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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侠士不必气馁,系统对你期以厚望。】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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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此成就,恐怕也离不开这位“师兄”的热心指点。    了尽被单玉如刺了一下,也不生气,而是紧盯着石之轩道:    “石施主当年以一人之力,将大隋江山安定巩固,又毫不留情一手覆灭,在其上堆出个李唐。贫僧知道,境界到了施主这般,这些天下逐鹿、生死纷争,于施主不过是一场游戏。可如今大明初立,蒙人痛失江山尚在域外虎视眈眈,施主却纵容小辈在宫廷伺机乱政,还欲对白道年轻一代优秀传人下手,贫僧怎能袖手旁观。”    萧昊总算从了尽的话中品出了些味儿来,不由也陷入了深思。    这个世界的外部环境倒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一点。    在外人看来,境内的黑白两道之间的纷争都是小事,域外支持蒙人复国的魔门势力才是真正危及江山的虎狼。    境内白道八派联盟连天命教对付起来都捉襟见肘,更不要说面对疆外比天命教更胜一筹的魔师宫了。魔师庞斑至今横扫江湖无敌手,白道八派尽数落败之日,就是中原门户大开、蒙人铁蹄南下之时。    白道八派联盟现在终于有了萧昊这个超一流的种子高手,或能与庞斑一战,反转劣势,他们怎能不百般重视。    而如今却爆出,萧昊身边这个埋伏了二十几年的“师兄”,竟是昔日的邪王石之轩!    稍加思索,便能想到他极可能是要对纯阳子不利,吸他一身功力做炉鼎,白道又怎能眼看着唯一能对付庞斑之人陨落而不着急。    那可是石之轩啊!他一出现,域内域外的魔门几宗大有合而为一的可能,届时白道即便有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两大圣地支援,恐怕也难招架得住!    白道一旦失守,大明的江山就要拱手让给元人。    萧昊跟石之轩同行,并未细想石之轩掉马后的后果,如今被了尽提起大局形势,才恍觉诸多不妥之处。    他们一个是白道纯净无暇的仙人,一个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邪王……很多时候,各人的立场,是由别人决定的。    要想光明正大的公开和石之轩的关系,恐怕还要做一番安排。    单玉如盈盈立在一旁,神色温婉知礼,但说出来的话却分毫不留情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分明是知道自己打不过魔师宫那位,骤然捡了纯阳道长这块宝贝,就以为白道终于有高手能和他一战,却不想道长是我们魔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你们以为胡扯两句民生战乱、朝代更迭的空话,就能抢走邪王大人的心血?”    了尽毕竟是活了七百余岁的老家伙了,被单玉如这么直白撕破目的,也没有露出任何尴尬的模样,反而阖目昂首,庄严肃穆道:    “正邪两道之争虽是江湖事,却也与家国百姓息息相关,一步行差踏错就是生灵涂炭。石施主已是天外之人,须知因果轮报不宜染身,施主既已与此世无干,就莫要再生枝节,万望三思啊。”    石之轩眼神转冷,这和尚竟然拿因缘果报来威胁他,当即冷哼一声:“天外之人又如何,世界本就广阔无比,这里有万丈红尘,天外就没有么?天外还有无尽魔域和悬空之城,石某若真贪图什么,会拘泥于这芥子世界?”    他已经意识到这群人是因为捉摸不透他重回人世的缘由,才会这般步步紧逼,遂随口给他们扔了个念想出来。    单玉如闻言立刻不甘示弱,她一手策划了这一遭圣门群集、同白道正面对立的局面,自不会让魔门合并的谋划付诸东流。    她果断恭敬下拜,高声呼道:“圣门残宗上下誓竭尽全力助石祖成就大业,天命教恭迎邪王归位!”    魔门众人顿时心领神会,一干人等齐齐下拜,就连年怜丹也回过神来,手举过顶,洪声喊道:“圣门恭迎邪王归位——!”    一边是齐心相迎,一边是力劝收手,石之轩深觉这几百年过去,魔门同正道都一样没什么长进,遂回头望向了萧昊。    萧昊缓步走上前,凝视着了尽道:“禅主,您方才也说,待到了之轩这般境界,天下逐鹿、生死纷争不过是一场游戏。”    “这世间任何事物都不会永远长久,终有消散无迹之一日,唯有‘道’才是永恒的。在寻求永恒的这条路上,不知生,不知死,生死之间须臾一瞬,堪破了这些的人,又怎会再将人世权力财富、威望声名放在心上?”    他难得露出笑容,此情此景,却予人一种冰雪消融却寂寥之感。“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顺出生人,逆回成仙,此乃自然天道;雪泥鸿爪,缘劫生灭,此乃偶然无常。人生无常,世事亦无常,禅主捕得了偶然,却为何想不通偶然便是偶然,不加干涉也终将了无痕迹。”注    这种话,也就只有纯阳子才说得出来。    了尽在心中苦笑,以纯阳子如今的境界,跨过那“最后一步”恐怕也只是机缘和时间的问题。    难怪他明知石之轩是闻名天下的邪道魔君,还仍然跟他形影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致简单理一下:    魔门有个大大叫庞斑,纵横武林无敌手,给蒙人背后撑腰。    大明立国后,庞斑挑战中原各大高手,逐一击破,等他挑遍中原白道,武林中就没人能(或者说敢)阻止他和域外的蒙军了,这叫攻敌先毁其士气军心。    白道愁秃了头,终于等来了一个旷古绝世的大咩咩!可以和庞斑一战!    却突然发现,这只咩咩被一个比庞斑还难对付的大魔头预定了。    白道气得要死,说什么也得帮大咩咩修成正果,把魔门教训回去,阻止大明覆灭。    魔门高兴坏了,说什么也要把老祖宗迎回去,并且痛骂白道想吃他们煮好的羊肉。    白道众:我们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道长是我们的!江山也是我们的 !    魔门众:呸!羊是我们魔祖养的!不要脸!    大咩咩和大魔头:那什么……其实,我们就想装个逼谈个恋爱……    注:出自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    ☆、笑问谁是人间客·十五    高处不胜寒, 能站在顶尖的人实在太少,纯阳子和邪王之间的交流, 恐怕非同境界之人,根本无法领悟其中玄妙。    纯阳子虽然年轻, 可是道法精深, 这世间能同他论道的人,确实没有第二个了。    魔门散布的消息还说,纯阳子还能堪破浮生命盘,掐算天道,他真不知石之轩一手将他培养起来的真正目的吗?    恐怕是知之而做不知。    而且, 作为净念禅宗花费数代心血滞存至今的了尽, 对于纯阳子能窥天机之事, 也十分警惕。净念禅宗正值存亡危机时刻, 纯阳子横空出世,对他们来说,既是威胁也是棋子。    