了两个菜坐在角落,一个人吃。 平日这时候,绝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今日却—— 已不下数十人回头来瞧她,完了还要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古里古怪的。 吃饭都不消化了,正端着碗喝汤呢。 刘丽丽捧着碗大馒头跑过来,脚步飞快,狠狠抓住薄荷的手腕,急切叫道:“我终于找着你啦!” “出大事了!” “?” 薄荷一头雾水:“怎么啦?” 刘丽丽嘴里咬着馒头,拿出手机,胖胖的手指滑了几下,递给她看。 薄荷脸色倏地一片惨白。 “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 刘丽丽一脸花痴:“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薄荷,我真羡慕你!” “子期喜欢你。” “楚言也喜欢你。” “没想到还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刘丽丽夸张道:“你真是明初之光。看到你,我都觉得生活有希望了!说不定,也可以找个帅气的男朋友。” “……” 薄荷其实没怎么听清身旁的女生在说什么。 她脑壳在爆炸,里头嗡嗡作响。 只剩一个念头。 裴初河拍的。 肯定是裴初河。 …… 篮球馆里。 裴初河喝着芝士草莓,看场中的男生打篮球。 余光瞥见一双白球鞋。 蹙眉道:“好慢啊,我等好久了。” 薄荷压抑住心头的怒火,质问面前的女生:“照片是不是你拍的?是不是你发出去的?” 裴初河歪着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假笑:“对啊。” 薄荷气得浑身发抖,“有意义吗?” “就算我得罪过你,你也报复过了?真的需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就算这样,陈子期也不会喜欢你啊!” 裴初河站起身,逼近她。 “是啊,没意义。我知道陈子期不会喜欢我。” “那又怎么样?老娘、不稀罕了。” “单纯就是看不惯你,不可以吗?” 她惊艳夺目的五官,在薄荷看来,是满脸戾气。明明穿了一身名牌,在薄荷看来,也是一身恶臭。 篮球馆在打球的男生中,不乏裴初河的仰慕者。 见两个女生似乎在吵架。 走过来问裴初河:“需要帮忙吗?” “不用。” 裴初河指尖绕着发丝,笃定道:“她不敢动手的。” 以前,自己还可以她称赞一句有种。 现在她还敢吗? 等男生走远。 裴初河戳了下薄荷胸口的骨头。 “我告诉你。你讨厌我,我还讨厌你呢!平时照镜子吗你?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我最讨厌你这种又穷、又不识好歹的女的。” “……” 薄荷阴沉地看她,一言不发。 “你以为陈子期选了你,就可以在我面前了不起?你就赢了是吗?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想法。” “抢别人的东西,还有脸了。” 裴初河的脸离她很近,挑衅道:“我告诉你,我的东西,情愿摔碎,也不会给你这种人。“ 你跟你妈,都是贱货。 “你妈接近我爸是奔着钱去的,一把年纪了,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我爸怎么可能看上那种老女人哦。” 话已至此。 薄荷反倒平静下来,阴森森地说:“我妈不会勾引任何人。我也不欠你什么,没抢过你的东西。” “不需要解释。” 裴初河摇了摇头:“反正我不会听的。” “嗯。” “我不解释。” 薄荷恶狠狠地:“你刚才说,我不敢打你对不对?” 说完这句,“啪”地一声,薄荷扬手在裴初河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使了十足十的力。 不管将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薄荷都决定先打这一巴掌再说。 不然,她真怕自己活不下去。 凛冬 办公室。 陈子期写检讨,老严在旁盯得紧, 直到他写出一篇情感充沛的陈情表才肯作罢。 外面。 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天气骤然转阴。 陈子期想找个地方抽根烟。 经过走廊, 听到几个学生大惊小怪。 “喂喂喂, 听说了吗?篮球馆那边有人打起来了!” “真的吗?谁啊!” “裴初河!她跟一个女生打架,就是今天微信群里发的,重点班的那个!” …… 陈子期停下脚步。 不好的预感。 一看手机, 微信群里早就炸开了锅, 【裴初河跟薄荷在球馆撕逼,因为薄荷抢了她男朋友!】 【照片里那个吗?所以,薄荷勾引的是裴初河男朋友?】 【没错。活该了!第三者都得死。】 “啊——” 嘶哑的尖叫。在球馆起了回音。 瘦弱的女生在光滑的地板上不断挣扎,球鞋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衬衣扣子崩开几颗,是被扯开的,露出里头打底背心, 脸上布满细小的血痕, 应该是被指甲刮伤。 