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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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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问尚工局宫人的笔录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沓。送到周玄手中时已是凌晨。    周玄和苏凤竹这一夜, 不过合衣倒在粉粉身边小憩了个把时辰。此时拿冷水擦了把脸,挑亮灯烛细看。    “孙五儿是吉庆府人士, 十一岁上入了宫, 家人都断了往来。素日里与人为善, 交好的人甚多......司制刘康说, 修缮紫宸殿后殿此事他一开始就交由孙五儿主事, 他只管最后验查,至于购买漆料这些细项他一概不知......宫女金花说, 孙五儿昨儿个的确与以往不同,她请他出宫的时候帮忙带盒璃静斋的胭脂, 孙五儿只推说以后......太监贾福说, 欠了孙五儿五两银子的赌债, 昨儿个还给孙五儿催了一嘴......”苏凤竹快速翻看着,不时挑出一些来读给周玄听。    “没什么有用的啊。”周玄皱眉道。    “我只是想, ”苏凤竹道:“看他们这说的, 孙五儿至少在昨日被抓之前, 还看不出心存死志。”    “你是说,他的死, 不是他自己服毒,也是给人暗害的?”周玄忍不住伸手搂住苏凤竹。    苏凤竹又迅速翻了几页。“当天和孙五儿打过交道的人太多了。”她皱眉。突然眉梢一挑:“哟, 这里有条有点意思的, 伺候典制贾礼的小太监狗儿说,前天晚上半夜起来偷食儿,隐约听着隔壁尚工吴全的院子里有进出的动静。”    “这算什么, 许他偷食儿,不许人家隔壁院里人偷食儿了?怕就是没什么说的硬凑点东西应付审问。”周全笑道。    “我是觉着,似乎是这位贾礼贾典制想告诉我们点什么。”苏凤竹琢磨着。    “那立刻传他来问问?”周玄道。    苏凤竹摇头:“当面问应该问不出什么的。这群人精,都滑不溜丢的。”    “我有点晕了。”周玄挠挠头:“总之你是很怀疑那什么尚工吴全是?”    “我以前和他打过交道。”苏凤竹道:“谋害皇嗣这样的大事儿,他是有胆儿干出来的。可到底是没有一点证据,空口白牙的,也难去审他......”    周玄急速地眨巴着眼睛:“要不咱们诈他一诈?便是错了,也无大碍。”    天大亮了。尚工局大议事厅里,两位尚工及下属司制、司珍、司彩、司计四司的十二位属官,在这厅里整整坐了一个通宵。其余宫人则被关在后面厢房里。整个尚工局,现下算是被集体软禁了。    外面传来动静。是禁军来给他们送早饭了。现下他们的吃喝拉撒都在禁军的眼皮底下。可是并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尚工吴全安静吃着早饭。面上死水无波,心中也毫无起伏。    只是略有些惋惜,折了孙五儿这样得力的人,怎就一个没弄死呢?皇甫远他是知道的,有两分能耐。可那毒,陈夫人可说是南疆剧毒,服下后绝无生还之理......    正吃着,就听见外边有喧闹。仔细侧耳一听,似乎是有宫人在哀求禁军:“我们屋里的秀儿,本就病的厉害,如今这一日夜被审来审去,又没个炭火,现下都爬不起来了。求您开恩,给请一请太医。”    哀求了许久,那禁军到底应了:“等着。太医们都忙着照看小殿下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空来看。”    吴全便依旧吃他的饭,吃完后从容喝茶。又闭着目,舌尖抵住上颚,任口中唾液生出,等差不离了,便用力咽下,如此反复——这是一位得道高人教给他的养生之法。    便听着外面又闹起来了:“文太医您是怎么了?文太医!这,三儿,你快去太医院再请人,就说文大夫不知怎地,人不好了!”    当即厅里几个年轻沉不住气的女官太监就凑到门口往外看:“哎呀,那文太医倒地上了!”“看这脸色不妙啊。”“俗话说得好,医不自医啊。”......    吴全还是沉稳的纹丝儿不动,看着旁边和他同章尚工局的女官尚工柳絮抻着脖子瞪着眼的傻样,心中暗自好笑。    一会儿又听见外面的动静:“皇甫院正您来啦!您快看看文太医这是怎么了!”    “抬进屋里,快抬进屋里!”纷杂的脚步声往他们这儿来,一时门被打开,禁军和皇甫远七手八脚抬着个瘦弱年轻人进来放到地上——这便是他们口中的文太医了。刚进来时候还在蹬腿,不多时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皇甫远拿着个针朝他人中猛扎,然而他毫无反应。一时皇甫远又听听他心跳,不可置信地嗫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人,文太医这是中了毒?”跟着他的小学徒惊慌问道:“小的一早碰见过文太医,那时就看着他气色不对,说腹中作痛。小的还劝他回家歇着来着,他说现下人手紧张不能走。”    本就紧张万分的众人,再次听到中毒这俩字,纷纷倒吸冷气。吴全只是惊疑,不过装模作样跟着众人吸了口气后,吴全突然觉着自己腹中也开始作痛了。    皇甫远忙取出根银针往文太医身上一扎,□□一看,银针已然变黑。又扒了他眼睑、口舌看看。“原是这般!”皇甫极一拍大腿哭了起来:“小文子,是我害了你啊!”    “大人这话怎么说?大人可是知晓文太医被谁毒害?是不是,和两位小殿下一般的毒?”立刻便有好事者问他。    “正是!”皇甫远一面痛悔不已地哭,一边道:“昨儿个小文子闻过那被投毒的粽子糖,却没想到那毒这般霸道,便是闻一闻,也能要了人命啊!是我疏忽了啊!!”    厅中众人大哗。而吴全汗出如浆:在把那毒涂在粽子糖上之时,在倒入给孙五儿喝的茶水之时,他离这毒离的甚近,怕不也吸入了些?陈夫人怎也不跟他讲?——不!最开始,是陈夫人拿给他之时,“无色无味,绝对看不出来。”她拿着药瓶给他闻了闻。莫不成,她一开始打的就是杀人灭口的心?    “哎呀呀,都是我疏忽啊!”皇甫远还在哭:“你说我都弄出解药来了。但凡我对你上心些,看出你不对,早早把解药给你吃了,你也不至没了性命啊!”    吴全便觉着腹痛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厉害......他对自己的性命可是顾惜的很,又认定是陈夫人杀人灭口,终于熬不住,噗通跪倒皇甫远身前:“皇甫太医,你快救救我,我,我怕是也中了这毒!”    “嗐,全尚工,这哪是说笑的时候,”皇甫远只顾拂尸痛哭却是看都不看他:“小文子啊,我对不住你啊!”    吴全只觉着腹中疼痛已成翻江倒海之势,慌忙拉扯皇甫远:“不信您诊个脉,我当真中了这毒,我腹痛的厉害!”    “这毒,又不是那雪花儿,满天飘的谁都能中!您怕就是吃坏了肚!小章子,给全尚工看看。”皇甫远推开他,依旧去哭文太医。    那跟着的小学徒就来看吴全,慢慢腾腾的诊脉。