石之轩重返人世必还有内情,纯阳子又究竟还知道什么秘密,实让人难安。    烈震北听了半天, 心思转得飞快,打定主意后站出来对众人道:“诸位,万花的规矩你们都清楚,石前辈虽离开尘世多年,却也是我谷中承认的客卿;纯阳道长更是烈某尊贵的客人。”    他话锋一转,显得不客气起来:“你们不由分说闯进来, 又是打架又是争吵又是抢人,是否问过烈某这个主人的意见?”    烈震北此话一出,正邪两方的人面色都难看起来。    万花谷一贯中立,从不掺和正邪之争,也每每对天下大事坐壁上观。但几百年来,无论正魔哪一方,都不敢跟万花对着干。    百姓受万花机巧与济世之恩,提起万花便感恩戴德,万花深得民心;贵胄帝王都知万花厌恶朝堂,喜欢隐世,若惹了他们,大隋就是下场,故对万花敬而远之,宁可互不招惹;武林中不少恶疾重伤难愈之人,都受过万花恩惠,跟大夫过不去就是跟整个江湖过不去。    除了年怜丹这等脑子有坑、觉得天高皇帝远不受先祖约束的,谁都不敢找万花麻烦。    烈震北一向与世无争,怎么偏偏这时候跳出来同正邪两道较真!    单玉如老谋深算,反应极快,立刻接道:“震北先生不要动怒,我们迎魔祖回来坐镇,同万花接待客卿并不冲突。邪王大人想在万花待多久,全凭震北先生开心。震北先生是万花的主人,我们身在万花,当然听先生的。”    烈震北温柔冲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了尽。    了尽微微皱眉,却也真的理亏,遂妥协致歉道:“烈施主说的是,是吾等逾越了。”    烈震北笑容温和,突然猛地一拍石桌,众人顿时被他吓了一跳,“烈某半分开心都没有!从今日起,万花谷不欢迎石前辈!客卿中再无此人之名!”    唯有他自己心中知道这番话说出来要有多大的勇气。    自石之轩的称呼出口,他已隐约猜到了纯阳子可能的身份。    但在当下这个局面,决不能将此放出来说,反而要极力掩饰过去才好,不然可能会变成正邪两道一起对付石之轩和纯阳子二人的情况。    无论如何,眼下唯有暂时将他们分开,分散各方的注意力,让这群不请自来的人闭嘴先!    单玉如脸皮登时一抽,了尽忧喜不定,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难道万花这次是要帮白道一把?    石之轩大感这小辈十分有胆量,挑眉道:“哦?石某做了何事,要被万花除名?”    烈震北却根本没理他,而是转向了萧昊,变脸比翻书还快,眉目温良,纯善和蔼,“道长可否回答某几个问题?”    萧昊心有疑惑,但仍然淡然点了点头。    “这姓石的是否从不喊道长法号,都是以亲近昵称相称?”    萧昊被他问得一懵,愣然答道:“……不错。”    烈震北笑意更深,又问:“道长是否常同他一起畅谈风月,把游红尘,还被他引为知己?”    萧昊更摸不着头脑了,答道:“也不错。”    烈震北“呵”了一声,复问:“道长是否知道他给你看那卷东西的用意?”    那卷东西?    ……不死印法?    萧昊看了飞白一眼,见对方飞快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    难怪烈震北会看穿石之轩的身份。    石之轩给他不死印法确实另有盘算,但即便石之轩入了魔,也终究不会害他,只不过是萧昊自己不愿走那条路而已。他顿了一会儿才答道:“贫道心中有数。”    “那么姓石的和本门先祖之间的事,道长有数么?”    萧昊脸有点绷不住了:“……略知一二。”    “好极了。”烈震北指着石之轩痛骂道:“这姓石的辜负先祖在先,利用道长在后,朝三暮四,阴险可恶,不配做我万花客卿!”    石之轩听着好笑,却也明白了烈震北在想什么,当即回道:“本座从未做过对不起阿昊之事。”    烈震北听到他的称呼就想皱眉,冷哼道:“你没对不起先祖,那便是承认你利用道长,把他当成替身和炉鼎养大之事了?”    他拉过萧昊向后退了几步,跟石之轩保持距离:“道长心如明镜,不必在这等负心之人身上浪费感情!”    了尽闻言当场呼了一声佛号,三缄其口。    众人一头雾水,一时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就听烈震北笑道:“也对,除了我万花谷中之人,当世似乎没几个人知晓,石前辈钟情先祖,深慕先祖风雅,多加纠缠,实是个断袖。可惜直至先祖飞升,他也没能追到手,了尽禅主,您说是不是?”    了尽:“……”阿弥陀佛,祸从口出,不答为妙。    阿昊的徒子徒孙们可了不得。    石之轩一面暗笑,一面又觉得,从烈震北此言的角度,自己似乎确实是辜负了和“谷主”的海誓山盟,移情别恋,还老牛吃嫩草,养大了个名字一模一样的小道长,当成“谷主”的替身,还要把小道长当炉鼎吃了。    嗯……这等渣滓行径,真是人神共愤!    石之轩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沉思道:“这么想想,石某好像确实太不是个东西。”    萧昊差点没直接喷出来,颇为无奈地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石之轩眼中满满的星点笑意,脸皮又有点忍不住发烫。    烈震北抽出了萧昊送他的那杆笔,以保护的姿态道:“只消万花在一天,就不会叫你继续玩弄人心,坑害道长。”    石之轩感慨更深,阿昊的小辈们敢言敢做,乖巧听话,阿昊让他们断了黄道仪那条路,他们就乖乖几百年都不去动它;当年万花七艺名震天下,他们也没有辱没了传承;传人聪慧机敏不说,修为涵养举止谈吐亦是一流,为维护先祖,还不惜顶撞他这个破碎虚空了的大宗师……    相比之下,自家这群不听话又伤眼的混账东西……    石之轩眼神寒沉,扫向了身后的年怜丹,“万花能有烈先生这般传人,真叫石某钦羡。”    年怜丹心里一咯噔,无辜委屈得快要泪流满面。    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何有一种祖师又想暴打他一顿的直觉……?!烈震北是要趁他病要他命啊,他妈的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烈震北温文尔雅回敬道:“跟花间派比起来,确该羡艳几分。”    年怜丹万念俱灰看着自己的两个娇艳花妃,觉得此生可能无缘再见西域的风光了。    烈震北拂袖对了尽道:“禅主,烈某已表明了态度,姓石的我会轰出去,不叫他踏入万花半步。至于纯阳真人,道长是烈某的贵客,花谷会好生招待。你们烧了我逍遥林,毁了我谷外机巧,若还继续纠缠,烈某恐怕会忍不住动用本门看家手段。”    众人神色齐变,万花谷有一味神奇丹药,能把人变成矮小侏儒,无论修为多么高深,中后都无法调动内力,只能做功偿债。烈震北人称“毒医”,他下毒的功夫比他治病的功夫还要厉害,若真触怒了他……    了尽双手合十,行礼退让道:“我等叨扰在先,确实不妥,贫僧无话可说。贫僧代白道联盟向施主赔个不是。”    了尽是老人精了,他清楚万花对石之轩意义非凡,石之轩绝不会对万花出手,纯阳子留在万花最安全。只要纯阳子安全,他们就有对抗庞斑的砝码。    而石之轩这种等级的人,不可能拉下脸来和小辈们动手,也不便过多插手正邪之争。相反,魔门内部势必因他的归来有一阵合宗的争端。    