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贱人 (1)
裴初河很少熬夜,她坚持不懈地睡美容觉,今日却破天荒在书桌前挑灯夜读,直到她妈端了碗甜汤进来。 “囡囡,不要再看书了,过来喝汤。” 裴初河尖声道:“不喝的呀!都说了吃宵夜会长胖。” 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抚上她的肩,“不喝就不喝,鬼叫什么。对了,你跟那个小男朋友处得怎么样了?” “哪个?” “就是前阵子托你舅舅买游戏机的那个,还买了好多张卡送给他,那男生喜欢不喜欢?” 裴初河眼神一暗。 淡漠地回了句:“喜欢的。帮我谢谢舅舅。” “你还是头一次跟我要东西送人,跟妈说说,那个男生学习成绩怎么样?长得俊不俊?” 裴初河停下了笔,面不改色地说:“他啊,长得好看,游戏打得好,学习也特别好,你要是见,肯定也会喜欢。” “那有时间,带他到家里玩,给妈妈看看。” “好啦好啦,妈,你快出去,我还要温书呢。” “好,不烦你了!” 她妈放下汤,正欲走出房间,忽然回过身,“你爸上回跟我说,他高中同学的女儿也在你们学校,你跟那姑娘也可以试着来往一下。” 裴初河头也没抬,撑着下巴看书。 只听见她妈在那儿自顾自地说:“那女孩子叫薄荷,跟你一般大,学习成绩也不错,交交朋友没坏处的。” “……” 裴初河冷冷地抬起脸,难受得很,像是风沙迷了眼,无论如何也揉不出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 薄荷卡里充的钱又不够了。 秦绵绵好心建议她:“你先用我的卡刷。” “不用。” 薄荷把头伸进窗户里,对打菜的师傅说:“不好意思,肉菜不要了,请给我打一两米饭和一份白菜。” 卡里还剩三块钱,这样的话还能凑活一顿。 秦绵绵见了直摇头,“难怪你这么瘦,肯定是营养不良。唉,我要是有你的毅力,体重早就下一百斤了。” 薄荷抿嘴接过师傅递来的餐盘。 哪里是要减肥,一顿饭吃十块钱,一个月光吃饭就要三百块,她还要买辅导资料、搭公交车,能省则省嘛。 不过,她每天都在食堂一层吃,一层是大众消费,楼上二层的小食堂才叫贵,随便一个炒菜就几十块钱,薄荷从来没上去过。 饭吃到一半,秦绵绵推了推她。 “裴初河怎么也跑到一楼来吃饭了。” 薄荷回头一瞧。 果然见到了裴初河。 化了点淡妆,扎着高马尾,手里端着餐盘,笑着朝她走过来。 “哈喽。” 薄荷不明所以,想不通她为什么跟自己打招呼,还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秦绵绵疑惑她什么时候认识裴初河了,悄声问:“你们很熟吗?她怎么坐过来了的。” 熟吗? 不熟的。 除了因为陈子期见过几次面,薄荷就没跟她说过话。 但裴初河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 扒了口饭,吞吞吐吐地说:“还,还行……” 裴初河的吃相很秀气,跟外表一致,挑不出毛病。 小时候,薄荷因为吃饭太急,被妈妈打过好多次,说她吃相难看,是标准的穷人吃相。 想到这,也开始细嚼慢咽起来,筷子挑起一片菜叶、几粒米饭,在嘴里细细咀嚼十几次才吞下去,吃了跟没吃一样。 裴初奇怪地问:“你在减肥吗?就吃这么点儿?” “对啊……” 慌乱之下,薄荷有些口不择言,“我最近有点长胖了。” 秦绵绵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轻嗤道:“你真是……瘦成竹竿了都,还减肥!” 裴初河也不拆穿,夹了几筷子菜放进薄荷的餐盘里,笑道:“我好像打太多了,你帮我吃一点。” 薄荷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肉,她问也不问就捻过来了,无从拒绝,只有说句谢谢。 是夜。 陈子期洗好澡出来,下意识望了对面的女澡堂一眼。 突然听见淋水声停止,凉拖摩擦水泥地的声音,顿在原地。等澡堂的门开了,与住他家楼上的张师奶撞了个正着。 师奶手里抱着瓷脸盆,笑着啐了他一口:“哟,子期,在这儿偷看你姨洗澡呢?!” 陈子期不禁咧嘴大笑,脚底抹油,走之前不忘扔下一句:“姨,你裤衩穿反了!” “死小子!真混!” 回到自己家。 他爸出去打牌没回家, 他瘫在客厅沙发上,无力地摁着遥控器换电视节目看。 叶曼在一旁拖地。 逮着儿子不断念叨:“好好的,跑天台洗什么澡,家里没水给你洗吗?可当心感冒咯!别不是故意的,又有借口跟学校请假了?” “看一个台就好好看,紧着换台,眼睛都要看花。” “下次月考再不写作文,给我整妖蛾子,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交朋友要交好的,学习好、家庭好的,别跟隔壁那俩母女走得太近,免得沾一身的穷酸气!懂伐啦?” …… 陈子期抬手摁遥控器,关了电视,一言不发站起身,往家门外走。 叶曼连忙大喊:“这么晚!去哪儿你?!” 陈子期猫着背,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点儿也不畏惧他妈。 “出去抽根烟!” 在筒子楼里住。 六月。 是一整年最好的季节。 七八月热得像蒸笼;入了冬,屋顶门窗都透风,冷得要命;春天爱下雨;秋天又多沙。 只有六月。 是清风倏来、万籁俱寂的。 陈子期独自蹲在楼底路灯下,嘴里叼着烟,没抽,左手滑手机,班里的群此时很热闹,抢红包的、交流作业的,邀约游戏开黑的、深夜发美食的。 他点到群成员那一栏。 唯独没有她。 考虑了几秒钟,还是翻出通讯录拨去了电话。 很久才接。 久到以为自己拨错了号。 那头才细声传来:“喂。” “睡了吗?” “没有。” “为什么没睡?” “快睡了。” 一时无言。 陈子期拿下嘴里的烟,撑着路灯,突然说:“下来一趟。” “干嘛?” “不干嘛。” 陈子期低声道:“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 七岁的孩子懂什么? 你问那时的陈子期,他大概只懂多吃饭能长得高,小学老师比幼儿园的老师凶,女孩子都好容易哭,爸妈吵架时要躲得远远的。 同龄的薄荷却已经懂很多。 “陈子期,你不能跟我一起上厕所,这是女厕所!” “陈子期,你妈没告诉收了人家的东西要说谢谢吗? “你要是再这么调皮捣蛋,别人会说你没教养!” 都说男孩比女孩成熟得要晚,但陈子期认为,其实是薄荷太过于早熟。 那一天。 学校放学得早。 他们没去院子里玩,两人躲在床底下说小话。 叶曼恰好打麻将回来。 “嘘!”薄荷赶紧捂住子期的嘴,偷偷说:“别出声。你妈知道我们钻床底,她会打你的。” 他于是不出声了。 看着对方一直傻笑。 叶曼输了钱,家里的东西被翻得哐当响,也找不出几百块现金。 “别找了,你欠着,下次再还我。”是秦淑华的声音。 薄荷一愣,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叶曼不领情,尖酸刻薄地说:“那可别,我还是给你,你还指着这点赢来的钱家里开锅。”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老娘点背,不像有些人,天天赢。” “我赢钱怎么不可以了?”秦淑华气急了,“我输钱的时候也没有不给!” “你是没不给!给的都是些一块两毛的,输点钱,就一副要了老命的样子,我今天忘记带钱了,你还追到家里来,以后谁还乐意跟你一桌打牌?!” 床底下。 薄荷知道妈妈在外面跟子期妈妈吵架。 跟子期面面相觑。 