吴全已然痛的伏地不起了。眼前天晕地转。我马上就要死了,恐惧攫住了吴全的心。    而小学徒背着医书挠着头道:“便是院正说的,是闹肚。您别急,等我去给您煎一剂白柯汤......”    我马上就要死了,我不能这样死,死也得拉着陈氏这毒妇!死亡的恐惧让吴全理智尽失。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喝一声:“皇嗣的毒是我下的!我碰过那毒!快来救治我!”    得到皇甫极救治的吴全很快恢复正常——他的症状,当真只是腹痛。皇甫极在他的饭食中略微加了点佐料而已。    不过吴全从始至终都不曾知道这真相。苏凤竹和周玄顺利地拿到了他的供词。    “如有神助。”苏凤竹赞叹不已:“你们家都是,如有神助。”    “也是。”周玄有点小骄傲:“没有神仙暗中帮忙,我哪儿能娶上你这么好的媳妇儿呢。”    苏凤竹捏一下他的脸,又道:“怕是陛下不会乐意见到这份供词呢。”    “再没想到,陈氏竟这般狠毒。”周玄叹道:“这般女人在身边,爹自己也不安生。走,去告诉他。”    到了钦安殿却被拦住了。“陛下正在召见卢家诸位大人。”太监道:“请殿下稍候。”    倒是没等多久,就见景泰帝亲自送着卢氏几位当家人出来了。苏凤竹敏锐地发现,景泰帝笑的格外可亲,而卢氏众人也格外的神采飞扬。    而当卢氏众人一走远,景泰帝一转身,立刻耷拉下了脸。“你们过来作甚?”他没精打采的问儿子。    “爹,我们可已经查明了投毒的真凶。”周玄便贴着耳朵和景泰帝讲了。    苏凤竹看着,景泰帝的脸色先是愈发的阴沉,突然一惊,然后眼神飘忽,似是在回忆什么,又隐隐透出愧疚和紧张......    周玄说完了,看他爹久久不说话,以为他爹不信,一时把吴全的供状拿出来:“爹,吴全的供状在这里。”    岂料景泰帝一把抓住,三两下撕的粉碎。    “爹,你这是为何?这样的人,你还容她在身边?”周玄皱眉。    景泰帝焦躁地来回踱步,挥挥手叫在场宫人们都退下,这才长叹一声:“爹现在不能办她。”    “南边来了军情。见省打了败仗,大败仗!”景泰帝重重捶桌子:“军士损伤过半,粮台被毁。他自己个儿也给人围住了,生死难料。看见刚才卢家那伙子人了?他们抓着天下一半的粮食,爹得求着他们,赶紧给筹措粮食送过去。”    “这与陈氏何干?”周玄不解道。    “卢氏现下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而爹的兵一大半都放在见省那儿,在京城爹弱的很,爹得使出浑身力气,才能压住卢氏。一旦压不住,他们怕不立刻灭了爹,自己做皇帝!”景泰帝捏着太阳穴道:“陈氏不是一个寻常妇人,她手底下是有人的。她能帮爹压着卢氏。二则增兵救援见省,也得陈氏的人出力。”    他说的在情在理。然而苏凤竹只回味着他刚才的神情:怎么觉着,他还有话没吐露。那,才是他不敢动陈夫人的真正原因。    周玄很惊讶:“再没想到爹现在如此能忍了。”    “没法子,没法子啊!这个见省,做什么吃的,原本这一战胜了,所有事儿就都稳了。爹恨不得自己上去代了他!”景泰帝焦躁地道:“这下好了,不仅爹得忍,你们也得忍。”    周玄下意识就伸出一臂揽住了苏凤竹:“爹什么意思?”    “不关苏氏的事儿!”景泰帝不自在的道:“你既明白爹的苦衷,你得帮着爹——卢氏非要爹拿出些东西来才肯出力。第一件就是,余双双死活非认定了就是你和你大姐害朱儿,爹好说歹说,她还是要爹,至少得把你姐,赶出宫去。”    周玄猛地瞪大了眼睛:“爹,你不能这样委屈姐!”    “你大姐出宫去,咱们在京里找个好宅子给她住,依旧日日见面。可是若是只顾保全你大姐,那你爹我,你和你弟妹还有这个苏氏,你见省大哥,还有千千万万将士,那就是个死啊!”景泰帝合上双眼:“你倒告诉爹,若你是爹,你怎么办?”    周玄哑口无言。    “现下爹真是难的很,你务必要帮帮爹。”景泰帝拍着他肩膀道。    不等这日过去,景泰帝的口谕就到了含冰宫:“陛下说了,大公主进宫以来,屡生事端,不能友爱弟妹,只叫父君烦恼,还是出宫去罢!”    周嫣瘫倒地上:“爹为什么不信我......”    63、晋江独发 ...    “大姐你看, 这里是一十二套衣裳,尚服局刚刚做好的, 先拿上, 后面再做。被褥带这四套, 这一箱子是钗环脂粉......你看看还差什么。”这天晚上, 苏凤竹给周嫣打点带出宫去的箱笼。    周嫣哪里有心思看, 只呆呆地坐在榻上:“哪里还差,我哪儿用的了这许多东西, 你留下用。”    “不过的,不过只是一个月的用度。”苏凤竹道:“大姐身为天家公主, 这点子用度, 已经是极俭省了。”    “我都给撵出去了, 还算什么公主。”周嫣失魂落魄地道:“山鸡插上羽毛也成不了凤凰。硬要往高处飞,这可不就摔下来了!嗐, 话又说回来, 我这没用的人, 本就不配住这皇宫,出去住好, 不会拖累你们了。”    苏凤竹忍住想叹气的冲动。“大姐,我生在这皇宫之中, 从会吃饭起就开始学礼数、学察言观色、学为人处世。这才敢被人称呼一声公主。大姐这都没人教, 做不好这公主原不是大姐的错。”她斟酌着言语道:“我和大殿下下午那会儿出去,就是为大姐找了原先教导我的一位女先生。大姐出去就住在她那儿,跟着她用心学, 她一定能把大姐教成当之无愧的大魏大公主的。”    “这样么?”周嫣犹豫道——苏凤竹发现了,别的事儿犹可,但凡是关系到她自己个儿的事儿,周嫣就畏畏缩缩的:“我都这么大了,脑子都僵了,怕是学不好......”    “学不好也得学!”苏凤竹不耐烦了,声音变的强硬:“大姐首先得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不比任何人低贱,也不是任何人的拖累。身为大魏皇帝的长女,你可以成为这世间最圆满、最有权势的女子的!”    五更上,两辆不打眼的马车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出了皇宫。    前面的马车里,满满当当坐着含冰宫众人,以及景泰帝。    景泰帝是临出发前突然出现的。自他下了把周嫣赶出去的谕旨之后,再没见周嫣。谁都没想到这大老早,他能来送周嫣。周嫣又是委屈又是羞恼,木着脸不看她爹。    景泰帝丝毫不在意闺女的冷落,拉着周嫣的手切切地道:“闺女啊,你千万别怪爹啊。爹是相信不是你做的,也是没法子得给人家个交代。你就安心在外面住着,过一阵子等事儿过去了爹就接你回来。”——事情的真相,景泰帝和周玄怕周嫣知道了咽不下气吵闹出去,故而决定瞒着她。    而周嫣听了她爹这话,鼻子一酸,泪几乎要落下,赶紧咬牙忍住了。“才不在意你信不信呢,我弟妹信我就行了。”她倔强地道。却又道:“如今看来,你这后宫可真是不太平。你当心着点!弟,你看着他,叫他酒少喝,女人也少睡!多和三叔上朝理政去!”    “是是是,爹知道的,爹知道的!”景泰帝一连声应答不迭:“爹会勤政的,爹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受这样委屈!”    周嫣并不知道她的委屈和朝政有什么关系。