如此一来,魔门暂且无瑕顾及中原,形势反而利于白道。    至于纯阳子窥天机之事……暂且放下,日后再做应对。    烈震北微讶于了尽下台阶下得这么快,皮笑肉不笑道:“禅主言重了,诸位慢走不送。”    魔门众人喜逐颜开,邪王归宗,就等于他们有了天下无敌的大靠山,有老祖宗坐镇,圣门上下齐心,白道算什么东西。    石之轩也因年怜丹和烈震北的对比,生出了好好管教这群小辈的念头。萧昊知道他是决定暂时离开了,不由喊道:“且慢!”    石之轩早等着他这句,故意在他后话出口前抢白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呸!他才不是要说这个!    萧昊察觉到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隐隐变了,强绷住清冷无波的脸,微微皱眉道:“罢……道可道,非常道。”    石之轩心领神会,笑道:“好。”    ——算了,还是回去用可以放心交流的法子说。    ——好,等着阿昊传音入密。    了尽以为纯阳子是在感慨求道之路孤寂高远,外人根本不懂,遂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人前途无量,定有破碎虚空之日。”    萧昊淡淡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烈震北替他省了公开关系的麻烦安排,且眼下这个局势,对萧昊而言其实大为有利,他的SSS稍加安排就能指日可待。    不妨耐心等晚上好好同石之轩商量“大计”。    作者有话要说: 年怜丹:烈震北,烈先生,烈神医,你他妈的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烈震北:不能。    石之轩:丢人的东西!你学学人家离小经!多么乖巧听话!多么有涵养!多么维护自家先辈!    年怜丹:摔!本仙不乖巧不听话吗!被你揍了大气都不敢撒!!    石之轩:【微笑】本门弟子,永·生·不·得·与·万·花·为·敌。    年怜丹:…………老祖在上,弟子知错了QAQ,轻点打。    ☆、笑问谁是人间客·十六    一场黑白两道的大战终于在打起来之前悄然落幕, 众人各怀心事纷纷离去,飞白长长缓了一口气, 拉住了萧昊的道袍。    他眼中凝着化不开的忧色,极为认真道:“师兄, 我想同你谈谈。”    萧昊转过身来, 静静在他对面坐下。    烈震北瞧出他们有私事要讲,体贴执了一礼,径自离开。石之轩话中一些细节还令他有点儿在意,需要认真再思量思量。    谷中天风悠远,松涛万浪, 花海中荡起层层波纹。萧昊和飞白对坐, 这一刻安静得仿佛心都放空, 只听得见轻风越过繁枝的声音。    “我小时候, 偷听清虚前辈和师父谈话,说入你们这一脉之人注定……为情字所困,日渐凋零。”    “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只当清虚前辈是为纯阳宫人才凋敝胡言借口……”    山风打了个旋儿,默默停了下来, 草木簌簌的声响也静了。    飞白想到那声“且慢”,抓紧了膝上的道袍,才问出口:“师兄,你坦白同我说,你该不会……真对那人动了……?”    萧昊望着他眼中不带半点厌恶的、纯粹的忧心,想了想, 忽觉这或许是个解释他和石之轩之间的事情的机会,于是转头展颜问道:    “你有没有见过,纯阳的雪?”    飞白被问得一愣。    他去纯阳接萧昊的时候,山上覆雪苍苍,只觉风寒冷清,故并未仔细留意过山中雪,只求快些接到人快些离开。    他隐约感到萧昊话中有所指,故竖起耳朵问道:“师兄何意?”    萧昊神色淡淡道:“若日后有机会,当带你去见上一见。”    他微微仰起头,阖目做出回忆的模样,“我很多年前,初临纯阳宫时,满目都是无尽的白,唯觉晨钟暮鼓,清冷寒灯,远离尘世,本就清苦至极,配上这有些刺目的白色,晃得人眼晕。”    “可是后来看多了鹤舞流光,习惯了寒山长钟,就渐渐开始喜欢上这种至清至艳的颜色。自晨熹微时,坐在崖边听飞雪松声,观瀑布流云,静谧清冷的山道……直至云霞晚照,皓月当空,不期然降下一场夜雪,那时我从山峰上飞下,身下掠过无数傲雪松林,伴着簌簌飞雪,瞬间就安心下来。”    “此后,无论多少苦乐冷暖,只要纯阳下雪,便感觉身心平静,天地苍茫,而此地即为归处……再看那满目清冷的寒山,便觉空中的每一缕云,落下的每一片雪,抄不完的经卷石碑,都带着温度。白雪虽素且冷,可是却惊艳过寻道的时光。”    他睁开了眼睛,眼中却又复归淡静,波澜不生,“若能如纯阳的雪那般逍遥自在,清净安然,那世间俗世尘烟,千丝罗网,便皆缚不得。”    飞白苦笑道:“须知明霞可爱,瞬眼而辄空;流水堪听,过耳而不恋。师兄会如此说,便是起了贪恋之心,做不到逍遥,甘被情网所缚了?”注    萧昊瞥了他一眼,淡笑道:“贪恋之心本就如作茧自缚。我们修行之人,本该一心向道,不为外物所动,故而生命中能够令我们心动的事物,实在不多。但若真的遇上了,就如不期而遇的纯阳雪,你又怎知生命的哪一刻会被它惊艳?又至何时才能将这霜雪化作眉间长风,风过无痕?”    飞白皱眉道:“可师兄不是说过,这世间任何事物都不会永远长久,终有消散无迹之一日,唯有‘道’才是永恒?”    萧昊闻言问道:“飞白师弟求道是为何呢?”    飞白想了想,答道:“自是为超越生死,得道长生。”    “那何为‘长生’?”    飞白本欲脱口而出,却忽然顿住,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庸庸碌碌者,虽生亦死;永不磨灭者,虽死亦生。”    萧昊点了点头,“所谓‘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这天地间能永恒长存于世者,无外乎两种:一是不惧生死轮回涅槃殉道之精神,一是天地间恒久不变之法则。”    飞白张了张口,他明白了萧昊要说什么,但宁可自己没有明白。    “情之所钟,便是不惧生死轮回之精神之一。”    他唇边挂起一抹恬淡的笑意,难得显得温和而又静雅,“飞白师弟求道是为超越生死,是问剑之道;我修的却是问心之道。为钟情之人,莫说问仙求道,就是戮身成魔,亦可为之。”    “你们觉得我浸淫风月是青锋染尘,可我却悟在其中,难得快哉。就像你们眼中,纯阳的雪寡白凄清,萧条无味;可在我眼中,这正是我所求之道。”    他转头淡然道:“若不动情,如何能叫情关;若不尝尽时间百味,又怎能看破尘世百苦。”    飞白忍不住摇了摇头,“师兄,可是……可是那并非无垢无瑕的纯阳雪,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恶魔呀!”    萧昊笑道:“朱元璋杀一个人,叫以正国法;之轩杀一个人,便是凶残无道?这世上黑白正邪善恶之分,无非得势失势之别,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完了,掌门师兄真应了清虚道长昔日所言,这是情根深种了!    “师兄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鹤,何苦贪恋红尘。