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贱人 (3)
告诉我,哪儿痛?我好去给你买药。” 少女未醒,却仿佛有了点儿知觉,回握住男生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无意识地揉。 “这儿?” 男生手掌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轻柔打圈,“胃痛?” 少女流了一身的汗,盖着厚厚的棉被,燥热,呼吸逐渐平稳,低吟一声,再无言语。 偶尔喊妈妈。 还喊了几句绵绵。 陈子期大掌一圈一圈地磨她的小肚子,纳闷地想:怎么不叫几声我名字?我难道不比秦绵绵认识你的时间长,我难道不比她跟你亲?! …… 醒来时,天都快黑了。 薄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陈子期在她床边,扬一边眉梢,嘴角含笑道:“终于醒了啊,瞌睡虫。” 奇怪地看他,撅嘴问:“你怎么在我家。” 陈子期一脸不怀好意:“这是我家,你在睡我的床。” 他家? 薄荷转动眼珠四处打量男生的房间。 墙面上海报从她喜欢的F4变成完全不认识的NBA球星;书桌上没了汽车模型,换成一台高配置的电脑,配备各种游戏手柄和键盘;衣物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清一色单调的黑白灰,球鞋盒子摞得老高,有便宜的、也有贵的,被分类归纳好。 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还睡过很多个午后,如今已大变了模样。只是没想到,看上去不修边幅的男生,其实还挺爱干净的。 房间内是清爽的味道,格外好闻。 “别看了喂。” 陈子期伸手捂住薄荷的眼,调侃道:“你又不是没来过。” 讨厌死了。 薄荷掰开他的手,一脸担忧地问:“你妈不在家?” “好像出去打牌了,别怕,再睡会儿。”陈子期说完给她盖被子,忍不住唠叨:“你啊,肯定淋了雨、感冒着凉,多出点汗就好了。” “没感冒——” 薄荷闷在被子里,露出小脑袋,解释说:“我就是身体不舒服。” 陈子期认定她就是感冒,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傻啦唧的,无缘无故跑去淋雨、逃课干什么?肯定是看多了爱情小说太入戏,有病?” “你才有病呢。你全小区都有病。” 浑然不知把自己也搭进去骂了。 薄荷真想咬他几口,这家伙就会嘴贱,半点不会哄人。 可惜陈子期没心没肺,还在吓唬她:“咱们今天逃课了,班长,明天给老严的检讨想好怎么写了吗?” “我不管,你得帮我写。” “我为了你才逃课的。” 薄荷眯眼瞧他,气愤地说:“知道了啦!” 混蛋。 她一发脾气,陈子期突然生出点心肝,“肚子还痛不痛?要不要喝热水?” 薄荷想说:你们这些臭男生,不要以为给女生喝热水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不管用的。 然而,她还真挺想喝热水的。 无奈地抿唇道:“嗯,要。” “好,等我。” 男生于是乖乖跑去厨房烧热水。 回来时,她竟又绻在床上睡着了。 他吹了吹滚烫的开水,在桌上放凉,见女生睡得那么香,像一颗鲜嫩的小草莓,毫无防备的姿态,垂涎欲滴。惹人疼爱。 男生满脸笑意,看了好一会儿,水都凉了。 心想这是我家,我的床,我来睡,不过分? 他掀开被子想进去躺会儿,结果,刚钻进被窝—— 门口一阵骚动,他妈回来了。 …… 秦淑华下班回来,正拿钥匙开门。 叶曼突然从家冲出来,叉腰在走廊那边喊:“秦淑华,来我家一趟!” 几百年没打过交道的邻居找上门,自然不会有好事发生。 秦淑华尽管已经做了万全的心理建设,也绝对想不到会发生这种场面。 叶曼锁上门,关了窗,生怕让人听见,拉秦淑华进房间,指控道:“自己看啊。” “看看你女儿做的好事!” 秦淑华惊讶地张大嘴,再一抬头,看见薄荷衣衫不整地蹲在床边哭,陈子期面色发寒,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床单上的血迹。两个犯了错的孩子。 发生过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秦淑华。” 叶曼尖酸地讽刺道:“我生的是儿子,不打紧,发生这种事,吃亏的是你女儿?你就不能管好了她,别到时候搞大了肚子,来让我们负责!” 秦淑华站都站不稳,颤抖地拉女儿起来,命令她:“跟我回家。” “回什么家?” 叶曼恼羞成怒,“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清楚!” 秦淑华没空理会她,只不敢置信地盯着女儿问:“你是不是……是不是跟子期……啊?!” “没有!” 薄荷泪盈盈地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喊:“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就是——来例假了,阿妈。” 叶曼不听她解释,秦淑华会听的。 她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你这丫头真会瞎说!” 叶曼打断薄荷的话:“我一进门就看见你们两个躺床上抱在一起。你来例假了,睡我儿子床上干嘛?你们俩孩子骗不了大人的,赶紧说实话!” “什么实话。” 陈子期听不下去了,轻轻皱眉,气急道:“我想跟薄荷睡觉,她没同意,这是实话,您要听吗?!” “闭嘴!”叶曼愤怒地扇了陈子期一巴掌,“谁让你说这些没用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那肯定是双方的责任!” 秦淑华头痛欲裂,扶着墙稳住身子,又问女儿一遍:“薄荷,好好跟妈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 薄荷已是心如死灰,沮丧地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 “好。回家了。” 秦淑华拍拍薄荷的肩,对叶曼说:“我女儿不会骗我的,肯定是误会,你冷静一点。” “我不冷静?我不冷静就叫隔壁邻居一起来看了!十七八岁的孩子就这么不检点,秦淑华,回去教好你女儿,别让这种事再发生!” …… 秦淑华回家后,仔细检查女儿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安心,悬而不决的掉下来,心情早已频临崩溃。 薄荷穿好衣服,转身看见母亲在床上哭。 母亲背对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肩,是伤心欲绝的哭法。 薄荷心疼极了,抱住母亲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哽咽道:“对不起,妈妈。你打我,骂我,别这样,求您了。” 秦淑华哭了很久才翻过身,抱紧女儿瘦弱的身子,低喃道:“你还小,不懂事才犯了错,我不怪你。