秦淑华被叶曼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也扯着嗓子开始吼:“我也不乐意跟你一桌!你赢钱跟输钱不也是两幅面孔,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是瞧不起!我就瞧不上你了!你个没老公的寡妇!” 没老公的寡妇。 秦淑华彻底被逼急了,冲上去揪住叶曼扭打作一团。 大白天的,两人好好地打了一架,闹得全院子的人都来瞧。 薄荷跟子期依然躲在床底下不敢出去。 男孩怯怯地拉了拉她的手。 “薄荷,别哭了。” 女孩死死咬住唇,哭得昏天暗地。 子期拿袖子想帮她擦一擦。 她却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陈子期,你妈是个贱人。” 七岁的陈子期什么也不懂。 只知道,不能让人污蔑自己妈妈,即使是薄荷也不行。 他愤怒地吼道:“你妈才是贱人!全天下最贱的!” “不,你妈才是!” “不是!” “是!” “你妈最贱!你们家是穷光蛋!你妈没老公,你没爸爸!谁比较贱!” 陈子期骂完这一句。 薄荷便不再说话了。 他平生 第一回吵赢了她。 虽然,自那以后,她就再不肯跟自己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凌晨更新 白天不更 19.白球鞋 薄荷刚挂了电话。 秦淑华就睁开眼问:“谁这么晚打来?” 薄荷细声答:“同学。”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 秦淑华这才安心,“早点睡觉。” 薄荷望着窗外浅浅的月光,发了会儿呆,关掉桌灯,在屋里转了两圈,才慢吞吞地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妈在旁恼了句:“别动来动去,快睡。” 薄荷不敢再动,一直忍到秦淑华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轻巧地下床,抓起挂在门后的外套,开门往外冲,逃难似的,跑到楼底下。 昏黄的路灯旁。 陈子期抬起手表,老大不爽地说:“我等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 薄荷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四周无人,才畏畏缩缩地走过去,颇有地下工作者的架势,悄声道:“我妈睡着了我才出来的。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半夜三更说什么突然很想见你这种话。 莫不是抽风了? 陈子期自然不会说是一时冲动打的电话,随便找了个借口。 “明晚,谭定生日请吃饭,你去不去!” 就这个? 薄荷翻了个大白眼,有点儿失望,早知道就不下来了。 “我才不去。” 她转身想走。 陈子期突然把手放在了薄荷的肩头,酝酿了片刻,说:“还有,你上回答应过我的……” 薄荷一个激灵,“还有什么?” 陈子期咬牙道:“还有你欠我的……” “变态!” 薄荷一把推开他,退后几步。 变态?! 陈子期气得手发抖,指着薄荷:“你说过的话,就这么不作数了?!” “我说什么了?” 薄荷耍赖道:“你有证据吗?变态!” 那晚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答应那样无理的要求,一回家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竟然还有脸提。 “……” 得,陈子期恹恹的瞧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不认账了。 一脸哀怨的望着天。 “你走。我想要静一静。” 薄荷却是又不肯走了。 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多少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扯了扯男生的衣服,羞怯地问:“喂,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 陈子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什,什么?” “就是——” “那个——” 薄荷在他耳旁悄咪咪地说:“楚言给了你多少补课费?能不能透漏一下?如果你没有时间上课,我可以帮你!你只要分我一半就成。” “……” 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陈子期眯着眼,一把揪住她脸上的肉,死命地掐,骂道:“不多,刚好够买你这身肉。瘦的没两斤了,肯定不贵。” “你!!!” 薄荷飞身又是一脚,踢中他的小腿。 “不给钱算了!” 转身要走,陈子期疼得直抽气,还不忘补充一句:“不给摸算了!那么小!” “???” 薄荷气呼呼地跑回来,狠狠踹他的屁股,把他踹到泥巴堆里。 大吼道:“哪里小了?刚刚好!” …… 第二天早上。 公车站。 陈子期嘴里叼着一袋豆浆边喝边打游戏,薄荷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中间隔一个空位,又是互不理睬、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只是终究有哪里不一样了。 公车来时。 她先上的车,满满当当的人,他紧挨在她身后,拉着公车吊环,高一个头的男生听见女生耳机里隐约传来歌声。 不打一声招呼,扯下一根线,塞进自己的耳朵,里面恰巧传来一句——你耳机听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周杰伦?” 陈子期乐道:“新歌?” 薄荷踮起脚尖想拿回来,他捏紧耳机线,也跟着踮脚。 公车开到颠簸处,又开始摇摇晃晃,女生缩在他的怀里,差点站不稳,够不着吊环,抓住了他制服的领带。 面对面。 一人塞一只耳机。 伴随我们一同长大的歌手在耳边唱着。 ——总有一天,总有一年会发现,有人默默的陪在你身边。 学校。 谭定正四处发邀请帖,见薄荷走进教室,顺嘴问道:“班长,晚上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不了。” 薄荷拒绝之余,不忘礼貌性的问候一句:“生日快乐。” “你咋知道我生日?!” 陈子期随后走进来。 薄荷指道:“他说的。” 谭定眼神贼贼地在两人身上打转,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陈子期回到座位,懒懒地把书包甩桌上。 薄荷把MP3还给秦绵绵。 “新歌好听吗?” “嗯,好听。” 秦绵绵夸张地捧起脸,叹道:“唉……听这种歌就是让人想要谈恋爱,为什么我们的校园生活就只有考试、考试、考试呢?” 薄荷打开文具盒,拿刀削铅笔,回道:“因为这才是校园生活本来的样子啊。” 日复一日、单调乏味。为之付出多少努力就会有多少回报,比起那些遥不可及的英雄梦想,岂不是简单快乐得多。 秦绵绵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薄荷!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是不像个女孩子,哼,一点少女心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 心想:还是有的,至少,在那夜在天台,她受了荷尔蒙的影响,才答应的不是吗? …… 楚言万万没想到。 