你明知贪念一生,必会身心憔悴,疲惫不堪,甚至此生无缘大道……”    萧昊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言。    他心中放不下的杂念太多,不可能走到巅峰。    这句话他曾对叶孤城说过,至今仍然如此。    有些事情一旦堪破,就会失去羁绊,所以宁可停滞于此,知足常乐,不再去想更深的道。    正如这个“情”字。    他早就能够迈出那一步,走向至高山巅,但却选择停下,只隔着一步之遥,不再求山巅风景,毫无留恋止步转身,回大梦中去。    得大道者,不滞于物,无碍于情,不生不死,无谓善恶,无牵无挂。    萧昊不想变成那样无情无心之人。    现下就很好,明理,却有情;虽未极于道,却万事不惧。    “修剑道是修行,修心道又如何不是修行?我是纯阳弟子,执念既定,百死无惧,绝不后悔。”    飞白心情复杂,皱眉问道:“师兄早就算到了今日?”    萧昊摇了摇头,“生灭之数有三千,区区十指,又怎能算尽悲欢离合。”    飞白看着他淡漠的表情,恍然觉得萧昊眉目间凝聚的冷冽与孤寂,像极了当日在纯阳山门前的那些覆雪。    掌门师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    皓白风清俱是道家风骨,谈吐举止又是儒门君风,广怀无争却是一颗佛心,这样的境界,比之那些证道破碎虚空的高人,究竟是胜是劣呢?    冷暖自知罢。    飞白心事重重离开了花海,自己都不知是如何走到三星望月去的。    烈震北也是苦思许久想不通石之轩话中虚实,见到飞白,两个人愁眉相对,同时叹气。    飞白知道烈震北是可信之人,遂将同萧昊的一席谈话同他说了,想听听烈震北的意见,看看究竟该如何助自家师兄摆脱清虚一脉的宿命,却没想到烈震北听了之后,讷讷盯着他半天,关注点全到了奇怪的地方:    “道长真是这么说的?问心之道?生死轮回?涅槃殉道?”他神色几变,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却急促地轻叩着小桌,连连道:“问心之道……生死轮回……原来如此!”    飞白一头雾水,茫然看着他,“啊?”    烈震北却如恍然大悟般,拊掌长笑:“难怪!难怪!原是这么个‘游历俗世之圆缺离合、尘关风月’!”    飞白全摸不着头脑,困惑道:“恕贫道愚钝……”    烈震北却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长不必忧虑,以烈某拙见,我们该担心的正魔两道之人才对。”    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事,怎能不叫人惊叹!    所以石之轩跟着纯阳子,确实不是把他当做炉鼎;游历俗世一说,恐是为助纯阳子尝尽世间百味。    因为纯阳子就是谷主!    他当年破碎虚空,内削慈航静斋与净念禅宗,外御毕玄,劝服高句丽,一世风华,是为“江山百姓”;    这已经过去七百余年,虽不知他是在何处历练,但应可确定,他那“轮回悟道”之功法,多半是“生死”、“名利”、“离合”之类的关窍;    这一世,毫无悬念,必是“情”了。    只是不知这等惊世骇俗的功法,练成之后究竟能达到怎样的境界?    烈震北叩着桌案,忽而起身欲走,飞白立刻追上:“先生?”    烈震北转身笑道:“我须帮前辈一把,给了尽禅主‘泄露’点儿‘秘密’。”    石之轩回到魔门的当晚,就收到了萧昊的密聊,萧昊同他讲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计划,石之轩虽对计划的结果并不满意,但在萧昊再三保证下,他还是接受了它。    这计划还算合心意,石之轩一点也不介意在萧昊的计划范围内,做得再夸张些。    不出十日,魔门就传出了邪王对纯阳真人痴心一片、执念到疯魔的消息。    白道为此事齐齐松了口气,觉得魔门此时自顾不暇,暂时是顾不上打压他们了。    石之轩见过魔门各宗弟子后大失所望,他的补天阁直接毁了不说,花间派落到年怜丹手里,本派武功都快废了,外门功法反倒练得比本派的还好。    石之轩几乎生出捏死年怜丹、再重寻一个传人的念头,可年怜丹求生欲极强,被他揍得七荤八素,还能勉力支撑,硬吊着一口气。    石之轩多少还是认同了他的内功修为,姑且放了他一马。    单玉如自己请来的暴君老祖,唯有暗暗叫苦,敢怒不敢言。    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很受石之轩青睐、能和颜悦色同他论道的庞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炮炮的长评分析真的66666,有兴趣的宝宝可以去看一眼!    注:“明霞可爱,瞬眼而辄空;流水堪听,过耳而不恋。”出自明·陈继儒《小窗幽记》。“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出自《清静经》。“朱元璋杀一个人,叫以正国法”“天地外师造化”“不滞于物,无碍于情”参考自覆雨翻云庞斑和言静庵的部分对话,有大量改动。    ☆、笑问谁是人间客·十七    域内几宗的传人大半丢人现眼, 不成大器,反倒是域外天魔宗遗下的一两个小辈, 还有些火候,尚能一看。    庞斑已达“止于至极”的境界, 几入天人之域, 天下已没有可以入眼之外物,成败生死皆可看破,离破碎虚空只差那传说中的“最后一步”。    故他实在无法理解,比他境界更高的石之轩为何会如此执着于情。    石之轩只淡淡回了他一句:“人生倥偬,一旦错过杳杳寒山, 再想描摹白雪, 就会恍觉隔山万重。”    石之轩是庞斑尊敬的前辈, 他同石之轩论道获益匪浅, 自觉找到了真正可靠的良师引路者。    可石师所言意味深长,庞斑百思不得通。    他决定去亲自见见那个人。    飞白已经痊愈,而萧昊又是刚刚继任的一派掌门,留在万花始终不大妥当。    但因正邪两道在万花闹的这一遭,白道对萧昊的行踪很是在意, 为长久杜绝他和石之轩见面,他们一心将萧昊长留在万花。    除非净念禅宗或慈航静斋那边松口,否则就算萧昊想离开,烈震北也不好放他走。    求人不如求己,萧昊想到自己同石之轩密聊所说之事,也不急躁, 耐心在众人面前演好自己为情所困的角色。    飞白担起了武当和万花之间跑腿的工作,一面协助小半处理武当事务,一面不定期同萧昊联络,告知他一些观中大事。    解符被萧昊伤了元气,三五年内无法恢复,出云庵因此对武当大为感激,忘情师太还主动去了纯阳宫凭吊清虚。萧昊留了个心眼,结合飞白先前所言,暗想说不定他这壳子的师父,也是栽在了一个情字上。    解符和忘情师太之间的事,萧昊略有印象。大致是解符被朱元璋追杀,重伤垂死之际被忘情的父亲救了,但他被救后非但没有报恩,反在三日后杀光了忘情全家,若非追踪他至此的庵主出现,令他没有机会确认忘情师太已死,恐怕忘情师太即便是心脏位置与常人有异也难逃一死。    之后忘情师太就入了出云庵,但被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仇恨之火终日在心中燃烧不休,才会一直对解符穷追不舍。    萧昊隐约猜到纯阳会招惹上天命教,几乎落得灭门的下场,多半就是清虚横插进来管了闲事,只是不知他这便宜师父究竟和师太是个什么交情。    “道长心不在焉,这盘棋还是不要继续了罢。”    烈震北无奈看着又一次出神了萧昊,默默在心中叹气。    山中不知岁月,萧昊留在万花的这段时间,终日潜心修行,朝时就至三星望月顶悟道观云,至黄昏,便去仙迹岩听飞瀑流泉,渐渐的也有些红尘静好、出世忘尘之感。    可烈震北却知道,他看似平静且无心,事实上心思早不在谷中。    造成这个局面也有他的责任,故而他常以琴棋书画为由,来找萧昊解闷。    他也很想帮萧昊,越是看似无心之人,往往动情之后越是深情。    可有些事情,看破不能说破。    萧昊除了偶尔走神,借口悟道外,烈震北也有发现,他会一人独自在深夜饮酒。    但即便是那样独自一人的情况下,他表情也是孤冷且自持的,像只独自整理翎羽的鹤,高傲又警惕。    这人间大梦,大约是无法为外人道的罢。    烈震北不知道那是萧昊在同石之轩密聊,只觉得是他心中有苦,无法说出来,也不叫任何人看见。    情关要是那么好过,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意难平了。    他留下萧昊,是为堵住正邪两道之人的口,同时也是不愿大明江山真被蒙人重新攫取。使计分开他和石之轩,也是形势所迫。如今成功牵制了魔门打压中原的脚步,使中原武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见确有成效。    只是这么一来,尤其是在得知萧昊这一世是“情关”之后,烈震北就觉得有些对不起萧昊了。    这平白所受的相思之苦,全是拜他所赐。    道长渡情劫,自己将他们分开,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阻碍他?    烈震北想不通,但他由衷希望萧昊能尽快离开万花。    他不能主动开口送走萧昊,只祈祷了尽那和尚是个聪明人,不要让他等太久。    萧昊对烈震北致歉道:“抱歉,贫道思索棋路一时不察,又走神了。”萧昊才不是真的走神,他早就想好了下一步怎么走,只是故意拖长思考的时间罢了。    如今只等石之轩那边功夫做足,自会有人送上门来,助他离开这里。    萧昊仔细看过系统日志,尤其关注了逼格评定方面,在每次达成秘境的进度之后、达成隐藏任务之前,他都是有一段时间可以周旋的。    每个秘境通关的基础分数是10000点,在努力开发隐藏的条件下,将每个隐藏的进度都刷到99%,延长获取新隐藏任务的时间,只要仍然有任务进行中,他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只须在最终成就达成时,一举将所有停在99%的进度同时刷满,厚积薄发,应该就能在判定脱离世界时,一口气评定到极高的分数。    但这个想法说起来容易,发现并判断隐藏任务的内容却没那么轻松,萧昊只有让自己更敏锐一些,努力从各个方面下手。比如所有见过的人和势力的友好度,比如找出这个世界的隐藏首领,比如他自己的势力纯阳宫……棋须一步一步走。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身为纯阳,有些东西,他也有意无意地意识到了些端倪。    石之轩的身份暴露,他的身份却绝不能暴露,因为逼格是算在道长身上,而不是万花身上的。    就算被人察觉了他和花哥之间的关系,也要一口咬定自己对万花之事一无所知。    而所有刻意为之之事,都会落于行迹,是为下乘。唯有真正由内而外表现出来的东西,才真实可信。    太极生两仪,太极便无迹可言,而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便是从无迹变为有迹。正如他静坐在此处,执子却什么也不做时,便是无迹;但他心中抱着胜负之念,一旦落子,便成有迹,便会被人看出意图。    说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并非没有道理。    正如他当年闭关一年,努力让自己真的成为一位高僧一样。    所以此刻,他应只是纯阳子,通晓古今,不染红尘,心中却有一个石之轩。    乘风挥剑,静品虚香,当真惬意吗?定心清修,观万物清浊,当真波澜不惊?    若真的心如止水,便不必每晚月下独酌,一杯接一杯,然后同远在万里外的人道一声好梦,复把立刻离开这里不顾大局的心思压下去。    由心而发,由心而止,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又有何人看得出他落子是棋动、局动还是意动?    “烈某也不想将道长困在此处,但烈某实不忍见道长如此……”    烈震北放下了棋子,目中有些歉疚,“中原江山难得定下,万花也是不想人间又归地狱,虽不在意谁坐江山,却希望清平世道能长久一些。”    萧昊点头表示理解,“贫道懂的。贫道并未有责怪先生的意思。”相反,他还觉得烈震北这个后辈非常顺眼,简直可以算得神助攻。    烈震北苦笑道:“道长这般淡然,反更令我愧疚。”    羽墨雕忽在头顶长长鸣了两声,硕大的身体扑棱着落下来,烈震北微微一怔,从它爪里取下一张拜帖。    魔师庞斑。    烈震北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几分,石前辈是坐不住了?这回又是好事还是坏事?    萧昊暗道一声终于来了,也未看拜帖,直接起身道:“时机已至,先生所忧虑之事,很快就能有圆满的结果了。”    烈震北忧虑的自然是不想元人夺回江山,他讶然只有片刻,思及萧昊能上窥天机,疑问便又落回了腹中,“道长神机妙算,烈某唯有甘拜下风。道长既然知道他是来找你的,烈某就行个方便,不打搅你们了。”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看来,道长定有万全的把握击退庞斑。    庞斑离去后,万花也不必再强留道长,他通知了尽反倒多此一举。    但愿不要生什么枝节才好。    不过,道长既然无所不知,那自己通知了了尽的事情,恐怕也瞒不过他。他既没多说什么,或许不必太过担忧?    萧昊哪知道烈震北暗中的小动作,他又不是真的能掐会算,他起身对烈震北行了个礼,径自去见庞斑。    庞斑无愧是当世第一高手,虽然被中原武林视为虎狼,但确有非凡风采。萧昊见到他时,他正负手立在山巅,脚下是三星望月层层薄云,面目冷酷,不可一世。    他在萧昊刚从天梯上下来之时就转了过来,笑道:“久仰真人仙姿,特来拜会。”一言一笑,全无瑕疵破绽,从容优美。    萧昊眼中有了些欣赏之色,稽首回道:“施主有礼。”    庞斑在见萧昊之前,听过不少他的传闻,但真见到本尊,才恍觉外人口中那些极尽夸誉的词语,都太过落俗。    纯阳子身上有一种超然于世的气质,一种难以亲近的距离感,但正是这种距离感,令人不由觉得,若能同他结交、得他承认,将分外珍贵。    难怪石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若没有能够睥睨天下的能力和与他同样超脱凡尘的心境,实不敢误了这人一身月白风清。    他面上浮现出友好的淡淡笑意,开门见山道:    “自古而观,哲人皆不缚于爱恨情仇,成败生死,万物入心皆可放下,方成无上大道。