薄荷一只手护住脸, 一只手护住衣领,全力抵抗压在身上的裴初河。 虽然力量悬殊,吃了不少亏, 也半分不肯让。 裴初河扎的辫子被她扯得稀烂,脸上也是一片红肿。 “啪——” 甩回一记响亮的耳光。 裴初河才终于解恨。 围观的看客在喊:“别打了!裴初河, 算了!” 却无人插手。 男生怕麻烦,牵涉其中的结果必然要进教务处。女生面上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心里估摸在想:撕得好、再撕响一点儿。 薄荷细声呜咽。 脸颊**辣的疼。 抱臂护住头,双眸紧闭, 承受攻击的同时,不忘忍住泪水,警告自己:别哭,不准哭,死都不能哭! 顾轩站在二楼,插兜看戏。 他跟裴初河约好,在薄荷受辱时,来一出英雄救美。只是突然接到一通电话的功夫,这两人就打起来了,成了如今这场面。 在考虑要不要出面管一管,已经有人出手了。 …… 陈子期箭步冲过去,一把拉起裴初河,愤怒到了极致,低吼道:“你疯啦?!” “滚开!” 裴初河气红了眼,大喊大叫道:“她竟然敢打我!这贱人敢打我!她算个什么东西!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这是学校!” 陈子期挡在裴初河面前,眼神阴寒,用没人听见的声音,温声细语:“你再敢打她,我就打你。” 他神情太过可怖。 ——是真的不介意打女人。 裴初河明艳的脸,倏然扭曲。 终究没敢再动手。 陈子期回头去看地上的薄荷。 她可怜兮兮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痛苦地闭着眼,脸色惨白,衣服被扯得凌乱不堪,看着落魄极了。 但没哭。 一滴泪也没流。 “薄荷。” 陈子期心口一阵绞痛,低声问:“还好吗?” 安静的医务室。 男生给女生的涂药。 伤得倒是不重,就看着吓人。 她的皮肤太薄了,随便刮蹭几下就会留痕,更别提,裴初河那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在她脸、脖子、胳膊上又抠又抓。 薄荷素净的小脸涂完紫药水后,成了只大花猫。 怎么办…… 照完镜子,薄荷苦着脸想:这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还怎么出门见人。 “痛吗?疼不疼?” 陈子期蹙眉问。 遍体发寒,竟生了虚汗。 向来内心强大的少年变得异常脆弱,蹲下、身子,偏脸在她的大腿上摩挲,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不疼。” 薄荷温柔地抚弄他的发,软绵绵地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真不疼,你别这样。” “嗯。” “再说,我也打她了。是我先动手的。”薄荷嘟囔道:“不过,我一点不后悔,她欠揍,我就想打她。” 虽然。 后果可想而知。 妈妈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学校还会给她出通报批评,说不定,裴初河还会继续对付她。 但薄荷就是不愿再忍让。 人活在世上,可以没有钱,绝不能没有尊严。 “乖。” “不要跟人打架。” 陈子期起了动作,轻轻地圈住她的腰,脑袋在她的腹间蹭了蹭,沉声道:“如果一定要打,我帮你啊。” 薄荷心里暖暖的,忍不住笑道:“女生跟女生打架,你一男的,怎么能帮?” “我不管。” 陈子期仰起脸,很是认真:“谁也不能欺负你。” 仿佛凛冽的寒冬中,身体浸泡在温水中般舒爽、恣意。 但还不够。 薄荷小心眼地问:“裴初河也不行吗?” 当然。 “薄荷,我说过了。” 陈子期起身紧抱住她,道:“你是我,我是你。” 经历了彼此童年、少年时代,每一天都见面,了解对方全部过去的我们,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关系。 薄荷回抱住陈子期。 她可以什么都没有,只要他在,就是七月艳阳天。 这座城市。 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洗涤着尘土飞扬的大地。 繁花似锦的中心商圈高楼林立,写字楼表面光鲜的白领,干着人人称羡的工作、依然入不敷出的生活,买最贵的化妆品,却买不起一间几十平的房。 破败的旧城区,拆迁户们为了拆楼价格跟地产商据理力争,几位数字的差别,或许就意味着自己孩子将来的婚房有没有着落。 路边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沿街乞讨,偶尔有人扔下一块钱硬币,磕头说谢谢。 资本家建立了等级森明的社会。 不管哪个阶级的孩子,未来都不可能逃过进入熔炉的一天。 …… 校园内。 中午在篮球馆起的那场骚动,自然传到了老师耳中。 “叫你母亲来一趟。” 年级主任满脸不耐烦地说:“今天必须让她把你接回去。” 跟嘴硬心软的老严不同。 