五人学习小组成立没多久,就有人缺席。 缺席的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薄荷,子期老师呢?” 楚言这个无厘头已经自觉地由陈子期改口子期,再改口为子期老师了。 薄荷表面不动声色。 “陈子期跟同学吃饭去了,朋友生日。” 小刀:“啊?就这么抛下我们了?” 刘丽丽:“哎呀,亏我还把单词全都默写完了,还等着老师能表扬我几句呢!” 薄荷暗自窃喜,正准备乘胜追击,添油加醋说上几句,好让他们顺势开除陈子期这个不合格的老师。 楚言突然一拍桌。 “就算子期老师不在,我们也不能懈怠!补习最考验的应该是我们自主学习的能力,我们一定要证明给他看,即使他人不在这里,我们也是可以完成得很好!” 小刀:“没错,不能让全校第一瞧不起普通班的学生!” 刘丽丽:“那我们就赶快学习起来!” 薄荷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几个人对陈子期的盲目崇拜,竟然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既然你们都有自主学习的能力了,还补习干嘛??? 尤其是楚言! 口口声声的子期老师,全然忘记一开始请的人明明是她。 楚言不知道女生在记恨自己,巴巴地跑过来问:“薄荷,你看这道题是不是这样解的?” “不知道!” “你帮我看看,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你人又这么好,我们不是朋友吗?” 小刀自认也是她的朋友。 “薄荷,薄荷,帮我也看看。” 刘丽丽:“薄荷姐,你人美声甜,求求你了。” “……” 薄荷受不了他们给自己下**汤,接过作业本,一道道帮忙分析解题。结果,整晚都在教别人,自己什么作业都没写。 好人难当啊。 回到家,伏在桌前奋笔疾书到深夜。 打了个哈欠。 突然有人“咚咚”敲门。 薄荷吓一大跳,怯怯地问:“谁啊……” 门外。 “没睡就开门。” 是陈子期。 把门开了一条缝,伸出脑袋问:“又要干嘛?” 陈子期面色通红,估计今天谭定生日时被灌了不少酒,但没醉,意识清醒,给薄荷递过来一个袋子。 “喏。” “什么?” “自己看。”他说完把袋子放在地上,走了。 薄荷抱起袋子。 秦淑华在床上睡觉,传来细微的鼾声。 她轻轻地打开袋子。 里面装的是一双漂亮的,白球鞋。 鞋面一道勾,名牌的。 薄荷惊讶地盯着球鞋看。 拿起桌上的诺基亚,给陈子期编去一条短信。 【送我的吗?】 他回得很快。 【对,送你的。补课费花光了!】 …… 家长会那天。 薄荷走后,裴初河跟子期打游戏时。 有意无意说了句:“那个女生鞋上的花儿是自己画上去的?挺可爱的,就是有点褪色了,看着好搞笑啊。” 陈子期蹙着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小到大,薄荷就没买过几件值钱的东西。 背过时的旧书包,穿了十几年的粉色睡衣,脚上是便宜的白布鞋,也从未抱怨过什么。 在运动鞋店给谭定买生日礼物时,陈子期给薄荷也买了一双。 店员问他要多少码的? 陈子期自作主张买了最小的码数。 毕竟,她的脚,那么小,跟他手掌一般大。 20.流泪 次日清早。 薄荷刷牙时一直盯着陈子期家的门看,总觉得他会突然冲出来,得意洋洋地对她说:“喂,我对你好?惦记你?还不赶快跟我和好!我这样的朋友上哪儿找?” 然而—— 这家伙没出来。 薄荷把作业本放进书包,拖拖拉拉地换校服,两只耳朵跟兔子似的,用心听廊道的脚步声,木质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她赶紧背起书包,冲了出去,嘴里喊着:“妈,我上学啦!” 然而—— 不是那家伙。 薄荷在路口徘徊一阵,车水马龙间,她从左晃到右,横穿了几次马路,迎面碰见熟人,和气地问她怎么还不去上学。 薄荷一脸尴尬。 假装自己是在买早点,排队到她的时候,没忍住跟卖油条的胖子争辩了几句:“你们也太黑心了!这地沟油脏得快成浆糊了!学生吃了出事怎么办?我要写信曝光你们!” “老板,来两根!” 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薄荷迅速回过头。 然而—— “……” 陈子期到底死哪儿去了??? 直到下早自习,那家伙都依旧没来学校。 薄荷被搅得心烦意乱。 心里的小九九就没停下来过。 陈子期为什么昨天无端端送东西给自己? 他那个小气鬼,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什么目的?难道又要打我的胸主意?还是更过分的事儿? 话说回来,他怎么知道自己穿多大码的鞋?虽然那鞋还挺好看的,而且不便宜,该不该还回去呢? 唉。 这纠结的心情,也不知该不该跟人说。 薄荷感觉像中了彩票,不说,憋得慌!说了,又怕人家让她请客。 “秦绵绵。” 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薄荷低声问:“一个男生送女生东西意味什么?” 秦绵绵想也没想地:“喜欢她呗。” “……” 喜欢!? 薄荷又问:“除了喜欢还有别的原因吗?” “ummmmmmm” 秦绵绵想了想:“还有,那个男生肯定是有求于那个女生!” “哦……” 薄荷点点头,感觉这个理由好像比较合理。 “问这干嘛?有人送你东西了?” 薄荷一时没拎清,“对,对啊。” “谁???”秦绵绵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是我们班的吗?还是我们学校的?!” 薄荷赶紧收声。 这事儿要让秦绵绵知道了,那就是整个明初都知道了。 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 第一节课后。 老严到班里来查人。 一眼就发觉陈子期不在,立马问责班长。 “陈子期人呢?” 薄荷一脸无辜,“老师,我也不知道,他没来学校。” “你班长怎么当的?他没来学校你应该及时跟我报告!现在赶紧给他打电话,下节课要是还没来,我就叫他家长来!” 老严对陈子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却出奇的愤怒。 秦绵绵得出判断:“肯定是昨晚跟老婆吵架了。” 薄荷没法子,跑到洗手间偷偷给陈子期打电话。 虽然,多少觉得羞耻。 昨晚才收了人家的礼物,今天就主动联络他,薄荷怎么想都觉得臊得慌。 但毕竟是老严的旨意,也不算太没面子。 “嘟嘟嘟——” 响过几声后,传来忙音。 薄荷奇怪地皱起眉,又有点担心起来,到底怎么了?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这家伙是睡过头了吗? 走出隔间,准备洗手。 旁边几个女生在照镜子,整理头发。 聊天的内容传到薄荷的耳中。 “裴初河今天没来学校,我听说陈子期也没来。” “咦——” “哈哈,你是不是想的跟我一样?” “是的哦,啧啧,真……玩得开。” …… 水哗哗的流。 薄荷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浑身不自在。 谭定昨晚生日喝多了,一来学校就闷头大睡。 睡得正香,流口水呢。 有人拿尺子拍了拍他的脸…… 他挠了挠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那人又拿尺子重重地敲桌子。 “起来!” 谭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班长,有事儿?” 薄荷心平气和地问:“陈子期呢?” 谭定傻了,“怎么?还没来学校啊?” “没来。你们昨晚过生日玩到几点?” “十一点的时候散的啊……” 谭定揉了揉太阳穴,笑道:“不过,后来觉得没过瘾,又第二摊继续,玩到三四点钟。” “陈子期喝醉了?所以没来?” “没有——”谭定激动得拍桌子,“他那个酒量,谁喝得过他,不过,裴初河喝多了,一直不肯让他走。” “……” “喝完我就给裴初河跟陈子期开了间房,我自己回家睡的。班长,你看我,一大早就来学校了,哪像陈子期!啧,真不像话!你得好好说说他。” 薄荷心下了然。 “我知道了。我会让老严说他的。” “别别别——”谭定赶紧起身阻拦,“班长,你可怎么能去打小报告,太不仗义了。” “那你让我怎么跟老严交待?” “随便掰啊!就说摔断了腿、早饭吃多了不消化、送老奶奶上医院之类的,你只要帮忙请个假,老严不会拿子期怎么样的。” 薄荷一脸不屑。 “我为什么要帮他。” 谭定跟她讲道理。 “正所谓宁毁十座庙,别拆一桩婚嘛!” …… 第二节课后。 老严果然又来问薄荷。 “陈子期呢?来学校了吗?” 薄荷木讷地抬起头,“老师,他好像生病了。” “什么病?” “呃,”薄荷想了想:“肺炎。” 老严一愣:“这么严重?!” “对啊,得了急性肺炎,昨晚喝了一晚上热水,没什么用,今天咳嗽得下不来床,早晨本想来学校的,半路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薄荷眼也不眨,说了一连串谎话。 太溜了。 谭定在老严的身后眉飞色舞,给她竖大拇指点赞。 “这样啊……” 老严沉痛道:“那你放学后组织几个同学一起去医院慰问下,如果真的下不了床,开个病假单,先请几天假,身体要紧。” “好的。” 学生住院了。 老严也很心疼。 垂头丧气地转过身,与刚好进教室的陈子期撞到了一起—— “!!!” 老严一瞪眼,“你怎么来了?!” “啊?” 男生吊儿郎当地单肩挎着书包,前额的刘海太长遮住了眉眼,校服衬衫上全是用黑色水笔写的小字: “陈子期喝不过我”、“谭定到此一游”、“老严是个傻老冒!” 谭定拼命冲他使眼色。 陈子期当没看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老严,不好意思啊,我迟到啦。上学的路上抚老奶奶去医院看病,耽误了点时间。” …… 谭定蒙上双眼,不忍再看。 老严顿时火冒三丈,“薄荷!跟我过来!”顺手狠狠揪起陈子期的耳朵往外拖,“还有你!” 办公室。 其他同学都在教室上课,薄荷跟陈子期埋头写检讨。 “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 老严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气得腿抖,“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还给我玩官官相护这一套!特别是你!” 收起扇子指向薄荷:“你太典型了!欺骗老师,肺炎都想得出,陈子期这像得了肺炎吗?你说他酒精中毒我会信!” 薄荷不住抽泣,哽咽道:“老师,我错了,别叫家长成吗?” “那是不可能的!” 老严拿扇子抽陈子期的头,“昨晚喝得醉醺醺的,今天睡过头了是不?你妈也得来!我上完课,中午就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陈子期护住头,痛得龇牙咧嘴。 等老严走出办公室了,才敢跟薄荷说话。 “喂,没想到你这么仗义!” 不枉费我这段时间对你这么好! 薄荷没理他。 一边掉眼泪一边写检讨。 倒不觉得生气,就是后悔,抓心挠肺的后悔。 “你别哭啊,不就叫家长吗?”陈子期低声安慰哭个不停的女生,大方地说:“这回算我欠你的,下次请你吃自助餐!” 薄荷抽了抽鼻子,还是没搭理他。 陈子期无奈道:“成,请你吃披萨,去瑞欧百货吃!飞腾前几天刚发了我工资。” 男生自问是大出血了。 对得起女生的仗义相助了。 但薄荷的泪还是流个不停,灰蒙蒙的眼,怎么也明亮不起来。 陈子期毫无头绪,不知该怎么劝。 看见办公桌上的黑色水笔。 拿起笔递给薄荷。 “喂,真的很气?” 他指着身上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白衬衫,戏言道:“来,想骂我什么?把想说的话写上去,我肯定不擦。” 薄荷接过笔,终于愿意理他了。 “转过去。” 她说。 陈子期乖乖扭过去,把背露给她。 薄荷大笔一挥,很快地写了一句。 “写的什么?” 陈子期有点儿好奇,“给我看啊!” 薄荷把笔扔回桌上,继续写检讨。 陈子期跑去厕所照镜子,在龙飞凤舞的“拜仁最棒”“IQ180”“没钱没朋友”旁边,女生写了超级大的两个字,外加一个感叹号。 yin魔! 鱼的记忆 老严上完课回来,收到了两份检讨。 一份行书工整、字迹娟秀, 整篇文写满悔意, 保证不会再犯错。另一份, 则空空如也,墨水都没蘸,干干净净的白纸一张。 教了几十年书, 也未曾见过如此狂妄自大的学生。 老严怒不可遏, 抽了陈子期一嘴鼻子,“跟老师作对觉着自己很酷是不是?再不管管你,你怕是能上天!给我老实蹲在这儿,等你妈来学校!” 教训了不听话的男生,转过身,对一旁乖巧听话的女生说:“先去吃饭。今天就放过你, 暂时不叫你家长过来了。” 薄荷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老师。” 心里感到些微妙的不安。 上一刻还在后悔帮陈子期圆谎, 甚至辱骂了他, 现在这家伙作死,却又有点为他担心,甚至生气。 明知老严最要面子, 此刻正气头上,还胆大包天、不写检讨书,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呢? 真是难以琢磨。 快一点了。 食堂里学生都已散得差不多。 薄荷打好饭菜,独自坐在角落, 食不下咽地吃着。 突然有人坐过来。 抬头一看。 竟又是裴初河。 “嗨。” 裴初河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她明明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但对薄荷总是很有风度,不无刻意地问:“怎么今天一个人来吃饭?” 薄荷低着头没接话。 显然是不愿搭理她。 裴初河也不恼,自顾自地说:“唉,你还在减肥吗?我觉得你已经够瘦的了,没必要减,再瘦就不好看了。” “不过,我就有点胖,没办法,我是那种喝水都胖的体质,你应该怎么吃都不会胖?我一看就看出来了,你应该是消化吸收不好,所以吃不胖。” “周末的时候你有空吗?我约你去逛街!买点夏天穿的衣服,去年跟今年流行的款式都不一样了,好多衣服都被淘汰了。” 话到这里。 裴初河总算意识到在自言自语,一脸天真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薄荷停下筷子。 看着裴初河漂亮的脸蛋,针锋相对道:“因为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而且我并没有在减肥,也没有时间逛街。最后,我跟陈子期一点也不熟,只是认识的时间比较久罢了。你不需要故意来找我说话。假装跟我是朋友的样子。” …… 卸下乖巧、怯懦的伪装,其实瘦弱、文静的女生也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说她嫉妒也好,说她恶毒也罢。 