道长可否为庞某解惑,这令人行动拖泥带水,乃至自毁道基之‘情’,究竟有何用?”    萧昊眉头微挑,顿觉庞斑来势汹汹。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233333    烈震北:哎,道长心中有苦,无法说出来,也不叫任何人看见,情关真难,熏疼。    庞斑:石师境界如此高深的人物,怎能栽在纯阳子手上,还是试试他的深浅,必要时毁了他,免得石师继续疯魔。    日天&amp;老石:计划通。    ☆、笑问谁是人间客·十八    庞斑深知对敌先攻心的道理, 一上来就给萧昊抛了个极为麻烦的问题。    他看似是在同自己论道,实则是试探自己的境界, 并试图将他引入无情道的歧路。    石之轩在这人面前究竟怎么表现的,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萧昊在心中苦笑, 打起百倍的精神来应对庞斑的挑衅和机锋。    他淡然行至庞斑身边, 与之并肩而立,俯瞰着脚下缥缈层云,叹道:“施主来找贫道,已是着错。无论贫道今日是否开口,施主都已万劫不复, 可惜。”    庞斑忽然一震, 带着三分困惑七分惊愕看向萧昊。    他话中似乎暗含玄机。    庞斑眼光锋利起来, 像只观察猎物的鹰隼, 眼中凝聚起无尽的精神力,将天地间的能量都以己体为媒介,排山倒海般通过目光源源不断压向萧昊,只要萧昊心神有半点松懈,轻则重伤, 重则立毙。    庞斑道:“烦请道长不吝赐教。”    萧昊惋惜摇了摇头:“施主是通透高明的人物,你已悟到贫道在说什么,又何须我来点破。”    庞斑正欲开口,话到嘴边却猛地收住,心下剧震,冷汗猛地窜起。    他突然间明悟了萧昊的意思。    萧昊喟然道:“施主天纵英才, 堪破无招胜有招之道理,弃戟用拳,本可籍此一往无前,破碎虚空。但此刻你心障已生,日后……且看机缘造化罢。”    庞斑一时呆在原地,竟说不出一字了。    不错,他已踏入魔道巅峰境界,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超越生死,但这“最后一步”虚无缥缈,没有任何传世法门。    石之轩的点拨令他意识到,“最后一步”可能就是这引得无上宗师都重返人世、为之疯魔的“情”。    庞斑认为“外物不入眼,入眼不乱心”才可称为境界,故不懂为何“情”这种看起来应该抛弃的东西,竟引得诸大宗师为之混乱。    他心中是抱着对情不屑一顾的看法,来同萧昊论道的。    这场论道的结果,他在出发前,他还信心满满;而至此刻,方知自己太冲动了。    萧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令他满盘皆输。    萧昊之所以避开回答,是因为一旦回答,他就会明白,那“最后一步”,修得不是无情,而是有情。庞斑并非真正冷酷之人,相反,他感情丰富,所以才更能体会这一点。    如果萧昊在言语上击败他,道破这个答案,那么败了的庞斑,既守不住一开始因无知而无畏的“无情心”,又无法以被夺了志气的心境,去冲破“最后一步”。等着他的将是从此止步于巅峰,再无寸进。    所以萧昊不答。    可萧昊不答,以庞斑的智慧,也同样能领悟他不答的缘由。    所以无论答与不答,都失去意义了。    在他问出那个问题之时,或者说,在他踏上来这里的路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一败涂地。    他在路上构想过无数种玄妙机锋来击败纯阳子,却万万没想到,纯阳子只是几个字,就已兵不血刃地“除掉”了他。    若他不能堪破心障,今日之后,将再无缘破碎虚空!    “庞某千算万算,想不到竟是这么个输法……”庞斑心神震动,怅然道:“恳请道长指点迷津!”    萧昊心头略舒,却阖目摇头:“本来可以说,现在却不行了。”    庞斑又是一震,随即仰天大笑起来。    先前萧昊回避答案,是因为知道庞斑已达只差“最后一步”的境界,不日就可功德圆满,为了不妨碍他证道飞升,所以避他锋芒,不予作答。    可明悟这一层后,庞斑心境大损,反而可能毕生都无缘再跨过那“最后一步”,即便萧昊再为他讲明“情关”关窍,他也只会执念成障,误入歧途。所以这指点,也不能说了。    萧昊说的对,他来找萧昊,就已经错了。    萧昊答他是误,不答也是误;指点是误,不指点也是误。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庞斑心有不甘,可他很清楚,在这份不甘从心中升起的时候,他输得更为彻底。    最恨而痛惜之事,莫过于不战而败。    他心中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应,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正在等他,那是他还未得破的“最后一关”。    可如今,他却没有必胜的勇气去面对那最后一关。    庞斑花了好长时间,才自三星望月顶的山风中平静下来,目中却已不全是先前的锋芒无匹,而多了许多更有尘味的东西,交汇成一种奇妙的魅力。    “道长慧眼如炬,一定知晓庞某的‘情’在何处。”    萧昊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明知有险,仍要一试,确是魔师本色。难怪之轩对你青眼有加。”    庞斑不由失笑:“我若听从石师劝告,好好参悟他话中玄机,又岂会有今日。”    萧昊却道:“一切皆有定数,是劫数是机缘,还未可知。”    庞斑心头一凛,听出萧昊是在为他指路,立刻收敛心神。    萧昊云淡风轻道:“魔师挑战中原白道的进程,已快圆满了罢。”    庞斑立时就明白了那最后一关的所在。    他挑遍中原武林,全无败绩,今日败在萧昊这里,已是极大破坏了蒙人夺回江山的大好形势;若按原本的计划,挑战萧昊成功后,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慈航静斋的言静庵。    现下从萧昊这里获知这个信息,可真是祸不单行啊。    他恍然生出一种命理难测的无力感,只觉身在万千洪涛之中,却终究逃不脱那双无形的搅动风雨的手。    萧昊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负手而立,广袖在清风中猎猎鼓动,话中饱含无尽惹人唏嘘的情感:“修行之人须戒三毒,奈何情不知所起,一入此局,再多浮世冷暖,人间苦乐,都道不出了。”    庞斑微讶道:“莫非道长和石师这样的人物,也不成吗?”    萧昊道:“这人世匆匆百年,若得一人能共己一场大梦……”他忽而顿住,随即又摇头笑道:“贪不得,贪不得。”    庞斑终于重拾了些无惧的信心,走在前的哲人都困于此境,他一个后起之辈强求什么,不如放开去沉沦看一看,或能绝处逢生。    难怪石师为了纯阳子,能忍受在与世隔绝的道观中,看二十余年寂寥无味的流云飞雪。    他恭敬执礼,对萧昊长拜道:“道长今日之恩,永生不忘。庞某输得心服口服,这便离去了。”    萧昊点了点头,也并未推辞,收下了这一拜。    这是他一手设计的局,将庞斑引向慈航静斋,逼正邪两方休戈止战。    