高三的年级主任出了名的铁腕,是全校都闻风丧胆的角色。 薄荷怯生说:“我妈、她还在上班。” “那你就在这等着!直到你妈来学校!” 年级主任扔下这句走了。 留她一人在教务处。 薄荷深吸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 明明是两个人犯了错,受到惩罚的却只有她。 犹豫要不要给妈妈打电话的当下。 有人进来了。 见到女生的这张大花脸。 顾轩“噗嗤”笑出了声,乐道:“原来你化妆之后长这样啊。” 他不是明初高中的学生,却来去自如。究其原因,顾轩父亲是裴氏集团的大股东,也是学校明年科技楼的承建商。 薄荷瞥了他一眼。 “一点都不好笑。” 顾轩大咧地坐在办公桌上,道:“你不该招惹裴初河的。” “那又怎么样?”薄荷冷笑道:“惹了就是惹了,打都打了,你还想劝我去跟裴初河跪地忏悔不成?那是不可能的。” “她会逼你退学。” 薄荷咬牙。 是啊。 裴初河这个本事。就算她没有,她父母也有。 “那我就退学!难道她还能让我不参加高考吗?” 顾轩低头笑了笑。 明明告诫过她的,脾气不要这么犟。 硬碰硬可没什么好处。 一脸天真之气的少年,与她说:“不过,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什么办法?” “做我女朋友。” “……” “你做我女朋友,裴初河就不会动你了。我会保护你。而且,你随时想分手都可以。如果,以后想到美国念大学,我还可以帮忙出学费。” 多好的交换条件。 顾轩不觉得她会拒绝。 很久。 薄荷才抬起黯淡无光的眼眸,冷声道:“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对吗?裴初河做恶人,你做好人。她打我一巴掌,你给我颗糖。” “……” 顾轩没答话,这的确是裴初河提出的计划。 但也得他同意不是吗? “呵。” 薄荷笑了。 “你跟裴初河果然是同类。” 阴沟里的臭虫。 “真让我恶心。” “恶心?” 顾轩冷冷挑眉,“我可是在帮你。” “不,你没有帮我。” 薄荷掷地有声地说:“你只是一个帮凶。” 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裴初河了。 裴初河觉得,漂亮、家里有钱,所有人就都得爱她、巴结她。 别人就活该一钱不值。 可是,陈子期却不爱她。 这件事就像是竟然有人舍弃昂贵的钻石,选择了廉价的玻璃珠子拿回家当宝贝一般,伤害到了她骄傲却脆弱的自尊心! 所以,裴初河就要来加倍伤害她! 被打得遍体鳞伤都可以忍住不哭的薄荷。 此刻—— 再也受不住了。 泪水滑过脸颊,低声啜泣道:“我才不会答应你。我不屑接受你的施舍。更不想输给你们这种卑鄙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更虐一点的 反复写了两天,还是没下的去手。 马上要长大了 接下来几章很难甜起来 告白(修) 顾轩回过神来后,矜贵的面庞闪过一丝愠色, 恼羞成怒道:“你别不识好歹!”俯身与她平视:“我不过是看你可怜。” “是吗?” 薄荷含泪一笑:“不需要。求你滚。” 语气凛然。 顾轩冷哼了声。 “好!我不管, 你等着被裴初河玩死!” 说完当真撒手走人, 然而走到门外,转了一圈,又忍不住踱步回来, 语气柔和许多:“我再问你一次,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顾轩难得大发善心。 气道:“不用你当我女朋友!我就当是,还你钱了。” 薄荷却是下定决心,不再于他有任何瓜葛,凉凉地转过脸,望向窗外屋檐雨丝飘落的场景,一语不发。 这个世界庸俗不堪、无比冷漠、残酷而现实, 会把单纯、柔软的心逼得肮脏、浑浊。 她就算再贫弱。 也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 顾轩不住地点头, 讽刺道:“有骨气, 薄荷,你真是有骨气。千万别后悔,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午后, 雨停了。 裴初河拐进废弃的旧楼,上去顶层, 推开生锈的铁门。 还记得那时,她俏生生地对坐在水泥地上晒太阳的少年笑着说:“全校第一躲在这儿抽烟, 我要去跟老师告状。” 一切、仿佛还在昨日。 现如今,他站在那儿, 指间夹着烟,神情冷漠,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 恍如隔世。 “你叫我过来——” 裴初河对那少年笑,讥诮道:“是想教训我?” 薄荷扇的那巴掌力气很重,在她脸颊留下红肿的指痕印,既不涂药也不遮掩,就这么暴露在太阳光底下,表情阴狠又乖戾。 陈子期还记得。 裴初河第一次跟自己搭话时,朝气蓬勃的样子,调皮地说:“陈子期,你认识我吗?” 他当时想:这女孩真野,不过挺有趣。 什么话没说,陈子期低下头,找出手机里裴初河的微信,传了条消息过。 ‘哔哔’ 裴初河一脸漠然,点开来看。 传来的是:她跟刘项男在篮球队更衣室里拍的照片。 没露脸。 镜头视角往下,衣衫不整的女生坐在身材健壮的男生腿上,对着镜子自拍。 