薄荷就是不喜欢裴初河,一点也不想跟她说话,见到她就想躲远点,归根结底是因为害怕自己像现在这样,露出面目可憎的样子。 “什么啊——” 裴初河眼光一闪,娇嗔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子期才跟你说话的?” “你误会了,我也是昨晚跟谭定他们吃饭才知道,你跟子期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在之前我可什么也不晓得。” 她微微一笑,语气却挺不好惹,“我愿意来跟你做朋友,是因为你妈跟我爸是高中同学,我觉得很有缘罢了。” “跟陈子期没有关系,明白吗?” “……” 下午 第二节课。 陈子期终于回了教室。 换了一件T恤,制服衬衫被捏在手里,皱成一团,像块抹布。 回到座位就倒头大睡,一节课都没听,不管讲台上的老师拿粉笔掷过去,还是喊他名字,都充耳不闻。 秦绵绵颇为怜惜地说:“看来老严把他折磨得不轻啊。” “薄荷,你真好运,竟然没事儿。” “……” 薄荷听了低落地垂着眼。 很奇怪。 明明是因为陈子期,自己才受到牵连。 他这个罪魁祸首,根本不值得同情。 心里的不安却怎么也无法消退,隐隐生出,他或许是为了自己才故意惹怒老严的错觉。 这样的念头在心里挥之不去,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放学后。 值日生都走了,一天没吃饭的陈子期还趴在课桌上睡觉。 薄荷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 那件被毁掉的白衬衫就在他的抽屉里,她轻轻抽出,摊在桌上,看着自己一时冲动写下的字,觉得碍眼。 …… 陈子期听见身旁的响动,阖上的眼倏然睁开。 方才做了个梦。 梦见薄荷又跟他吵架了,醒来之后,她竟真的出现在身旁,手里拿着白色涂改液,一点一点擦拭衬衫上的黑色墨迹。 果然。 是个笨蛋。 做过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后悔。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丫头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喂。” 陈子期苦笑道:“不生气了?” 薄荷摇晃着手里的涂改液,继续在衬衫上补救。 “你妈骂你了吗?” “废话。” “那……打你了吗?” “倒没有,但把我手机跟钱包给收了。” 陈子期撑着脑袋,不痛不痒地说:“所以,没办法请你吃披萨了。” 薄荷嘟起嘴,硬邦邦的说:“活该,谁让整夜不回家。” “我回了啊!” 陈子期解释道:“我还给你送东西了,傻子,你忘了?后来谭定他们去吃宵夜差点跟人打起来,又把我叫出去了。” 薄荷点了点头,突然问:“那你吃完宵夜,就睡外面了?” 陈子期浑然不觉自己正被套话。 “对。” “谭定给我们一人开了间房。” “妈的,那酒店估计闹过鬼,老子一夜没睡着,醒来时就十点了,不就迟到了。我哪儿知道老严今天发狠了要治我,早知道不来学校了!” 薄荷惊讶地问:“谭定给你们一人开一间房?” 陈子期无语地说:“不然呢?都三更半夜了,我还能回家睡啊?” “……” 原来,奇怪的不是陈子期。 是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是敏感、多疑、自尊心作祟的自己。 薄荷把白衬衫递还给他,涂改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恢复原来的模样,但至少,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说声抱歉。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 “哟。” 陈子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良心发现,不正经地笑道:“你是不该这么说我!毕竟,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过!” “不如……你给我摸摸。” “我立马原谅你!” 薄荷怒瞪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得美!” 陈子期一脸嫌弃的拿起白衬衫看,问的却是:“我昨晚送你的那双鞋,尺码还合适吗?” “嗯。” 薄荷脸有点红,她试过了的,合脚,能穿。 “这就是我天才的地方了。” 陈子期不害臊地说:“我摸过你的脚,就知道你穿几码的鞋!” “等我摸过你的……” 薄荷趁他没有说出更厉害的话之前,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威胁道:“你要再提这个,我就拿胶带把你嘴封起来!” 他嘻嘻一笑。 伸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湿滑的、柔软的触感。 吓得薄荷赶紧抽回手。 臭流氓! 晚上回到家。 刚洗过澡,就有人来敲门。 家中无人,陈子期光裸着上身,去开门。 “……这,这是要干嘛?” 薄荷手里抱着个小箱子,轻快地说:“身为班长,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老严纠正一下你平日违反校规的行为。” “哈!?” 女生不由分说地走进他家,工具带得相当齐全。 一把小刷子,一块白布,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剪刀。 “你不会……” “是的,坐下。” 薄荷拍了拍小沙发让陈子期坐下,然后把长布绕着他脖子围上一圈。 “你的头发太长了,我给你剪一剪。” 陈子期:“不用了?!” 起身想逃。 被薄荷一把摁住,伸出小剪刀在他眼皮子底下比划,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不听班长的话?!” 陈子期听着她干净利落的“咔擦”声,心里很是害怕,软软地说:“班长,楼下理发店十块钱就能剃头了,不劳烦您了。” 薄荷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他过长的刘海,恶语相向:“陈子期,不要不识好歹哦。 “我是为了表达我的谢意。” 以及,歉意。 陈子期反应过来,原来她是要谢谢自己给她送东西。 这是怎样一种脑回路?! “喂,你这是恩将仇报!” “别动!再动我给你剃光!” 陈子期没敢再乱动,任凭女生在自己头发上修修剪剪,可怜兮兮地祈求道:“少剪一点。” “不行,学校规定,男生都要留寸头。” “有没有搞错???” “放心,我头发都是自己剪的,我有分寸。” “所以我才不放心!” “又乱动!哎呀,剪歪了!” …… 蝉鸣不断的夏夜。 隔壁邻居的电视里在放无聊的综艺节目,不爱读书的孩子边哭边写着作业,厨房桶里装了一颗冷水浸泡的大西瓜。 破败的筒子楼里。 房间亮起一盏温暖的灯。 少年光着膀子,双脚踩在沙发上,不高兴地皱紧眉头,让不靠谱的女生给他剪头。 傻瓜 次日。 陈子期的新发型在明初高中引起的轰动,不亚于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 “牛逼啊你!” 