虽利己居多,他却也不愿毁掉一个大宗师,所以击溃庞斑之后,他还是帮了庞斑一把,助他能破而后立。    【叮!侠士手段非凡,心计高明,寥寥数言击败魔师庞斑,力挽中原武林大厦将倾之势,逼格+2000。】    【当前成就:隐元秘鉴·天从人愿,进度:8747/10000。】    在确认庞斑彻底离开他能感应的范围后,萧昊才长松了一口气,身形一晃吐出一口血来。    方才庞斑以目光裹挟精神力同他交战,他们二人谁都未出手动武,实际却是在一个精神的局面,过了无数招。    他自己负了内伤,庞斑也好不到哪去。    魔师毕竟是魔师。    好在烈震北已经充分继承了万花武学,有这只靠谱的奶花在,他痊愈不难。    很快,庞斑自万花败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江湖,庞斑前往慈航静斋之事也跟着一起传了出来。    在外人眼中,庞斑挑战武当受挫,却仍没打消打压中原武林的念头,故去挑战言静庵。殊不知,他这一去,江湖将迎来长达二十年的魔师隐退的风平浪静。    烈震北神色复杂将汤药放在萧昊面前,眉头紧锁道:“言静庵送来传信,邀道长于慈航静斋一见。”    萧昊默默装作沉迷经文并没发现那碗黑不溜丢的东西的样子,淡定“嗯”了一声。    烈震北这无良小辈,明明一个清风垂露就能解决他的问题,偏要责怪他兵行险着,拿这些东西来对他撒气。    万花出身的大夫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烈震北额角跳了跳,清咳一声道:“既是慈航静斋的邀请,万花也可以放道长出谷了。道长不费一兵一卒,就消解了正魔两道间的交锋,若此番庞斑退隐,蒙人将再无复国之望,这江山终能得场安宁。道长看似无为,却无所不为,着实令人叹服。”    萧昊又点了点头,仍然专注于手中的经卷。    烈震北对萧昊装聋作哑的模样终于忍无可忍,手虚握成拳在桌面上叩了几下,露出和善的笑容:“道长,你如今是烈某的病人。”    “……”萧昊看了一眼那碗漆黑的东西,绷着冷脸僵硬道:“……这回又多了什么?”    “蛇胆调补神经,最适道长回复耗损的心力。”    “……能不喝吗?”    “您说呢?”    “……”    他决定收回先前烈震北这只奶花很靠谱的话。    慈航静斋。    萧昊这是第二次见言静庵了,比起初时那个高洁出尘的神女,如今的言静庵眉目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忧愁,纤弱而惹人怜惜。    “纯阳师兄出手不凡,平白送了如此厚礼,真叫静庵惊惶失措,承受不住。”    萧昊闲步行至她身边,“世事因缘,皆有定数,言斋主求仁得仁,不也早就心知肚明?”    庞斑遇上言静庵,言静庵遇上庞斑,谁心动谁目的不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情可以让庞斑退隐江湖,也可以让言静庵终生都逃不出自缚的囚笼。    言静庵美目凄然,苦笑道:“师兄算无遗漏,确是为这天下做了件大善之事,静庵理应报答一二。不知师兄对净念禅宗之事,了解多少?”    ☆、笑问谁是人间客·十九    萧昊听她提起净念禅宗, 顿时收敛心神,凝神静听。    言静庵道:“了尽禅主前日告诉了我一件惊世秘密, 是有关纯阳师兄所修之‘道’。”    萧昊知晓言静庵是在故意卖关子,故压下心中的求知欲, 做出一切无不知的淡然模样, 冷冷回道:“天地日月,道法千万,耳听世间事,不如心听。”    言静庵身躯微僵,遂无奈道:“是我太过卖弄了。也对, 纯阳师兄道行高深, 这些事又怎能瞒得过你。”    萧昊谨慎应对, 不泄露一丝一毫其实自己并不清楚净念禅宗有什么古怪的痕迹。    言静庵幽幽问道:“那师兄可知, 你所修习的这门功法,天下间,并非只有你一人在练。”    萧昊登时一怔。    言静庵续道:“那人不比师兄,师兄已近功德圆满,只差这一世情关;那人却只在第二世而已, 但其谋划与手段,有心算无心,师兄恐怕会吃亏。”    萧昊脑中警铃大作,脱口道:“你们知我所修之道?”    言静庵疑窦顿生,秀美微蹙,困惑道:“师兄……?”    萧昊察觉失言, 立刻补救:“天道无常,与己身有关的东西,总是隔着一层,不能尽看。”    言静庵了然点了点头,“原是如此。看来我告诉师兄这件事,倒是做对了。”    她这才接着道:“了尽禅主得知师兄所修习之功法需反复破碎虚空,轮回而历世情,直至功德圆满后,震惊非常。我详问缘由,方才得知,这惊世骇俗的修行之法,竟出自《战神图录》。”    “净念禅宗在人世苦苦挣扎的数百年来,一共遇到过两位修习战神图录之人,还都亏欠了莫大人情……实属命定之劫数。”    “师兄自是不必说,而另一位……了尽禅主两人受其恩德,方能长存一缕生气在心头,续命之今;作为交换,禅宗也沦为那人操控,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做出违背他意愿之事。”    萧昊眉头紧锁,他这下完全确定了了尽这和尚,是真的一路从隋末活到了大明!    言静庵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同万花那一世的关系了。    只是若按她所说,这世上竟还有同他和石之轩一样,破碎虚空了又复回人世之人?    那人还卖了净念禅宗天大的人情,暗中操控了净念禅宗?    了尽能活到现在,便是因那人的留下的一缕生气??    《战神图录》和魔门的《天魔策》、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道家之《长生诀》并称为武林四大奇书,言静庵他们误以为他修习的是《战神图录》,可萧昊其实并没修习过。    或许是他重返人世这点,刚好和修炼战神图录的那人一致,才给了他们这样的误会。    言静庵又接着道:“纯阳师兄是天纵奇才,能获知玄妙命理,自是超脱凡俗;可我们这些深陷泥足之人,又有何机缘能参悟天机。能得见三言两语,就已穷尽毕生之幸。”    萧昊微微皱眉,觉出言静庵话中不对,“天机之所以是无上秘密,自有其玄妙处,否则也不会有‘天机不可泄露’一说。”    言静庵长叹一声,天机不可泄露这句,当真是戳中了净念禅宗死穴。    “七百余年前一句训斥之言,叫白道两大圣地几近覆灭,弄成如今这副自惭形秽的模样,吾等又有何颜面在世人面前光风霁月。正因天机不可泄露,静庵对这一切只能有心想帮,无力阻止。”    萧昊心下猛地一动,强压下这话背后的信息给他带来的震惊,抿紧唇一言不发。    言静庵见他面色霜寒,以为他是对他们的做法行为不赞同,理解道:    “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花费了数百年心血,才重回巅峰,了尽禅主也并非有意妨碍师兄修行。只是这世间,上至帝王下至百姓,谁会对命运不感兴趣?净念禅宗辅佐帝王,这世间能窥天机之人,又岂能有第二个?”    “了尽禅主对师兄的畏惧,也缘于此。”    她随即摇头叹道:“可惜,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为让他们所知之事能有所用,净念禅宗牺牲了数位高僧,以极大代价,才终于将其精神灌入了尽和了无两位前辈脑海……但经此之后,禅宗也再经不起这般消耗了。