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连你也糊涂了
毕竟是当今圣上的同母胞弟,太后娘娘的嫡亲幼子,起初池镜建府之时,皇帝和太后考虑到受召进宫时的出入方便,曾经打算就近建府,比如宫墙隔壁。 也正是出于同一方面的考虑,池镜在选址之时死活不答应建在皇宫隔壁,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座皇根边源的安宰王府邸。 从前太后住在宫里,大儿子天天请安想见就见,小儿子一声召令也是说来就来。即便到了后来她搬去了太华园,大儿子被她关了闭门羹尚且不论,小儿子还是十分体己窝心,隔三岔五就会主动前去关爱问候她老人家。 身为太后,也是母亲,她老人家理所当然没有亲自摆驾儿子王府的道理和必要。可她今日不仅亲自来了,并且此行浩荡,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说是关切爱子,名目确实挺好听的,可从前怎么就没见她上儿子家关切问候,偏要在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就来了呢?这不就是明摆着向世人宣布,太后她就是得知自己那天可怜见的小儿子挨了欺负受人委屈,亲自前来给儿子撑腰摆谱的么? 可想而之,太后今日出行有多张扬,就说明她此行来势有多汹。 当然,这都是外人眼里看到的,真实情况还是问问当事人自己。 池镜从她进门至今就没得过半点好脸色,说是摆谱,莫不是在对他摆谱来着?这不,吹毛求疵嫌弃他府里下人手艺差,沏茶都要由她身边的人来亲自动手,同样的信阳毛尖愣是品出不一样的口感与滋味,真是非一般的难侍候。 这要不是他亲生母后,门儿都别想进,直接轰走。 一杯热茗摆在他座位边的茶几上,池镜闻声抬眸,正好与前来送茶的孙静蓉对视一眼。她不慌不忙,回以一抹随和的笑。与人友善,池镜自也不会留难人家姑娘,便点了下脑袋以示回应。 这茶是孙静蓉亲手沏的,太后嫌他府上的丫鬟功夫不到家,同样的信阳毛尖,孙静蓉沏的就觉比什么都要香。 池镜端起茶来细品一口,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不过面子上意思意思还是要给的,池镜好整以暇地颌首道:“色清味甘,静蓉沏的确实比上一杯要更好一些。” “殿下谬赞,实不敢当。”孙静蓉温婉一笑,从容不迫地退回太后身边。 太后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示意孙静蓉及其他人退出门外,余留下她与池镜母子单独相处。 待所有人都退出门外之后,太后这才冷冰冰地警告说:“仔细你的皮,少动她的歪脑筋。静蓉将来是要入宫嫁作皇后的人,不是你能打主意的姑娘。” “……”您老人家未免想太多? 池镜搁下茶杯:“不说蓝相权倾朝野地位超然,就说皇后在位十数载来无失无过,您又何必非要与她争夺这个后位、非要孙静蓉取而代之?” “无失无过?”太后冷笑一声:“就凭她不顺父母其行逆德,就凭她专宠多年连个崽都生不出来,就凭这两点放在寻常人家只怕早就该被休妻了。” 池镜木然:“皇后既然能够深得眷宠常盛不衰,就凭您这两点要想让皇兄废后另立也是不可能之事。” 这话简直戳中了太后的痛处,登时火冒三丈起来:“哀家怎就生了这么个忤逆子?为了个女人鬼迷心窍没了心智,眼看如今蓝家专权擅势,继续这么下去天下人眼里这江山就不知该说是池家的还是那蓝家的了!” “还请母后慎言,□□打下的江山自然是我们池家人的。”池镜按揉额穴:“况且皇兄英明神武,还不至于糊涂到枉顾江山社稷的地步。” “他还不糊涂?”太后怒极反笑:“不糊涂就不会放任外人欺压他的母族,不糊涂就不会帮着那个女人对付他的生母!” 听她说这话,池镜就不得不第无数次提醒道:“母后别忘了,当初皇后可是您老人家自己钦点的。” “……”这话知道就好,说出来可就扎心了。 没错,尽管现在的皇后与太后关系恶劣到了极致,可遥记当年,皇后乃是太后属意的太子妃,是她本人钦点的皇后人选。 然而时过境迁,曾经所喜爱的儿媳妇成了今日咒骂的恶毒女人,婆媳之间深恶痛绝,不得不令人感叹岁月真是一把残忍的刀,不仅抹杀了人的青春美好,还抹杀了一种名为情份的东西。 太后神情阴郁,归根结底当初之所以挑中了蓝家的女儿,看中的也不过是蓝家虽赫,但孤儿寡母好拿捏。恰好大儿子又看上了人家的闺女,霍家满心以为如此便可以手到擒来两边抓,哪知这姓蓝的一家子个个不是好东西,个个都是白眼狼,一朝反叫她给倒打一耙…… 太后双目一转,眼神犀利:“哀家问你,那天夜晚荣国道上,蓝家老幺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是不是皇帝逼你缄口,要你替蓝家平息此事?” 