裴初河手一抖,iPhone X掉在水泥地面,屏幕碎了。 满脸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为什么你有这照片?” 她早就删掉了。 陈子期捡起她的手机,客气地递过去。 “刘项男发来的。” “什么时候?” “大概是——” 陈子期想了想:“你单方面跟他分手的第二天?” 或者第三天,记不清了。 刘项男偷偷保存了这张照片,故意传给他看。 辱骂她是荡、妇,是婊、子。 说她是自己不要的女人。 试图激怒他。 …… “陈子期,你可真够狠的。” 裴初河两眼通红,差点儿泣不成声:“你收到了这种照片,却一直没跟我说,然后把它当作武器,等待着拿它来伤害我的这一天!?” 陈子期没解释。 之前不说,仅仅是不愿伤害她。 他并不觉得一个女人跟男人发生性关系是件羞耻的事情,虽然她前男友多,但也承受了许多的诋毁,反倒惹人怜惜。 甚至。 陈子期一度认为,只要她能真心对待感情,还算是个率性而为的好姑娘。 裴初河偏过脸,不愿让男生看见自己哭了。 “你想告诉我,因为这张照片,才不接受我的,是吗?你想说,我错怪薄荷了,是吗?” “不是。” 陈子期坦言:“我根本不介意这照片。”要不然,他不会跟她约会。或者,就像他人所言,跟她随便玩一玩再甩掉就是了。 “我是因为薄荷,没办法接受你。” 男生昂起下巴,望着雨后湛蓝的天,长吁一口气,内心深藏的秘密,终于吐露:“我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 “虽然,就连我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 “……”裴初河哽咽道:“真无耻。” 陈子期嘴里叼着烟,伸了个懒腰:“还有,我发这张照片的目的,不是要威胁你。就是,跟你说清楚一点。” “爱一个人没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痛苦的是你自己。” “裴初河,对自己好一点。” 教务处。 薄荷给秦淑华打了许多个电话,一直没人接。 “行了,你先回家。” 年级主任也拿她没办法,“明天让你妈到学校来一趟,今天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你才能长记性。” 轻则全校通报批评。 重则记过。 处分肯定逃不掉。 …… 薄荷在教务室罚站了一下午,腿都软了。 哭丧着脸走出来。 乌云在头顶打转,却看见等在外面的楚言、小刀、刘丽丽、还有陈子期。 顿时,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天晴了! “呜呜呜呜呜。” 刘丽丽抱住薄荷哭喊大叫:“你怎么被裴初河给打成这样了!不是跟你讲过,想跟她吵架,我们都会帮忙的呀!” 小刀:“对啊,薄荷,你看上去好像好狼狈哦!” “你说什么鬼呢!”刘丽丽踹了他一脚,“净说风凉话,打架的时候,你人在哪儿?你这个缩头乌龟!”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楚言也走上前,着急地问:“薄荷,年级主任有没有为难你?他是不是要叫家长!你妈会不会骂你?” 他一连串的有没有、是不是、会不会。 把薄荷都逗笑了,柔声道:“没事啦,我回去跟我妈说清楚,她不会骂我的,” “那就好” 楚言放心了:“薄荷,我们都相信你。” 刘丽丽在旁了句插嘴:“就算是你先动手,肯定也是裴初河不对!反正我们都无脑站在你这边。谁叫我们是朋友!” 小刀:“对。朋友就是!一生只想跟你走!” 他们几个拉着薄荷安慰个没完,陈子期静静等着。 直到黄昏降临。 才上前去摁住女生的脑袋,大力揉她的发:“喂。走,回家了。” 薄荷点头:“嗯。我们回家。” 下楼后。 陈子期也不知道跟哪个同学借来一辆自行车,拍拍后座:“上来。” 薄荷惊喜地坐上去,小手揪住他的衣角,一脸悦然兴奋:“对我这么好?骑车送我回家!那我天天都受伤好啦!” 陈子期轻笑:“傻子。” 微风拂过,校园中溢满栀子花的香气。 少年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中穿行,后座的少女咬着吸管,喝一盒冰冻过的苹果汁,手里抱着他与她的书包。 这是十七八岁的夏天。 人一生中最后一段,允许犯错的年纪。 …… 筒子楼底下。 薄荷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徘徊许久,不敢上楼去。 陈子期陪她坐在台阶上。 直到天色暗下去,还是没敢上楼。 “唉。我妈肯定会骂我的,不用想,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方才是怕楚言太担心说的谎话。 薄荷闭着眼都想象得出,妈妈会有多难过。更何况,丢了工作可不是闹着玩的,秦淑华还期望着赚了钱给她缴大学几年的学费。 沉默了一阵,她突然问:“子期,要是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念书了,你会不会想我?” “……” “以后楼拆迁了,我们也不会再住一起了。