但知错要改,以后别再寻子期了,别跟他来往,今天的事情是给你长教训,记住,女孩子,要自重。” “妈。”薄荷眼泪打湿了枕头,哭得像个孩子,“我没有不自重。” “子期是我的朋友!” “最好、最好的朋友。” 秦淑华一脸凄凉,粗糙的手替她拭泪,提醒道:“你们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睡在一起。” “我知道。” 薄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我来例假了,回家没带钥匙,才睡在他家的,我太蠢了,忘记自己……把床单搞脏了。” “是我太蠢了,妈妈。你骂我。” “我不骂你。”秦淑华道:“去洗个澡,明天还要上课,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以后跟子期保持距离。” …… 薄荷不是个爱哭的人。 今夜却是没有停下过掉眼泪,蹲在女生澡堂,热水冲刷她的脸,身体有淡淡的血迹流出,还有咸咸的泪,不遑多让地在心口上添几笔撕心裂肺的伤。 原来不让妈妈对自己失望,竟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原来横亘在她跟陈子期之间的问题,远远不是一句简单的“原谅你”就能解决。 道歉 七月,盛夏。骄阳似火。 闷热的考场中, 风扇也不能开, 学生满头大汗地写着卷子, 监考老师在教室四处走动,如临大敌。 薄荷比往常写得快,离下考还有一刻钟, 所有的题都完成了, 她一遍一遍检查,生怕有什么疏漏。 但她绝不是最快完成的。 同在一个考场,陈子期在桌上闷头睡大觉,老师过来巡视过几次,发现他考卷都写满了,便没有再管。 后桌的男生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陈子期, 一直伸长脖子想偷看, 动作明显, 奈何下考时间临近,考官放松警惕,在低头聊天。 薄荷不高兴地咳了几声。 那男生白过来一眼, 偷偷朝她挥拳,无声警告。 “……” 薄荷一咬牙, 找出块橡皮擦,用力向陈子期扔过去, 正中他的头。 别睡了。 起来! 陈子期半阖着眼,眼神中浓浓的雾气, 下巴磕在胳臂上,懒洋洋地望着她。 起身。交卷。 “铃铃铃——” 下考的铃声响起。 薄荷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最后一个走出考场。 陈子期等在教室外。 随口问:“考得好吗?” “嗯。” 她低声说:“还行。” 话题没展开。 陈子期于是又问:“考完去哪儿玩,想好了吗?” “没……” 薄荷移开眼,望向走廊的尽头,那儿走过来一个人。 是楚言。 他显然考得不错,一脸轻松,笑着揽住陈子期的肩,问薄荷:“你们在聊什么呢?” 薄荷避而不答。 陈子期接了话:“在聊考完之后什么安排。” “出去玩儿是?” 楚言很感兴趣,出声提议道:“我叔叔开了家度假山庄,在郊外,现在还试营业期间,老叫我带同学去玩,你们要不要去一块儿去?” “子期、薄荷,去!不要钱的!” “……” 陈子期考虑半晌,见女生迟迟不说话,脚尖抵着她的脚尖,碰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你去不去?” 薄荷摇头:“不去了。” 她妈不会答应的。 “别啊!” 楚言拉住薄荷的胳膊,“你不去多没意思,好不容易放假,一起出去玩,不过夜就是了。” 薄荷犹疑地望着男生诚恳的眼神。 “我想想,不一定可以。” “成。” 楚言笑道:“等你答复,一定要去!” 薄荷点点头。 见楚言在跟陈子期对答案。 转身离开。 …… 陈子期望着薄荷的背影。 轻微叹息。 已经一个星期了,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十句。 他知道她在跟自己保持距离。 这距离,不远也不近,说话、微笑、假客气,山高水长。 就连楚言都发觉不对劲。 问陈子期:“薄荷怎么最近都不参加补习了?你是不是有事得罪她了?” “为什么是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小刀?刘丽丽?我?可能吗。”楚言不满地说:“你成天跟女孩子计较什么,快跟她道歉。” “道歉没用。” 陈子期双臂撑着栏杆,仰起脖子,望天。 得想点别的法子才成啊。 下考后。 裴初河在楼梯间偶遇陈子期。 许久没见,他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一脸不正经地跟旁边的男生打闹,没心没肺,谁也伤害不了他。 心情郁结,想无视走过。 “喂,裴初河。” 陈子期却是突然叫她了。 他双手插兜,歪头一笑:“过来,有事情问你。” “……” 旧楼的天台。 裴初河跟他表白的地方。 “说。什么事。” 漂亮女生一脸骄横,撇嘴道:“难不成你要跟我说后悔了?陈子期,我告诉你哦,我可没那么好哄的。” “呵。” 陈子期轻笑。 叼起一根烟,火机点燃,蹙眉问:“那你说该怎么哄?” 裴初河嘴角不觉上扬,向前几步,逼近男生,昂起脸说:“让我教你?” “嗯。” “很简单。”裴初河眉眼妖娆:“先亲我一下。” 陈子期眼眸深邃。 “亲你?” “对。亲我,我就不生气了。” 裴初河踮起脚尖,作势让他亲。 陈子期大掌盖在她脸上,推了一下,哼道:“靠。你就这么好哄?” 她不是你。 没这么容易。 裴初河眼神渐渐阴冷:“我好哄,那谁不好哄?你要哄谁?” 陈子期没说话,指间夹烟,挠了挠额头,刘海又长了些,不剪的话很快就遮住眼了。 答案心知肚明。 “我真是搞不懂。” 裴初河刻薄地笑道:“你什么品位啊?喜欢那种女的。” 既不漂亮也不可爱,就是会装模作样罢了。 “……” 陈子期冷眼看她,“你说谁?” “薄荷。” 风吹过裴初河的发,她念出薄荷的名字,一脸畅快。 “陈子期,难道你不是喜欢薄荷吗?” 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撩人的夏夜。 筒子楼里喧嚣吵闹,家家户户都点起一盏灯。 秦淑华打开风扇,把方向对准伏在书桌上的女儿吹,关心地问:“考得好吗?” “还不错。发挥得比上次月考要好。” “那行。” 秦淑华嘱咐道:“继续保持住成绩,等高三了,压力会更大,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咬牙扛过去。” 薄荷“嗯”了声,突然抬起头问:“等考完了,我们班会组织去郊外玩一天,妈,我可以去吗?” “全班都去吗?” 薄荷点了点头。 秦淑华很相信她:“那就去,不要不合群,那……需要交钱吗?” “好像不用。用的班费。” 她垂下头,紧张得心脏扑通乱跳。 说谎了。 但,她真的很想去。 在心里默默跟母亲说对不起。 难以启齿的。还涌起淡淡的喜悦。 高三来之前,跟朋友一起去玩,像秦绵绵说的,享受青春。 很想体验一回罢了。 嗯。只是因为这个。 夏日晚风,吹得人心头发痒。 澡堂里的水声就像在下雨,“滴答滴啊。” 薄荷洗好澡出来,迎面撞上陈子期,他牵起她的手躲进天台的角落,堆积的旧物遮挡住视线,无人看得见藏在里面的少男少女。 外头有响动。 “嘘——”男生大掌捂住她的嘴,比她逼退至墙角,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薄荷快呼吸不过来了,扯下他的手,抬眼看他,悄声问:“什么话?” “等人走了再说。” “有蚊子!”在咬她的脚,好痒。 男生做贼似的:“忍一忍。” 可不是做贼吗。 薄荷心里很虚。 被圈住男生的怀抱里,逃出不去,闻他身上的汗味,跟她身上肥皂的清香混在一起,奇怪的感觉。 …… 等人走了,陈子期都没松开她,手撑着墙,把薄荷堵在双臂之间,低头问:“你妈答应让你去了吗?” 薄荷眨了眨眼,“答应了。” “我说是全班一起出去玩,她才答应的。” 陈子期忍不住问:“上次的事,你妈还生气吗?” “不气了。” 虽是不生气了,但管她管得比从前更严。 陈子期顿了顿,“那你呢?你生不生气……” 不用想,他妈说的那些话,那么狠,一定深深伤害到她。 薄荷沉默不语。 她是真的难受了好多天。 被叶曼骂不检点,最难受的不是自己,而是连累了她妈,叶曼指责秦淑华没把她教好。还有陈子期,他为什么要上床跟她睡在一起,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 “薄荷。” “对不起。” 他跟她道歉。 但道歉又有什么用,她还是很难过。 陈子期迟疑片刻,突然轻轻捧起她的脸,一张愁云惨雾的脸,细致的眉眼、饱满的唇、笑起来会很好看,但她并不爱笑。 “我……” 他呼吸急促,眉头紧锁,突然说:“我可以亲你吗?” “什么?” “我想、亲你。” 你的嘴。 眼睛也行,额头也行,亲一下,你的脸。 薄荷诧异地看着陈子期。 小手用力推他结实的胸膛,怎么也推不开。 陈子期手臂牢牢地锁住她的肩,不管不顾,俯身咬了下女孩肉肉的耳垂,舌头伸进去绕了一圈。 一阵喘气。 那天,他就想这么做了。 草莓味的。 溢出香气的少女。 忍不住想舔。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很废,文案废,大纲废,更新速度也不能保证,希望读者谅解。明天十点更新,给前十个评论的读者发个小红包,谢谢支持。 喜欢 抽第一口烟的感觉是呛的。 苦涩的烟草穿过肺部滑入鼻腔、喷出,烟雾缭绕。 刺激。 肾上腺素飙升。 一日一日抽下去、会上瘾。 陈子期咬下薄荷这一口。就知道, 他会上瘾。 “呃啊——” 女生捂住耳朵, 红了眼圈, 嘴唇微张,懵懂地与男生对视,他眼神迷离, 神色异常, 五官都僵住了,只有喉结在动。 夜晚静谧。 只听见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 她脸红了。 陈子期情难自已,忍不住再次俯身,故技重施,吓得薄荷连忙偏过脸去,躲开了他又咬一口的冲动。 性感的唇角擦过她耳尖, 痒痒的, 触感绵软, 一阵怦然。 “我想、亲你。” 这话的意图不能更明确。 饶是再单纯、笨拙的女生,也能感受到他手掌摁在自己肩头的力度,是强硬下的欲求。 “啊, 我妈好像在找我。” 薄荷傻乎乎地回一句。 然后弯腰从男生胳膊下钻了出去,逃离现场, 飞快地跑回家,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胸腔仿佛填满云朵似的棉花糖,她大口大口呼吸, 脑袋止不住胡思乱想,冒出粉红色小气泡。 他—— 亲了我? 虽然……没亲到。 但他想要亲我。 他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我可爱?!哦不,或许,只是因为我跟他亲近。 可他亲近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是我? 难道—— 他喜欢我? …… 无止境的猜测。 薄荷不了解别的男生,全世界,她只了解陈子期。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这一刻,却感觉坠入森林迷雾,怎么也看不透近在咫尺的人。 “男女有别。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睡在一起。” 薄荷不禁有些沮丧。 妈妈说得对。 他们已经长大了。 她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她不确定,亲我、抱我、跟我睡在一起,是不是? 喜欢我。 校园夏日的午后。 两个女孩手挽手、肩靠肩坐在操场升旗台。 象牙白的腿压住绀青色裙子,手捧着冰镇橘子水喝,看塑胶跑道上正在练习长跑的运动型男生,讨论喜欢的肌肉形状,扬起欢乐的笑声,空气都微甜。 “秦绵绵,你好色啊。” 薄荷笑弯了腰,歪头靠在她的肩上,满脸惬意。 “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你就没想象过?我才不信呢。”秦绵绵用手掌比出一个形状:“至少,要这么长才行。不然到时候不舒服。” “我不知道啊。” 薄荷的手掌太小了,也学着她比出形状:“这么长够不够?” 秦绵绵觉得不ok。 “肯定不够用,会不爽的。” “越长越好吗?” “还要粗一点。” “啊?又长又粗,那岂不是跟棒槌一样。” 秦绵绵神秘兮兮地笑道:“就是棒槌啊,会很痛的。” “呜,那我还是不要了。”薄荷大笑,握住小小的拳头,“我就要这么大的就行了。” “笨蛋。第一次都会痛的。” 秦绵绵指向跑道上的那个帅气的男生,品了品下他的身材,“薄荷,你去要下微信。” “哈?我才不去。你喜欢的话,你自己去。” “那我去啦?!” 秦绵绵跳下升旗台,走了没两步,又跑回来了,一阵狂笑,“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薄荷笑得发颤:“你害怕啊?” 秦绵绵哪肯承认,狡辩道:“没有!你仔细看。他脸上有青春痘。” 薄荷也不拆穿,咬唇笑了笑,喝过汽水后,唇瓣成了橘色,冰冰凉凉的,浑身舒爽。 “说真的,薄荷,你就没有喜欢的男生?”秦绵绵认识她这么久,没听过薄荷谈起过喜欢的人,就连喜欢的男明星也没提过。 薄荷想了想,说:“没有。” “才怪呢。”秦绵绵吐舌头:“那我问你,就在我们班,如果你一定要选一个人谈恋爱,你会选谁?” “我们班?” “对。” “……真没有。” “干嘛啦!随便选着玩呀,实在不行,我给你选择啊。”秦绵绵伸出一根手指,“一,谢文。”再伸出一根手指:“二,谭定。”最后比出中指:“三,陈子期!” “三选一,你选一个,必须得选。” 薄荷面不改色,很快地选了谢文。 “不会?!谢文近视一千多度,还有小胡子!而且,你有没有见过他吃饭的样子,他还剔牙呢!” “……”薄荷尴尬地说:“那就谭定。” 秦绵绵还是不满意。 “谭定?他女朋友超级多的,每个班都有前女友!你要是跟他谈恋爱,五湖四海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薄荷很无语。 “……那我只能选陈子期了呗。” 秦绵绵上身压住薄荷的膝盖,仰头看她清冷的面色,嘻嘻笑道:“难道,陈子期不好吗?你对他没感觉?” 薄荷嘴硬道:“什么感觉。” “喜欢的感觉。” 薄荷突然很热,用手掌给自己扇风,瘪嘴道:“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我告诉你。” 