池镜静默不语,端起杯子将茶叶拨了又拨。 太后也不着急,冷眼看他:“你以为哀家会相信什么相谈甚欢引为知己的鬼话?那疯疯颠颠的臭小子没把你掐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池镜神情微妙一变,立刻被太后所捕捉,她面色渐凝,微眯双眼:“他真的这么干了?” 池镜无奈一叹,话未出口,太后已经先声打断:“你乃是当今圣上的嫡亲胞弟,当朝最为富贵尊荣的小王爷,哀家的掌上宝心头肉,如今受了欺辱,还要遮遮掩掩忍气吞声!” 她嚯地拍案而起:“哀家这就进宫,哀家要问一问皇帝,是不是眼里除了那个女人就再看不见他的嫡亲幼弟,看不见他的亲生母后!” 眼看太后大步流星往外走,池镜站了起来:“话是儿臣自己说的,与皇兄没有关系。” 太后冷冷回眸,池镜并不闪避:“这是儿臣与蓝漪之间私事,儿臣不想被当作母后与霍家用以对付皇后及蓝家的借口与理由来加以渲染放大。” “镜儿,连你也糊涂了。”太后转过身来,一步步地向他走去:“我们霍家与蓝家之间可从未存在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私事,尤其是你,还有那个蓝漪。” 太后来到他的跟前,一瞬不瞬地逼视他:“倘若任由蓝家继续坐大,影响到的将绝不仅仅是霍家的在朝地位,不是家族利益和兴衰荣辱。” “她们威胁到的,还是你我母子二人。” 池镜眉心一跳,太后指着他的心口位置,寒声道:“你以为皇后因为什么要与哀家反目?你以为蓝相因为什么步步紧逼?好好看清楚蓝家人的嘴脸,其实她们的胃口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大,迟早有一天——” “她们会吞噬你我。” 自从那天把蓝漪赶走后,他已经连续三天不见人影了。 就连缺根筋的小翠花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偶尔吃饭的时候会询问起蓝少爷怎么都不带点熟食上咱们家加菜了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然而在座只有花爹勉为其难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轻咳着对她说:家里的菜够吃了。 够不够吃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明明还是个不依不饶的磨人精,如今却真的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花小术不确定是不是那天晚上自己的一句‘没有以后’把蓝漪给吓坏了,可她从未认为一句话就能够让蓝漪彻彻底底地死了心。倘若他是这么轻易就能放弃的人,彼此就不会纠缠至今依然无止无休。 笃定归笃定,但这人连躲了三天无踪无迹,不能说不是一种逃避。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花小术接连三天虎着脸,该做饭做饭,该绣花绣花,权当从来没有那个人。 对此,花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小术关于那天夜晚荣国道上所发生的冲突。不太八卦的花小术本就消息闭塞,加上最近窝在家里生闷气,对于外间如火如荼流传正盛的各路消息毫无所觉,浑不知情。 但见两孩子为了点小矛盾互相怄气整整三天,花爹爹心中无比堪忧,决定私下去问问亲家、啊不,蓝相大人,看看能不能探点什么小道消息。 花爹前脚刚走不久,后脚就有花家就有人来了。 花小术闻声开门,抬起头来,正见乔晗拢袖立在门前,难得的是他今日乌发束冠一身官袍,整体形象较平日看起来正经许多,严谨得很。 花小术上下打量他这身正儿八经的官袍:“你怎么来了,有事?” 乔晗惯常不拿正眼看人,侧着脸斜她一眼:“在这附近刚办完事,顺路来找你。” 虽然早前他们确实说过有机会一定会来花家拜访,但自梨花宴后无论是乔晗还是乔娆娆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花小术满以为是因为受到太长公主的约束,毕竟当初在梨花宴上娆娆可是闹出了不小的事端。 花小术倒不是不欢迎,正要让出路迎他进门,乔晗却摇头。他今日前来并非拜访这么简单,他是真的有事:“不知你能否随我走一趟?” 花小术一愣:“怎么了?” 乔晗皱了皱眉,面色不豫:“我想请你帮我去看一看娆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