说不定,你没几天就把我忘了。” 关于这个问题。 薄荷已经思考过很久,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基于这栋破旧的筒子楼才存在的,是不是楼一拆,就会曲终人散。 “不会。” 陈子期很确信:“我不会忘了你,不管你去哪儿,我都去找你。” 薄荷惊讶地问:“真的吗?” “煮的。” “……” 讨厌的冷笑话。 薄荷噘嘴,望着地上的树影子,轻声说:“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裴初河。” 不光光是羡慕她家里有钱,活得无忧无虑。 更加羡慕的是—— “她家里人那么爱她,宠她。” 薄荷叹气道:“我却只会给家里人添麻烦。” 自己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就生病死了。她常想,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不存在的话,说不定妈妈就可以改嫁,过得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女生难过地垂下眼,一脸哀伤。 “她一定是承受了许多期待才降临在这世上,而我……被生下来,不是被喜欢,不是被需要……仅仅是发生了……那好,我就在那种情况下出生了。” 男生转过脸来,温柔地看着她,许久。 他说:“难道不是因为你可爱吗?” 薄荷没太明白,眨了眨眼,“哈?” “因为你可爱。” 陈子期:“所以存在就有意义。就是被喜欢。被需要。”说完,男生自己都觉得不大好意思,摸摸头,尬笑道:“哈,当我没说。” …… 薄荷倏地红了脸。 莫名其妙。 感觉自己似乎被告白了。 保护(新版) 次日。 第二节课过后,教室广播通知:全校师生立刻操场集合。 ——说是全校, 其实也就高三年级补习的这群人。 薄荷慢吞吞往操场去, 心慌的砰砰跳。完蛋了, 完蛋了,肯定是校领导要通报批评她打架的事儿。 昨晚。 她犹豫纠结半天,最终没跟秦淑华坦白自己在学校惹祸了。 一是害怕, 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侥幸心理。 二是陈子期那家伙大言不惭跟她讲:“你暂时别跟你妈说, 这事儿交给我。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实在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 薄荷却是听了他的,真没讲。 秦绵绵今天来学校,一早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不断安慰她:“别怕,薄荷,大不了就是写检讨, 不会开除你的。况且, 裴初河也动手了, 如果校方区别对待,只处罚你一个的话,咱们就一状告到教育局去!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知道。” 薄荷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我不怕的。” …… 虽然说这话,嗓子眼都在抖。 操场聚集年级上下几百人。 经过昨天惊天动地的一仗, 薄荷在明初高中算一战成名了。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哪个丫头这么有种, 抢了裴初河的男朋友不够,还跟她在学校打架。 一些不明就里的女生过来跟薄荷打气:“你就是薄荷?跟你说啊, 其实大家都觉得你做得没错,哼,很多人早就看裴初河不顺眼了,凭什么就许她平时发骚,到处勾搭别人男朋友,不许别人反击呢?” 薄荷尴了个尬,这一骂,骂了俩啊。 或许。就像报刊杂志上明星的八卦绯闻。 没人想知道事实真相。 大家关心的只有:高高在上的漂亮女孩也有跌落泥潭的一天,平凡无奇的普通女孩果然也不是善茬,剧情跌宕起伏,人设崩塌,哦,一地狗血,真痛快! …… 在老严炯炯有神的杀人目光下。 薄荷捂脸站在队列尾巴,给自己打气:等会儿千万别怂,就算被全校围观,也一定要挺直腰杆,要微笑,要淡定,别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得逞! 陈子期回头,看她怕得全身发抖还死命逞强的模样,笑出了声。 “喂。” 他勾唇,调笑道:“小可爱。” 语调上扬,恣意放松。 ——因为你可爱,所以存在就是有意义的。就是被喜欢、被需要的。 这话多么的温柔。沁软。暧昧。 薄荷小脸又红了,莫名想到秦绵绵跟她说过的一个段子。 我是可爱的小姑娘。 你是可爱。 然而。 薄荷担心了一整天的事情没有发生,操场集合的原因,竟是为了下周在本校举行的全市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初选。 “介时全市最顶尖的数学精英都将来本校进行地方选拔,很荣幸的是,我们学校也有三名学生入选!” 