秦绵绵在她耳边说:“就是,你很想要亲亲他、见了他就想抱在一起,而且,你还想要跟他睡觉!” …… 下午。考完最后一场。 明初高中就正式放假了。 虽然,三天之后就又要回到学校参加补习,但至少对他们而言,今天起,高二就已经结束了。 教室里热火朝天。 学生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聊着放假去哪儿玩。 谭定和陈子期在教室后排聊天。 向薄荷跟秦绵绵招手,让他们过去。 谭定一屁股坐在书桌上,大大咧咧地问:“明天早上八点,先在学校汇合,一起坐车出发可好?” 说的是关于去郊外度假山庄的行程。 秦绵绵问薄荷:“唉,那个楚言是你们的朋友,我们跟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哎呀,没关系的。” 薄荷跟她讲:“楚言他人特别好,还有我们学习小组的两个人,加上你们,一共就七个人,不多不少。” “哦哦。”秦绵绵点头,八卦道:“那,那个楚言帅不帅?” “呃。” 薄荷想了想,认真地说:“帅的。” “多帅?金城武还是吴彦祖?” “……”薄荷尴尬地说:“没那么帅,不过在我们学校是好看的。” 秦绵绵狡黠一笑,扫一眼坐在窗台上打游戏的陈子期,调笑道:“那跟我们子期比呢?谁比较好看?” 陈子期闻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向兴奋谈论男孩子长相的两个女生。 目光如炬。 薄荷感受到了压力,这问题可真要把她带坑里去。 “不一样的。楚言是阳光型的。” 谭定踢了下对面的桌子,也参与进来,“班长,那子期是什么类型?!” 是真要害她的命。 薄荷默默垂下头,说不上来。 陈子期是什么样?他好不好看,性格如何,这感觉,就像在问她穿多大照杯,太私密了,她回答不出来。 “你他妈。” 陈子期猛地踹谭定一脚,“老子什么类型,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陈子期抱肩笑道:“校草。懂吗?” “……” “我的天哪。” “竟然有人自称校草。” 谭定和秦绵绵互相对视,笑得肚子都痛了,直呼陈子期不要脸。 薄荷微笑看着他。 真傻啊。 子期。 或许,于她而言,这个少年太过熟悉,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远不是用英俊、帅气、成熟、可爱能简单形容的。 他是陈子期。 子期二字,便是所有。 放学后。 薄荷跟子期等公车回家。 都不说话。 昨晚的暧昧延续到了今日,只剩两个人,这暧昧愈发不像话。 公车来了。 他先上去,在后排用书包帮她抢了个靠窗的座。 薄荷穿过人群,在陈子期的旁边,犹豫半天,还是坐下了。 身后带孩子的大妈推挤了她一下。 薄荷没站稳,进去座位时,不小心倒在了陈子期的身上。 “……” 她上身扑倒在他的大腿上,意识到什么,突然就脸红了。 红得滴了血。 石榴汁的颜色。 陈子期伸手扶她起来,薄荷甩开他的手,身体发颤,坐在窗边望向外面,耳尖都是红的。 “怎么了?” 男生不明所以,问:“磕到哪儿了?” 薄荷呼吸很重,紧紧咬唇,半晌,突然回过头,怒视他,骂了句:“你真的,很流氓!” “啊?” 陈子期更搞不懂了。 怎么昨天不骂,今天来骂。 薄荷皱着眉,想到秦绵绵说的话—— 粗的。 很长。 很硬。 怎么,坐公车的时候就…… 真的是,流氓! 她都要被气哭了。 看得陈子期完全摸不着头脑,把夹在腿间的游戏机拿出来玩。 心想:难道是这玩意儿弄疼她了? 青春之旅 朋友。 英文来讲是Friend,日文是友逹, 韩文叫亲故。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认, 事实却是, 每个人都想要拥有亲密无间的朋友。 特别是——身处十七岁,这年轻稚嫩、敏感无常、时时感到束手无策的年纪。 下课时间,跟朋友一同去小卖部买零食, 女生手牵着手去上厕所, 放学后,男生约好去打球、去上网。 一起讨论喜欢的明星、偷偷暗恋的校园男神;在不用穿校服的周末,穿上网购的漂亮衣服相约去市中心逛街。 一起谈论电视转播的某项运动赛事,零花钱不够用时,跟朋友借钱买一双心爱的球鞋;生理产生骚动,在黑暗房间中跟朋友一同看性感女星的录像带, 比较谁的□□大。 那个清晨来学校最想见到的人。 中午一同吃饭。 晚上一同回家。 无时无刻不呆在一起, 聊天, 玩耍,为了他跟年级里凶悍的男生打架,为了她去讨厌另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生。 朋友多么重要。 是因为有了朋友的相伴, 这段漫长、枯燥的学习生涯,才没那么痛苦, 才能勉强忍耐、挨过去。困境中滋生出的小欢喜,无聊生活中的相依相偎。 青春, 或许并不需要恋人的存在。 但朋友,却是青春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通往城郊的大巴车上。 秦绵绵拿出相机要给大家拍照, 谭定带了副扑克牌,跟小刀还有楚言三个人玩斗地主,刘丽丽背包装满零食,叮当猫似的,不断从里面掏出薯片、棉花糖、可乐,分给大家吃。薄荷在旁吃着零食,看男生打牌,帮女生拍照,忙个不停。 “秦绵绵,你别拍老子打牌!不然输了你帮我给钱!” 谭定一脸紧张、护住手中的牌,生怕被看了去。 “切,谁拍你了?”秦绵绵窃笑,把镜头对准楚言,“我拍的是咱们明初小金城武,来,楚言,笑一个。” 楚言好脾气地笑笑,拉过薄荷一起合影,两人对着镜头比V。 镜头外,小刀也想要挤进去,被强壮的刘丽丽一脚踢开,怒道:“帅哥美女拍照,你插进来做什么?辣眼睛!” “唉,长得丑不能拍照了?刘丽丽,我要去保护弱势小动物协会投诉你!” 秦绵绵乐坏了,安慰小刀:“没关系,一起拍。我找人给咱们一起拍一张!”说完转身,走向独自坐在前排的陈子期。 大力拍醒他,道:“子期,过来给我们拍张照!” 其乐融融的气氛。 唯有陈子期安静斐然。 他睡着了。 迷迷糊糊张开眼又阖上,发梢翘起,神情慵懒,歪坐在窗边,搓了搓脸,阳光洒落在他毛绒绒的头发上,镶了层金边,像一只午后酣睡的胖橘猫。 陈子期钝了会儿,接过秦绵绵递来的相机。 取景框的画面映入眼帘。 笑得灿烂的阳光型男生揽住旁边女生的肩,她笑得羞怯,露出两颗门牙,双眸瞪得大大的,像只可爱的兔子。 …… 陈子期起身走向后排。 秦绵绵已经组织好大家拍照了,左边是谭定跟秦绵绵,右边是小刀跟刘丽丽,薄荷跟楚言坐在正中间。 三男三女,成双成对,浪漫登对。 陈子期举着相机,迟迟没按下快门键。 “喂!子期!?” 谭定奇怪地问他怎么不拍。 陈子期突然放下手,一脸不悦地说:“我也要拍。” 然后,把相机交给身后的老阿姨,大步走过去,挤在薄荷跟楚言中间,不客气地坐下,张开手臂,一边揽住一个,左拥右抱。 参加过夕阳红旅行团的老阿姨经验丰富,指挥孩子们:“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都笑一笑,好咧!” 