谭定笑到肚子痛, “剪这么个劳教犯的头, 是要向全世界宣布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需要兄弟陪你一起不?” 陈子期支颐稳住了抖动的身子, 只眼神是死的,逞强道:“你没这张脸,不要模仿我。” “噗——” 谭定笑喷了, 连说不敢。 另一边。 暗恋陈子期许久的女生一脸难掩的伤心, 过来问薄荷跟秦绵绵,“你们觉得副班长这个发型好看吗?我觉得……有点丑唉。” 秦绵绵深以为然,咂了砸嘴,“何止是有点丑,颜值掉了一大半,太社会人了!” 薄荷持反对意见, 力挺自己的手艺:“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什么社会人?头发短短的, 这才像个学生的样子!” 秦绵绵哑然失笑, 深深地瞧了薄荷一眼,“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当然, 最满意的人自然是老严。 还以为是自己昨天对陈子期的整顿起了奇效。 下课后,特意绕到教室后排, 欣慰地说:“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的决心, 老师看见了,往后不要再调皮捣蛋了, 你依然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陈子期已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摸摸自己的刺猬头。 头发就剩指关节那么长,最惨的是,一撮长一撮短,像没修剪过的杂草,堪称非常难看了,他今天出门时都没敢照镜子。 就这么个丑不拉几的头。 那丫头剪完之后还好意思骗他,“挺帅的,有点像踢足球的那个C罗。” 陈子期是C罗的球迷,兴高采烈地去厕所看,差点晕倒。 气厥道:“这他妈哪是C罗?这他妈是肥罗!!!” 她吐了吐舌头,得逞的笑。 六月,明初高中还有件大事。 全校英文演讲比赛不日举行,高一高二每个班都必须选派一人参赛,获胜的学生不仅为班级争得荣誉,还能赢取重量级奖品。 “去年,是唐诗三百首的儿童录像带。” “前年,是步步高家教机。” 秦绵绵模仿广告里的小女孩,“哪里不会点哪里!”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马上就升入高三了,都想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薄荷问过班里好几个女生,无一例外地都回绝了她,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也不乐意干。 薄荷无奈地摊了摊手,“实在找不到人的话,就只能我自己上了。” 秦绵绵在一旁幸灾乐祸,悄声说道:“你不还有一个守护天使吗?说!上次送你礼物的男生究竟是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拜托,人家送东西给我,根本就不是那意思!” “你怎么知道不是?” “反正我觉得不是。”薄荷嘴硬道:“你别再说了,到时候害得我自作多情。” 秦绵绵鬼主意特多。 “想要区分是不是喜欢你还不简单?” “他要喜欢你,就会主动约你出去玩儿。他要不喜欢你,只是有事儿求你,就会想方设法躲着你。” “你自己留心观察一下,究竟是哪种,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薄荷转过头,望了眼还在为发型闷闷不乐的陈子期,心想:他到底是有事相求,还是……喜欢我呢? 呸呸呸!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起了鸡皮疙瘩,陈子期连裴初河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喜欢她? 他就是嘴上没门、爱耍流氓、没轻没重! 虽然在学习能力上一骑绝尘,但在男女关系的处理上,恐怕还是个没开窍的小学生。 说不定,连小学生都不如。 对陈子期的新发型,裴初河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反应。 “很酷!有点像好莱坞明星!” 课间操的时间,男生啃着面包,伸手逗弄跳下篱笆墙的小野猫,掰下一点面包屑喂给它吃,不敢再相信这些女生的鬼话。 裴初河蹲在他的身边,拿出手机说,“子期,我们自拍一张照片!” “不要。” 陈子期断然拒绝。 她还是锲而不舍地恳求道:“求求你了,我保证不给别人看,就自己留念。” “那也不。” “这样,你跟我自拍,我晚上再不给你打骚扰电话了!” 裴初河保证道。 她总是会深更半夜打给他。 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这道题怎么写啊,明天早上吃什么好呢?子期,你睡了吗?陪我说会儿话。诸如此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内心就欢喜、满足、跌宕起伏。 陈子期犹豫片刻,抱起小猫,毅然决然地说:“拍!” 裴初河粲然一笑,赶紧举起相机,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身旁陈子期一脸冷漠直视镜头,小猫被夹在两人之间张牙舞爪,也是极不情愿的一副猫脸。 但总算,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 裴初河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子期,我觉得你照相没有本人好看。” 男生挠了挠小猫的脑袋,蔫坏的笑,不解风情地说:“是吗?你正好相反。” “......” 夕阳西落。 清静的教室只有五个学生。 胖乎乎的刘丽丽一边吃零食一边记笔记,补习时向来喜欢摸鱼的小刀今日格外认真地听着陈子期讲题,向来认真的楚言今日却猛盯着身旁的薄荷看。 “看什么?” 薄荷奇怪地问。 看得她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写了答案。 “没,我就是,突然发现……”楚言呆呆地说:“你还挺耐看的。” “什、什么?” 还以为对方是没听清。 楚言唇齿清晰的、又讲了一遍:“其实,薄荷你长得挺不错的。” 鼻子小小的,嘴巴翘翘的,眼睛不大,眉毛也有点儿淡,不是第一眼惊艳的长相,但若日久天长地看,也不会觉得腻。 薄荷倏然瞪大眼,露出“绝对不可能”的表情,来不及说什么,陈子期已抢先飞过来一支笔帽,砸中楚言的额头。 勃然大怒道:“上课的时候撩妹?!简直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需不需要我帮你也补习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刀第一个举起手表示同意。 陈子期帅气的把笔扔桌上,大步走过来。 刘丽丽肉脸一红,赶紧擦掉嘴巴上的薯片渣,还以为陈子期是要来撩她。 “……” 薄荷心惊肉跳,看着陈子期一只手撑在她的桌上,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拂过她的脖子,耳垂,最终停留在颊间。 捧起她的脸。 深情款款地说了一句:“For you,a thousand times over.” “啊啊啊啊!” 刘丽丽跟小刀瞬间抱在一起尖叫。 “说的是啥???” “不知道!