校长对着话筒微笑道:“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老师的嘱托,为学校争得荣誉,为自己拼搏出一个美好的未来。”说完扭头看向台子上一脸懒散的男生,“特别是你,陈子期。” 今早,他突然跑来校长室,声称要退学。 “我朋友在学校打架的行为太恶劣了,也别通报批评了,直接让她退学,不过,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正所谓,择友宜慎,弃之更宜慎,我决定跟她一块儿退学。” 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包庇不假。 校长奇奇怪怪地眯起眼:“陈子期,到底你朋友啊……还是你女朋友啊?” 明初高中是严禁早恋的,虽然暗中行事的不少,但跑到校长面前替自己女朋友求情的就陈子期独一份儿了。 他笑嘻嘻地回了句:“您看是什么就什么。” 反正都是要退学的人了,哪儿还管这个。 …… 薄荷从操场回到教室。 听说了另一件令人始料未及的事。 “裴初河她没来学校上课?” 薄荷很诧异。 这不符合裴初河的性格。 “想必她也意识到自己有多丢脸了。” 秦绵绵一点不觉得奇怪。 “薄荷,你等着看好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大小姐,迟早会有人教训她的!真当学校是自己家开的吗?想打谁就打谁。” “可——” 薄荷小声嘟囔:“我也打她了呀。”为什么明明自己先动的手,下手还不轻!大家却觉得是她单方面被欺负了? “那怎么也一样?你这小身板,裴初河一米七呢,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对啊,我们都看见视频了!” 前桌的女生回身道:“裴初河把你压在地上,凶巴巴的,好吓人,你就像一只弱鸡,被打得声音都没了。” “……” 薄荷无语。 她有那么惨吗? 为什么大家误认为自己抢了裴初河的男朋友,却还是用“活该”,“这就是报应”,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态看待裴初河呢。 为什么下意识觉得错的人,一定是逞凶斗恶的那个。 难道谁弱谁有理? 薄荷不是在为裴初河开脱。 她只是奇怪:为何自己明明占据舆论优势,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晚上放学。 陈子期跟年级里的几个男生在球场打3v3。 薄荷抱着他的书包坐在旁边,有气无力的嚷了几声“加油”,而后迅速被隔壁女生发出的花痴声淹没。 “啊啊啊啊啊——” “好帅!三步上篮!” “哇靠,抢篮板啊!为什么篮板每次都被抢走!” 薄荷托着腮。 眼睛都看直了,也没看清陈子期的队友是谁…… 反正他赢了。 男生流着汗,低头拿球衣擦脸,阵阵尖叫声中大步过来。 伸出宽大的手掌。 “啊?” 薄荷一愣,且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左右两边已经好几个女生递来冰过的矿泉水,“给你。”“喝着这瓶!没看过的。” 陈子期“呲”了一声,没理会旁的人,踢了下她的脚尖,不耐烦地拿起女生怀中的书包,“走啦。” 薄荷懵懵的跟上去,后知后觉地说:“你想喝水吗?我去给你买。就当谢谢你,帮我跟校长求情。” 陈子期刚想夸她终于懂事了。 “哎呀。” 女生掏了掏空荡荡的口袋,“我好像没带钱。”冲到男生面前,打开他的书包,翻出钱包,挥舞道:“先借你的用一下。” 蹦蹦跳跳跑去小卖部买饮料。 不忘给自己买一瓶可乐。 “喏,水。” 薄荷好奇地问:“唉,你跟校长说什么了,真的不用叫我妈来学校了吗?还有,数学竞赛怎么都没听你提过呢?” “临时决定的。” 陈子期扭开瓶盖,仰头喝下半瓶。 他答应校方参加本届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地方选拔结束后,还要去北京参加全国大赛,拿到一等奖的话,就能取得TOP2的保送名额。 “真好。” 薄荷感叹道:“要是我也能参加就好了,那就不用高考啦!” 陈子期笑:“你确定?” “好啦。”薄荷吐舌头,“就算我参加了也不可能拿到保送名额的,你是天才,我们不一样,知道了!” “yep.” …… 傍晚的校园。夜凉风清。 他们走到教学楼附近,薄荷手里捏着冰可乐,没头没脑的说:“你好像都没问过,我为什么会跟裴初河打起来。” 也没问过,她跟那张顾轩的照片,究竟怎么回事。 “不需要问了。” …… 陈子期顿了一下,缓缓说:“只需要你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都别想着一个人处理,找我。” “找你?” “薄荷,记住,我会保护你的。” 薄荷愣愣的看着他。 心口小鹿乱撞。 终于明白...为什么不开心别人说裴初河欺负了她。终于明白,即使受到了如此大的伤害,一点也不觉得悲伤。 因为。 在与裴初河的这场战役中,她才是真正的强者。 