咔擦——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谭定一颗脑袋塞进得意的秦绵绵胳肢窝下,龇牙咧嘴;小刀靠着刘丽丽的肩,被她一脸嫌弃;楚言的手越过陈子期,在薄荷的脑袋上比了个V,薄荷被陈子期紧紧揉进怀里,无奈中又有喜悦,而陈子期,脸颊蹭着她的发,睡肿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傻乎乎的,很快乐。 青春啊。 来了。 …… 上午十点。 大巴车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群人晃晃悠悠地下车。 楚言。 言过其实的人设不崩,说好的度假山庄! 众人目瞪口呆。 谭定哈哈笑道:“山庄?这应该是……招待所?” 群山环绕,藏在葱郁树林中的木头小屋。 门口挂了块小牌子,上面写着“度假山庄”。 楚言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叔叔热情邀请他带同学来玩,也不知是没开业的缘故还是生意惨淡。 “我觉得环境很好啊!” 薄荷满意极了,欢快地说:“走,我们进去!” 秦绵绵大叫:“我数一、二、三,最后到的人,中午给大家盛饭!”说完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其他人反应过来,你追我赶,往“招待所”里跑。 虽说没有想象中的温泉、高尔夫球场,大别墅,小木屋里山清水秀的环境却是真不错。 中午,饿坏了的男生女生们在餐厅吃了一顿口味地道的农家菜,吃饱喝足后睡了个午觉。 下午,在小木屋旁边的湖边钓鱼。 不同于钢筋水泥的城市中炙热的烈阳、空间聒噪。 林中阳光柔软、空气清新。 女生们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铺了一块大毯子,躺在一块儿看漫画书。 男生在湖边钓鱼,钓了半天也没一条鱼上钩,湖水清澈,夏日潮湿,干脆脱了衣服,下水捞鱼去了。 如此这般悠闲、惬意的时光,四周缓慢无声。 薄荷懒懒地托下巴,全身都趴在毯子上,一双白嫩嫩的小腿交叠,穿着宽大白衬衫,米色短裤,沾满了草木芳香。 秦绵绵戴了顶漂亮的宽檐帽,穿罗马度假风的休闲长裙,盘腿坐在草地上,给大家倒饮料。 刘丽丽喝完饮料,忍不住跑去跟男生们一同玩水。 金色太阳光漫天遍野袭来。 男孩们展露年轻的身体,饱满的肌肉形状,他甩着头上的水珠、胸膛结实,隐隐约约还有腹肌、漂亮的人鱼线。 “你在看谁?” 秦绵绵在薄荷耳边轻笑道。 薄荷赶紧拿书遮住自己张狂的视线,红了半张脸。 “哎呀。” 秦绵绵故作不明,摇了摇头,笑道:“没想到,子期身材这么好啊,真是——” “真是、什、么?”薄荷磕磕巴巴地问。 秦绵绵戳她的脑袋,调戏道:“真是让人食指大动!有人起了春心哟。” “讨厌啊你!” 薄荷拿书砸向顽皮的女孩,“我才没起春心呢!” “哟!承认了你!”秦绵绵夸张地捧腹,“自己承认了。” 薄荷说不过她,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听歌。 ——喜欢你时的内心活动。 “寂寞谁不会有、冲动谁不会有。” “重要的是你懂我。” …… 喝多了饮料,薄荷起身找地方小解。 木质结构的房子,就连洗手间都是木头造的。 穿过长廊,风铃响动,找了半天才找到厕所的位置。 小小的屋子,木板通风,好没安全感,薄荷怕得要命,脱下裤子,想尽快解决。 上完后洗手。 出来时,门口站了个人。 光裸上身的男生靠在墙壁抽烟,见她出来,冒出一句:“好了?” “……” 方便完的女生定在原地,惊得不能动弹。 陈子期叼着烟,急得不行,拨开她冲进洗水间,关上门,也开始放水。 “噼噼噼啪啪——” 声音。 好大。 站外头的女生,听得清清楚楚。 陈子期解决完出来,见薄荷还没走,傻傻蹲在地上,白净的小脸埋在臂弯里,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骆驼。 男生伸手用力揉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你……” 薄荷哭丧着抬起脸,皱着鼻子,怒吼道:“你都听见了。” 他肯定是听见了。 太丢人了!!! 陈子期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听见了是听见什么。 歪嘴坏笑。 “啊。”他点头:“听见了。” 薄荷难受极了,把脸又埋进胳膊里,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向来对他霸道、野蛮的小女孩长大了。 长成了一不留神就会脸红的小淑女。 陈子期轻轻揪住薄荷的发,一把抬起女生的脸,单手捏住她的下巴,笑道:“你害臊了?” 他把脸凑过来,鼻尖抵住她的鼻尖,促狭道:“为什么要害臊。” “你身体哪个部分我没见过?” “嗯?” 薄荷浑身无力,任由男生亲密地靠近,凝视她的眼,眸中情、欲流动。 我们一同长大。 相伴彼此人生中的每个阶段。 你最私密的事,只有我能知道。 一颗青涩的果子逐渐长成一颗汁水泛滥的蜜桃。 也只有我能尝。 情动 夜晚。 每每梦中出现的少女,和她的身体。 奶釉色的肌肤, 沾了两片樱花瓣, 墨黑的发丝飘扬, 一双纯净的眼眸,红透的唇瓣。 无边无际的梦境。 留下的只有片段。 隐约交缠在一起肢体、翻滚的画面,雾蒙蒙的, 道不清、言不尽, 感官却真实、灼热。 早晨起来,被单上一股黏稠。 少年尴尬不已,把床单塞进洗衣机,日日被情、动折磨,总是睡不好觉。 当真见了面。 又惯于摆出轻松姿态,满不在乎。 殊不知, 内心底下, 只想狠狠压上去, 一遍一遍揉搓,得到解脱。 无法诉说的**、隐秘的青春。 骚动。 日落。晚霞满天。 男生们下午在湖中抓了两条鲫鱼晚上炖汤喝。 一张长桌,围坐七个人。 薄荷跟楚言坐在一起, 仿佛心中有鬼,只想离陈子期远远的。 “今天玩得开心吗?” 楚言给薄荷摆好碗筷, 见她发丝间坠了几片嫩芽,还细心取下。 “谢谢。” 薄荷抿唇笑了下, 面对楚言坦荡的亲近并无不适,不像那人, 稍一靠近,就带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陈子期拿筷子敲了敲碗,敲得叮当响,歪着肩膀身子后仰,翘起椅子,一脸古怪地问楚言:“你们这儿有酒吗?” “有啊。” 谭定兴奋地拍桌,“对!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能不喝酒?咱们痛快喝一场,唉,女生也得喝啊!” 秦绵绵嗤笑道:“跟你喝得过我似的。” “嘿!”谭定来劲了,“这可是你说的啊,来来来,就是要干!” “行!” 秦绵绵信心十足,“就喝啤酒!喝不死你!” 于是,刘丽丽去拿杯子,小刀去拿酒。 不过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啤酒罐。 楚言叔叔乐呵呵地给大家上菜。 有鱼有肉,菜色丰盛。 楚言起身举杯道:“那我先敬大家一杯,能在明初高中认识你们真的很开心!今日招待不周之处,请多担待!” 大伙赶紧起身。 客气地说:“周到的、特别周到!下次回请。” 薄荷也举起杯子,浅浅尝一口,苦涩的啤酒中浓重的麦香味。 嗯,好喝。 楚言坐下,不无担心地问薄荷:“你酒量好吗?不能喝的话,少喝点。” 