只想了想,又与他爹道:“爹啊,我虽来没几天,却也看清楚了。弟妹她,她委实是不错。她是真心想和大弟过日子的,你就别把她当外人了。给她册封了。”    周玄和苏凤竹对视一眼,满满的惊喜。得她句好不容啊,苏凤竹想。    景泰帝也没想到这么快嫣儿就帮着苏凤竹说话了。“爹心里有数。”他勉勉强强地道。    一时车子停下来,侍卫通报地方到了。众人下车。景泰帝抬头一看顿时怒了:“这是个道观?如何到这道观来了?玄儿,你说你做主给你姐找个地方,就这儿?你要把你姐关道观里?俄知道了,这定是苏氏的主意!”    “禀陛下,是妾的主意。”苏凤竹从容道:“大姐出宫后,怕有人还会寻机生事。这无智女观,地脚僻静。主持明尽道长,道法高深,慈悲悯世,且还有一手好剑术,京城人皆钦服,等闲人等不敢冒犯。大姐住在这里,可远离是非,修身养性......”    “得得得,不必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是想磋磨你大姑子!”景泰帝不耐烦地道:“嫣儿,走,爹给你找地方去......”    便在此时,紧闭的观门打开了。里面轻盈步出一位女冠,看了苏凤竹颔首而笑:“你来了。”    景泰帝只见这女冠约莫二三十余许的年纪,面皮白净身段高挑,长眉入鬓凤目顾盼,双眸空灵神色澹静,道袍在身飘逸潇洒。要说是绝色佳人也称不上,景泰帝只觉着她整个人恍若那天边晨曦,不是他后宫粉黛们那般的人间凡品。    “这便是明尽道长了。”苏凤竹向她稽首。    “啊,那啥仙子有礼,有礼!”景泰帝立刻上前一个大步,冲着明尽道长深深一揖。    “贫道明尽,”明尽道长回礼:“善人有礼。”    景泰帝一把拉过周嫣来推到明尽道长面前:“俄这不懂事的丫头就托付给仙子了!”    “哎呀呀呀,这城里还有这般人物,俄今儿算是知道神仙长啥样了!”回去的路上,景泰帝兀自赞叹不已。    “爹啊,人家修行的人,你少打歪心思啊!”周玄最是知道他爹的脾性,义正辞严地警告他爹。    “看你这说的,当着你弟妹浑说个啥么!”景泰帝咧嘴笑道。    周玄于是担忧更甚,看向苏凤竹,苏凤竹眨眨眼睛,示意他不必担心。    当年她那荒淫无度的父皇都不能把明尽道长如何,更何况景泰帝。    “什么歪心思,什么歪心思?!”果然周橙就瞪着圆圆的眼睛问。    “还有心思笑,”周紫则愤愤道:“我们就该和大姐一起走的。”    “好了,大姐很快就回来的。”周玄摸摸周紫的头,又与他爹道:“爹啊,你现在事情要紧,你看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忙的么?”    “有,如何不有!”景泰帝这才回过神来:“爹也正想和你说,爹和你三叔商量了,你来跟着我们,打理给见省送粮的事儿。不识字不要紧,瞪大眼睛,好好学着!”    当日周玄就跟在景泰帝身边处理事情。由此朝臣们私下议论纷纷:这是决定立储的先兆?有那等沉不住气的已经去开始跟周玄套近乎了。    不料没过两日,毫无预兆地,景泰帝突然召集群臣,宣读了一道道圣旨。    册封余双双为皇后,并加封卢家众人;    册封陈玉容为贵妃;    册封皇长子周玄为楚王,皇次子周青为齐王,皇三子周橙为荆王。皇次女周紫为明城公主,养女周粉为宝瞳公主。    顿时满朝上下都炸开了。    而后宫之中,余双双却并无多少喜色。    圣旨上,依旧说她出身卢府。素日她多少的辛劳温顺都没有用,皇帝唯只看重的是卢府。若不是前线形势突然逆转,皇帝有求于卢氏,她别说皇后,便是为自己差点没命的儿子讨个公道都不能。    所以,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才想着背叛卢氏啊。    ......    “禀皇后娘娘,赵王殿下又醒了,请您过去看看。”宫人的话语中都多了几分欢喜。    周朱是中毒次日深夜才醒过来,之后又断断续续的,时醒时昏迷,到现在都无法起身。余双双每看道儿子难受的样子,就恨不得把周嫣撕成粉碎!——下毒之事含冰宫说是已经查清了,说是尚工局吴全贪墨,怕周嫣查出来故而下毒。余双双何曾肯信。她心里认定了是周嫣干的,吴全只是个替罪羊。    “娘亲。”周朱见了他娘,弱弱喊道。    这是他中毒后第一次清醒地喊她,喜的余双双眉开眼笑:“哎,娘在这儿,朱儿,还难不难受了?”    周朱点点头,又摇摇头。“小粉粉难不难受了?”他问余双双。    余双双皱眉。嘴里却只哄他:“她没事了。你快好起来,娘带你去看她。”    ......    又有一道册封,是一个地位普通的太监,带了俩小太监,悄无声息摸进含冰宫宣布的。彼时周玄还在景泰帝那儿没回来。    圣旨说,册封苏凤竹为二品奉圣夫人。    苏凤竹听了旨,半天没动:亏周老二怎么想来!    “奉圣夫人快领旨谢恩!”宣旨太监催促她。    苏凤竹磨磨牙,俯首领了这旨意。    “嫂嫂,这奉圣夫人是什么?”周青问她:“我哥既封王了,你不该封王妃么?”    苏凤竹还在磨牙:“这所谓的奉圣夫人,在前朝都是是册封皇帝的奶娘的。也就是说,你们爹把我当成给他看管孩子的老妈子呢。”    “这算个什么说法!那就还是不把你当我哥正妻看待了!”周青一听就明白了:“咱们去找爹和哥去,哥肯定还不知道呢!”    苏凤竹摇摇头:“现下前线大败,你爹和哥哥都为之提心吊胆忙的脚不沾地。且敌人还是我娘和弟弟,这时候我为着这个册封去闹腾,我还有没有心肝了?”    又笑笑:“老妈子便老妈子,总比妾室好——这就是你们爹的狡猾之处了,这个册封在这个节骨眼给我,即是给了你哥面子,又让我无话可说,又让朝臣们能够容忍。肯定是你们三叔那老狐狸给他出的主意。”    这一日,周玄直到深夜才回来,一回来立刻倒床呼呼大睡。苏凤竹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拿册封这小事去烦他。    然第二日一大早,便有漪兰宫太监来宣苏凤竹:“依制,奉圣夫人觐见皇后娘娘、谢恩。”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已经想好后面的发展了,不管了,我要飞!!    64、晋江独发 ...    “我陪嫂嫂一起去!”周紫叉腰道:“她要敢欺负嫂嫂, 休怪我不客气!”    “去去去,你这小豆苗苗, 能管什么用。”周青按着她的头把她推开:“嫂嫂, 我陪你去。哥不在, 保护你们这些弱质女流, 我堂堂齐王殿下责无旁贷。”    苏凤竹给他逗的掩唇而笑:真的是一下子长大了。    两人便一起往漪兰宫而去。    现下这漪兰宫不同以往, 闹哄哄人来人往:内外命妇、掌事宫人纷纷前来贺喜新后,送上各色奇珍异宝。人太多了, 见不过来,后来的便须等着。厢房都坐满了, 再后来的就只能院中回廊靠椅上坐坐, 茶水也无一杯。都是素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人, 此时倒也全无怨言,还一个个笑逐颜开容光焕发的。    苏凤竹和周青也被挡在了殿门外。