面前的这个少年,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 陈子期。 他会保护她。 像是走出沙漠后,喝下的第一口水。像炎热火烧的七月,下的第一场雨。 久旱逢甘霖。 薄荷鼓起勇气,上前很想握握他的手。 …… “咳咳。” 背后突然冒出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 回头一看。 校长跟系主任黑着脸站在两人身后,瞪向陈子期跟薄荷,露出“你们也不要太过分”的表情。 呃?! 薄荷吓得一身冷汗,背手,垂头罚站的姿势。 系主任皱眉,斥道:“你们哪个班的学生,这么晚了还在学校游荡什么,还不回家?!” 薄荷拨浪鼓似的点头。 偷偷扯陈子期,无声作出“快跑”的嘴型。 他嬉皮笑脸的。 任由薄荷拽着自己胳膊往前跑。 跑了老远。 回头对校长喊了声:“谢您老人家成全。” ……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什么意思?” 子期:“发喜糖的意思。” 结局(新版) 八月的时候,学校终于放假了。 陈子期不出意外地, 在全市的高等数学地区选拔赛中拿了第一, 将要代表明初高中去北京参加全国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这消息, 可把叶曼高兴坏了,一连多日,整个院子四处都听见她大着嗓门的炫耀声, 传播喜讯, 还没比赛,就开始说自己儿子要去念全国最顶尖的高等学府了。 Q华、B大随便挑。 秦淑华心生羡慕,暗暗督促自己女儿要更加专心念书,即使考不上顶尖的几所,至少也得考到北京的重点大学去。 薄荷装作压力很大的样子,苦着脸说:“可我就是没有子期那么厉害啊。” “那你就每天都缠着他, 好好跟他学习啊!不开窍!” 秦淑华敲她脑袋。 薄荷抿嘴偷笑。 没敢说, 自己正有此意。 …… 日子不缓不慢的过去。 九月开学。 这是高中的最后一年, 绿荫树下,放学后,穿学生制服的少年少女互相打闹着走过, 上了公车,她戴耳机听音乐的望向窗外, 他坐在相邻的位置,安静地看书, 手指无意识地搓她的裙角。 下车后,他站在路口抽烟, 她嘴里含着一支冰棍,两人磨蹭一阵,说了几句话,依依不舍分开。 偶尔,他陪她去超市买菜,遇上打折,还要排好长的队,她掏出钱包的速度永远比不上他,后来也就习惯了他出钱,她出力,男生喜欢吃女生做的饭菜,糖醋小排、清炒芥兰,西红柿炒蛋,都是家的味道。 因为补习的关系,秦淑华对子期的态度很好。 倒是叶曼老不高兴,说薄荷占了她儿子便宜。 但子期想干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不是。 去北京的前夕。 陈子期去薄荷家帮她复习功课。 夜很深了,所有的题都做完了,她妈都还没回来。 于是他也理所应当的赖着不肯走。 三伏天。 一年中气温最高又潮湿的日子,风扇“嗡嗡”吹拂她的发,薄荷睁着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宽大的白衬衫,纽扣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里头穿着小吊带,裹住少女的胸。 陈子期面无表情地转着笔,突然说:“干嘛不穿裤子。” 薄荷低头一瞧,原来,上衣衬衫太长的缘故,刚好遮住了下身的短裤,两条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真就跟没穿似的。 “什么啊,乱讲。” 她气呼呼地嘟起嘴,做作地扯了扯下摆,也不知是把衬衫扎进裤子里好一点,还把衬衫再往下拉一些会好一点。 “呐,我要走了。” 陈子期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懒懒地说。 却完全没有起身的动作。 薄荷觉得他靠自己太近了,离得远了些,细声道:“那你走啊。” 我又不留你。 “明天就去北京。” “嗯。知道的。” “希望我拿第一吗?” 薄荷自然希望…… 虽然如果他被保送了名校,那两人之间差距一定就更远了。 “全国比赛跟我们市立的比赛不一样,不是你想,就肯定能拿的,笨蛋。” 故意这么说,以此激励他。 “陈子期,有本事就拿第一给我看。” 他笑了笑,轻轻柔柔,晚风般惬意,伸手圈住她的脖子,吻上她的脸,低声道:“薄荷,等我回来。” 女生心尖儿颤了颤,转过脸,鼻尖蹭过他的下巴,软软地缩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听他说。 “我会拿第一的。” “然后,我们都去北京念大学。” 然后,在一起。 …… 十月。 裴初河回了一趟学校。 她已经申请了纽约的艺术学院,如无意外的话,明年初就能入学。 “唉,你们看,那不是裴初河吗?” 教学楼上,有人见到她的身影,议论纷纷。 “她怎么回来了?” “听说在准备出国。回来办手续的。” “真好,所以说啊,有钱人家的孩子命就是好,不管怎么作,怎么闹,过得就是比我们普通人简单得多。” “嘻,谁叫人投胎好呢。” …… 这样的结局,本就不算意外。