但好帅!好深情!” 楚言愣愣的想:原来学霸撩妹都是讲英文的,我要学着点了。 陈子期做作地摸了摸自己狗啃的发型,看着薄荷的脸红成一朵热烈的杜鹃花。 心满意足。 他说的,是《追风筝的人》当中的经典台词。 ——为你,千千万万遍。 回家的路上。 两人默契地不说话。 沿途夏花绚烂,夜空繁星流动,气氛很好,连街上的行人都带笑,流浪歌手抱着把破吉他唱歌,随处可见的温情惬意。 薄荷忍不住先开口。 细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要求我?” 陈子期蹙眉想了想,没觉得自己要求她什么。 薄荷再次确认一遍:“真的没有吗?” 陈子期又想了想,歪起嘴角,邪气地一笑:“如果一定要的话,还是有的。” 薄荷暗自紧张起来。 “说——” 果然,这家伙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好。 从运动会那天开始,送自己去医护室、给她补习、送她回家、还送东西,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天大阴谋?! 今天,就全说出来! 陈子期完全不知道女生的内心戏这么足。 傻乎乎地蹲下身子,把脑袋凑到薄荷的手心,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狗,摇了摇尾巴,笑道:“你把我头发剪得太丑了!” “求安慰。” 薄荷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刺拉拉的,有点扎手。 “傻瓜。” 浑然不觉,自己悄悄把对陈子期的定义由原来的傻逼变成了傻瓜。 …… 虽然,跟儿时那个顽皮的小男孩比,长大后,这个过分优秀的少年对她而言,要陌生许多。 即便,他偶尔会流露出冷漠、不耐烦、傲慢的情绪,从而被误认为是高冷,难以接近、自以为是的人。 但至少在这一刻。 回忆中的小屁孩,与面前英俊逼人的男生,在薄荷的心中重叠在了一起。他的幽默,他的自在,他藏在不正经外表下的温柔和细心,都不曾改变。 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云雾,卸下心中的防备。 在今夜。 他们就像又回到了童年。 薄荷还是那个薄荷。 陈子期也还是那个陈子期。 快乐 薄荷没找到人参加英文比赛。 这也罢了。 自她绑了鲜艳的红领巾形象深入人心后,现如今在学校可谓是神憎鬼恶, 一出现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班长!我没抄作业!我就是参考一下, 你别告诉老严!” “班长!我是真的没时间, 我一周五天的辅导班,您去害别人成吗?我求求你了!” 薄荷很郁闷。 她原本就人缘一般,除了与同桌的秦绵绵关系比较好之外, 跟其他同学一向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哪可知, 当了这个破班长之后,在同学看来,她俨然不再是与世无争的井水,是惊涛骇浪!随便翻个身,就能将这些小虾米拍死在沙滩上。 “要不……” “我去跟老严请辞。” 薄荷难受地捧起热到发红的脸,吊扇在天花板上懒洋洋的吹, 夏日燥热的空气袭来, 男生们都敞开几粒扣子, 女生却还是里面一件贴身背心、外头罩上薄薄的白衬衫。 “你想好了吗?” 秦绵绵手里握着一只小电风扇对脸吹。 “嗯。” 说这样说,但秦绵绵还是看得出了她一脸犹豫。 叹息道:“要不,再想想。其实……我觉得薄荷你挺适合当班长的。” “是吗?”薄荷问。 “是啊, 你没发现吗?” 秦绵绵伸手撩了下薄荷的发尾,轻笑道:“以前, 班里你也就同我说上几句话,除了埋头学习, 谁也不爱搭理,大家都觉得你不好相处。” “是当了班长之后, 很多人才发现,薄荷你其实挺可爱的。” 怕她听了生气,秦绵绵赶紧揽住女孩的肩,安慰道:“不过,我早就发现了啦。来,宝贝,亲一个。” 薄荷惊讶地张着嘴,真的从来没未想过这回事。 细细一思量。 竟也的确如此。 她是当了班长之后,才更多的参与到校园生活,不再闷头一个人独处,学会了关心他人,还加入了楚言的学习小组,与陈子期越走越近。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当下去。” 薄荷对秦绵绵讲:“半途而废,总归不好的。” “那演讲比赛呢?” “唉,只能是,我亲自来参加咯。” …… 办公室。 裴初河漫不经心地听着英文老师劝说她参赛。 “我们班所有人中,数你的口语最好。老师也知道你课余时间比较忙,学习之余还要抽时间练舞,准备来年的艺术考试,但思来想去,还是想推荐你代表我们班参赛,你看怎么样?” 裴初河内心毫无波澜,既然知道自己没空,还来邀请,真够有意思的。 正想拒绝,恰巧见到隔壁桌摆放的一张刚提交上来的报名表。 表格贴了女生的照片。 白净的面庞,笑眯眯的眼,嘴角上翘,温暖的神情淡化了不出色的五官,倒令人只记住了这分娇俏、柔软。 “好的。” 裴初河改变了主意,应承下来。 势在必得地说:“您放心,李老师,我一定会取得好成绩的。” 周末,城南书店。 男生看上去很高兴,剪了个清爽的短发,穿的是正红的运动外套,斜跨了个单肩包,爽朗的笑。 “薄荷,多谢你,好不容易放假一天,你还愿意陪我出来买书。” “没关系,我刚好也想买几本辅导书。”薄荷笑道。 心里也挺高兴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男生主动约自己在学校外见面。 虽然,这个人是被她说成无厘头、相貌平平、爱装熟的楚言。 但楚言的优点可是要比缺点多上许多。 他有礼貌、讲道理、没心机、嘴又甜,夸她长得不错,第一次见面尊称她学霸,第二次见面就主动要跟她做朋友…… 太多了,说也说不完。 所以当楚言发出邀约时,薄荷一下就答应了。 两人在偌大的书店里逛了一圈,各自在选心仪的书。 楚言突然叫她:“薄荷,过来下!” 她绕过书架走过去,“怎么了?” 他抽出一本书,给薄荷看。 “这本,不就是你上次提过的那本小说?” 那天,陈子期对她念了句英文,后来,求知若渴的楚言跑过来问她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 薄荷耐心的向他解释了英文原句的释义,还不忘告诉他,这句“为你,千千万万遍”是出自小说《追风筝的人》。 楚言把书递给薄荷,兴奋地说:“我买给你!” “可是,我已经看过了。” “这样啊……”楚言垂下眼笑了笑,难掩失落。 薄荷抢过书,乐道:“不如我买给你,这本小说很好看的,说不定你看完之后受益终身,那可要一直记得我的好啊。” 楚言的眼睛很亮,特别的清澈。 腼腆地问:“是爱情小说吗?” “不是。” “这部小说的主题是救赎。”薄荷说:“它告诉我们,或许每个人都曾犯下过错,但还是要日行一善,救赎自我、帮助他人。” 楚言不禁叹息一声,天真的说:“这么深奥啊。” “对啊。它还告诉我们,人是生而平等的,灵魂的高低贵贱不该受到社会地位的束缚,说的都是最浅显的道理,很多人却都忘了。大家都觉得追风筝的人是傻子,不敢面对内心的懦弱、卑鄙,都去追求更现实的东西了。” 淡淡的一番话。 楚言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薄荷,你懂得真多。” 又夸人她了。 薄荷不好意思的笑道:“哎呀,我就是瞎说的,等你看过书之后就懂得更多。记得,到时候写一篇读后感交给我哦,那就没有浪费我给你买书的情谊了。” “情谊?” “对啊。”