“皇后娘娘面前有客, 奉圣夫人稍候。”一个女官刻板而高傲地道:“齐王殿下有何要事?皇后娘娘今日忙, 如不着急, 还是改日再见。”    苏凤竹毫不意外。好在这日天气晴朗无风,倒是不难过。以前时候, 有次她给她母后的人弄了个官职,触怒了得宠的崔贵妃, 她去跟崔贵妃赔礼道歉, 可是三伏天大太阳底下在崔贵妃门外足足等到中暑昏厥。眼前这点子算得了什么。    她能忍,周青却没打算忍。“啧啧,这真是, 刚刚当上皇后就来磋磨咱们这些原配生的了。”他大声说,声音回荡在院落里,引的人都纷纷引颈朝他看:“嫂嫂,咱们去找我父皇——哦,不,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太庙这不刚刚收拾好么,嫂嫂咱们先去太庙祖宗跟前哭一哭,让祖宗知道知道父皇新立的皇后是如何的德行,让祖宗可怜可怜咱这没娘的孩子!哭完再来见皇后想来也不迟......”    一边说一边便拉着苏凤竹走。果然还没走过出宫门女官急急把他们拦住:“皇后娘娘有请。”    干的好。苏凤竹偷偷向周青竖起大拇指。周青眨眨眼睛:看我的。    漪兰宫正殿之中,余双双严妆丽服,端坐正座之上。其下或站或坐,皆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和宫中有脸面的掌事。    卢家的几位太太也都在座,这些都是苏凤竹极熟悉的人,她们见了苏凤竹如同没看见一边,依旧相互私语窃窃,谈笑风生。实则心里的震撼,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往日卢家匍匐于她脚下,后来又出卖了她。世上再没有人比卢家更希望苏凤竹过的不好。孰料苏凤竹竟能得宠再起!以前还都是听闻,今日一见,苏凤竹容色倒比在前朝时愈发的娇美,眉宇间也尽是恬静安适,这让她们如何能忍受!    女官先引着二人觐见皇后,复又引苏凤竹拜谢册封之恩典。叩拜完毕,余双双却不叫起,垂了眼看她,冷冷道:“苏氏,你可知罪?”    顿时宫殿中安静了下来。    “妾不知,请皇后娘娘明示。”苏凤竹从容道。她和余双双最大的恩怨也就她维护周玄打余双双那一巴掌。可那次她占了理儿,余双双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把那事儿拿出来难为她。    便听余双双道:“陛下早就与我说过,你是前朝公主,这规矩礼仪该是没的挑。故而一早把你赐给大殿下,谕示你侍奉大殿下之余,亦要照料其他皇子皇女的起居,要教导他们礼仪、约束他们的言行举止,这也是今日封你为奉圣夫人的根由。如今,这齐王在本宫宫中喧哗吵闹、对本宫出言不逊,不知礼数不知尊卑,这岂不是你教导不善之罪?”    景泰帝何以前曾说过要她教导皇嗣的话?余双双饶了这么一大圈,不过是要找茬为难她罢了。苏凤竹正思忖着应答之词,便听周青抢先道: “皇后娘娘你不能冤枉儿臣啊。”    “皇后娘娘倒是说说,儿臣刚说的哪句话不真不实了?”他意态悠闲,冷笑道:“大冷天的我这当儿子的来拜你这当娘的,你叫下人把我挡屋子外面,这就是你嘴里的礼数尊卑?啧啧啧,若是你亲儿子朱儿来了你也是这般对待?如今反来说奉圣夫人的不是,岂不是存心为难?奉圣夫人腹中说不定已有了我哥的骨血了呢,你这般折腾她,莫不是想害我哥的子嗣?可怜我们这没娘的孩子啊!!”    “你,你这都乱说些什么!”余双双气结。然她到底年轻脸皮薄,看殿中女眷们脸色微妙,只好道:“苏氏,你起来说话。”    “拦殿下在外边是下边人自作主张,娘娘并不知道。这出言指责父母尊上,却也非孝道所为。”卢三太太赶紧帮余双双说话。    余双双也沉了沉气,面露微笑,与周青又道:“拦你在殿外是这是母后错了。可苏氏没用心教导你们,却也是真的......”    “哦?皇后娘娘往日并不曾与我含冰宫有何来往,如何就知道她没用心教导了?”周青截住她问。    “只说齐王殿下,这都一十三岁了,要紧的是要读书明理。”余双双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她却整日纵着殿下玩耍嬉闹,要不就是做些下人做的粗活,”说着看向宫中掌事们:“这你们都是知道的,这像什么话!往小了说,是她不称职;往大了说,她这前朝余孽居心叵测!”    “是呢,她诱导皇嗣们不思上进,想让皇嗣们不成器,”卢三太太又忙助腔:“皇嗣们不成器,陛下必然烦忧,这朝堂便也不得安稳,前朝余孽便可趁机兴风作浪!”    便见着殿中人等纷纷点头,面露担忧神色,余双双心中大定,伸手指了苏凤竹道:“以往本宫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心里着急不好说什么。如今本宫是正宫皇后,再不能坐视不管。来人,给本宫掌嘴苏氏!”    “慢着。”周青不急不忙地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轻重,如今这桩可不能依你!”余双双还记着扮出慈爱的神色。    “儿臣是想说,皇后娘娘又冤枉儿臣了。”周青道:“儿臣何曾整日嬉戏不读书?奉圣夫人已教儿臣已学了许多文章,不信儿臣背给皇后娘娘听?”    这个,委实是没有的。苏凤竹自到周玄身边后,意外一件接一件,却是把孩子们读书的事儿一推再推。周青现下不过略识几个字儿罢了,哪里学过文章——或者他自己个儿什么时候学了?苏凤竹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余双双也疑惑:她这是绞尽脑汁加强词夺理,好不容易挑了苏凤竹一个错处呢,如何又不是了?周青一定是想诓她。余双双于是便问:“竟有此事?那本宫当真要考考你,都学了什么文章?”    “学了许多呢,娘娘知道的,儿臣怕是都学了。”周青笑嘻嘻道:“娘娘不妨随便考一个。”    余双双不过父亲在世时有先生教了四五年,学识也有限。“大学可曾学了?”她想着找个难的:“便背一篇大学。”    “大学?”周青挠头望天:“学了么?哦,学过的,可记不太清了......”    “你便别帮着她撒谎了。”余双双冷笑。    “那啥,娘娘等一小会儿,容我温习一遍。”周青忙道。凑到苏凤竹面前:“嫂嫂,你把大学再读一遍给我听。”    所以我读一遍你就记住了?!苏凤竹不敢相信,以目相询。周青却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苏凤竹便小声、尽可能慢的背了一段给他。    “好,记起来了!”周青一拍双手:“娘娘听仔细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    少年微微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厅堂中,悦耳动听。字眼、断句、语气、节奏,没有一点错误。若是不知他根底的人,必然以为他是打小开蒙日日苦读才能如此。    座中女眷纷纷目露新奇、赞许之色:这齐王进宫才多少时日?这文章就能学的这样好,往后成就还了得?