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电视剧的ending,在现实生活里,漂亮又有钱女孩即使犯过些错,也总是更容易得到原谅。 扪心自问,她也算不上大奸大恶的人。 薄荷从来没有真正的憎恨过她。 所以。 当两人在办公室门口遇上,薄荷与刚好出来的裴初河对视一眼,也不过是什么话也没说,就擦肩而过了。 既不奢求对方的道歉或谅解,也不再互相撕打在一起。 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今往后,也不会再见面。 只不过就是—— 两个女孩,一个漂亮,一个平凡;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家境优越,一个家境贫穷。 不小心喜欢过同一个人,仅此而已。 正如裴初河删除的手机中的那张照片:她笑得甜滋滋的,身旁英俊的男生抱着猫,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喜欢过陈子期,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再不会有人知道。 夏天结束后。 楚言的课后学习小组还在继续,薄荷代替子期担任老师,每个星期给他们讲课。 小刀跟刘丽丽的成绩进步很快,只有楚言,似乎当真没有学习的天赋。 薄荷着急地说:“都已经高三了,你再这样下去,该考不上大学的。” 楚言傻笑,没有反驳。再没多久,他就通过了飞行员的体检测试,被某航空院校提前录取。 薄荷眯着眼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没想到会考上啊。” 楚言抱肩道:“本来还想考不上,我就去当兵,现在,我也可以去北京了!薄荷,你要加油啊!” 是了。 大家都在往正确的方向努力前进。未来还长,我们告别了青春,拼命长大,可其实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 高三的某天晚自习,学校大停电。 老师去找人维修了,教室里,同学们举起手机亮着屏幕,围坐在一起畅想着毕业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秦绵绵梦想着进入大学之后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谭定梦想着能有属于自己的游戏公司。 “薄荷,你呢?” …… 她怔了一下,黑暗之中,没人瞧见,他紧握住她的手。分外坚定。 沉默的少年依偎在她身边。 无声的承诺。 “我希望,喜欢的女孩,天天开心,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所有的烦恼都消失,去她想去的地方。” 这是陈子期的。 “我希望,不管去哪里,喜欢的男孩,都能陪在我身边。” 这是薄荷的。 …… 全校停电。 撩人的夜,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闪烁。 心扑通扑通跳,她与他躲在教室无人的角落偷偷接吻。 初吻。 献给了,最爱的少年。 毕业前夕。 筒子楼拆迁了,陈子期他们家搬去了新的商品房小区,薄荷跟妈妈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屋,安心准备高考。 又是一年六月盛夏。 翠绿的,葱郁的,溢出草汁液的青春。 她的白袜子、白球鞋,灰色短裙,制服衬衫。 矮个子的女生旁边,高大的男生身体歪在她的肩上,下巴磕着她头顶,合影留念。 “薄荷!” 有人突然叫她的名字。 回过头。 看见秦绵绵跟谭定奔跑过来。 “高考完了,我们去游泳!” “还有去江边吃烧烤,喝啤酒!” 她笑嘻嘻的说好。 陈子期拽着她的手,当着老严的面,懒洋洋地往校门口走。 “去哪儿啊?” 薄荷大喊。 “去见家长。” “什么?” 陈子期认真地问:“是先去见你妈,还是我妈?” “什么?!” “我们要谈恋爱了,不跟她们说一声?” “……” 薄荷捧腹大笑,“你有毛病啊!” 陈子期怒了,“你要反悔啊!” “不是。” 薄荷歪头说:“能不能高考以后再说,我怕我妈打死我,就不能考试了。” “怕什么啊,我挡你前面,要揍先揍我。” “不行,不行。” 薄荷还是不愿意。 扭扭捏捏的。 “我还没准备好呢。” 陈子期猛地把她压在布满青藤的篱笆墙上,喘气道:“可我忍不住了。” “啊?” 薄荷微张唇,清秀的眉眼轻轻蹙起,无辜地抬起头。 没等女生说话,男生就吻上她的嘴角,啃咬住水嫩的两瓣唇,舌头伸进去,不断纠缠,吻得缠绵又动人。 忍不住想亲你。 想牵着你的手,走下去。 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你不想吗?” 他眼神里灼热的光。 薄荷弯起嘴角,甜蜜的笑了。 想啊。 …… “子期,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