远远那头,陈子期一声冷笑。 她酒量怎么会不好? 院子里看门的老大爷,他俩几岁时就拿筷子蘸白酒喂着喝,筒子楼里平日办丧葬嫁娶,这丫头替秦淑华挡酒,以一敌十。 但薄荷是很谦虚的。 “不大能喝,稍微会一点。” 谭定跟小刀中计,连忙举杯来敬酒。 “薄荷,我敬你!谢谢你帮我补习,无以为报,情义都在酒里了!” “班长,我敬你!谢谢你平时扣我的分,记我名字,督促我学习,帮助我进步,话不多说,都在酒里了!” 一杯又一杯,薄荷来者不拒,喝得开怀。 酒酣耳熟。 女生这边提议玩游戏。 “我们这里七个人。就玩抢七!” 秦绵绵说:“游戏规则很简单,从一到七,抢先喊数字,最后喊到七的人,就要罚酒!如果同时喊到一个数字了,也要罚酒!” “我懂了!”刘丽丽说:“就是比谁反应快嘛!” 小刀插话道:“还有比谁酒量好。” “这有什么意思哟?” 谭定闷骚劲头起来了。 “这样,同时喊到一个数字,两个人不仅要喝酒,还要亲嘴!最后没喊到数字的人,不仅要喝酒,还要选一个人亲嘴!” 谭定激动地抱住陈子期,大笑道:“敢不敢玩儿啊???” 刘丽丽肉乎乎的脸跟大苹果似的红了,怯生道:“那……要是不想亲嘴呢?” “不亲也成啊,真心话大冒险呗!” 听完游戏规则。 青春期精力旺盛的少男少女们无不蠢蠢欲动。 酒精的作用下,在场没人反对。 “OK”秦绵绵拿筷子敲碗,紧张兮兮地喊了声:“开始。” 七个人,顿时你看我,我看你。 谁也不敢开口喊:“一。” 生怕撞上另一个人也喊:“一。” 就要受罚了。 还是谭定艺高人大胆。 率先喊了声:“一!” 秦绵绵赶紧接住,喊了声:“二!” 两人起身,击掌。 高兴得哇哇大叫。 “……” 薄荷望向一脸镇定的陈子期。 不敢出声。 不知为何,有种直觉。 只要自己喊出数字,就一定会跟他撞在一起。 她猜对了。 陈子期狡黠地勾起嘴角,半阖着眼,掩盖住眼神里的势在必得。 相反,楚言就实诚多了,喊了声“三。”不小心跟同时喊“三”的小刀撞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全桌的人都幸灾乐祸地笑了,就连楚言叔叔都走出厨房,拍肩道:“侄子,亲过男生没有?人生总有第一次,不要怕!” 谭定接茬道:“没错,就是要干!!!” “不亲!坚决不亲!”楚言看上去好说话,内心钢铁直男,死都不肯跟小刀亲嘴。 秦绵绵解围道:“那就真心话。” “那我来问问题!” 楚言痛苦地板着脸,一脸坚决道:“问。” 秦绵绵问的问题还能有什么新鲜的,撑着下巴,坏笑道:“在座的三个女生,一定要选一个人交往的话,你会选谁?” 屋子里瞬间哄堂大笑。 然后一同把目光投向坐在楚言旁边的薄荷。 “我——” 不出众人所料,楚言说:“我选薄荷!” “我就知道!” 小刀摆出被抛弃的表情,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气道:“你早就看上薄荷了!每次补习都盯着人家看!薄荷没来,就哭丧着脸,哇,这就是爱啊!” 谭定用力鼓掌道,“那择日不如撞日,趁此机会,表白!” “别胡闹啊!” 楚言尴尬地出声,推了推身边的薄荷,道:“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我就是觉得你挺好的,很适合当女朋友。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薄荷低下头,细声答了句:“我知道。” 善男信女,场面甚是缠绵。 秦绵绵不自觉看向陈子期的臭脸。 见他眼神阴冷、一言不发。 出来调节气氛。 “好啦好啦。再玩一局,这回儿,大家别再想逃避惩罚啦!” …… 这一回合。 大家都玩得分外小心,从一喊到六,每个人都逃过了相撞的命运。最后没喊到数字的人,只有从头到尾没说话的陈子期。 就像—— 故意输的。 他扬起眉梢,手里拿着啤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起身,走向薄荷。 大片的阴影压下,盖住女生的脸。 全场静默。 薄荷愣愣的抬起头,与俯身逼近的陈子期对视。 近得…… 能看见他眼中自己的面庞,他浓密的睫毛,微弯的唇角。 陈子期单手撑在她椅子上,睨了一眼呆在边上的楚言,鼻间萦绕着薄荷的香气,他嘴唇从她精致的耳廓一路滑到嘴边。 想亲下去。 吻她。 想跟梦中一样,狠狠叼住她的唇,狠狠地□□。 舌尖的味道。 不管是樱桃的甜,还是啤酒的麦香。 都甘之如饴。 可惜,不能。 陈子期微微一笑,在女孩泛红的脸颊上用力“啵”了一下,牙齿咬住她脸上的肉,舍不得似的,还拿舌尖嗦了一口。 啧啧作响。 把薄荷臊得脖颈到脚趾尖都红了。 …… 秦绵绵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望向陈子期。 谭定已经看呆了。 厉害了。 小刀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痛恨自己看不清楚状况。 刘丽丽羡慕地望向薄荷。 楚言沉默。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薄荷。 碎冰碰壁、当啷响。 吃完晚饭。 薄荷光着脚丫,坐在庭院廊道给妈妈打电话。 “对,今天不回去了,在这儿过一夜。” “嗯,大家都在。” “秦绵绵也在,需要她来跟你说话吗?” “好,会小心的。明天早上就回家了,妈妈。” 都是谎言。 满院的翠绿,蝉鸣,小桥流水。 她仰望天上的星星,夜空满满的繁星,每一颗都在诉衷肠。 “我看见了。” “给我摸一下。” “我们和解。” 每一颗星星都在笑话她。 笑她后知后觉。 笑她憨傻。 竟现在才意识到男生的“喜欢”。 他为她补习,可并不是起了善心;他为她买球鞋、带她去手机,也并不是钱烧得慌;他为了她,参加运动会比赛,加入学习小组,跟老严作对。 甚至。 为了她,拒绝裴初河。 这一切都模糊而不安定地发生了。 掩盖在从小一同长大,表面下的真相,不过就是一句,难以言说的—— 我,喜欢你。 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愿望 楚言在厨房帮叔叔把东西收拾完,出来见女生还坐在廊道, 奇怪地问:“薄荷, 不上楼吗?” 睡觉的房间在二楼, 秦绵绵她们此刻都聚在男生房间里玩牌。 薄荷刚跟妈妈打完电话,缓声道:“嗯,马上。我在这坐会儿。” “一个人?那多无聊。” 楚言走过去, 坐在薄荷旁边。 “我陪你。” 日式的木质廊道, 凉风习习,吹起一阵清脆的风铃,楚言开一罐啤酒递给薄荷,又给自己也开了一罐,两人举杯碰了碰,开始聊天。 “我听谭定他们说, 你跟子期从小就认识, 还是邻居, 就住在一栋楼里?” 楚言挺好奇的。 为什么从来没听她提过。 薄荷状似不经意地撇嘴道:“对啊。认识很多年了。” 应该说,一出生就在一起。甚至连学校都是上同一所,还老是很巧的分在同一个班, 怎么也甩不掉他的样子。 楚言不禁感叹:“真好。你们就是传说中,那种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朋友?书上怎么说来着, 青梅竹马?” “是啊。” 青梅、竹马。 薄荷喝了酒,话夹子也打开。 “不过, 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们小时候老打架来着, 他下手可狠了,完全没有让着女生的概念,他小时候又瘦又矮,根本打不过我,输了就哭脸,跑去跟我妈告状,很讨人厌。” “真看不出。”楚言乐道:“子期还喜欢哭啊。” “不仅爱哭,他还胆小,特别怕鬼,天一黑,就跑来我家,说是来看电视的,其实就是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小时候就是个胆小鬼。” “哦?还有呢?” 楚言一怔,她口中的陈子期怎么那么不一样。 “还有,他小时候一点不受女生欢迎。” 薄荷继续说:“班里没人喜欢他,小学毕业那会儿,别的男孩都有人送小礼物,只有他抽屉里是空的,连草稿纸都没收到。” “连你也没送吗?” “我?”薄荷嗔怪道:“我不笑话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送他东西。” “那他一定很难过。” “才不。” 薄荷忍不住笑了,“他不会为这种事情难过。他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没有事情能难倒他,自信心爆棚。” 男生坦言:“子期的确很优秀。” 薄荷耸肩:“所以才招人讨厌啊。” “你知道邻居家的小孩每门功课都考第一,我压力有多大吗?他明明上课睡觉,考试迟到,作业也不写,就是考得比你好,害得我小时候老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力有问题。” “听上去是挺惨的。” 或许喝了酒的关系,薄荷话比平日多。 很是开怀。 “你看,如果他成绩又好,性格又好,那就太完美了。所以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天才的脑袋,却活得像个智障。哈哈。” 楚言疑惑道:“啊?子期有那么差?” “就是。” 女生坚定地说:“他就是。” 在薄荷看来。 陈子期从来都是那个性格怪异小男孩,瘦弱、胆小、不受欢迎。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长成这样好看的少年。 虽然嘴巴毒、爱耍帅,还是有点贱兮兮的,但确实是好看、帅气,受女生欢迎的类型。 “薄荷。” 楚言眼神中流露一丝淡淡的忧郁,轻声道:“你很了解子期对?” “嗯?”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处,外人怎么也没有办法参与到的过去,你们都经历过了。” 楚言手里握着啤酒罐,垂头道:“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才会那么亲密。” “……” 楼上房间。 男生打牌,女生观战。 陈子期输个没完,身上的钱输光了,甩开扑克牌,摊手道:“不玩儿了。” 谭定不肯,逼他再玩两局。 秦绵绵揪住谭定,悄声道:“别烦。你是不是傻?没瞧出子期心不在这里?” 谭定了然。 薄荷不在,楚言也不见人。 陈子期的心自然飞到九霄云外。 秦绵绵提议道:“刘丽丽,洗澡去?” “啊,好的。” 女孩子走了,男生这边也拿衣服跟去楼下澡堂子。 房间只剩陈子期一人。 他没喝多少酒,头却有点疼,坐在窗边,吹冷风醒酒。 今夜的星星真亮啊。 月亮弯弯的,就像她笑起来的眼睛。 这样想着、想着。 就把她想来了。 薄荷拉开门,见他一个人在房间,奇怪地问:“人呢?” 陈子期侧身靠墙,冷声道:“洗澡去了。” “哦。” 薄荷想:那我也去。 陈子期突然叫住她,“薄荷,过来。” 薄荷呆站在原地,不想过去,觉得危险。 他却突然起身。 她不过去,他便过来好了。 薄荷倒退几步,被陈子期抵在墙上。 他闻着她身上的酒香,不悦地问:“你又喝酒了?” 薄荷不知怎地,心里发虚,回道:“就喝了一点。” “跟楚言在楼下喝的?” “是。” “聊什么了?” “没、没什么。”答完才觉不对劲,他凭什么审问她,自己又为何干了亏心事的做派。 薄荷背靠墙,极力摆出镇定、无所谓的样子,嗡里嗡气地说:“你让开。我要走了。” 陈子期哪肯放她走。 又近了一步。 低下头。 道:“你就没话想问我?” 这话学问颇深。 想来是他有话要讲,偏又将主动权交由给她。 真是机灵。 薄荷才不上当,摇头,傻傻地说:“呵,你觉得我要问你什么?” 陈子期笑意消失。 脸颊上齿痕消退了,心里的痕迹可没那么容易不见。 在她耳边,色气地说:“疼吗?我咬的那口。” 薄荷耳朵发烫,红了半边脸。 她就知道有危险。 陈子期这个不要脸的,一旦耍起流氓来,没有下限。 “其实……我想咬的是别处。知道是哪儿吗?”他轻声细语:“我想咬你的嘴、耳朵,还有——” 眼神在她胸口打转,道:“粉红色那两颗。” “……” 一而再、再而三地来。 薄荷可真受不了。 伸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拉,将陈子期扑倒在地板上,捏紧拳头捶他的胸。 “你这个!” “神经病!” 男生身子被女生压在地上,脸上坏坏的笑。 薄荷打得没力了,陈子期才翻身抱住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压回去,气道:“老子就说着玩的,你他妈真打啊?” 看着瘦、力气是真大。 男生疼得直抽气。 女生被压得不能动,伸长脖子咆哮道:“打你算轻的!你再这么调戏我,我就把你耳朵咬下来!” 陈子期都气笑了。 张开腿跪在她两侧,手摁住薄荷的肩, “你咬啊。” “试试看。” “咬我的耳朵,我的嘴,还可以……”他直视她的眼,挑衅道:“咬我那里。” 薄荷瞪大双眸,脸红到爆炸。 如果手上有刀,陈子期肯定死于非命。 奋力蹬着双腿,想要直起身,却被男生一次次无情扳倒。 好不可怜。 身体被钳制,只能口出狂言:“陈子期!你再不放开我,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没关系。” 男生贱笑道:“死在你身上!我甘愿!” 两人也不知是打架还是打情骂俏,在地上滚来滚去。 等反应过来。 房间门已经开了。 洗好澡回来的小刀、谭定在门口看戏,露出少儿不宜的表情。 谭定故作娇羞,小拳拳用力捶小刀的肩:“哎呀,好坏。你们是怎么搞的!人家还没满十八岁呢。” 小刀配合地叹道:“唉!世风日下。” 趁此机会,薄荷狠狠掐住陈子期肚子上的痒痒肉,终于推开他了。 “你们!”她冲门口俩男生大叫道:“不准说出去!” 此地无银的劲头。 然后大步跑出房间。 陈子期还躺在地上,笑过之后,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揉了揉发,能怎么办呢。 …… 别扭。 有些话,就是死都说不出口。 次日,天还未亮。 薄荷就被叫醒,一行人摸黑去山顶看日出。 露珠在嫩叶上打滚,小鸟停在树枝头。 太阳徐徐升起。 年轻的孩子们朝气蓬勃。 楚言提议:“喂,大家一起许个愿!” 众人站在山上大喊。 “我希望高考顺利!不需要常青藤,清华北大就可以了!” “我希望挣大钱、赢取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我的愿望很简单!交个女朋友!” 