想不到不学无术的周帝,也能生出这般会读书的儿子——唔等等,或者说,以往是不是太小觑皇帝了?回家得说给当家的听,让他仔细着.....    苏凤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的震惊不露在脸上:知道这孩子聪明,却不知道聪明成这个样子!    余双双则恨的牙根痒痒:原是要发落苏凤竹,当众把她打趴下让她再立不起来,没想到反让周青借机露脸!    心中万般不甘。可她也明白今天只能到这儿了,再纠缠下去就失了皇后气度,让人笑话。于是强撑着笑道:“不错不错,齐王学的很好!”    “是,儿臣学的好?”周青则头一歪,眼睛笑的愈发弯弯,一派天真无邪之态:“母后难道不该奖赏儿臣点什么以资鼓励么?若是是朱儿弟弟,母后肯定会赏他的。可怜我这没娘的孩子啊.......”    “赏,赏!”余双双有气没力地道:“来人,赏齐王刚我伯母拿来的那套文房四宝,好叫齐王再接再厉!”    “母后,”周青又道:“这全是奉圣夫人的功劳,母后难道不该也赏奉圣夫人么? ”    “......”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65、晋江独发 ...    “没错, 阿青就是这么聪明,聪明的吓人。”晚上周玄回来后, 听了苏凤竹告诉他后说道。    又在床上伸个懒腰:“你把册封那劳什子奉圣夫人的圣旨拿来, 等明个我摔到周老二脸上去。”    “那你爹定要委屈死了。”苏凤竹边给他捏着额头边笑道:“他会跟你说, 他如此册封我已是很不容易了, 已是愁的他好几晚上睡不安生, 你还不领情。就先这样,现下并不是给我册封王妃的好时机。”    “我明白, 都是我不够争气,才连带你总是受委屈。”周玄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怀里。    “这点子事情算什么委屈。”苏凤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描画着他的眉目:“我相信你, 你说过要凭自己本事给我册封, 你就一定会做到的。可你不要逼迫自己太甚,你若累坏了, 我要心疼的。”    “还是媳妇儿对我好。”周玄笑道:“你放心, 都是别人教着我捧着我, 把事情弄的差不离了送到我手边来,哪里就能累坏了。”    “当真如此?没人给你下绊子?尤其是卢家的人, 没难为你?”苏凤竹挑眉问道。    “没有,甚事儿没有, 顺风顺水。”周玄答道:“许是爹和三叔盯的紧的缘故。”    “以我从前和他们打交道的经验, 他们怕是正憋着坏水儿待要搞件大的呢。”苏凤竹支起身子,正色看他:“你务必小心了,觉着有哪儿不对就赶紧和陛下或丞相说哦。”    “好, 我记住了。”周玄双手捧住她的脸:“你也是如此。余皇后以后肯定会继续为难你。你见势头不对,也赶紧来找我,不必顾忌什么,记住了吗?”    “是。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苏凤竹笑道:“我想着明个起没事儿我就出宫看大姐去,才不在跟前让她找茬呢。”    “真聪明。我媳妇儿最聪明了。”周玄翻身压住她:“咱俩聪明加聪明,生出来的娃子一定能比阿青都聪明!”    “哎呀,”苏凤竹推他:“沐浴去,你好几天没沐浴了。”    周玄一听就皱了眉:“我累的很媳妇儿,不要沐浴了就破例今儿这一次......”    “既然累的很,那就老实睡觉。”苏凤竹朝他吐舌头。    周玄看着这样的媳妇儿,如何肯老实睡觉。“大冬天的不脏的,真的。”说着就猴急猴急的去亲她。这两日初入朝堂,满脑子军粮的事儿,倒是把媳妇儿给冷落了......    苏凤竹头一低身子一动,灵巧地从他的笼罩中钻了出去,下床跑开:“不沐浴休想。”    “媳妇儿......”周玄沮丧地喊。    “好,你既然这么累,那我帮你洗。”苏凤竹回首,冲他眨眨眼睛。    “媳妇儿!”周玄眼睛一下子贼亮。    ......    第二天一早周玄走后,苏凤竹当真带弟妹们出宫去看周嫣。    粉粉中的毒比较轻,现下已经是差不离大好了,就是身体还弱,时不时的咳嗽。可精神很好,一听说出宫去欢喜的要跳起来:“出宫玩咯出去好!”    “出宫有什么好玩?”苏凤竹逗她:“外面和这里不一样么?”    “不一样的,外面有许多粉粉这样的小娃娃一起玩,可宫里只有朱朱哥哥一个。”粉粉道:“嫂嫂,朱朱哥哥好了没?我们叫朱朱哥哥一起出去好不好?”    “唔,他还没好呢,以后再一起玩。”苏凤竹只能哄骗她。出了中毒一事之后,怕是余皇后再不会许周朱和粉粉一起玩了。    并没有惊师动众,侍卫也都着便装护卫着,轻车快马往无智观而去。    然到了无智观,周嫣却不在。“师父带着师姐妹们,去善济堂了。”一个小道姑告诉他们。    便调转马头往善济堂去。“嫂嫂,善济堂是什么地方啊?”路上周紫问苏凤竹。    “是官府赡养孤儿、孤寡无依的老人和残疾没法劳作的人的地方。”苏凤竹告诉她:“道长许是带着大姐,去照顾他们去了。”    “还有这样好地方?”周紫嘀咕:“咱原先在村儿里的时候怎就没听说有这样地方?那咱就好去吃官府了,不用大哥累死累活了。”    一时善济堂到了。一路询问着,问到厨房。就见偌大的厨房里挤了一群穿的灰扑扑的女子,仔细看才能辨出周嫣来。此时她正在和一盆面,似是要做什么面食。面团很大她和的也很费劲,但她神色平静安详,并不见委屈不甘。时不时还与旁边人笑语一二,看着劲头满满,不再是离宫那日的颓靡。    “大姐!”孩子们大喊,一齐跑过去抱住了她。    “阿紫,阿青,小橙子,还有粉粉,你们都来啦!”周嫣惊喜极了,又抱起粉粉连连亲吻:“粉粉全好了吗?都没事儿了吗?都怪大姐,是大姐不好,让你受苦了.....”    “哥哥说,不怪大姐姐,是那卖糖的人不好。”粉粉给她擦泪:“爹爹不该赶大姐姐走,大姐姐跟我们回家。”    她这样懂事,倒叫周嫣的泪愈发的多:“大姐姐过两天就回家。大姐姐这不是有事儿吗,这里有很多和你这样的好孩子,没了爹妈,也没哥哥姐姐,大姐姐要帮忙照顾她们。”    “大姐没累着?”周青问。    “没事儿,能帮帮这些可怜人,大姐心里欢喜的很,只觉着满身的力气都使不完呢。”周嫣笑道。    又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地与苏凤竹寒暄:“弟妹也来啦。这大冷天的出来作甚,你身子娇弱,别冻着了。”    “弟妹们都想大姐。”苏凤竹笑道:“我也是看着这两日愈发的冷,想给大姐带的被褥卧怕是薄了,便又带了两床厚的,其他东西也打点了些。”    “不薄不薄!”周嫣连连摆手:“又软又暖和,我从没睡过这么好被卧。你,你费心了。这里乱,你,你们要不到前面厅上坐着。”    “我们要坐着何不在家里坐着。”周青道:“大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们一起来帮忙。”    “一起帮忙,一起帮忙!”孩子们嚷道。    “是师父出去化缘,弄来了五十袋面,”周嫣道:“咱们给这善济堂的老老少少做一顿馍馍吃。”    “我力气大,和面让我来!”周橙说着就毛手毛脚地把手往面盆里伸。    “先洗手!”周紫拉住他,给他挽袖子子,又道:“我做馍馍最拿手了!”    周青也是会的。便连粉粉都撸袖子蠢蠢欲动。苏凤竹想想自己在含冰宫小厨房里的光辉战绩,不由的有些脸红。    “要不,先不急着做,我先带你们去转一转。”周嫣看出苏凤竹的窘迫——她要贴心起来也是相当贴心的。她洗了手道:“带你们去看看这里的老人孩子。”    这个善济院规模不小,房宇连绵几十间。周嫣抱着粉粉走在前边,一边走一边告诉他们: “到底是刚刚改朝换代,这里人多的都要住不下了。刚赶走了一波有手有脚来混饭的乞丐......按道理是京兆尹给粮食给东西。现下这京兆尹人说倒是不错,只是还是不够吃的。要不是明尽师父,怕是这里的人得冻死饿死一多半呢。”    “明尽师父真是大好人。”周紫叹道:“长的像神仙,心肠也慈悲!啧啧要不说这京城是好地方呢,咱们家那破地方,就没有明尽师父这样好的人。”    “倒也不是明尽师父一个人的功德。”周嫣又道:“明尽师父说,原是有个大善人帮着她支应此处的钱粮的。可是改朝换代后,那大善人倒了,她只得再到处去化缘。唉,叫她这么一比,咱们爹真是好不羞愧。也没见他行什么善事儿,整天介还吃喝用那么多好东西——就他一天的用度,放这儿来能养活多少人!等我再见了他我必要和他好好说说这事儿的。”    苏凤竹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周嫣回宫后的情形了。    说话间走进了一个屋子,屋子里两条大通炕,炕上地上若干孩子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看见周嫣,孩子们一窝蜂围过来:“姐姐听说今天有馍馍吃,是真的吗。”“姐姐他骂我,你给我评理!”“姐姐,你抱着的是新来的小妹妹吗?把她交给我带。”“姐姐小小又拉裤子了,今天她拉了第三次了。”......    周嫣一一安抚他们,耐心又仔细。    周紫也帮着这个擦擦鼻涕,帮着那个擦擦脸,做的像模像样。    苏凤竹便看看孩子,看看屋子,东看看,西看看。    孩子年纪有大有小。小的有襁褓里婴儿,大的多是七八岁。再往上十三四左右的也有几个,但多是少了胳膊折了腿的。其中一个四肢俱全的,便格外引人注意。    苏凤竹凑近他——看穿着件大花棉袄,似是个女子。只是她背着人缩在墙角,看不到容貌。    “那是个傻子,你别靠近她,别让她吓着你。”周嫣看见了,朝她喊道。    苏凤竹便准备转身离开了。    然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赶紧转过了头。    就这一眼,已让苏凤竹如五雷轰顶。    不能,定是错觉,那个人不可能在这里的!苏凤竹深深吸口气,伸手拉她再看。    看了又看,苏凤竹又狠狠揉眼睛。然而没有错,虽然这张脸给重重的污垢遮蔽了风华,但苏凤竹便是烧成灰也能够认出这个人,这个她魂牵梦萦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遇到的是谁?    66、晋江独发 ...    一连换了三盆热水, 才让那张小脸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那是一种白的毫无血色的肤色。然一双眼眸又生的特别黑,黑的像无底深渊, 盯着看一下恍若就会被吸进去。眉眼纤长, 唇也轻薄, 板正了的时候看着, 是如最隆重的庙堂礼器般, 华贵不可侵犯的风华。然到底稚气尚存,且一旦笑起来, 那眼如月弯弯,那唇角美妙的翘起, 整个人明亮的像春日最好的阳光。    若有不明就里的人在这里, 定要赞一句粗头乱服难掩国色之姿、好一个小美人儿!    然苏凤竹此时只连连掐自己胳膊:这是梦, 这人世间怎能如此荒唐!    看苏凤竹这样,这人轻薄的嘴唇抿了一下, 犹豫轻唤:“姐姐?”    声音如风拂松林, 极好听, 但,显然这是个男子的声音。    苏凤竹这才如梦初醒, 惊的几乎要跳起来:“是你,勉儿?”    再不会错。面前这个有着甚至超过苏凤竹的倾国之色的“女子”, 实则是个男子假扮。还不是等闲男子, 是苏凤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垂死挣扎的大虞政权名义上的帝王,苏勉!    “是我,姐姐!”苏勉的眼眸已蒙上了一层雾:“我可找到你了!”    “当真是你?勉儿?天哪, 你怎么会在这里!”适应了最初的震惊,激动又让苏凤竹浑身颤抖。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姐姐好想你!你没事?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身上冷不冷?”    往日在旧宫中,两人虽亲密,但碍于礼法,这样的拥抱是从没有过的。如今是苏凤竹是给周玄他们兄弟姐妹带的,才学会这样。    苏勉也似是不习惯这样的亲近,身体先是绷的笔直,慢慢便放松下来,手抬起回抱住了苏凤竹。“我没事。我也好想你,姐姐。”他埋首在苏凤竹肩上说。    苏凤竹已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时又笑。一时又慌忙推开苏勉,走到门旁从缝隙里往外看看——眼下她找了个借口和苏勉独处,她怕外面有人偷听。见外面空无一人,才安心转回来,拉住苏勉从头到脚细打量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回了京城?”    苏勉是即将消失的大虞朝里苏凤竹唯一割舍不下的人。往日的冰冷深宫中,爹不管娘不善,外人不明白她,唯有苏勉,和她相依为命,是她唯一真正的亲人。    只可惜苏勉约莫是太小了——他比苏凤竹小五岁,今年才一十四岁,凡事还立不起来。苏凤竹归咎于文后。文后对苏勉恰恰与对苏凤竹相反。极度娇宠,却不叫他接触朝政的事儿。到底是把他有些养废了,性子说好听些是天真无邪,说不好听些是没脑子。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孤身跋涉数千里,从岭南回到京城来?期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苏凤竹简直无法想象。    “那日离京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给母后关进车子里。”苏勉拉着苏凤竹坐下道:“我没想过丢下你,从没有!等我察觉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跟母后说我要回来找你。母后不肯,我就伺机偷跑。等到了梧州身边的防备放松了,可算叫我跑出来了!”    “那你就一个人?从梧州跑到京城?你怎么能够?”苏凤竹不敢置信。    “我也不知道,反正走啊走,就走到了呗。”