这便是净念禅宗的秘密。”    萧昊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记起了很多年前在黄道仪前,他对梵清惠他们所说的话:    “大隋气运将尽,若继续这般下去,不出三十年,当被取而代之。隋亡后,军阀割据,乱世复起,最终被李阀夺得天下,改号为唐。唐历二十一帝,享国二百八十九年,覆亡于后梁之手,天下陷入七十余年大分裂时期。再后,后周兵变,篡位立宋,一统十国。然外族势力渐盛……宋之后蒙古崛起,扩张版图,灭宋为元,元后复有明、清……”    卧槽……了尽他们这是作弊啊!!    就为了这几句天机,他们竟不顾违背生灭天理,强行留驻世间?!    不错,若按他话中所说,他们确实不会再选错天命之人了,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也更能令人信服,让百姓真以为他们能代天授命。    可预言总有用尽的一日,如今已经是明朝,他们掌握的这些,还能让两派再走多久?    难怪净念禅宗不惜得罪万花也要阻止他和石之轩接触,对他始终态度微妙。    呵,原来如此。    言静庵转过身来,认真盯着萧昊的双目问道:“纯阳师兄可知即将要发生之事?”    萧昊看向茫茫云海,沉吟片刻道:“陈贵妃何等手段,天子又如何坐得住。”    石之轩早将单玉如在宫中的小动作告诉了萧昊,萧昊不难猜到,等朱元璋没了外患,必会对自己这个能掐会算的得道高人抛出旨意。    因为净念禅宗的预言已经快要用尽了,肯定越发不愿多言未来之事,而自己的存在,正是净念禅宗的替代品。    言静庵满目忧愁,更加确信,萧昊是什么都知道,却做一个局外人,冷眼看他们这些跳梁小丑搅动风雨。    若非干涉了他的修行,恐怕他也不会出手,强行将江湖的风雨平复。    这人真是不鸣则已,一出手就引得正邪两道两败俱伤啊。    江湖能止戈二十载,可凌驾于朝堂之上的神权,又当如何?    “若非那一句朝代更迭之语,了尽禅主和了无大师又何必苦守人世。静庵有个不情之请,唯望师兄万不要答应天子之邀。”    萧昊冷哼一声,他不答应入宫,净念禅宗尚可继续辅佐天子,得尽恩宠,白道两大圣地的地位也能得以保全。    以那群老和尚鬼精鬼精的脑袋,上百岁之经验唬弄一个几十岁的朱元璋,还不是易如反掌。    萧昊长长在心中冷笑,这群尼姑和尚真敢做啊!    “逆天而行,岂无果报?”    言静庵面露羞惭之色:“所以师兄此番助了慈航静斋一把,静庵本无以为报,如今却还妄图令师兄再退一步,实属得寸进尺。唯有竭力补偿,提醒师兄防备那操控禅宗之人,不期宽恕,但求消愧。”    哦?那人竟想要对付他?    萧昊瞥了她一眼,绷住脸道:“若需言斋主来提点贫道,贫道岂非白修了这二十余年道法。”    因战神图录而飞升的人,萧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破碎虚空》中的传鹰。    而这世间与传鹰有关的人物,只有那个完全继承了传鹰所有破碎虚空经验和记忆、相当于二世为人的传鹰的儿子——鹰缘活佛。    ……卧屮艸芔茻!    战神图录竟是这样一种功法?!    这可真是歪打正着获知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著中,鹰缘给了风行烈一道生气,导致庞斑在风行烈身上施展道心种魔后,却不能毁灭炉鼎,功亏一篑。但随后,庞斑就明悟了道心种魔的瑕疵,并在与浪翻云决战后,同浪翻云双双破碎虚空。    萧昊清楚记得,原著中他们二人破碎虚空时,同时感受到了鹰缘。    这鹰缘活佛,或者说传鹰转世?莫非才是整个翻云覆雨的世界中,真正在幕后操控大局的那个人?    他的目的,是为搭上斑浪二人飞升的顺风车,好让第二世的自己,再次破碎虚空?    那他如今盯上自己,是想在自己“破碎虚空”的时候,从中获得什么利处?动什么手脚?!    萧昊恍然间冷汗已浸透了后背,深感到一种无形的可怕。    幸好言静庵今日告诉了他这件事,不然他可能要在最后一关栽个大跟头!    比起他仗着通晓未来搅动局势变幻,鹰缘比他藏得更深,心智计谋可谓令人发指!    萧昊不敢在言静庵面前露怯,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也要死死绷住,但袖中的手都攥得指节发白。    他看向言静庵,先是谢道:“言斋主如此提醒贫道,便是公然背弃那人了,斋主好自为之才是。”    言静庵脸色白了几分,静静点头。    萧昊接着又似是妥协道:“斋主一番好意,若不领情,倒显得贫道不近人情。”    他瞥了一眼言静庵,迅速分析了一切可能会被鹰缘利用来对付自己的人和事,做出了部署道:    “贫道不会再责难你们两宗所为,不过,望言斋主能许贫道一个缘。斋主若肯将这缘让与纯阳,贫道不胜感激。”    言静庵怔楞道:“是何缘?”    萧昊高深莫测道:“你遇到她时,自会明白。斋主若应下,日后可不要舍不得。”    言静庵无奈道:“既应了诺,必不食言。若能助师兄早日功德圆满,也算令静庵能够安心些。”    萧昊从她手下骗来了一颗上好的苗子,沉重的心情转好了些,这回纯阳宫的道统继承有望,应算不小收获。    他遂拜别了言静庵,回到武当。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鹰缘是传鹰二世是大叽叽脑洞私设√    以下是与鹰缘相关脑洞的由来,可看可不看:    传鹰出自《破碎虚空》,他破碎虚空之后,留下了一把厚背刀给自己的儿子活佛鹰缘。    鹰缘继承了传鹰所有的经验和记忆(很像二世轮回对不),突然降临人世,一降临就是18岁之身,并且已经能破碎虚空。但他“迈出半步之后又惊得缩了回来”,从此武功尽失(更像二世轮回从头再来了对不),但他此后精研佛法,从而由禅入道。    《覆雨翻云》中,鹰缘带走鹰刀离开布达拉宫(没人知道他干嘛要突然这么作死,刀留在布达拉宫是最安全的,他又不会武功,因为这件事引得自己被追杀),随后被厉若海囚禁,风行烈救走了他,并得到他注入的一缕“生气”。    这之后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庞斑选择风行烈作为道心种魔的炉鼎,却在最后功成的那一刻,因为鹰缘的一缕“生气”,导致风行烈没死成……    庞斑为使道心种魔臻大成,抛下一切扰人事务,约战浪翻云,并最终浪翻云双双破碎虚空。    神奇的地方来了,他俩破碎虚空的时候,同时“感受到了鹰缘的存在”、“感觉到他的整个精神、智能、经验”……    细思恐极!!!    庞斑和浪翻云可以说是整本《覆雨》里武力值最高的两人了,鹰缘在这里就仿佛:    庞斑&amp;浪翻云:我们终于破碎虚空了!    鹰缘:小样,我早在这里等着你们了~    就觉得鹰缘下了好大的一盘棋……_(:з」∠)_    ☆、笑问谁是人间客·二十    魔师庞斑自江湖斗争中抽身而出, 而慈航静斋言静庵深陷情网不得脱;魔门又有石之轩看顾那群不成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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