薄荷拍了拍楚言的肩,“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让我加入你的学习小组,还没来及谢谢你呢。” 虽然,加入的时候并不情愿。 这段日子以来,却真实地学到了不少东西,小刀跟刘丽丽都是很可爱的人,更别提楚言这个善良的男孩。 好,还有陈子期,他一旦认真起来,绝对是难得的好老师。 楚言也拍了拍薄荷的肩,“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送我的这本书,我一定会好好看完的,会珍藏一辈子的!” 薄荷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 “薄荷,买完书之后,我请你去喝东西!” “好啊!” 结完账,两人在书店对面的冰淇淋店买了两杯饮料。 阳光充足的午后,男生喝着冰美式开始看手中的《追风筝的人》,女生喝的草莓奶昔,翻着一本《搞定数理化》看。 度过了一段惬意的时光。 学习或许不快乐。 但分享的快乐、遇上知己的快乐,了解彼此的快乐,却都是由学习带来的。 薄荷回家时。 看见陈子期在楼底下晒冬天的棉被。 今日心情颇好,晃悠地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望着天,打趣道:“呀!太阳今天是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十里八乡、远近驰名的状元郎竟然开始操持家务了。” 陈子期扯过她的衣领,大力揉了揉薄荷的头。 薄荷闻了闻晒过的被子上太阳的味道,皱了皱鼻子,细声嘀咕:“哼,肯定是你妈打麻将又输了钱,你怕被骂,就来帮帮忙!” 陈子期被她逗乐了,贼得很。 遛了句嘴:“今天去哪儿了?” 薄荷微微一笑:“约会去了。” 陈子期愣了一下。 随后,捧腹大笑:“你有人约???秦绵绵!” “……” 薄荷尖声叫道:“不是!” “那是谁?” “男生!” “谁?” “……不告诉你。”薄荷得意的撇嘴。 就许你成天“我有一个小秘密”,不许我不告诉你? 陈子期猛地揪住她的脸,“说不说?” 薄荷撅起嘴,做了个口型:不说! 陈子期一把揽住她的肩,把人往晒好的被子里塞,笑道:“不说,我就把你挂在这儿晒太阳了。” 她整个人都被藏在了被单底下,小小的一个人,瞬间就没了踪影。 正在太阳底下纳鞋垫的老奶奶远远地喊了声:“子期,莫要欺负薄荷了哦!” 陈子期连人带被子,把裹成了粽子的薄荷揉进怀里,继续质问:“再不说,别怪我就下狠手了!” 女生在里头呼吸不畅、憋着气,微弱的声音传来…… “陈子期。” “我要打洗你!!!” 陈子期才不怕呢,在被窝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薄荷的脑袋。红扑扑的小脸,头毛乱飞,满是怒火。 他用大棉被束住她的身子,贱兮兮地凑过去,“打我啊!打不到!” 薄荷眼疾齿快。 在这家伙得意忘形之际,一口咬住他的鼻子。 打不洗你!我咬洗你!!! 选择 明初高中一年一度的英文演讲比赛,介时全校师生都会来礼堂观赛。 对于选定薄荷代表班级参加比赛这件事, 班主任老严是有满意, 也有不满意。 满意的是, 薄荷的英文成绩相当不错,口语也很灵光,基本上不会丢丑。 不满的是—— “唉, 你这个形象啊, 还是不够好。咱们班是全年级唯一的理科重点班,那表现出来的优秀程度也该是重中之重!你跟个小不点似的,压不住台!” 老严上完课拖堂,提了下这个问题,几句话否定了薄荷的自告奋勇、舍身取义,伸手指向陈子期。 “那个, 副班长, 你来参加。” “咳咳咳咳咳。” 陈子期发出一阵干咳, 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老师……我……感、感冒……嗓子……疼……” 演技之浮夸,一眼被老严戳穿。 “你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老严怒拍桌,吼道:“让你参赛就参赛,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陈子期没个正形地靠着墙,惫懒地说:“反正我不参加。老严, 你要逼我带病参赛,当心我昏倒在台子上哦。”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老严也拿他没辙, 预备再重新选人。 不想陈子期话没说完。 “主要我觉得,班长参赛挺好的, 个子不高怎么了?校长不也一米六吗?到时候上台领奖合影,也没那么尴尬。” 惹来班里同学笑得前俯后仰。 薄荷咬住唇低下头也笑了。 若是从前,自己一定会觉得陈子期瞧不起人,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可恶至极。现如今却换了番心境。 “好了好了。” 老严被陈子期闹得脑壳疼,收拾好教案,冷声道:“那就还是薄荷。” 瞧。 其实,他是在以他的方式帮她说话。 中午吃饭。 裴初河又出现在了一楼食堂。 不过,这回她没来薄荷这一桌,去的是男生那一边。 自生日的时候喝过场酒,谭定跟裴初河已经混得很熟了。 谭定风骚地岔开一条腿踩在板凳上,调戏道:“小裴啊,你就是死脑筋。陈子期到底有啥好的?他除了长得好、学习好、游戏打得好,堪称一无是处!还不如跟我好,欧巴给你买好吃的。” 裴初河挥开他的手,恶声恶气地骂了句:“滚蛋!” 转过头,娇滴滴地对身旁的陈子期说:“我的英文演讲稿写好之后,你有空能不能帮我修一修?” 陈子期专心吃饭,不甚在意地点头。 倒是谭定来了兴致,“,你要参加英文演讲比赛?” “对啊,不可以吗。” 谭定扭过头,对身后那桌的薄荷喊:“班长,裴初河也要参赛,你的对手在这儿呢!你有没有信心赢过她?” 食堂里熙熙攘攘的全是人,谭定嚎的这一嗓子,吸引不少吃瓜群众的瞩目,纷纷侧目来看裴初河的对手是谁。 “……” 薄荷塞了满嘴的米饭,差点喷出来。 怒目而视,狠狠瞪了一眼谭定。 “哦?你们班的代表是她啊?”裴初河朝薄荷悻悻的笑,挑眉道:“呀!你有没有信心赢过我?” 上回,薄荷在这儿给过她的难堪。 这回,裴初河很想当众还回去。 奈何。 薄荷狼狈地吞咽嘴里的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置若未闻。 怂到爆炸! 看戏的人都觉得不值票价。 边上的秦绵绵看不过眼,忍不住替薄荷下了战帖,讥讽道:“那肯定是有的咯!我们家薄荷的英语成绩顶呱呱!不像某些艺术生,估计连abcd都背不全,就会靠脸吃饭的。” 秦绵绵这横插一脚,跳出来把戏接着往下唱。 快要离场的群众又赶紧回来了。 “呵。”裴初河冷笑道:“我又没跟你说话,关你什么事儿?再说了,我就是靠脸吃饭,你行吗?也不照照镜子,长得跟哈密瓜似的。” !!! 秦绵绵气炸了,要不是薄荷拦着,估计会过去扯着裴初河头发打一架,吱吱呜呜地喊:“你、你、你才哈密瓜呢!你长得像头猪!” 谭定拍大腿,笑傻了,乐道:“秦绵绵,你骂人也太没创意了,真幼稚。” “幼稚怎么了?骂得又不是你!关你屁事儿啊?!” “得得得,别恼,算我的错。” 谭定举手投降,不敢再参与女生之间的争吵。 裴初河指尖绕着发尾,幽幽地看向薄荷。 看着她劝慰身旁的女生消消气,不要大庭广众跟自己吵架。 心里觉着恶心。 真没种,拿朋友当枪使,自个儿独善其身,面子里子都有了,最后再出来当和事佬。不就是想在男生面前,装白莲花么? “子期。” 裴初河拿胳膊肘顶了下陈子期。 “我肯定会赢的,你信吗?” 他半阖着眼、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