薄荷闭上眼,虔诚地许愿,希望妈妈身体健康,希望成绩天天向上。 …… 闹过一阵。 谭定问子期:“你许的什么愿?” 陈子期缱绻一笑。 望向远处的薄荷,没说话。 他的愿望。 与她有关。 ——我希望,喜欢的女孩,天天开心,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所有的烦恼都消失,去她想去的地方。 好消息 回城后,陈子期直接去了网打游戏, 选最难的副本, 带一群菜逼, 花七八个小时才通关。 通宵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清晨在家附近的摊子上吃早餐。 旧城区几条道路都在施工, 早点摊生意不好, 卖油条的胖老板过来跟这位常光顾的小伙子扯谈。 “同学,今天不用上课?” 陈子期“嗯”了声,“放假。” 卖地沟油的老板心黑,脸皮也挺厚。 “你天天光顾,说明我家油条好吃?可惜咯,这条街马上要拆迁, 你以后吃不到了。” 陈子期皱着眉, 诧异道:“这么快?” 早几年就在传旧城区这块地要拆迁重建, 一直没消息,还以为会不了了之,没想今年初, 附近几条街道就迅速签字、动工,想必要不了多久, 就会轮到他们住的这条街道。 “拆迁好啊,拿了现钱, 想买房买房,想买车买车, 或者去做生意。” 胖老板乐呵道:“我这摊子摆了有些年头,早就不想干了,谁手上有几百万,还起早贪黑挣这点小钱。” “同学,你也住这片?家里房子多少平啊?这儿看着破,地段好啊,近些年房价涨得厉害,等拆迁款下来,书也不要读了,直接拿钱做生意。给人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舒服,对?” 一旦聊到钱字上头,就说个没完。 陈子期没睡饱觉,不耐烦听这些,掏钱走人了。 …… 拆迁的消息,传得很快。 不过两日,就传遍了筒子楼上下。 楼里住着几十户人家。 有人做生意发了大财,把房子租给上班族,全家搬去江边住豪宅;也有一家五口、三代人挤在不足二十平的小单间,穷到买菜的钱都得省; 但更多的却是在楼里安稳住了几十年,没多余的闲钱搬走,饿不死,也富裕不起来的普通家庭。 楼上楼下,邻里之间都是熟面孔,见了面打声招呼,寒暄几句天气、电视新闻,以及孩子的学习。 一下说到要拆迁搬走。 居安不思危,个个面带喜庆。 叶曼在外头打听一圈,对拆迁具体款项的说法各异。 听了个大概,也没搞清楚情况。 怒不可遏:“三百万?这点钱就想赶老娘走?那是不可能的,咱们家五十几平呢,还在阳台扩建了个小房间,你说这未必不花钱啊?旧城区那头新建的商品房,现在市价都快十万一平了,抢都抢不到!拆迁款怎么也得跟那边靠拢?” “唉哟,咱们这栋楼能拆几个钱哦,街口那些铺子才贵,当初就应该趁着房价没涨起来那些年,买几间商铺,指不定现在暴富成啥样。” 说到这,叶曼就生气。 前几年她手头上攒了钱,很有心要买点资产,天杀的陈建文出去打牌被人下套,欠了几十万的债,首付的钱全拿去还债了。 摊上这么个没本事的老公,叶曼早就寒了心。 幸好儿子够争气。 不然日子还有啥盼头。 在隔壁坐了一下午回屋,叶曼看见客厅堆着换洗衣服,知道是儿子回来了。 打开陈子期房门。 见他又躺床上了。 忍不住唠叨:“大白天睡觉,晚上就玩游戏,你可真是神仙。这作息时间再不改,我看你书别读了,直接进精神病院。” 陈子期不理她,叶曼就坐到床边来,拉开男生盖在脸上的被子,在他耳边说:“儿子,知道这边要拆迁了吗?咱家马上要有钱了,到时候你想买啥,妈都给你买啊。” 脾气一会好一会坏。 刮风下雨也赶不上叶曼变脸的速度。 “嗯。”陈子期低低应了声,拉起被子再次盖脸上。 “你啊你。” 叶曼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看着生气,实则疼爱。 子期是她的心肝。 是她乏善可陈的人生中最大的骄傲,不容许出一点差错的好宝贝。 叶曼真怕有人窥觊她的宝贝。 特别是隔壁秦淑华那俩母女,又穷又没骨气,叶曼真担心儿子被那家女儿勾了去。 依依不饶地念道:“你不要想着谈恋爱。你这么优秀,以后得多少女孩子追在你屁股后边跑。听见没有?别再跟隔壁那家人走太近。” “再让我发现你们睡一起,我抽死你!” 说完还觉不够狠,补充道:“还有薄荷,再让我发现她自甘下贱,我就去学校找你们班主任!把她开除!” 叶曼究竟说了多少厉害话,陈子期听不清了。 他已经睡着了。 恍惚间,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长成大人模样,变得端庄漂亮,就是突然不认识他了。 吓得他跟在她身后追,一直喊:薄荷、薄荷。 …… 下午,阳光明媚。 薄荷把家里的被套全拆下来洗,抱着盆子去天台晒。 她自幼没有父亲,秦淑华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照顾她的时间太少,薄荷很小就帮妈妈干家务活。 做饭、洗衣,打扫房间。 只打工赚零花钱这项,秦淑华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斥道学生时代就该好好学习,不要想这些七七八八的。 秦淑华赚来的所有钱都花在了孩子身上,只希望她能有一个敞亮的未来,能脱离如今清苦的生活。 懂事之后,薄荷就没跟秦淑华吵过一句嘴。 她太清楚单身妈妈的不容易,也没怪过母亲不能给她像别的孩子一般好的生活环境。 只希望有一天,秦淑华能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再忙活了一整天,连晚上睡觉都会不由自主流泪。 希望母亲能为她这个女儿感到骄傲。 秦淑华下班回到家。 薄荷已经做好晚饭了。 桌上两菜一汤。 秦淑华没穿工作服,疲惫的脸上溢满喜悦。 薄荷给她盛饭,搭话道:“妈,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工厂放你大假了吗?” “不是。”秦淑华兴奋地说:“薄荷,妈妈找到新的工作,以后不去工厂上班了。” 薄荷吓一跳,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跟自己商量。 “就这两天的消息,咱们这条街要拆迁了,整栋楼都要搬走。” 秦淑华说:“地产开发公司聘请妈妈参与街道搬迁的项目,只要有一户人家签字,我就能拿到提成。” “提成?” “是啊,谈好一户人家签字就是一万块。” “这么多啊?” 薄荷张口扒饭,惊得嘴都合不拢。 “对那些大集团来说,这哪算钱啊?只要能顺利动工,再多钱也得花。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邻居都信任我,签合同的事当然要请熟人来谈。” 薄荷还是不放心,“会不会不靠谱?” 楼里住了这么多户人家,为什么好事偏偏落在她家来。 “不会的。” 秦淑华安抚道:“还记得妈妈那个老同学吗?这是他公司的项目,人家顾念同学旧情,特意请我来帮忙的。” 薄荷默然。 秦淑华的老同学,不就是裴初河父亲。 自己妈妈帮裴初河她家里做事,那就是寄人篱下,就是欠了裴初河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