苏勉笑道:“出来的时候带了点钱财,等走到的时候已然花了精光。又没法子进宫找你,也不敢找以前的臣子打听。每日里就在街上瞎逛。前两天饿得不行在街上晕了过去,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竟有这般巧在这里遇到你,可见是老天帮我。”    “到底是胆子大了。”苏凤竹摸着他的脸道:“也受苦了。不过你不能留在这里。”    她又紧张起来,再次张望外面:“算你运气好,这般乱来竟没给人发现——这京里多少认识你的人!以你的身份,给魏朝抓住了那还了得!你必须离开京城,马上走!让我想想,如何走妥当......”    “姐姐和我一起走。”苏勉握住她的手:“我此行就是为的这个啊。”    “这......” 苏凤竹咬唇:“姐姐不能走。姐姐......已经决定和过往一刀两断了。”    “嗯嗯嗯。”苏勉点头:“姐姐要一刀两断,那我也一刀两断。反正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永不分离!”    “不是,”苏凤竹扶额:“你是个男子汉,你总要离开姐姐自立门户的......”    “我知道,姐姐现下在那周贼的儿子身边,听闻恩宠深重。”苏勉淡淡地道。    苏凤竹自诩问心无愧,在她弟弟面前却也未免不自在:“勉儿你听我讲......”    “不必说了,我懂的!”苏勉愤愤道:“姐姐有了姐夫就不要勉儿了!”    苏凤竹:“......啊?”    而苏勉已扭头掩面:“国破家亡,姐姐嫁郎,孤苦伶仃,身如浮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凤竹扭过他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勉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现下的处境确实极艰难,可姐姐也难再帮你些什么,你必须自立自强,自己个儿救自己个儿!”    “我会自立自强,可我也要和姐姐在一起!”苏勉一把死死抱住苏凤竹的腰。    “好,姐姐跟你说实话。”苏凤竹没法子道:“周贼的儿子,对姐姐很好,姐姐已和他定下白首之约。所以,姐姐不会离开京城、离开他的。”    “哦。”苏勉从容点头:“那我就和姐姐和姐夫一起在一起。”    “什么......”苏凤竹不敢置信:“勉儿,你不反对姐姐嫁给周贼的儿子?”    苏勉眼睛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颤动:“只要姐姐高兴,姐姐嫁谁我都不反对。”    “可是周贼夺了你的天下,差不离就是你姐夫夺了你的天下?”苏凤竹又试探道。    “姐姐如果过意不去便这样想就是了。”苏勉笑道:“朕的天下,就送给姐姐做嫁妆了。”    “勉儿......”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人情,然苏凤竹还是给她弟弟暖的说不出话来。    “还附带一个小舅子。”而苏勉又伸出两手食指指了自己脸道:“这小舅子又好看又听话,会作诗会作画,姐夫一定喜欢我的。”    “姐姐相信你姐夫一定喜欢你。”苏凤竹无奈道:“可是你这身份......一旦暴露,怕不立马给拖到南边两军阵前当众斩首呢。”    “唔......”苏勉又眨巴眨巴眼:“那就不要暴露好了。只随便说我是你什么人好了,比如你路边看我长的好看随便捡回去的。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我不在乎身份的。”    “随便捡回去的,宫里一大堆留下来的老人儿,谁不认识你啊。”苏凤竹觉着弟弟以前似乎没这么无理取闹。    “就像现在这样,扮成女子,脸上再涂抹点脂粉,人就大不一样了!不瞒姐姐,我南下的路上跟宫女们学的涂脂抹粉。逃出来的时候正是因为扮成了宫女,成功的躲过了侍卫们。”苏勉得意洋洋地道。    哈,不愧是我多才多艺的弟弟啊。但苏凤竹还是不肯,太儿戏了。    苏勉便道:“不信咱们找些脂粉来,我涂抹给姐姐看嘛,姐姐看了就信了,真的就认不出来的!走,咱们去找脂粉,这外边不远似乎就有个脂粉铺子。”    苏凤竹哪里敢让他出去。看拦不住,只好道:“我叫旁人去买就是了。”    便出去,唤来周青去买。不一时他便买了回来:按着苏凤竹吩咐,把店里各样深浅颜色的粉、胭脂、花黄、眉黛,都买了一份。又把给周嫣带的新衣裳拿了一套过来。    苏勉便认真对镜描画起来。苏凤竹看他那手法,倒比自己更熟稔。不同的是,便如作画一样,他会把不同的东西掺和到一起,调出些奇怪的颜色来用。比如把眉黛掺到粉里弄出个灰黄的颜色来,往腮帮子上抹。    抹着抹着,镜中的人儿还真变模样了:长目变成了圆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薄唇变成了粉嘟嘟的樱桃小嘴,苍白肌肤变的粉粉嫩嫩......    等他涂抹完毕挽上头发再换了衣裳,嗯,苏凤竹相信若不是自己全程一直盯着看着,打死她她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弟弟。    “怎么样,我没诓你!”苏勉挥着袖子笑眯眯道:“现在好带我见姐夫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苏凤竹:这样的弟弟让我有些不太习惯......    67、晋江独发 ...    “不, 还是能给认出来的。”然而苏凤竹还是违心地道:“勉儿你还是别折腾了,容姐姐想想, 给你找个合适的去处......”    “我不!姐姐你就是不想要我了!”苏勉顿时激动了:“你不要我, 我还不如叫他们抓去算了!”说着就作势往外走。    嘶, 这孩子现下倒是比以前更不懂事了。苏凤竹皱眉不说话。果然苏勉走到门口、手按到门上, 等了片刻, 委委屈屈地扭过头:“我真出去,喊人来抓了!你可, 你可就再没有这么好一弟弟了!”    苏凤竹叹口气:“别闹了勉儿。姐姐没可能把你带回宫去的。这叫什么事儿。”    苏勉眼珠子一转,立刻便软软倚在了门上作西子捧心状:“可是勉儿身上还生着病, 勉儿需要姐姐照顾, 咳咳......”    “哪儿就一下子病了?刚不还好好的么?”苏凤竹简直快不认识自己弟弟了: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本事, 也是出逃路上学的?这一路他倒够勤勉啊!!    “原就是病着的,刚见了姐姐心中欢喜精神振奋便觉着好了些, ”苏勉弱弱地道:“现下姐姐不要我了, 一下子心里承受不来, 病便又重了。不信姐姐来摸摸,我身上热的厉害, 咳咳咳。”    苏凤竹果真去摸摸他额头:咦,还真滚热。    “姐姐不管勉儿, 勉儿会病死的。”苏勉顺势巴在她身上。    “病死也比被人折辱死强。”苏凤竹硬着心肠推开他:“你歇着, 我出去给你找大夫。”    “姐姐......”苏勉在她身后叫的百转千回的。    苏凤竹统共离开了不到一刻钟时候,回来再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 哪里还见苏勉踪影?    苏凤竹一惊,忙四处找寻,然再找不到。    “弟妹这是在找什么?”周嫣看见了问她。    “就是刚才那个姑娘,呃,我奶娘的女儿,她不见了!”苏凤竹焦急地道。    周嫣忙招呼人一起找。然善济院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找着人。    “她人傻,常往外乱跑。我和京兆尹的衙役说声,叫他们巡街的时候留心,定会找着的。”最后周嫣只好如此安慰苏凤竹。    因时候不早,得回宫了。苏凤竹只好就此作罢。    是给伤着心了,故而不告而辞?千万别冲动做傻事啊!回宫的马车上,苏凤竹心如乱麻。    外面传来宫门盘查的动静。文武百官到此下马落脚,然皇子皇女们是不必的。很快车子又动起来,再过片刻钟就到含冰宫了。    苏凤竹就突然觉着座位底下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在推坐垫。她和坐在一起的周紫对视一眼,一齐起身低头查看。    座位都是中空可放杂物的箱子。此时坐垫被推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    苏凤竹猛地拉开坐垫,揪着耳朵把那人揪出来:苏勉!!    “咦~”孩子们一起惊叫起来。    “没事,没事,她就是我那个奶娘的女儿啊,认不出来了么?找了半天,她竟躲这儿来了。”苏凤竹忙道。    然外面的侍卫已被惊动。“诸位殿下可安好?”立刻便有人隔着车门问。    “无事,我们玩闹而已。”周青扬声道。    “这当真是那个傻妞?”周紫压低声音,惊讶地道:“她原来长的这么好看?唉,这里随便谁都比我好看。”    周青也看着苏勉看傻了的模样。苏勉便对他甜甜一笑,他顿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苏凤竹磨着牙狠狠一巴掌拍苏勉脑袋上。“啊,疼!”苏勉娇娇恰恰的叫——那声音苏凤竹真不知道他怎么发出来的。又作小可怜状:“公主姐姐不要丢下我,呜呜......”    周青便紧张地道:“她这般可怜,便把她留在咱们宫里陪伴嫂嫂。反正含冰宫这么大,多她一个不多。”    “谢谢小哥哥。”苏勉顺杆儿就爬,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周青,真是一副好诚挚好单纯好不做作的小姑娘模样。    苏凤竹已在心中咆哮:他比你还小,这声小哥哥亏你叫的出口!“今儿晚了,明儿个我就送你出去。”她冷冷地说道。    “何必呢,我来都来了。” 苏勉紧搂着她胳膊,小声而得意地道。    这一天周玄又是夜里极晚才回来。原想着立刻抱着媳妇儿美美地歇下,然走到卧房门口就听到媳妇儿在里面和人说话:“时候不早了,你不还病着么,该去睡觉了。”    “没有人陪我我害怕。现下这儿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啊。”便听一个陌生的声音答道。咦,这是谁啊?周玄便停下了脚步。    便听苏凤竹道:“鬼话。你这一路上过来有谁陪你睡了?”    “呃......所以我惊惧经久不散,这不成病了嘛!”那陌声声音又道:“生病的人需要照顾么,姐姐至少陪我过去,再给给唱个安眠曲儿么......”    周玄便皱起了眉:这声音又尖又细,该是个女子,但怎么觉着这么怪异啊......想着便推门进去。    烛光下,就见苏凤竹和昨儿个一样,正坐在榻上倚着熏笼给他做衣裳——前几日她突然起了亲手给他做衣裳的性质,做了这几天,连只袖子都还没缝起来。    然今时不同往日的是,她膝盖上多出了偌大一个人,探头探脑,碍手碍脚。    “殿下回来啦。”苏凤竹见周玄来,忙起身迎接,并解释这个障碍物的来源:“这是我奶娘的女儿,姓肖名兔儿。我们原是极好的,我拿她当亲生姐妹看待。今儿个去看大姐,却遇见她流落在外边,便把她暂且带回来了。”想想忙又加上一句:“明儿我就想法子把她安顿出去。”    “哦......”周玄挠头:“原来这样啊。肖兔儿?这名字倒有趣。”    是有趣,他自己死活非要用这么个名字。苏凤竹无奈笑笑,看苏勉还大咧咧坐在榻上,瞪着眼只管上下审视周玄,目光中的不善之色都不加掩饰。忙拉他:“便是我拿你当亲姐妹看待,在殿下面前,也不得这般无礼。”    “没事儿没事儿。和我你客气什么!”周玄摆手。苏勉审视他,他也在打量苏勉:不仅声音怪异,这人看着也说不出来的怪......    “这就是姐夫了?”苏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起身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万福。一扭头极天真无邪地与苏凤竹道:“姐夫长的好像熊瞎子哦!”    周玄:......    苏凤竹:“......小心熊瞎子一巴掌拍死你这小兔崽子!”    “呵,呵呵,童言无忌,无事,无事。”周玄揉揉脸。    “跟你姐夫赔礼道歉!”苏凤竹却不肯放过苏勉,一把抓住他脖子往下按。自己那天真无邪却也澹静美好如神仙中人的弟弟哪儿去了,哪儿去了!    “我就是说个实话而已么,”苏勉委委屈屈地道:“果然姐姐有了姐夫就不疼勉......兔儿了。”    “好了好了。”周玄拉住苏凤竹:“时候也不早了。给妹妹都安顿好了么?媳妇儿你送妹妹去歇着。明儿个不用着急走,留妹妹多陪你两天。”    “姐夫你真好!”苏勉立刻兴高采烈起来:“见姐夫这样体贴姐姐,我也就放心了。”    这句话还算像样。周玄心中方一宽,便听“肖兔儿”又甜甜地道:“那姐夫今晚可不可以把姐姐让给我?我好久没见姐姐,我想姐姐陪我睡。”    这,累了一天真的很想有软乎乎香喷喷的媳妇儿搂在怀里睡觉啊!周玄心中好生不舍。    “那就不必了!”好在苏凤竹立刻拒绝了。便是苏勉还不回走路的时候,他俩也没有过同床而眠。如今这怎地,一派的异想天开?    苏勉便凑到苏凤竹耳边,用很小、然而还是足够周玄听清的声音道:“姐姐你是不是怕姐夫啊?姐夫是不是管你管的厉害啊?你不听他话他不会打你?!”    苏凤竹再容忍他不得,伸手扭了他耳朵往外拎。“怎么着,还学会挑拨离间了,嗯?”周玄听到她把他拎出门后说。    周玄无声笑笑。动手解自己衣裳鞋履。然而心中一点疑惑萦绕不去:这个媳妇儿的奶姊妹,哪里很不对劲。不是饱含恶意的那种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    好一会儿苏凤竹才回来。“她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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